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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如菊-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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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

“……她这人特较真,不写封回信给她,一准又叨念,你说这白纸黑字又不能生钱,她……”

——等等,白纸黑字,生钱,夫郎……唔……她是不是有什么忘了?

邹衍灵光一闪,拍拍脑袋,一路飞跑回家,一脸兴奋地找到心素,征得他同意,将他平日整理来留作纪念的故事集“唰唰”整个封面,上提《罗贵说书》四字,屁颠颠跑到秦姨家,请求以她的名义卖给书局出版。

秦姨自从有邹衍这个狗头军师源源不绝的故事素材,其说书的创意与水准又上了一层台阶,她讲的故事往往独具匠心,令人耳目一新,大伙口耳相传、津津乐道。此时,若是不失时机推出这本《罗贵说书》,说不得会流传后世,成为一代说书大师……

秦罗贵自是明白其中道理,所以当邹衍提出,此书出版后,一切利润两人五五分账,且秦姨先预付五百两给邹衍时,非常爽快地就签下契约。

“唉,也难为你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凑钱。小然那孩子还没个信呢?”秦姨将五百两银票交到邹衍手里,语带感慨。

“估计是事情有些棘手。”邹衍笑着接过,眼中因想起音信全无的大姐掠过一丝担忧……

京城鱼龙混杂,水深池大,大姐势单力孤,想要就此脱身,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吧。

六十三 。。。

两年未来京城,风尘仆仆的李然翻身下马,忽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早已习惯了偏远的集镇、狭窄的街道、嘈杂的早市……只感觉周围的奇一切如锦繁华书与自己格格不入。大将军府前两尊石狮如旧,守门的下仆却一脸肃然地将她拦在门外……曾几何时,这承载了她儿时所有记忆与欢乐的地方,竟已变得如此陌生?

李慕可接到禀报,亲自到门口迎接,发现长姐正负手而立,微仰头眯眼看向自己方才来时的方向,那里……有其心之所系、魂之所牵的人……

姐妹相叙,自有一番亲热。

李慕可将李然带至娘亲卧室,自己先退了下去。

李舒庆的病情看来果真十分严重,两鬓斑白,脸颊消瘦,无神的双目死死盯着走进来的李然,张了半天嘴却也只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

“孽障!”“还有脸回来!”“来看我几时被你气死吗?”……

看口型神态,来来去去无非就这几句。

李然面色淡淡,心中有些恻然,想天下兵马大元帅,当年是何等叱咤风云、威风凛凛,如今也不过是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太婆……

她默默站了一会儿,开口道:“两年前,我敬你信你,来不及分辨真假,就傻傻跑去北边,去寻找我那被发配至南方的新婚夫郎,若不是一场大病拖住步伐,让小可及时找到我,只怕如今我早已远出塞外,在茫茫戈壁草原中渺无希望地寻找一个根本就不曾到过那儿的人……”

“你教过我们斩草要除根,所以便派人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刚刚家破人亡的男子……而那男人竟是你刚刚过门的女婿,是你女儿准备携手共度一生的良人……元帅,你好狠的心!”

“你生我养我,我本该侍奉你终老。可是有些事,做了,便要承担后果。你是我母亲,却是我夫郎的仇敌、更是差点害死我夫郎的死敌……我只愿,此生恩仇相泯,再无相见之期!”她音量不高,语气淡淡,却是字字清晰,听得李舒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了,喉间不住发出“胡噜胡噜”的含混声音,隐约听出是个“李…慕…然”。

“李慕然?哼,早在两年前知道真相的那刻开始,她就已经死了!请元帅记好了,我叫李然,只叫——‘李然’。”说罢,她抬腿跨出房门,再未回头看床上气得老泪纵横,面容扭曲的老人一眼。

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

月夜花园,凉亭里,姐妹二人对坐把酒。

“真不愿原谅娘?”李慕可替李然斟满酒杯,低声轻询。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李然摇了摇脑袋。

“其实当年她让你去北边,倒真是出于爱护之意……”

“我明白,让个不成器的女儿去吹吹烈风,清醒一下脑袋,别再和罪臣之子搅和在一起。过个一年半载,想必有再多浓情也转淡了……”她轻嗤一声,端起酒杯郑重道,“大恩不言谢!姐姐还没好好敬敬你,对我夫妻诸多维护照拂!”

“大姐言重!”李慕可举杯对饮,顿了顿,道,“……你当真要离开?”

“这李府的一切本就是你的!”李然双目平静,语声温暖,“我自小在外野惯了,更想好好陪陪瑾儿……还请妹妹成全姐姐的一点私心。”

“那就……请姐姐死上一死吧!”

——延庆四年,女帝于微服赏花途中被刺,同行人众,月前刚刚伤愈回朝的左骑将军李慕然英勇护驾,终因伤势过重,不幸而亡。女帝追封其为“护国大将军”。

**************

李府某密室内,本已昭告天下,称其亡故的李然安静躺在床上,虽呼吸缓慢、面色苍白,但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个已死之人。

“伤口处的疼好些了?”李慕可步入屋内,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没事,一点小伤。”李然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有些中气不足地虚弱道。

“当胸一剑,再差几分便直刺心脏,恕小妹无知,如此也能算是小伤?”李慕可皱了皱眉,终是忍不住出口,“我早跟你说过,演戏而已,姐你为何如此拼命?”

提起这个,李然也忍不住蹙眉:“那刺客那时的杀意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如何能骗过个个比狐狸还精明的老家伙?”

“小可。”李然微加重语气,续道,“莫和我打马虎眼。说清楚,为何那刺客肯冒天下大不韪和性命危险陪你我演这场戏?”

