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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秀帝微笑道:“道长言重了!”又吩咐边上一名侍卫头目,要他派人好生保护青城诸人。不过众人也知,说是保护,实地里就是监视。那侍卫头目领旨,唤了数人,护着浮舟子退出御花园。这会,宗贲见及左右无事,正想告退。
突然间,听得远处一声轰响,仿似有重物坠地。众人尽皆愕然。过片刻,有名侍卫奔来,大声道:“皇上,适才那刺客在宫门外忽然扔进一块巨石,上面写着十六个大字?”
仁秀帝问:“何字?”
那侍卫道:“上面写的是‘宗贲老儿,欺人太甚,刀剑大会,你我一决!”
仁秀帝大怒:“放肆,放肆,这些江湖人真是太放肆了!”说话间,冠冕颤动,龙袍涩抖,显是气到极点。皇后在旁急忙劝慰,但效果不大。迁怒之余,仁秀帝狠瞪小石头一眼,意思,若非你放了他,岂有任他嚣张之理?小石头一凛,不敢说话,情知这家伙正值气头,此刻若答茬,势必大触霉头。
宗贲陡然上前奏道:“请皇上宽心!俟刀剑大会之刻,臣必定擒下这不知死活的家伙,为皇上出气。”
听这话,仁秀帝转怒为喜,道:“好!宗卿若能擒下这贼子,朕一定大赏贵派上下和宗卿的辛劳。”
宗贲道:“为皇上效力,臣不敢图赏,只为能让皇上高兴,臣等余愿足矣!”
这话一说,长久在仁秀帝身边的没怎样,小石头却是听得胸中欲呕。心想,亏他还是一代宗师,居然说出此等阿谀到极点的谄语,算他本事。他瞥眼蔑视,竟察觉郑恩与他一般心思,也正鄙夷地望着宗贲。二人互视一眼,相继一笑,随惶惶低头,均思,自己的罪责尚未清呢,有何资格讥笑旁人。念及于此,不由喟叹。
这当儿,仁秀帝好言好语,夸奖了一番宗贲。待他告退,又瞧诸事完毕,即挥退一众侍卫,转目望向小石头,又看看郑恩,道:“郑卿家,赵卿家想必就是你的石兄弟吧?”
郑恩叩首道:“禀皇上,正是!”
仁秀帝一笑,问小石头道:“赵卿家,朕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你何时又成了秦营的医官,并且为他们炼制疗伤圣药?其中究竟有何缘故,卿家能否一说,为朕释去疑惑?”
适才半晌,小石头早已筹思好对策。反正不管什么,这冒认之罪万万不能坦诚,否则,即便自己因炼丹术之故而无罪,可震北王妃必然获罪不小。仁秀帝本就对赵家忌惮多多,倘有此良机,岂有不抓之理。他道:“皇上,微臣哪会不愿习武,离家出走,皇上是晓得地!”
“不错,那又如何?”
小石头道:“微臣在外漂泊经年,盘缠用尽。恰好逢着一位异人,他不仅传授微臣歧黄术、炼丹术,更且教了微臣一些防身技艺。下山之后,微臣途经大秦信州军营,又时逢秦军招收医官。他们见微臣身背药箱,自然便抓进军营。如此,微臣为保性命,便不得不为他们炼制伤药。至于伤药的效果,当时微臣也不大知晓,直至稷山大战,微臣想秦军有了此圣药,岂不如虎添翼,于是觑了空暇,偷溜出营。之后,便到了洛阳,孰知,又被洛阳太守征用,至郑大哥营中为伤兵疗伤。再以后嘛,大哥对微臣是睁一眼,闭一眼;而杜神医又非强拉微臣回汴梁;最后终在一脉堂门口,被家母逮个正着。”
他说至大哥时,瞥眼望望郑恩。不曾想,郑恩却对他狠瞪一眼,意示,你小子瞒得我好苦。
仁秀帝呵呵一笑,“原来如此!那朕问你,那位异人唤作何名?”尽管小石头一番阐述,毫无漏洞,但依他性子,依旧将信将疑。小石头道:“微臣的师傅便是昆仑派长老元虚真人!”
“元虚真人!?”仁秀帝愕然,任他绞破脑汁,也没料及小石头的师傅居然是如此声名赫赫的江湖前辈。元虚的辈分,在当今江湖,可说无人能比。不说他身后实力雄厚,惮赫万里的昆仑派,即便他本身的仁义胸怀,在江湖上也是一呼百诺,从者云集。
“是的皇上,微臣的师傅正是元虚真人!”
