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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褐衣壮汉脸露为难之色。他想说,马大侠虽然武功很高,但跟不动真人比起来,似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看了看台上医仙子的脸色,他把这话默默咽回肚中。
柳宛筠把脸一板,道:“难道你不相信?”
“不不,我相信。”褐衣壮汉飞快地道,“马大侠是何等人物,只要他有所防范,武林中绝对没人能在他脸上砍中一刀。”
柳宛筠面色微微舒缓,点头道:“所以说,凶手是马四保的熟人。不仅是熟人,而且,还是一个马四保绝想不到会向他下毒手的人!”
“不错不错,正是如此!凶手平日里肯定跟马大侠很亲近,却借机下手,还洋洋得意,真是不知廉耻……”褐衣壮汉说着说着,脸色突然微微一变,“慢着,这么一想,那个人莫非是霹雳——”
“我们要说的不是凶手,而是马四保!”柳宛筠打断了他的话,“马四保也许跟这位朋友很要好,当时也许是因小事而跟这位老朋友起了矛盾,在他以为,相识多年,既然话不投机,以后不来往就是了,但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突然拔刀相向,造成这种结果,也只须一句话或一个字便可说完:狠!对方够‘狠’,他不够‘狠’。”
“说得好,说得好啊……”褐衣汉子喃喃道。
“这就是我认为一个武者应该特别注意的一件事:无论你练的是什么功夫,拿的是什么兵器,你都首先要够狠!只要你感觉生命已受威胁,你就必须狠起心肠,抢在对方前出手!假如你连这一份敏锐的感觉也没有,那么,你根本就不该佩一把刀在身上,也根本就不应该在江湖上继续厮混!早点回去,说不定还能留住一条小命。我言尽于此,多谢各位捧场!”柳宛筠说完,略一躬身,往台后走去。
那褐衣汉子还沉浸在她讲的大道理中,突然见她要走,连忙绕着台子追上去,喊道:“柳仙子,柳仙子!”
柳宛筠脚步一顿,转头冷冷地道:“什么事?”
冰冷的语气,立即叫那汉子火热的心肠凉了半截。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道:“在下常山赵元正,江湖人称‘飞云手’……”
柳宛筠眉头一挑,不耐烦地道:“我管你是谁,说重点!”
“啊,我……”褐衣汉子经她一吓,结结巴巴地道,“我听柳仙子一席教诲,深受裨益,想请柳仙子吃顿饭,不知仙子肯否赏脸?”
“呵呵,我跟你很熟么?”柳宛筠笑了两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褐衣汉子呆在原地,一颗心破碎得四分五裂,喃喃地道:“刚才,刚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
他恍惚中看见柳宛筠走到论道台侧面一个俊美少年身边,听那俊美少年问道:“那边的家伙是谁呀,土里土气的,还有胆子拦你?”
隐约听见柳宛筠回应:“不知道从哪山旮旯里来的,傻愣愣的,烦人……”
第五百六十七章 寻仇(上)
秦言见柳宛筠歇在旁边,又耐心等了一会儿,听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对柳宛筠的道理加以品评。
周不平大概是感应到了他的杀气,脸色十分不好看,点评时也明显心不在焉,敷衍了两句,就欲往后面走去。
秦言这下等不得了,踱步上前,朗声喝道:“周前辈,请留步!”
声音压盖全场,人声俱静,所有人都望向他这位不俗之客。
瞧清他面貌后,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又是他,孙公子!”
“怎么啦?孙公子以前做了什么吗?”
“诶,你昨天没来,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呀!孙公子这厮,真不是个凡物!不知这回又有什么变故?”
“好戏,什么好戏?”
“慢来慢来,咱们先离他远点,再慢慢看着好了……”
此时裴罗山九十岁高龄的刘曲风前辈刚刚走上前台,还没说两句话,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喝打断,不禁吹胡子瞪眼,朝秦言怒目道:“论道大会是庄重的场合,岂能如此喧哗?有什么事留到散会再说!”
