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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前世今生，我偏偏都遇见你晚了那一步？”
昆仑连绵的山峦渐渐被远远抛在身后。上官清凌回头看了一眼，那天地之接的苍茫渐行渐远，被眼前氤氲弥漫的云雾掩上了一层薄纱。她冲着那起伏的素白曲线微微一笑，狠狠心转过了头，将那线条连同她幸福过痛彻心扉过的那些过往一起从视野中拂去。
她之所以还留恋，是因为她爱的人长眠在这里。每每靠近，心中便似有一股熟悉的温暖涌上来，在这寒天冰雪中将她包围住。
远离昆仑，飞雪渐止。眼见已越过了湘西地界，远远的天际却出现了几个御剑而来的身影。随着这几个身影靠近，只见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来人，望过去竟是黑压压的一片，怕不止有上百人之多。
看来已经有先头部队要向着昆仑去了。上官清凌心中一紧，此刻整个昆仑恐怕都在布置着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这些人却还浑然不觉，一心只记着让魔门灭于己手的辉煌。可是单枪匹马，她怎能阻住他们，怎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话？
转眼间领头的几人已经来到了面前，只见当先的是两位中年男子，一人青色长衫，长须垂胸，另一人一袭黑袍，脸上皮肤十分粗糙，也不知是长年经着何等样的风吹日晒。他们身后另有一名美貌少妇，约摸二十七八的年纪，绯红衣裙，妆容十分艳丽华贵。
看见前面的上官清凌，那黑袍男子举起一只手来，后面的一众弟子都停了下来。黑袍男子看见面前的少女一身白衣，气度高华，已有几分相疑，灵识再一探更是讶然，年纪轻轻修为便这般高，身上的灵息更是深敛若沉，心中先暗叹了几分。
上官清凌料想这黑袍男子多半是掌门长老之类的人物，但她并不知他们来自何门何派，贸然相问又显失礼，当下自己先屈膝万福，道：“晚辈灵山派天汇长老座下弟子上官清凌，见过各位前辈。”
黑袍男子嘴角微扬，微笑中有几分居高临下：“果然是灵山弟子。”他回头扫了一眼身后一干弟子，颇有些傲慢地道：“我们结盟之时灵山派诸多推脱，怎么，如今难道想要派人捷足先登？”
这一大队人不知是不是与其他门派包括灵山派有什么言语冲突，上官清凌只觉面前的人似乎眼神里都有几分戒备，就连他们身后的一干弟子目光中亦没有几分善意。
第四卷 此情可待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问孰是孰非
这一干人虎视眈眈的目光箭一般向上官清凌射过来，她忍不住心头便是微微一凛。“前辈误会了，晚辈并不是从灵山来。”
上官清凌话音刚落，只听对面又远远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前面人站住！”循声望去，只见这大队来人的方向又有一众人御剑而来，皆是青色衣衫，远远望去绿油油的一片。不及靠近，领头的老者大声喊话：“擎天派说话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干这等偷偷摸摸的勾当，连声招呼都不打便兴师动众去往昆仑，果真是想将那七枚避灵珠据为己有？”
说话间一行人的身影渐渐靠近，只见这打头的是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脸上一副怒气未平的架势，一干弟子更都是气势汹汹。
这一群来人倒是吸引了先前一众人的目光，他们全都转过头去，再没人理睬上官清凌。“迦南派的云阳真人竟也亲自来了。”擎天派的这位美貌少妇低声道。
上官清凌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面前这三人。
迦南派的人很快也来到面前，那美貌少妇口中的云阳真人冷冷打量一眼擎天派的黑袍男子，道：“想不到止空真人也亲自出马了。前些日子听闻止空真人闭关修炼，还以为真人从此勘破世情，决意要渡劫飞升了呢。”
“师父，这女子是灵山弟子！”云阳真人身后忽然有一名年轻弟子指着上官清凌大声道。上官清凌看了他一眼，自己似乎从没见过他。可是他指着自己满脸怒色，那模样就像自己曾拿着大棒趁其不备敲晕了他，还夺走他的宝贝一般。
上官清凌不知道，这男子正是当日在辟遂谷被萧洛收拾了的迦南弟子。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对方的目光却没因她的无辜有半点收敛。
云阳真人转头打量上官清凌，上前道：“你是何人？”
“灵山弟子，”她略一见礼，回答得不卑不亢。她看着面前越聚越多的两众人，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压低了声音，故意不让云阳真人和止空真人以外的人听见：“实不相瞒，晚辈今日到此，正是意欲阻拦去往昆仑的人。”
“哼，”止空真人一听便要发作，“灵山派口口声声不愿参与，一面却在此派人阻拦，不过弄个黄毛丫头在这里，还如此猖狂，也把我们这干人看得太轻了吧。”
“前辈误会。”上官清凌微微一笑，不自觉再次将声音压得更低：“晚辈潜伏于魔门旬空派已有半年之久，这次正是得到可靠消息而来。”
清楚听见了两声抽气声，上官清凌心中暗暗松了几分，又道：“修真门派联盟之事，消息已经走漏，魔门此时正加紧布置，贸然前去只怕正中下怀。”止空真人和云阳真人难得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显然很是震惊，各自都在心中斟酌权衡着上官清凌的话。
可谁又能担保这少女不是诡计的一部分？