仁秀帝笑道:“赵爱卿,你的福缘非浅啊!”心下却想,适才青城派没招徕到,如今竟天降一个好大的昆仑派。思至此,他颜容泛笑,和蔼已极。又道:“赵爱卿,那生死肉骨的圣药,真是你炼制的么?”
小石头一愕,忖思着,他不会想追究我曾做过大秦医官之罪吧?当下抬头打量,心中微有所感,道:“皇上,微臣在炼丹一道上没多大造诣。只是这伤药确乃微臣所制,至于圣品之说,实在是过誉了,只是尚拿得出手,不致教人耻笑。”
仁秀帝一笑,道:“赵爱卿太谦了。朕问你,倘若朕让你炼制圣品伤药,爱卿可愿意?”
小石头情知生死就值一刻,倘若不愿,他必然立时翻脸。忙道:“皇上下旨,微臣焉有不遵之理。不说鞠躬尽瘁的话,也必兢兢业业,为皇上炼出长生不老之药!”他怕伤药的分量,还不足以让仁秀帝另眼相看,索性又抛出一个重量级诱饵。
此话一说,果不其然。仁秀帝惊问:“长生不老之药?世上有这药么?”
小石头道:“家师有长生不老药的药方,只是每种药材,均为世上罕见之物。不是雪山之巅,便是大洋深处。固是好寻之材,也多在海外仙山。他想起秦始皇和徐福的传说。心道,万一实在瞒不过,我至多学那徐福携上五百童男童女,到海外去称王称霸。
仁秀帝道:“既然如此,这不老之药暂搁一边,爱卿先为朕炼制一些圣品伤药即可!”
“微臣遵旨!”小石头俯首跪拜。
“爱卿平身!”仁秀帝笑着挥手,又道:“今日朕高兴,爱卿便与郑爱卿陪朕喝上一杯,而两位爱卿也可叙叙兄弟情谊,如何?”
“遵旨!”小石头与郑恩再次叩首。
皇后忽道:“赵爱卿,你既能炼制出伤口立愈的药散,那么皇上的咳嗽症状,可有良方医治?”
小石头叩首:“娘娘,能否医治,尚需微臣把了皇上的龙脉,方能知晓。”
仁秀帝笑道:“既是如此,爱卿尽管把脉就是!”说着,坐于石凳,摊出左臂。待小石头把脉时,他又道:“赵爱卿若能治愈朕自小便有的难症,朕一定重重有赏。”话罢,颇含深意地望着小石头。
小石头微笑道:“皇上之病,臣自当尽力。皇上宽心就是。”心下却想,察脉搏,这家伙显是肺病,且症状极重,倘然长此下去,多半活不过十年。又想,这病治倒能治,就是不知治好了,会否有甚不妥,终须要向奚先生问个明白才行。念及于此,即道:“皇上之症大有讲究,微臣要回去查些医书内经。不过,依臣看来,治愈的把握极大,只是耗日甚久,需要长期服药。”
仁秀帝患病日久,从小便身子孱弱,固然皇宫太医众多,也多是医术精湛之辈。可他这咳嗽之病,偏是无法根治。至多就是润润肺,清清嗓,少咳几下而已。时下闻得小石头之言,顿时惊喜无比,问道:“爱卿之言当真?”
小石头笑着颔首。
皇后蓦道:“臣妾恭祝皇上早日祛除病恙,又得臂助!”
仁秀帝笑道:“不错,不错,皇后所言极是!赵卿家与郑卿家确是朕的两大臂助。只是可恨那些太医误朕之病年久,这多岁竟无一良方驱病。幸喜今日遇得赵卿家,否则,朕仍旧要咳嗽不断。呵呵……”
便在御花园内笑声高起之刻,蓦地有太监近前,禀道:“启奏皇上,留兰郡主在御花园外听宣!”
“哦?留兰郡主到了?哈哈……好啊!快宣,快宣……”兴奋之余,适才的惊怖一幕,仁秀帝全然忘记。
不多时,身着宫裳的刘茵款款入园。甫一见着小石头也在左侧,脸上喜容一闪即逝。到了高台前,脆生生地道:“刘茵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仁秀帝笑道:“平身!”待她起身,又道:“刘茵啊!闻说你舞蹈优美,不亚仙子,朕甚喜之。而且你姐姐皇后娘娘也想见见你,于是便传你入宫一聚!”
