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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笛之人似乎远在湖面的另一头,却已然发现了他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秦言止住了脚步,笛声也戛然而止。微微停顿之间,无数花瓣已经沾上了他的衣衫,轻轻一触碰,就已纷纷零落,消散于虚空之中。
这些花瓣,果然不是来源于现实,而是吹笛人心中纯净美好的理想所化。这人对大道的体悟极为高深,竟然能以笛声沟通大道,演化为“天花乱坠”的异相。不过看起来他的道心亦有瑕疵,否则也不会因为秦言的到来而起了波动。
纷扬的花瓣尽数消失,小亭恢复了宁静,一切看起来与平常无异。秦言对着空荡荡的湖面,朗声道:“哪位道友在此吹笛,可否出来见上一面?”
话音刚落,仿佛是一阵错觉,天水交接、日辉荡漾之处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璀璨的光芒处显得那么不真切。波光动荡着,将她仿若虚幻的身影推上远处一片暗青色的“土壤”,终于凝成了实像。那人顿了一顿,凌波微步,款款行来。
她每走一步,身下湖水中便升起一朵白色莲花,将她两脚托起。如此步步生莲,在秦言略带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不多时就行到了近前。
第四百零二章 定禅
秦言定定看着她,直到她登萍上岸,迈入小亭,恬淡地立于自己身前时,才开口道:“叶师姐,刚才吹笛的人是你吗?”
“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借笛声以喻情怀,不想竟引发天人交感,证了菩萨果位。”
叶星河的声音仿佛从极远之处渺渺传来,她身上散发出一丝宁静安谧的气息,超然于物外,不仅洗涤着秦言的心境,也让周围数十米内的天地变得极轻极淡,风声平息,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昏睡。
这就是佛家所言的祥和安宁的净土!
秦言直觉地意识到,今日的叶星河已与昨夜不同,她虽然就站在自己面前,实际上却离得很远很远……
‘菩萨果位?’听见眼前女子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言语,秦言心中生出荒谬的感觉。难道本少爷现在就在跟一个女菩萨在说话?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星河静立于他面前,微风拂动,长袖飘飘,不沾尘土,超然绝世,渺远得好像随时要飞升而去。秦言看着她,就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这便是他曾立志要追求的道路,心如明镜清静,来去不沾因果。然而这般冰冷得失去了自我的长生,真是我想要的吗?
若只能如此清净无为,即便能长生久视,无衰无劫,又岂是我心之所向?
呵!我终究还是堪不破这红尘情网……
叶星河凝视秦言片刻,开口道:“秦公子,你在为什么而困惑?”
“我在想,佛祖立宏愿要普渡众生,想必他也曾亲身体会过人间的劫难和忧苦。情劫缠身之时,他是怎么参透命缘情线的呢?他口中说着四大皆空,但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秦公子,你的心乱了。”叶星河眼中透出悲悯之色,一只手抬起作拈花之状,向着秦言款款而谈,“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执念纷起,只因求而不得……”
伴随她的说道,宏大的佛音自虚空涌起,天花再降,一片肃穆慈悲的浩荡情怀漫上秦言心头,冥冥中好像看见佛祖金身,朝自己伸出了接引之手。
秦言的眼神惘然了一瞬,随即定下心神,沉声道:“我不需要佛祖教我看透,我只想让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求得’?若求不得,那不管多么冠冕堂皇的宏愿,都只是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
叶星河轻轻一叹:“秦公子,你还不肯醒悟。”
秦言冷笑:“那就请叶师姐教我,如何才能醒悟?”