“不过互相利用而已。”李慕可放下药碗,略扶起李然,安抚道,“姐你受了伤,就安心养伤好了,其余的事是将军府内务,姐姐还是不要多想比较好。”

“……”李然侧头看向线条冷峻、神色淡漠的同母异父妹妹,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小小软软,撒娇着扑到自己怀里,信赖无比地说“可可最喜欢姐姐了”的妹妹,已经长这么大了。将军府内务……吗?也对,这一切早就已经与她无关!

“小可,我上次交代你派人替我送去风来镇给结义姐妹邹衍的钱银,不知已经送到没有?”喝完药,李然又想起一事。她这些日子忙着谋划脱身,就把这事交给李慕可去办了。

“放心。”李慕可沉声道,深邃黑眸在李然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眯起,神情若有所思。

六十四 。。。

邹衍近些日子可谓焦头烂额,不仅想尽办法要凑钱填轩绮阁那个无底洞,还听过往旅商讲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长女护国大将军李慕然英勇殉国?

虽然想过这很有可能是大姐的脱身之计,但……两个月来,没有半点消息,不得不说,这让她有点担心了。

艳青每次见她行色匆匆,眉宇间笼着一层忧色,有一日终忍不住道:“你也算仁至义尽,为何还要管我死活。”

邹衍惊讶地看向这个第一次正眼看她的男人,轻笑了笑,道:“若有一日,换做是大姐受我之托,她也会这么做的。”

艳青不说话了,微蹙眉深深看了邹衍一眼,转过身去整理李然留下的那叠战术兵法。或许,他也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对李慕然死亡的消息毫不动摇、漠不关心?

这一日,邹衍正抓着脑袋想怎么从抠门的师傅那挖出些钱来……严明说天字一号房的客倌指名要见她。

她边走边疑惑地挠头,待敲门得到应声,便小心推门一看,竟是见过一面的慕容大财神,连忙堆起满脸笑容,殷勤招呼道:“客倌,您叫小的来,可是有何吩咐?”

“那一百两黄金花完了?”慕容亭闲适地坐在雕花太师椅上,捧着茶杯,半揭茶盖,轻吹吹泛起的茶末。

——怎么?不会是这节骨眼来要她还钱吧?嗬,那她现在还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了。

邹衍脑中胡思乱想,脸上讨好地笑道:“是。还得多谢客倌打赏!”

“跟我说说,你一个每月吃穿用度最多不过三四两的普通人家,怎么这么快就花光了一笔重金?”慕容亭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充满了上位者的优越感与居高临下。

邹衍心头微有不悦,但在如意楼呆久了,什么刁钻古怪、狗眼看人低的权贵富豪没遇上过,便也不以为意,继续笑着道:“就小的那点破事,镇里下至八岁小孩、上至八十岁大爷大妈,还有哪个不知的。客倌您大富大贵、大人大量,就别消遣小的了。”这倒真不是假话,她邹衍如今也算成了风来镇一则传奇,由混混地痞到酒楼跑堂,由身无分文到身携巨款,刚发表了一番赚人热泪的疼夫宣言,转身就跑去轩绮阁长期包养了一个小倌,置家中怀孕夫郎于不顾,最为神奇的是,不管谁想打她邹家的主意,还没摸上门边呢,就无缘无故被放倒,醒来后必定□地被扔到大街上……

咳,关于最后一点,邹衍曾私下让心素跟小五提过意见,人小五极认真地问:“不是你们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忽’吗?难不成我该砍了她们的手脚?”

“呃……你一个男儿家,去剥女人的衣服总归不太好……”

“噢,没事。”小五拔剑出鞘,看也不看,只见剑光闪了几下,院子里一株刚打起花苞的迎春花,立刻只剩几只光溜溜的枝条树干。

风吹过,一地零星嫩黄残花……

邹衍摸摸鼻子,只道:“甚好,呃……甚好……”

唔,扯远了,反正她邹衍最近的声名在风来镇可谓如日升天,可惜,就是没几句好听的。

“哼……”慕容亭轻笑一声,丢开手中茶盏,撩袍起身,负手踱了几步,又转回来,站到邹衍面前,“癞邹儿啊癞邹儿,你可真有意思!”

“……”

“为他人作嫁的事我看过不少,但是像你这么心甘情愿的倒还真没几个。”

邹衍心中微动,装傻道:“……小的愚钝,不知客倌所指什么?”

“你愿意继续装傻充愣,就由得你。不过有件事,我需得问你,你觉得楼儿怎么样?”

“……诶?”邹衍一愣,心中莫名升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说!”

“呃,慕容公子乃人中龙凤,小的不敢胡乱评议。”

慕容亭打开桌上木匣,盒子里满满金光闪闪的元宝,简直耀得人眼花:“说一句真话,十两黄金,说一句假话或是不说,信不信你今日便可卷铺盖走人?”

——信!怎么不信?师傅她这么爱财的人,哪会得罪您这尊活生生的财神爷?可老大您不是慕容家下任家主吗?你们家生意不是遍布各郡吗?您不是该忙得脚不沾地、夜不宿枕吗?哪来的美国时间总跟她这么个小人物耗着?

面对赤/裸裸的糖衣炮弹,极度缺钱、简直妄想点石能够成金的邹衍无耻地屈服了。

“恕小的直言。慕容公子形貌俊秀、性情活泼……”眼看着慕容亭作势要将木盒盖上,邹衍连忙直奔主题,“可惜个性稍嫌跋扈,做事全凭喜好,行为手段太过狠辣阴损……”

眼看着一句话一锭金灿灿的金子被拿出匣内,圆呼呼、胖墩墩地摆在桌面上。一锭、两锭,说到第三句话的时候,慕容亭先狠狠瞪她一眼,再重重将第三锭放下。

邹衍擦了把冷汗,好像……似乎……确实是太过直接了些,难怪人家姐姐接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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