刘茵时当瞥眼,正打量着小石头身上有无伤痕,俟见他神色如常,仅是胸前衣衫褴褛。她自在国学院眼见有江湖人追杀小石头,便担心至今,至此,方是松了心旌。闻得仁秀帝所说,忙道:“刘茵谢过皇上恩典。”这当口,皇后招招手,笑道:“妹妹,你过来!”刘茵很是听话地走近,须臾,两姐妹唧唧喳喳地谈了起来。
仁秀帝笑道:“皇后,朕与两位爱卿正想看留兰郡主的美舞,你这般与她说话,教朕等人,要候到何时啊?”
“哎呀,皇上不说,臣妾还真忘记了。”皇后说到这里,望着刘茵道:“实在是见了妹妹,太过高兴的缘故,望皇上见谅!”
仁秀帝笑道:“不怪,不怪……”又对刘茵道:“留兰郡主,你若献舞,可需准备下?”
刘茵思忖片刻,望望小石头,道:“皇上,刘茵没甚可准备的,只是想请赵世子为刘茵奏乐。”
“奏乐啊?”仁秀帝转首望向小石头,道:“赵卿家,留兰郡主可是看中你……”话说至此,故意止口不言。脸上满是笑谑之色。刘茵在国学院尽管落落大方,但毕竟是未出闺的大家小姐,辨出其中意味,顿时绯色满面,连耳朵也是通红通红。若非是仁秀帝,怕是她粉拳早已上去,狠揍一顿再说。
无奈余,索性埋在皇后怀里,羞声低啐:“姐姐,你也不帮帮小妹?”
难得见到向是不亚须眉的刘茵露出此等窘态,皇后捂嘴笑起,过须臾,才对仁秀帝道:”皇上,不要取笑臣妾的小妹了!”
仁秀帝哈哈大笑,道:“好、好……不取笑,只是朕也没说什么,何以留兰郡主便羞窘起来,莫非其中有甚缘故?”说到这里,与皇后交换了下眼色,各自心领神会。
其时,刘茵藏在皇后怀里;小石头闻出大半意思,也是垂首不语,生怕惹祸上身,何况仁秀帝适才那“把握”两字,也教他大为忌惮;郑恩对男女之事向不挂心,脑子里除了打仗便是喝酒,自也没留意。皇后推起刘茵,笑道:小妹现下该轮到你献舞了,怎地仍躲在姐姐怀里?”
“嗯!”刘茵低低地应了。这时,仁秀帝道:“赵卿家,留兰郡主要你在旁奏乐,卿家可愿意?”
小石头叩首道:“留兰郡主既然赏识微臣的乐艺,微臣岂敢不遵?只是怕曲子丑陋,入不了皇上之耳。”
仁秀帝笑道:“爱卿太谦了!那你们二人要否商量下?”
刘茵道:“皇上,赵世子多才多艺,想必刘茵跳任何舞,他都能配乐的!”
众人愕然,皇后心道,小妹大概想是考考赵世子的本事。这念头,仁秀帝也有。二人相视一笑。
小石头却感怔忡,他前世笃学好古,诚然听过甚多古乐,但无外是一听而过,若要他当场弹奏,当真是头疼。至于那将军令,由于乐声刚劲澎湃,弘扬壮阔,喜爱之极下,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学会。万一刘茵非要跳上一款靡靡之舞,这教他如何配乐?
刘茵又道:“皇上,数百年前,大陆英雄项羽与天下第一美女虞姬之间的悲恋,时至而今,世人依然记忆尤新。刘茵不才,前数日偶得一本舞谱,上面记载了惜离楚舞,同时也是美女虞姬辞别霸王之悲舞。刘茵愿为皇上献上,请皇上指正。”
“哦!?世间果真有此舞谱?”仁秀帝惊问。俗间相传,美女虞姬乃天界仙子下凡,她跳得舞那是流电击空,惊飙泪天,眼中可见水湛湛,云窈眇的虚幻之境。闻得刘茵会跳,由不得他不失声惊问。
刘茵笑道:“皇上,刘茵只得《惜离楚舞》的几成火候,离那真髓仍差之千里,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