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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檀仙君连忙应了声走上前来，道：“相传混沌初开，修真界亦是一片混乱。仙、人、魔三界始祖鏖战上百年，最终却谁也未能降服谁，就连后来的漫长岁月里，一直是时而平静时而混战。九空伏仙阵便是当初这场鏖战中魔界所创。据说其血祭的过程十分繁琐，所需祭物乃是开天之初流落三界的七枚避灵珠，也是难以获得。如今这七枚避灵珠已然全部落在了魔门手中，不知魔门为了今天韬光养晦了多少年。”
韬光养晦这样的事，从来都是尹千缘最沉得住气的。
“如今九空伏仙阵已经血祭，独龙蜮更是得势猖狂，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对付他们的方法？”
司檀仙君顿了顿，看了一眼秦轩皓和上官清凌，又看了一眼天帝，才道：“其实就算得了七枚避灵珠可以血祭，九空伏仙阵要发挥出极致的力量，仍需最后两物炼祭。”
就连天帝都转过来看着他：“何物？”
司檀仙君又看了看秦轩皓和上官清凌，垂首道：“两仙宿的仙骨仙魄。”
殿上所有的目光像是约好了一般，全都自动投向了秦轩皓和上官清凌，像是默认他们就是魔门要的人，像是齐齐忘了，他们自己也全都是仙家。司檀仙君又补充道：“魔门中人无法突破仙界的强大禁制，也不敢贸然向整个仙界挑起对战，于是把目标放在那些被贬下凡尘的仙家身上。”
“难怪当初左右护法拼着违抗门主之令也要吸我的元神，”上官清凌忽然眉头深蹙，忍不住有几分惊恐，“他们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尹千缘他也早已知道！”一阵毛骨悚然顿时从背后爬上来。
“恐怕当初薛清婉死的时候他便发现了。”秦轩皓蹙眉思索，“但他并没有贸然拿你去炼祭，其实早在秋分当日他便可以这样做了。看来他……还在寻找另一个仙宿。”
“玉轩，他很可能已经怀疑到你头上了。”北星天君上前一步道，又转向天帝，“那魔门妖孽实在厉害，若不是南星天君的乾坤回转令，我们恐怕都难以脱身。”
“这个不消你说，”天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魔门门主是自三界成形以来出现过的最强大的魔修，若论单打独斗，整个仙界只怕也找不出几个与他匹敌的对手。”
这回众仙家不再窃窃私语，换了大眼瞪小眼的对望。
秦轩皓道：“天帝还没有告诉我们，有什么方法可以对付那九空伏仙阵？”
天帝笑了：“玉轩，从前我就很喜欢你这凡事不肯服输的性子，下凡走了一遭所幸还是没变。”他一招手，身旁一名仙官捧着一幅卷轴，躬身送上前来，两手捧给秦轩皓。
二人将卷轴打开，只见这是一幅画卷，看上去就像是方才天帝给他们看的那情景的平面图。不过从这幅图中看得清清楚楚，那七根高柱的分布之势乃是契合了北斗七星，而独龙蜮所在的地方正是北极星之位。
“你们所看到的其实并不是九空伏仙阵的阵形，只是它的阵眼而已。”天帝道。
只是一个阵眼声势便如此浩大，这该是个多大的阵法？
“莫非……莫非九空伏仙阵乃是以人界九州大地为界……而昆仑只是其阵眼？昆仑根本不是魔门总坛，只是魔门门主居住在此而建起来的据点，他们的目的……其实正是为了九空伏仙阵？”
天帝微微有几分吃惊，赞许地点点头：“清瑶神女仍是冰雪聪明。”但他的面容很快浮上了忧虑：“以九州大地为界，人界苍生全都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玉轩，清瑶，这一次你们肩上的担子确是十分重大。”
似是为了应和天帝的话，他们手中的图画忽然氤氤扩展开来，很快变成了一幅九州地形图。
