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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天下苍生，他们的确可以牺牲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弟子；可是他们同样也愿意牺牲自己，死亦无悔。”
白晋望着上官清凌，又看了看莫梓痕，他从她二人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一丝异样的光芒。这一刻他心中的一个念头更加坚定，他先后遇到的这两个女子，是他生命中遇到过最不平凡的两个人。
“清凌，梓痕，我唯一的憾事，就是没有早些听你们说这些话。”白晋仰头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让阳光照在自己身上，让那份温暖和明亮照在自己脸上。“想不到真相大白，如今最轻松的人竟然是我。只可惜……”他惨淡地笑了笑，“世事没有如果，我既已做下这等之事，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便早无后悔的机会。”
上官清凌和莫梓痕都没有看到，他藏在身侧的左手，指间已缠绕流转起了淡淡的光晕。
秦轩皓渡劫之后，如今亦不过是炼虚合道三极的修为，然真正动起手来，他的灵气之敛盛，却大大出乎萧洛意料。他有些难以想象秦轩皓如何能在这样短的时日内修炼到如此地步，相比之下自己非但大有不及，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当然不知秦轩皓在一日三秋的三思地宫中独守了多少年，苦苦修炼了多少年。他当然更加不知道秦轩皓和上官清凌原本的身份——在他看来上官清凌如今的修为炉火纯青，一半是因为她天赋异禀，一半却是得益着薛清婉的记忆，可是秦轩皓又是何来这等修为？就连萧洛也不敢妄自论断他的灵脉究竟强盛到了何等样的地步。
这样一想，萧洛心中竟无端端地有几分怀疑。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清儿究竟在哪里？”萧洛的上元真火被秦轩皓一一轻易消解，他忍不住火气便更加大了。
秦轩皓一面好整以暇，只守不攻，一面不甘示弱地道：“我说过了，清儿昨晚入定未归，此时不宜打扰！”
“你当我是什么人，任由你糊弄的么？清儿何等样人我难道不清楚，她怎会在这样重要的时候一甩手对外事不闻不问？”
又是接连三道上元真火猛地撞在秦轩皓的结界上，绽出一阵四溅的火花来，若不是两人对阵剑拔弩张，这火花倒是端的炫目好看。萧洛出手这般不留情面，秦轩皓也忍不住有些火了：“清儿要做什么事由得你管？”
秦轩皓本来不是那等逞口舌之利的人，但此刻萧洛正在气头上，任何话语在他听来似乎都无比刺耳，尤其是这样的话，尤其是由秦轩皓说出来，更是会引来背后无数潜藏着的深意。萧洛眉头一蹙，再懒得与他费口舌，怒道：“你让不让开！”
秦轩皓冷笑一声：“我便是不让，你要如何？”
萧洛简直怒极，他这样多年来在灵山乃是大弟子的身份，在同辈中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作风，哪里见过师弟师妹这等忤逆，胸中热血一上涌，便再来不及顾想什么同门之谊，两手一合便飞快地结了个印。
眼见萧洛手掌间腾起一圈圈飞旋的红光，秦轩皓手中的金色光盾也缓缓撑了起来，有如空气中横亘了一个硕大的漩涡一般，悠悠旋旋不知其深。萧洛的法诀势如猛虎般冲将过来，所经之处掀起一阵灼炎的热浪，近旁的草木都矮了身子，黯了颜色。然这股势吞江海的力量却在秦轩皓面前无力地闪了闪，如同被一个看不见的瓶子吸了进去，转瞬之间便随着那旋转着的金色光芒全然失了踪影！
这一下萧洛更是愣住了，他使了几分的力，自己当然一清二楚。可是秦轩皓始终面色如常，就连玄尘剑也不曾出鞘，也始终没有反击，却轻轻巧巧化解了他的每一招攻势！
对于萧洛，这与其说是让步和妥协，毋宁说是轻视和不屑。
他蹙眉紧盯着秦轩皓，目光中如欲喷火，就连周身环绕着的灵气，都有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炽烈，仿佛靠近他半步便会被灼伤。
秦轩皓却仍然在这片眼神面前泰然自若，淡淡看着萧洛，仍是不出手反击，却也牢牢守住方位，半点不让步。
“你把清儿弄到哪里去了？你究竟在盘算什么图谋？”萧洛虽然向来不待见秦轩皓，却也看得出他今日有些反常，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更何况在此大敌当前、莫说灵山，就连整个修真界都草木皆兵的时候，他无法不萌生一些更可怕的想法。
秦轩皓不答话，却也仍旧不让步。
萧洛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看秦轩皓的眼神开始带了些莫可名状的复杂。他两手置于胸前开始结印，这一次他无论如何要闯过秦轩皓这一关去。
秦轩皓也看出了萧落shen色中的志在必得，他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仔细地也开始结印。
此刻以他们两人为中心，近旁几丈之内的草木都被渲染上了一层肃杀之气。哪怕身在远远之外，都能一清二楚地感觉到自他们身边凝聚起来的力量。
就在两方对峙，如箭在弦这千钧一发之时，远远地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住手！”
第四卷 此情可待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恩怨且过影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恩怨且过影
这个声音立刻平复了萧洛的怒意和盛气凌人，也让秦轩皓长舒了一口气。他收住手后退了一步，略有些愧疚地朝萧洛笑笑。他如释重负的样子更让萧洛摸不着头脑，秦轩皓刚才难道是故意言语相激？他定要逼得自己动手，却又是为了什么？