叶星河微微一笑,脸上漾起的慈和光芒恍若观音临世:“你若放下,就能求得。若放不下,求得亦是一场镜花水月。秦公子,莫要忘了我昨日教你的楞严咒……”
秦言一愣,心头刹那间如有惊雷闪过,滚滚奔腾,将以往的种种画面切割得支离破碎。
这数月来才结下的情缘,终究比不过十余年的孤寂清冷,这时候他自幼诵读的经文梵句皆化为金色的道种文字,映入他的灵台,就要缔结道果。随着他本性渐清,渐渐地模糊了与玉师姐的纠缠,佛光照彻灵魂,莲胎若隐若现……
大道之争,最是残酷,比寻常的刀剑相拼更加险恶万分。偏偏缘于他二人都有极高的佛心悟性,因此必会有生死成败的结果,不是秦言拦下叶星河成道,就是秦言被她渡入净土、超脱涅槃。
系念佛身,莫念地、水、火、风等诸余法,常念佛身,见十方三世诸佛悉在目前……
瀚血恰在此时苏醒,然而此魔门中至高无上的功法,却是要配合菩萨,渡己成佛!
摒除色身妄念,不觉入大圆镜智,须臾中似有五百色光等,心念想现间,血池已尽化莲胎,将证菩提……
这时候灵台深处的封印突然接触,秦言又恢复了对自家神魂的感应,他尚在浑浑噩噩时,高悬天际的无生寒星倏地一闪,一道冷若寒冰的光芒罩下,顿时演化为天魔乱舞,无比愤懑、恶毒、阴狠、暴戾的情绪就此凝现,与慈和的佛光碰撞到一处,便激发出剧烈的动静,纯粹的善与恶纠缠成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仿佛在他脑中炸开,惊得他彻底清醒过来。
现实中正聆听叶星河谈法的秦言骤然捂住脑袋,脸色阵青阵白,无比痛苦。
叶星河停下讲道,关切地问:“秦公子,你还好吧?”
秦言低低呻吟一声,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时,面上已然浮现出微笑:“叶师姐,你既已证道,想必至少修得了六通之五。你不妨用‘他心通’看一看,现在我心里正在想什么。”
叶星河略一沉吟,脸色不变,平和地道:“你正在想象我的裸体,嗯,还有侵犯羞辱我的场面……”
她眼中古井无波,两手却开始结不动明王印,以此摒除心火,可见她内心并无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受无生寒星的启发,秦言此时明白,唯有极致的“恶”方能对抗极致的“善”。不过,与其花费心神制造天魔降世、肆虐人间的空泛景象,不如直击彼身。于是他继续道:“叶师姐,你再看看,我又在想什么。”
不用他说,叶星河就已看见了他对自己做出的令人发指的兽行,更令人愤慨的是,他竟然把妹妹叶映如也拉了进来,最后还分尸八块,犹自不肯放过……
叶星河不再言语,脸色渐渐转青,眸中隐隐浮现出怒火。
秦言眼神灼灼地盯着身前天仙般的女子,视线仿佛穿透了衣裙,自她身体各隐秘之处缓缓移过,嘴里哈哈大笑:“越是端庄玉洁的菩萨,就越能勾动人心里罪恶的欲火呢!叶师姐,你再看!”
天哪!他竟然将两姐妹的尸身混合在一起,重新拼装起来,再一次重复那令人不忍直视的恶行——
见此情景,就是佛也要发火!
“孽障!”叶星河暴喝一声,瞬间切断了他心神通,素手撩起一片暗香,轻飘飘地向秦言脑门打来。
如此轻柔的动作,却是菩萨怒火所聚,刹时间引动异象,天哭地恸,万象浮生。秦言体内精血元气齐齐为之牵引,不受控制地乱成一团,唯有无生寒星骤然绽放万丈漆黑的光芒,给予他一股强横的力量,在菩萨素手击来之前举掌迎了上去。
第四百零三章 交谈
无声无息的一击,秦言身躯剧震,一连退出七八步,一直到台阶之外,方才稳住身形。
菩萨之力,果然非同凡响,他只觉内息如沸,经脉逆乱。
他深吸一口气,运起瀚血力量消弭渗入体内的劲气余波,瞧着亭中叶星河冷若冰霜的俏脸,犹不知死活地嘿嘿冷笑:“叶师姐,你若真能放下,又何必动怒?哎呀呀,不会是言行不一的空谈吧?”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之时。”低沉的嗓音中蕴含着隆冬的酷寒,叶星河脚步一踏,便越过了七步距离,霍然出现在秦言身前,“尔等邪魔,吾必除之!”