“这里乃是此阵力量最强盛之处，你们切记尽量避其锋芒。”天帝伸手一指，正是图上湘江之畔九嶷山的位置。上官清凌心中蓦地微微一刺——九嶷山，那正是她前世殒命的地方。只听天帝续道：“独龙蜮守护着的阵眼正是关键所在。如今魔门中人盘踞昆仑，而那独龙蜮乃是上古神兽，对付它也绝非易事，你们要小心。”
“有件东西是不是该还给玉轩？”天后上前一步在天帝耳边道。天帝恍然大悟：“是，我险些忘了。”他一拍手，不多时左右分别有两名仙官上前来，手中分别捧着一只玉盘。
只见左边一人捧着的是一顶头盔和一件战袍，那头盔顶上红色羽穗，通体锃亮如新，上面还可以清楚地映出人影来。战袍片甲如鳞，刚硬坚挺，人间绝无得见。右边那人捧着的是一柄宝剑，没有剑鞘，雪亮的剑身寒意凛凛，剑柄上自上而下镶嵌了三枚流光熠熠的宝石。这战袍重剑本是死物，在秦轩皓面前却似乎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仿佛迫不及待想要回到他身上去。
“玉轩，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天帝微笑看着他。
就连上官清凌眼中也忍不住现出了一丝艳羡，想伸手去摸一下这雪亮崭新的战袍。她其实很想再看一眼玉轩穿上这战袍的雄姿英发。
出人意料的是秦轩皓竟只淡淡一笑，连手都没有抬一下，便转身向天帝微微一颔首：“多谢天帝美意，这是仙界将军玉轩仙君的东西，若是他日玉轩将军会重返仙界，那时再还也不迟。”
四周的仙家们一片哗然，目光齐齐地聚集了过来，窃窃私语声几乎旁若无人。
天帝忽然哈哈大笑：“玉轩，你还在气我将清瑶神女贬下凡间。”
“不敢。”秦轩皓并不抬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语气始终淡淡的。
“当真连你的天鸾剑都不要了？”
秦轩皓没说话，却也没动作，其中的肯定之意不言而喻。众仙家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不知道这战神般的玉轩将军为何连自己的战袍佩剑弃之不顾了。
“不要便不要吧，玉轩，你可不要后悔。”天后的语气也变淡了。
秦轩皓还是没有说话。
“罢了，”天帝摆摆手，“北星天君，你送他们回去。”
第四卷 此情可待 第一百三十一章 擦肩过桑田
第一百三十一章 擦肩过桑田
“等一等。”秦轩皓忽然道。
“怎么，反悔了？”天帝眉毛一挑，略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秦轩皓不置可否，只是向旁边的北星天君使个眼色，悄悄耳语了两句。北星天君猛地一拍额头，大声道：“是，是，把这个都忘了！”
他说着打躬道：“天帝稍候。”急匆匆地跑出门去，不多时又进来了，身后跟着名一样脚步匆匆的仙侍。
只见这仙侍手中也捧着一只玉盘，盘中是一件丝衣，薄如蝉翼，轻若无物，淡淡的没有色彩，只因折叠在一起才显出微白色。天后一见，脱口道：“雪轻罗！”
“正是，”北星天君微微一笑，“天衣无缝，刀枪不入，清瑶，这是玉轩将军送你的礼物。”
“送我？”上官清凌愣住了，莫名其妙地看着北星天君，又转眼去瞧秦轩皓。
“是。”秦轩皓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仙侍手中的玉盘，亲手送到上官清凌面前：“当年为了贺你生辰，我在西土寻了大半年，斩了一百七十二只雪衣鸟，才总算弄到了足够这一件衣服的雪轻罗。可我没想到等我兴冲冲地回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他们却说你在我走的第三日就被贬下凡间了。”
“你……去了西土绝境？就为了这件衣服？”
秦轩皓淡淡微笑点头。
