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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言不得不再一次听从林沐瑶的使唤,跟着两位大小姐一起来到了冷香阁。
冷香阁里全部是清一色的丫鬟侍女。作为男性,秦言只被允许留在外堂。林沐瑶令人取来瑶琴和玉箫,分别呈在桌前。
“雪儿,你先给他演示一遍吧。”林沐瑶说完又转头朝秦言道,“小子,这首《花曜》是慕小姐最喜欢的曲子,难度极高,你可要看仔细了!”
听她这么说,秦言不敢怠慢,两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慕城雪的动作。
慕城雪先在琴弦上随意拨弄几下,弹奏出一串流畅而欢快的音符,婉转的琴声如流水般涤荡。随后,她放慢了动作,琴音也随之变得凝涩沉重起来,铮铮幽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哀愁。
秦言皱起眉头,他不明白慕城雪明明有着高超的乐技,为何要偏偏弹奏这么难听的曲子呢?
他当然不会懂得,自古曲高和寡,阳春白雪始终只能为少数人所欣赏。而他这样连乐理门槛都没有迈入的年轻人,自然无法听出弹奏者喻于其中的丰富情感。
琴声越来越慢,低低地呜咽。仿佛春日的阳光被消磨殆尽,阁楼中充斥着低沉的抑郁,贯穿了人们脆弱的心间,如诉如泣。
秦言听着听着,就觉得心头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伤怀悲痛郁结难消。他简直没有心情去看慕城雪的动作,缓缓地低下头来,悄悄地攥紧了拳头。
林沐瑶此时也沉浸在琴声的悲伤之中,愁眉不展,没注意到秦言的小动作。
秦言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琴声沉入了一个幽暗的世界中,看不见光明和方向,空空茫茫,不知所措。慕城雪并没有使用幻术之类的技巧,而是光凭乐曲本身就直接牵引了听众的灵魂,足以见她对音律一道浸淫之深。
秦言是个有梦想有追求的大好少年,实在无法理解曲中那种百无聊赖、空洞虚无的单调情感。他默默念动了清心咒,将琴声中的悲伤愁苦都隔绝在外,心中暗自腹诽:‘本少爷还以为玉寒烟的笛声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奇葩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跟她不相上下的。这些满腹怨念的女人们看来都是一丘之貉,本少爷可不能让她们给教坏了!’
这时,凝涩的音节戛然而止,堂中陷入一片沉寂。慕城雪双手按在琴弦上,林沐瑶托着腮帮沉思,两人都是一副痴痴傻傻的姿态,眸中烟雾迷蒙,半晌不语。
第四十五章 合奏
许久之后,林沐瑶清醒过来,长长舒出一口气,感叹道:“雪儿对‘涩’之一字的领悟愈发精深,这一曲《花曜》直刺人内心深处,让人情难自禁,无法自拔。”
慕城雪浅浅一笑,并不说话。在琴道这一方面,她根本用不着谦虚,这也是她最引以为傲之处。
“那么,秦公子,你准备好了吗?”林沐瑶转过脸朝秦言看来,“这一首曲子可不是那么好学的,据我所知,除了雪儿,还没有人能将其中的韵味如此贴切地体现出来。你听了一遍,究竟会了几成呢?”
慕城雪也露出期待的神色,起身让座,纤手一引:“秦公子,请。”
秦言默默地坐过去,心里在想:‘看她们好像很热衷的样子,如果我弹到一半就说忘了词,会不会引发一些不好的后果呢……’
慕城雪来到他对面坐下,拿起了桌上的玉箫,凑到嘴边,轻轻吹奏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林沐瑶讶然道:“雪儿你真打算跟他合奏了?要不还是先听他弹一遍再说吧?”
