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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走去,突然,觉得周遭的空氛涩涩的,似乎很泥泞,自己就像一只小飞蛾,被网住了似的,带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与此同时,体内元神猛然光芒大炽并激烈跳荡,周身气息四下鼓窜,由毛孔内溢出,急速地组成一张。原本融合无间的金色旋涡愈转愈急,一波波带着离心力,向外旋去。小石头内视之下,不禁大愕。
便在这时,忽闻一阵大笑声。紧接着,四周围云腾袅绕,光雾弥升。从滚滚氤氲里飞出十数位面相古朴,鹤发童颜的老道士。
小石头怔然,不自禁地后退几步。定睛细看,却见十数位道人里赫然有散桑和金蝉子二人。他道:“又是你们?”心下苦笑,两老道像是牛皮糖,跑那粘那。
金蝉子的纯阳神剑就是毁在小石头手里,此刻见了,当真分外眼红。喝道:“魔头,候你恁多时日,终于逮到你了。”
小石头疑道:“候我?”他满腹疑窦,不明白崆峒和峨嵋两派的正道之士怎会算准自己来此?莫不成他们还当真能掐会算?
金蝉子嘿嘿一笑,得意地道:“魔头,你以为那潘世杰真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出得长安?又真能带着雷家五小姐万里迢迢地赶去金陵?呵呵……你实在太蠢了。贫道告诉你,这全是咱们的谋算。今日你落入咱们手里,也不算冤枉。”
小石头一愣,难道潘世杰与他们另有谋算?
散桑在旁道:“金蝉道友,与他有甚罗嗦的?一起围上去,乱剑诛杀即可。”
金蝉子阴笑道:“散桑道友,虽说他是魔头,但能让他死个明白,咱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散桑点点头,跟他一起看着小石头,眼中均带着戏谑的意味。与小石头之间的争斗,数次三番,他们均落下风。此刻终于有了稳操胜券的机会,纵然二人修道多年,至这会,依旧忍不住轩轩自得,喜态毕露。
小石头始终无语,心里思绪纷乱。听他们的意思,潘世杰能带着雷倩逃到金陵,分明是其故意纵容。他们想放长线钓自己这条大鱼。念及此,哑然失笑。暗道,自己在这古代异空,厮混恁久,居然成了众多厉害之辈眼中的大鱼,也算薄有成就了。突然想起,此事前因后果,潘世杰是否当真不知?万一……思及此,心头大骇,已不敢继续深索。
这当口,金蝉子又道:“魔头,今日你没了帮手,又没昆仑派那些吃里扒之人的襄助,谅你插翅亦难飞。贫道劝你束手就缚得好。”他对那日纯阳神剑倏然断裂的事依旧心有余悸,总不清楚,小石头何来恁大力,居然可以攒气刀裂神剑。是故,纵然今日两派耆宿尽数到场,他仍小心翼翼地劝说小石头自动就缚,以免他孤注一掷,鱼死网破。
小石头此刻却想,无论潘世杰真亦好,假亦好,总之先要设法救出他父姐。念及此,即道:“诸位,能否在动手前,容在下释几个疑窦?”
金蝉子胜券在握,很是大方道:“请说。”
小石头道:“在下想问潘贵妃此刻如何?”
散桑在旁,突然沉声道:“死了。”
“死了?怎么死得?”小石头诧异莫名,看潘世杰的年岁,谅他姐姐必属年轻女子,若非他人谋害,岂会猝死?
散桑老颜一红,呢嚅半晌,没说出半字。金蝉子哈哈笑道:“人之生死,本就难以自主。苍天要潘贵妃香消玉殒,贫道等也是没法子的。”说着,朝散桑望望,“道友,你说是么?”散桑笑得尴尬,支吾半晌,好不易吐了个“嗯”字。
二人这般模样,小石头越发起疑,寻思,难道是散桑真人杀了潘贵妃?瞧他如今一副无地自容的羞惭样,似乎大有可能。他道:“潘贵妃年华花信,青春正茂,焉会玉碎香沉?难道真的是佳人薄命,一至若斯?”