只见天汇宫大门口，一个白衣的身影翩然而立，晨光中衣衫秀发在微风中轻轻飞舞，正是上官清凌。她俏生生立在当地，神色间颇有些震怒，乍一看倒是有了几分独当一面的气势。
萧洛看看秦轩皓，又看看朝他们走过来的上官清凌，脸色缓和了一些，却依旧是有几分余怒未平。
“大师兄，灵山派素来的规矩在，你这样大动干戈，就不怕太师伯和师伯责怪？就不怕失了师弟师妹们面前的威信？”上官清凌秀眉紧蹙，显然也很是不满。
可是她口中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很显然她已经将秦轩皓排除在外，认定这无中生有惹是生非的人正是他萧洛。没有什么话在此刻更让萧洛窝火的了，上官清凌这分明就是堂而皇之的护短，偏偏还让萧洛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我只是来告诉你们，”萧洛眉头一蹙，语气也变得异常冷漠，“太师叔和师叔已经决定，由我们在九嶷山发动五灵轩辕阵，明日一早我们即秘密出发前往九嶷山。”他的目光又冷冷扫过秦轩皓和上官清凌：“此事事关重大，太师叔吩咐不可假手任何人，定要亲口知会你们四个。”
上官清凌脸色蓦地一变，幸而这个动作极其细微，萧洛一心只在不待见秦轩皓，并没发现她的异常。
“事出有因，请大师兄千万见谅。”秦轩皓道，一反方才的样子，彬彬有礼地朝他一抱拳，算作是赔了罪。
秦轩皓态度转变之快，在萧洛看来却正是他在上官清凌面前故意惺惺作态，当下更是嗤之以鼻，偏偏上官清凌还浑然不觉。“好说。”萧洛的语气再冷漠不过，就像极不情愿地施舍给人一般，转身离去。
“你们说了什么，怎么竟动上手了？”
秦轩皓负手轻轻摇摇头，淡淡道：“没事，总归只是些小事罢了。”
“看大师兄这样子，又是误会了你了。”上官清凌望着萧洛的背影若有所思。
秦轩皓只是微微一笑：“大师兄为人最是黑白分明，他知道轻重缓急，即便对我有再多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惹出岔子来。”
“偏偏你就总是扮好人。”上官清凌觑了他一眼。玩笑归玩笑，她随即又道：“轩哥哥，谢谢你。”这句话是真的发自肺腑，不是因为感激，只是因着欣慰和幸福，因着他总能让她感到一切都是那样安全。
“这话听着不顺耳，何时跟我如此生分了？”秦轩皓笑道。
上官清凌没有答话，转身向天汇宫后面走去。秦轩皓见她神色有异，仔细道：“清儿，发生了何事？你方才在山下做什么？”
他这句话激起上官清凌心中好容易平复下去的惊涛骇浪，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忽然成了无语凝噎，一时竟让她不知该如何说起。她低垂着眼帘，只是沉默着朝里走——天汇宫后面的福地中，是天汇长老的衣冠冢。
秦轩皓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随着她走过去，看着她在墓碑前久久伫立，蹲下身来抚摸墓碑上的字。墓碑的一角小楷上书“孝徒上官清凌叩首泣立”，一笔一划真真都是她亲手所书。单是这几个字分明能看得出立碑人的恭谨肃敬。
良久，上官清凌长叹一声，轻声道：“轩哥哥，你说所谓名声道义，果真值得牺牲一切吗？果真所有恩义情仇，都抵不过一个虚名，一场浮华盛宴？”
秦轩皓全身都是一震：“你……你知道了？”
这回轮到上官清凌蓦然失色，她倏地转过头站起身来，愣愣地看着秦轩皓：“你也……你早就知道？”
她再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连声音也都不停地颤抖。秦轩皓犹豫了片刻，叹口气道：“掌门他们临走那天，你正闭关渡劫。天汇师叔来过，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他说前世对不起清婉，这一世只求在你身上能让自己良心得安……他将所有事都对我说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上官清凌只觉自己脑中嗡嗡乱响，似乎所有纷繁芜杂的念头都在这一刻纷至沓来，似乎她才是那最后一个被告知的人。
秦轩皓迟疑了一下，淡淡直视她的双眸：“我不想为了过去的事情再打扰你如今的平静，”他看了一眼伫立着的墓碑，看一眼墓碑上怀着无限景仰与崇敬的那些字迹，“不想你再矛盾那些已经与你无关的事情。”
上官清凌哑然无言，颓然坐倒在墓碑前。“师父……”仿佛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出口这两个字，随即却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一直崇敬景仰的师父，一直疼她如同亲生女儿的师父。一瞬间前世在悬崖边缚住她的冰蚕丝，今生在天汇宫中酣畅淋漓的彻夜长谈，所有的所有历历在目，一浪浪波涛汹涌地翻覆在她脑海中。
“师父……”天汇长老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不管是那个白发苍苍为老不尊的小老头子，还是那个羊角辫的黄口小儿，这个笑容始终让人如沐春风。
其实师父对她这样好，只是因为愧疚，只是因为对薛清婉的愧疚？
秦轩皓蹲下来，伸手轻轻揽住了上官清凌肩头：“清儿，一切都过去了。师叔他是真的把你当女儿般疼爱，不是因为薛清婉，就是因为你。相信我，我能看出来。”
上官清凌疲惫地靠在他肩头，轻轻地点头。相不相信其实没什么要紧，她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很累，再没工夫去追究那些前世今生，那些恩怨纠葛，只想静静地闭上眼，让自己安静一下，让自己有空净澈一下。
“其实牺牲自己恐怕并不难，难的是眼看着自己视如己出的人牺牲……你师父他上有掌门，下有无数灵山弟子，更有人间苍生，我相信他也是迫不得已。”
上官清凌仍轻轻点头，闭上了眼，只靠在他肩头，静静地享受这一刻心中的安宁。过了明天，不知他们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觉得，秘密埋在一个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