慕城雪微微摇头。林沐瑶只好偏过头对秦言道:“小子,慕小姐对你很有信心,你可要拿出吃奶的劲来,千万别让她失望。”
秦言点点头:“我自当尽力而为。”说着,他学着慕城雪的姿势,探手在琴弦上一拨,弹奏出一串流畅的音符。
林沐瑶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慕城雪拨琴的时候极显女儿家的优雅慵懒姿态,而这个动作换成秦言来做却是分外滑稽。秦言满面肃穆,回忆着慕城雪的每一个姿势和动作,并不为她这一声影响。随着他放慢手指的动作,琴音转为婉转悲涩,阁楼中渐渐沉入了低沉凝重的气氛中,林沐瑶的心思随之沉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完全收敛起来。
室内黑暗似实质般浓稠,微弱的灯光摇曳着挤压成一点,颤颤巍巍。
这时,慕城雪的箫声加入进来,幽婉而凄迷,伴随着低沉的琴声,倾诉着心中幽怨。琴箫和鸣,清远而低回的旋律丝丝缕缕地散开,渗入听者心海,穿过屋檐窗台,一直散入空蒙渺远的夜空之中。
此时窗外夜色寂寥,秋风凄迷,明月冷瘦,星辰寥落。寒夜里琴与箫的声音空远而凄迷,荒凉而孤寂,在暗夜深处梦幻般地回旋。那怅然若失的旋律,低沉哀怨的曲调,从乐声中缓缓流淌出来,柳烟一样弥漫在梅园大地上,浸入心扉,系着灵魂,叫人欲哭无声,欲叹又还罢休,只好颔首沉默。
那夜风中的哀愁呵,一直渗入到了灵魂深处。
慕城雪托着箫,伴着琴声轻轻吹奏,双眸中渐有水光泛起,如同秋江中迷蒙的烟波。
如此的孤愁终于有人分担,她是该高兴么?也许从此之后,这颗心……
正当她怔怔出神之时,忽然听到对面琴声一变,又由慢转快,仿佛峰回路转,完全脱离了《花曜》原本的节奏,曲调也大不一样。
慕城雪和林沐瑶皆是一惊,抬眼朝秦言看去,只见他头也不抬,十指在琴弦上舞动,那渐渐转为平缓的曲调在阴暗沉云下如同阳光般突兀耀眼。
弹奏了《天殇》《花曜》两曲,秦言已经掌握了每一个动作所带来的音节的变化。因此,他能够把心中所想的旋律畅快地表现出来。
‘人生不要太悲观,任何事都要看开点……’这是他的劝告。
慕城雪一愣之后,箫声也随之变化,依旧苍凉悲切,却完美地融入琴音之中,更有牵动琴音,回归悲涩之意。
现实就是如此,过去不可回首,未来不可追望,又有什么悲观乐观可言?
‘真是固执的女子!’秦言的乐力远不如慕城雪深厚,强行改变旋律本就勉强,如何能与这样一位大师抗衡?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扁舟,迎着狂风骤雨,就要被巨浪吞没。
‘不管了!本少爷的人生理念岂是你能够动摇的!’
时值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咬牙强行弹了下去。顾不上节奏的突兀,管不了乐理的连贯与配合,他只是照着心中所想,一股脑儿弹了下去。
我从不相信世间的正义、仁爱、公道,不相信所谓江湖豪杰的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尔虞我诈,不相信魔头与圣人会有什么区别……但我更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完全绝望的理念!无论什么事,只要为之努力,终有实现的可能。竖立一个目标,并为之去奋斗,难道不是很快乐很幸福的一件事吗?哪怕最后无法到达终点,哪怕为之而死,我也绝不会后悔,至少此身不曾虚度了过往的那无数个日夜……
吾之向道之心,未曾一日断绝!
阴云依然在纠缠,冷风未歇,凄惶地扑打过来。天地间一点绿色顽强地成长、茁壮,寒彻骨髓的冬日无有尽时,它却傲立于风雪中。叶上的白雪晃动,缕缕暗香升起,风吹走雪絮之后,竟有一朵雪奕花显出娇美却坚强的形状来。
箫声琴音,同时断绝。
秦言的双眼蓦然睁开,如星光绽放,通明夺目,仿佛无形的雾气中驱散出一条通往天空的道路。他修长的手指轻按琴弦,宛若挥洒出一束明媚的阳光。
林沐瑶望着这一幕,心头微微一震,原本的责骂之语却再也说不出来,只化为一声幽幽的叹息:“小子,你太乱来了,这下把雪儿惹恼了吧!”