金蝉子笑道:“薄命不薄命,贫道不大知晓,但她的死因,主要还是出在年华花信,青春正茂这八字上。哈哈……”他笑得得意,却恼了散桑,嗔斥道:“金蝉道友,你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
金蝉子道:“贫道只是实话实说,可没甚意思在里面。”
二人嘴舌夹绊间,后头一位深目高鼻的老道忽然说道:“你们二人争些什么?还不速速布阵。”
小石头急道:“且慢。”倘不明白潘贵妃怎生死法?依他思绪,总觉无法向潘世杰交代。何况,潘太师是死是活,也不知晓,这一点终究要了解通透。
适才发话那老道,朝小石头看看,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命在旦夕,还有何话好说?”
小石头淡然一笑,道:“金蝉前辈刚才说过,人之生死,本就难以自主。在下区区一命,有何惜哉?只是在下既然受人所托,自当忠于其事。若因危悬一线,而置其不顾,岂不背信弃义?”这番话,风雅潇洒里自蕴凛然刚义。
老道双目一亮,颔首道:“不错,不错,说得不错,人也不错……老道的师侄孙们均说你是魔教的大魔头,但凭你如今一番话,老道却感诧异。你曾是昆仑弟子?”他说话时,其余十五位老道,皆闭目不动,若非颔下白胡随风飘荡,几教人怀疑,这些老道只是某个宫观门前的石翁仲。要知道,从他们凌空飞出到现今,他们身上所着道袍的衣褶凝然如固,竟无半丝抖动。
这时节,小石头尚未答话,散桑却急道:“师叔祖,他是魔教大魔头,那是千真万确的事。”金蝉子也道:“前辈,这小子幼时,便负隽声,习艳藻,素会狡辩。前辈莫要被他虚象所蒙。”
老道哼了一声,“贫道双目没瞎,无须你们解述。”
二人老颜一红,在旁讪讪不语。
见这老道也非不讲事理之人,小石头心下窃喜,忙道:“老前辈,在下如今仍是昆仑弟子。”
“哦!?那贵派的翁重道人和渊通真人可仍在玉虚观?”
小石头目瞪口呆,老道所说的二人,必是昆仑前数代的高手。想他虽是昆仑弟子,但习艺却在华山,别说前代高手,纵是昆仑五子中的大师兄掩日子,他都没见过半面,又何从去识得本门其余的耆宿长老。他道:“前辈,说来惭愧,在下诚是昆仑弟子,但本派山门却从未去过。本门的祖辈耆宿,晚辈一个不识。”
老道点点头,道:“这也怪你不得,你才多大年岁,他们闭关修炼的时候,你的爷爷辈多半尚在襁褓里呢!呵呵……”见老道笑起来慈眉善目,颇为可亲。小石头暗道,今日运气若好些,兴许能躲这一厄。
这样的想法,散桑和金蝉子也有。今日之计原是二人绞尽脑汁,苦思而来。其中所费之人力和物力,二人思起便觉骇然。直到适才眼见小石头终入伏网,他们方始转苦为喜。均道,无论如何,但须擒住或诛戕了这个大魔头,那便一切值了。殊不知,三言两语间,崆峒祖辈耆宿玄明道人竟对大魔头表示出了极大好感。且照此趋势,尚有化干戈为玉帛的荒谬结局出来。
二人相视苦笑,心下虽恼,但要直斥玄明道人的不是,固然再给他们几百个胆子,谅也不敢。
玄明道人笑了片刻,又道:“小子,你是昆仑弟子,照理,老道等原不该加以欺负。然你千不该,万不该,偏偏是魔教之首。老道等无奈,今日惟有厚着颜面地诛邪灭暴了。”说着,把头摇摇,道:“你还有何话要说,尽可直言。老道会为你转递得。”玄明道人此刻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他对小石头委实欣赏得紧。实在是正邪之因,牢牢栓固着他的心头,教他惟有狠起心肠。天下之大能让玄明道人代其传言的,当真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小石头抱拳,朗声道:“前辈厚意,晚辈心领了。只不过,眼下即定晚辈生死,未免言之过早。”
玄明道人呵呵一乐,道:“小子,有志气。老道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人。只可惜你是非不分,错投旁门,老道固想免你一难,却也无计可施。叹之奈何……”说到后头,口吻里分明带着遗憾。接着,喟叹一声,道:“看你人不错,老道予你讲明了,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他回过头,比画了下身后的另十五位老道,“这些均是老道的同门师弟,左起是玉完子、何童子、文举子、摩夷子……。老道一个个地介绍过来。
待说完,又道:“为把你彻底灭绝,省得魔宗魔子替而不断,老道等请出了祖师法器翻天印和山河社稷图。再加上老道等的太极濛翳阵。你是必死无疑。”
小石头听了,神色依旧从容。澹然道:“前辈说得这般清楚,难道就不怕晚辈立刻溜走么?”