众人给秦言让开道路,他走到台下,仰脸微笑道:“不行啊,我赶时间,一会儿饭菜就凉了。”
“你——”刘曲风气得跺脚,伸手去拔背后的松纹古剑,却见眼际一花,秦言倏忽出现在身旁,探手将他的剑给按回鞘中。
“听说刘前辈一手裴罗剑法十分了得,不过晚辈还赶着回家吃饭,今天就不领教了。”秦言说完不理会他,径自朝沉默的三古庄主祝野拱了拱手,道,“劳烦祝庄主联系周老板,让他预备一口做工精良点的棺材。”
祝野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两个人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秦言这才向耳台的周不平走去,脸上笑容渐渐变得阴冷,“周前辈,你还有什么话说?”
玄色衣袍、面色阴鸷的周不平早已停下脚步,凝身而立,像磨牙一般缓缓道:“老夫一时慈悲,放跑了玉寒烟,本要留你们最后团聚几日,不想你竟主动送上门来。好,真是很好啊!老夫倒要问你,还有没有遗言要交代的?”
论道广场远处,一位衣着华丽的剑客惊疑道:“他怎么会来?”
身旁的道士说:“他不来才不正常。当时我们人多势众,却没有留下来伏击他们,他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我们中出了变故。”
“哼,他以为我们会闹内讧吗?现在杀他,照样不迟!”
华服剑客说着就欲上前,却被道士一把拉住。
“不能过去!”道士沉声道,“众目睽睽,你一上前,就暴露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会坏了万师兄的大计!”
“那就看着周师叔去死吗?”剑客的右手已经摸上了剑柄,左臂却被道士,握紧拳头,微微发颤,“早知如此,我们宁可不去接那传书,也不该放过他。大好的时机,就白白错过了!”
“大计为重。”道士劝道,“当时即使合我们四人之力,也未必能留下他。你不要心急,万师兄的信里说了,那边很顺利,他很快就能赶过来。到时候,你就可以一吐胸中怨气了……”
台上,秦言昂着头,背负双手,望着周不平,朗声吟哦道:“‘浴血周藏禅关休,鬓萧清浊鬼断肠。’周前辈的诗号,果然威武得很,难怪敢这么嚣张。不过可惜的是,这是你最后一次听到自己的诗号了。”
周不平冷哼一声:“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敢如此口出狂言!”
他说着,左臂微微屈肘,右掌抬起,摆出了起手式,便见他全身劲气鼓荡,衣袍都被内息充满,周围的空气好像水面一样剧烈晃动起来,隐隐有金铁交鸣般的风雷声哗哗作响。
秦言笑道:“传说圣天八极是天下最刚猛的武功,每一招都是破釜沉舟,有进无退。今天遇到了我,我看你退不退!”一语未毕,他已电射而去,两步跨过数丈距离,狠狠朝周不平脑门拍去。
但在他的手探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周不平附近的真灵元气剧烈震荡起来,连带着他也被一股劲风揪扯着,像是踏入了龙卷风的中央,右掌的力道被牵引得偏离了几分。而这时候周不平的手掌轰然一下,重重贴在了他的腕部。
秦言如遭雷击,全身大震,感觉一股无匹力道汹涌而来,几欲震断他的手腕的筋脉。他冷哼一声,右臂泛起一层金色光芒,瀚血之力化作钢针,刺入对方袭来的劲气中,反击回去。
“轰——”
一声雷鸣,冲击波将两人分开,只见秦言一连后退七八步才站稳,而周不平的身躯只晃了一晃,脚后跟深深踩入石板内,竟是一步未退。
远处观战的华服剑客沉声道:“他竟然舍弃自身剑术不用,要跟周师叔硬拼掌力,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道士微微皱眉:“确实太狂妄了些,莫非是因为意气……”
“就是因为意气!”华服剑客突然嘿嘿冷笑,“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这老道士是不会懂这种意气的。那家伙想在周师叔最强的方面挫败他!嘿,真是自讨苦吃。或许不用我们出手,周师叔一个人就能摆平他。”
“那却未必。”道士喃喃道,“不过这样看来,他也是个正常的少年人,也有气昏了头的时候,不像传说中那么冷酷无情……”
秦言调息均匀,冲周不平一龇牙道:“好家伙,还挺硬朗,有两下子,不枉我没吃饭就赶过来。有本事继续不退!”