“谁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止空真人冷冷道，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云阳真人，偏不凑巧，云阳真人也正偷偷转眼过来看他。
上官清凌一伸手，将一枚玉佩送到他们面前：“这正是我灵山天汇宫长老信物，两位前辈见多识广，想来认识。”玉佩在她手心散发着淡淡的清光，一股难以抑止的灵气泫然四溢，清漾如水，只见上面还刻着四个小篆：“上善若水。”
止空真人脱口道：“水灵玉！”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上官清凌，这女子果真是潜伏在魔门的灵山弟子？她身怀水灵玉，便几乎已认定会是天汇长老的接任人，但之前在灵山却并未见过她，看来她彼时的确不在灵山。更何况自己的确是见她从西面而来，这样想着，不由得自己便信了几分。
但后到来的云阳真人却显然不这样想。他一心一意认定上官清凌与擎天派是在唱双簧，水灵玉对于他来说也并没多了几分信服力。
“既然如此，今日暂且给灵山派一个面子，”止空真人淡淡扫了一眼上官清凌，微微侧身向身后弟子道：“我们走。”
“师兄！”那美貌少妇有些急了，“你听信这个黄毛丫头三言两语，万一……万一她根本是魔门奸细，是魔门的缓兵之计怎么办？”
止空真人却似乎对水灵玉深信不疑，略略加重了语气：“我们走。”
美貌少妇见状只能不再言语，扫了一眼上官清凌，催动飞剑调转方向。
云阳真人也向身后弟子递了个眼色，不过他们并没有返回的意思，而是催动飞剑想要继续前行。“前辈且慢！”上官清凌急急拦住，“晚辈所言非虚，贸然前去只怕……”
“少罗嗦！”云阳真人身后一名大弟子模样的中年男子毫不留情打断她，“谁知道你们灵山派安的什么心，派人阻拦别的门派，只怕此时你们自己的人已经杀上昆仑了吧？”
“啸天，走吧。”云阳真人示意，那弟子瞪了一眼上官清凌，不再与她言论。
云阳真人的身影已经抢先掠了出去。上官清凌脸色一沉，心念微动，霍然一扬手，笼月纱堪堪甩出，如云瀑般飞腾而出，端端向云阳真人的飞剑卷过去。
“大胆的丫头，竟敢出手！”云阳真人怒道，微微转身，一道拂尘直向上官清凌打过来。这还哪里是拂尘，啸着风声来势凶猛，比起飞刀利箭有过之而无不及。上官清凌五指一张，一道结界刷地在身前蓬开来，只听砰地一声，这拂尘重重击在结界上，没能透得过去，一击受阻，飞回了云阳真人手中。
上官清凌虽未被击中，却只觉一股大力推过来，只将她推得远远飞出去，连同飞剑一起向后退了数丈之远。
“本事倒的确不小。”云阳真人冷冷道，转身要走。
眼见他们的背影远去，上官清凌起身便追，一面急叫道：“流颜！拦住他们！”
“你可算是想起我来了。”流颜懒洋洋地道，一闪身现了身形，足尖一点，轻笑声中已然飞掠而出。只见半空中她的身子轻轻转了个圈，手中一扬一推，两道奔腾的水幕左右夹攻，势如野马般倾泻而去。
迦南派众弟子中发出一阵惊呼，忙不迭地布结界抵挡，一时间满空灵波乱飞。“哪里来的妖孽！”云阳真人怒喝一声，一道法诀便朝流颜飞射过去。
流颜一闪身躲过了，轻笑道：“小老头，我家小姐好心好意劝你们不要去送死，你们偏生不听……”话音未落，又是接连两道法诀击过来。流颜脸色一沉，道：“你再动手我可要生气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云阳真人喝道，拂尘挽了个半圈，几道厉害的法诀顿时化作一阵流光，向流颜激射而出，就连上官清凌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灵波扑面而来。
“流颜小心！”上官清凌急叫，自己从旁出手侧击云阳真人。此时已顾不上什么长幼之礼，只能快快把他们拦下来是正经。
流颜两手结了个印，只见她身前腾起一层淡淡的轻雾，似在微微流转着，有如山涧清流，却不声不响地将云阳真人的法诀尽数挡在了外面。一时间灵光四射，似火花乱迸，流颜和云阳真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不过云阳真人稳稳站住了，流颜却重重向后摔了下去，甚有几分狼狈。
“大胆的丫头，你灵山掌门见了老夫都要礼让三分，如今一个小小晚辈竟敢动手，灵山派果真是太自命不凡了！”云阳真人说着，拂尘挽个弧线收了起来，两手置于胸前开始结印。上官清凌能看出来他这个法印非同小可，不敢怠慢，自己的手印也没落后了。
云阳真人周围的弟子得了空隙，更是不遗余力地冲着流颜和上官清凌就要出手，一时间这方寸的天空中满溢喷薄的灵气。
千钧一发之时，远远传来一个声音：“住手！”
随着这声音而来的，是一道强大的灵力，不偏不倚正挡在上官清凌和云阳真人中间，替她卸去了后者大部分的攻势。
一道青光闪过，所有的一切都销声匿迹，就像这一阵灵息根本没有来过一般。云阳真人和上官清凌都忍不住吃惊，连同迦南弟子们也都转过头去，只见远远的有七八个身影朝这边赶来，上官清凌一见，心中一块大石顿时落地——这来者正是天枢长老、萧洛、白晋、莫梓痕，并其余两三位师兄。
上官清凌再转过眼来，流颜已经悄然躲回了她身上。
“长老来得正好，”云阳真人的语气中满是晦气，“你们灵山派的弟子都如此无礼吗？”
天枢长老淡淡一笑：“情急关切，这孩子才会对真人动手，在下先代弟子向云阳真人和各位高徒陪个不是。”
“哼，”云阳真人显然占了理，不会轻易饶过上官清凌，冷冷一拂袖：“陪个不是？陪个不是便了结了？”
萧洛早已将上官清凌拉到一边：“傻丫头，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上官清凌轻轻摇头，却不肯抬起头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