就连天后看着那雪轻罗的目光中都有一丝艳羡。这雪衣鸟形容绝美，歌声凄婉动人，其实生性却最凶残不过，只居于西土绝境。每只雪衣鸟的尾翼中有一枚翎羽透明轻薄，正是神女们都求之不得的雪轻罗。
雪轻罗的珍贵难得自不必说，就连天后也只有一柄雪轻罗制成的绢扇而已。
上官清凌感觉得到满殿羡慕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她伸手接过雪轻罗天衣来，却忽然不敢抬起头来看秦轩皓。
天帝满脸不可思议，用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目光盯着秦轩皓，似觉得他做的事情乃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不敢相信自己手下的仙界第一将军会做得出这样的举动。半晌他才摆了摆手：“北星天君，送他们回灵山。”
“不必了，”上官清凌向天帝眨眨眼，笑道：“我们认识回去的路。”
“随你们的便。”天帝摆摆手转过身，摆回自己原来的正襟危坐。
秦轩皓和上官清凌已行至天门，忽听得北星天君在背后叫道：“等一等！”只见他急匆匆地奔出来，将一只白色的小锦囊塞在秦轩皓手里。“这里面是能起死回生的九转还阳丹，我特意向司药仙君讨来的。不过这玩意虽能妙手回春，你们却要小心不能丢了自己元神。此刻天帝没有还你们仙籍，若是元神俱灭，可就又要堕入轮回了。”
秦轩皓看了看手里的锦囊，轻轻一握，感觉到里面恐怕有十数粒丹药。“多谢，这回死了十次也救回来了。”他冲北星天君一笑，“北星，保重。”
“小子，早点回来，已经很久没人陪我喝酒了。”北星天君在他肩上一捶。
他们已出了大门，秦轩皓正祭起飞剑，北星天君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记住不可给凡人乱用，否则司命仙君定要来找我麻烦！”
“知道了，”上官清凌远远朝他狡黠地一笑，挥挥手道：“不过这个不好说，若是实在情况危急……天君你就多担待些吧。”
北星天君蓦地跳起两丈高，一路追出来，大声道：“臭丫头，你每次都扔给我一堆烂摊子收拾，这一次你再捅娄子出来，等你回来了看我怎么整治你……”
他的声音远远被抛在了后面，渐渐听不见了。
上官清凌翻看手中的锦囊，笑道：“这东西不给凡人用，咱俩又哪里死得了那么多次。”她将锦囊一并放进乾坤囊里，又道：“我看天帝真是多此一举，他一定要告诉我们自己的身份，怕是打算以重返仙界为诱饵，让我们尽力襄助灵山吧。”
“恐怕是这个意思。”秦轩皓道。“天帝虽未还我们仙籍，但给了我们仙骨，现在倒也感觉身上灵息强盛了不少。”
“不过我还是担心，其实我也不知道尹千缘修为究竟有多高，他以前从不在我面前杀人，但我知道他杀人向来都是一招毙命。”想起秋分那夜在京城遇到莫梓痕时，她与白晋、杜秋鸿三人联手，于尹千缘根本有如无物，她忍不住便打了个寒颤。“就连仙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你看北星不也瞧不出他修为？”
“你怕吗？”秦轩皓低声道。
“明知故问。”上官清凌淡淡一笑，斜了他一眼：“你倒是在地宫里一躲就是一千多年，如今连天劫也渡了，我可没你这么幸运，到时候怕是要拖你的后腿了。”
“我保护你。”秦轩皓笑着从背后抱住了她纤腰。“你连贬落凡尘都不怕，连渡劫天雷都不怕，我怎会怕你拖后腿？”
上官清凌咯咯浅笑：“天帝还你战袍和天鸾剑，你为何不要？”
“天鸾剑再是仙刃神剑，终究是死物，要与不要没什么分别。终是带着情意的剑，哪怕只是凡尘一块破铜烂铁，也胜过天鸾百倍。”他轻轻拍了拍玄尘剑鞘。“更何况这又哪里是什么破铜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