周不平抖了抖手臂,握掌成拳,冷冷道:“你和玉寒烟,都该死!”
“你更该死!”
一声暴喝,秦言脚步疾踏,瞬息跨过八步之地,浑身金光大放,虚空中隐隐传来比丘诵经之声,佛陀之力汇于拳上,朝周不平狠狠打去。
两拳相撞,毫无花哨,唯有力量的正面拼斗。
秦言这一拳像是打在了铜墙铁壁上面,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道反震回来,挤压得他手臂咯吱咯吱作响,像是要被生生绞断。
第五百六十八章 寻仇(下)
周不平面无表情,忽然吐气开声:“哈——”
秦言霎时如同被一辆战车正面撞上,应声倒飞出去。半空之中只听风雷阵阵,凄厉贯耳,身体筋骨也随之剧颤,一直飘到了好几丈远的耳台上,才一脚踏在地面上,扶住旁边的桌子才稳住身形。
他喘出两口粗气,看着前方依旧一步未动的周不平,道:“这就是第二式‘射虎’么?果然厉害!”
后方响起叶映如略带关切的声音:“玉郎,你受伤了吗?”
柳宛筠也用清冷的口吻说道:“你行不行?不行就别逞强。”
“没事,我行的。”秦言直起身子,道,“你看周前辈都没追过来补上一掌,说明他也认为我行的。”
周不平眼神渊深寂冷,瞪视着他,没有说话。
“糟了。”
华服剑客喝出一声,按捺不住,一抖手臂挣脱了道士的牵扯,大步往广场中奔去。
不过他才跑出两步,忽而脚下一滞,却是被土地里钻出来的数只枯瘦恐怖的鬼爪扣住了脚踝,顿时失了平衡朝前跌去,随后又被一只稳若磐石的大手扶住,“你不能去!”
华服剑客知道对方用上了铜尸铁臂的符咒,一时间挣脱不得,气急骂道:“你这直娘贼,没长人心吗?老子管他什么狗屁大计,要让我眼看着周师叔去死,老子办不到——”话至此处戛然而止,原来是道士在他脑后贴了一张符咒,将他身形定住,动弹不得。
“抱歉,麻烦你休息一下吧。”
道士抱起剑客,欲往远处走去,忽然脊背一个激灵,偏头朝论道台上望去,正对上秦言看过来的目光,霎时心头一寒,脑中瞬息闪过十余个念头。归结起来,都汇成一个字:“走!”
两人迅速消失在土丘之后。
秦言收回目光,左手握住右臂,将关节挪回原位,悠悠道:“周前辈,你还有最后一招,我觉得你出圣天八极中最强的‘倚天’比较好。”
说着,他身形一纵,不用于之前若饿虎扑食般的凶猛风格,轻盈地向周不平靠近。
见他再来,周不平眼神愈发森冷,隐隐现出一层血红之色。秦言在前两次交手中所留下的瀚血劲气正在撕扯他的筋脉,他确实只剩下了最后一击的机会。这一击,真正地破釜沉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而秦言来到他身前,却不急着出手,围着他转了一圈,笑道:“老头子,你还行不行,要不要歇一会儿?”
周不平凝神防备他,并不开口。
秦言就在他身旁,若即若离地围绕他打转。他的身形仿若鬼魅,在周围飘来荡去,寻找着下手之处。
周不平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正戒备之时,突然听到自遥远的天外传来一声飘渺恢弘的佛音,继而金钟齐鸣,铿锵刺耳,在他耳畔嗡嗡震响,好像是在为他敲响了丧钟。
‘完了……’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无悲无喜,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