玄明子道:“你溜不走了。你抬头看看……”
小石头依言望天,只见半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圈金芒,圆圆如日角,紫隐隐,亮灿灿;与此同时,先前仍是碧空万里,霄汉浮游的长安苍穹,顿时浓云堆积,风动气旋。那金芒在此瞬间,愈显璀璨,周围七色氤氲,叠叠撞撞,犹如涓涓水流汇融长河。在金芒的四周,拱拥绕围,结成殊为奇特的异形。
小石头凝望半晌,问道:“前辈,这便是贵派的翻天印?”
玄明老道闭着眼,默默地点点头。
“那山河社稷图呢?”这两样器物,纵在前世也是闻名已久,此刻固是危在旦夕,小石头却依然不减好奇。
玄明老道诧睁双眼,向他看看,继而面浮微笑,道:“既是山河社稷,自然在你足下。”
小石头闻言俯首,但见地上祥光万道,瑞气千条,如非垂眼看,还真不知地面业已起了偌大变化。霓虹似的光线,交换互变,错综回绕里,顷刻大雾腾袅,周遍千百座楼台顿时重重雾隐,再不见丝毫宇角楼檐。跟着,耳中不时传来沉闷的雷声,一阵,一阵,犹如雷公刚醒,正慵懒地敲打着。
心知今日难逃大劫,小石头索性放怀大笑。
于此一刻,长安城的百姓只须抬头望天,便可发现,从皇宫的西际角,诡异地多了大片浓厚层云,涌涌翻翻,几似天将崩塌。那云扩散着,就像是万匹天马,骤降凡尘,扬颈昂嘶中,在长安天际奔腾不息。自年前天崩地裂,长安百姓悬旌至今。此时见天象又生诡变,顿如惊弓之鸟,顷刻间,四散奔逃。皆相传呼道:“天要塌了,地又要崩了。”
不须臾,数十万百姓,拖儿带女,攘细软,卷金银,朝城外涌去。一时间,哭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声震百里之遥。
玄明老道闻声蹙眉,打一稽首,口呼:“无量寿尊。”哀叹道:“贫道等当真罪过已甚!”话音响起,旁边十五位老道纷纷颔首。皆道:“玄明师兄说得是。”这时节,老道们长眉抖动,面容苦恸,看神色,人人均感忧怀。
金蝉子眼利,察言观色瞧出老道们的心态,说道:“诸位前辈,要救苍生,惟有尽速了解这个大魔头,方可啊!”
众老道再次颔首,深以为然。玄明老道转目望向小石头,沉声道:“小子,你要怨,便怨你自己何以要错投邪门。”说罢,低吟一声。人却腾空浮起,足下祥云缭绕,瑞光蔼蔼。
正文 第165章 龙困浅水
这当口,小石头唤出烜煚神甲。刹那间,宝光绚影,裹云卷雾,原是浓浓的滚云,陡然被其威霸之气,逼出老远。神甲陡出瞬间,囿周旁均是浓雾,故此金芒璀璨中,人人眼见古怪纹理。小石头怔然,以往屡次使用神甲,均未见过这般异像,何以今朝会有?略加思忖,顿即省悟,此必是浓雾反衬之故,以致平日从不曾察觉的神甲秘纹,竟在迷雾里,衬托出来。也不知神甲里为何会深隽古怪纹理?更不知那秘纹,到底有甚作用?此时,情态危急,小石头根本无余暇多忖。那疑念在心头一划,便即省略而过,仿佛再没见过。
烜煚神甲是上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