慕城雪放下玉箫,迎上秦言的目光,眼眸里波光流转,唇角轻轻牵动,绽露出一个比花儿更加娇艳的笑容:“多谢秦公子的劝导,雪儿会铭记在心。”
“咦?”林沐瑶疑惑地朝她望去。只听慕城雪又道:“我有些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秦公子,我们明天见。”
“哦,好!”秦言起身告辞。
林沐瑶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又回头看看慕城雪,满腹狐疑得不到开解。‘雪儿这样的脸色,究竟是成了还是黄了?’
秦言回到住处的时候,贺忠义正独自在院子里练拳。他一见秦言,顿时欢喜得嚷嚷开来:“秦大哥,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来来来,我们俩再切磋切磋!”
秦言正好被慕城雪的琴声憋了一肚子的郁闷,当即也不吭声,快走几步一记重拳朝着贺忠义胸口砸去。“来得好!”贺忠义大喝一声,摆臂招架。两人战到一处,难分难解。
这么狠狠打了一通,完全发泄出胸中闷气,一直到深夜才罢休。
躺回床上的时候,秦言已经身心俱疲,再没心情运功行气,闭上眼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第四十六章 盛宴
第二天的剧情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武戏,贺忠义扮演的反派大头目与秦公子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斗,林公子趁机从背后偷袭,差一点置秦公子于死地。恰在这个关头,秦公子领悟了最关键的武学之道,从而功力大进,一举击杀了妖怪大头目和林公子,最终抱得美人归……
秦言以拳脚功夫跟贺忠义打了两个晚上,彼此之间都有了默契,排练起来也很顺利。只是最后一幕的时候,男女主人公之间有个拥抱的动作,对此秦言和慕城雪的表演都有些不自然,重复了很多次才让林沐瑶满意。
到中午的时候,整个戏剧已经基本完成,大致上达到了林沐瑶要求的水准。
下午,人们将整部戏从头到尾排练了几遍,等到傍晚时分,各自都完全弄清了自己的套路,确定不会再出任何岔子,便各自回去吃饭休息了。
晚上,林沐瑶再一次把秦言带到冷香阁,令他与慕城雪合奏了两首曲子,才放他离去。秦言曾旁敲侧击地问起,大小姐什么时候再带他去藏书阁,林沐瑶却装傻充愣,只当没有听到。秦言也无可奈何,只好带着满心的失望回去了。
次日,便是林阁老七十大寿的正式日子。这一天,清微居乃至整个碧野城都热闹非凡,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派来了代表前来贺寿,连长辈带弟子,记录在名册的就有两千多人,还不算偏远地方来不及送信的门派,天南海北的英雄豪杰都聚集于此。宴席一直从堂中摆到了庄外,又从碧野城北门一直摆到了城内。数千人的宴席铺满了街道马路,喧嚣鼎沸之声不绝于耳。
一向不喜热闹的林沐瑶也在今日走出了梅园,率领秦言等人来给阁老大人拜寿。安排座次的家人知道大小姐喜好清静,将他们安排在正堂旁的一个偏厅之中,在门口用黄红两色棉布结成的布帐隔开,这样就不用被一些闲杂的江湖人士打扰了。而且隔壁就是林阁老寿宴的正堂,有资格坐在那里的都是江湖名宿,正好可以听听他们的谈话,也能增长见识。
祭天礼地之后,一众宾客先后入席。隔着布帐,秦言只听见一阵客套恭维之声,来者大多是一派掌门,以及五大正派的长老代表。接待他们的是清微居的少主林沐阳,林阁老则与几位宿老在里屋另开了一席,专心吃酒闲聊。
正堂中的言语多是恭维之句,秦言本也不怎么在意,不过忽然听见有人提起了“婆娑门”三字,不禁精神一振,凝神倾听。他知道本门在江湖中声名狼藉,便想听听这些正派高层人士对婆娑门到底是怎样的评价,是否真把魔门当成了生死大仇。
“十一年前,婆娑门西侵我中原土地,我等正派人士却还为一武林盟主的虚名而争斗不休,致使魔门势大,席卷了西北五十余州,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是我中土门派百年来最大的浩劫,若非九龙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