秦言脸色一变,施展身法,急速再退。他已经体会出来了,佛教中所谓菩萨果位的力量,亦相当于道家的天人境界,只不过借助于各种神通,浩瀚雄浑中更显神妙莫测,比起寻常道家、妖族的天元大能更难对付。
本少爷虽然在这关键时候恢复了对神魂、瀚血的控制,但伤势仍未痊愈,修为不到全盛时期的五成,跟她硬拼只怕凶多吉少,只有先拖延时间,期望叶家其他人看到这边异象后早些赶来……
他退出六七步后,发现对方并未继续追来。两人对视,目光复杂,各自沉默。
许久之后,叶星河忽然展颜一笑,一双宁静无波的眸子顿时灵动起来,仿佛突然间变了个人,淡漠疏离的感觉荡然无存。她轻轻舒了口气,松开了两手的“降魔印”,放下双臂,道:“刚进入这个境界,差点被外道所惑。秦公子,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我就可能永远迷失自我了。”
秦言端详着她脸上神色,同样微笑:“叶师姐,你不想除魔了?”
“魔在心中,已经除了。”叶星河见他依然是戒备的姿势,摇头笑道,“我是出家人,不会打诳语的。”
秦言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叶师姐啊,你刚才差一点可就把我给超度了!”
“呵!就算事出有因,凭你心里想的那些东西,受我这一掌也不算太冤。”叶星河偏过身去,望着远方渐渐靠近的人影,嘴角笑容已变得如月辉般清冷,“抱歉咯,就当我们两不相欠吧……”
微风徐来,她的衣衫随之拂摆,飘飘然若欲乘风而去。这不仅仅是错觉,就在秦言的注视下,她的身影在阳光中渐渐变得淡薄。感受着那丝清冷气息远去,秦言的目光越过消散的残像,望向水面尽头,只见那方似有一挥白影,瞬即如落日般沉下。
‘生气了?呵呵,本来还想听听她讲经的……’
远处渐有人声靠近,衣袂振动空气,发出呼啸之音,数名高手正从不同的方位赶来。秦言略一皱眉,迈开脚步,在烦恼缠上身之前离开了这个地方。
行走了片刻,来到一座气派的阁楼下,他突然停下,回过头,淡淡地道:“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
一个佝偻人影从精心修剪过的花坛后走出来,在阳光下,他的身形轮廓被一层暗淡的墨雾所扭曲,腐朽的味道扑面而至。
“少年人,身法不错,感知也很敏锐,老夫跟了你一路,差点被你甩掉……”
“说重点,我赶时间。”
朱老语气一窒,眼眶中倏地燃起火焰,遂又迅速隐去。他盯着秦言,眼瞳中的沉沉暮气似要将他的倒影吞没,用干涩暗哑的嗓音说道:“二老爷想要见你一面。傍晚酉时,他在济溪堂恭候大驾!”
“人约黄昏后……他一个快入土的老家伙,也跟我来这一套?”秦言牵起嘴角,“本少爷每天都很忙的,想必叶叔父的时间也很宝贵吧!你回去告诉他,不用等我。”
朱老吸了一口气,阴恻恻地道:“年轻人,你可知江湖上多少豪杰想见二老爷一面而不得,不要以为会几手花把势就真的天下无敌了。二老爷抬举你,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老头子,那你又是否知道,当今天下多少英雄想见我一面而没有门路?若不是本少爷今天心情好,就冲你这几句话,我也要打你个鼻血长流!”
“……”朱老不再说话,而是以一种看死人的眼光阴森森看着秦言。秦言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行开。
他走过阁楼前的广场,即将迈入花园的时候,又听见后面响起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