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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陡然落空,仿佛被人狠狠地耍了一招。
我愣了一下,才将他方才的话在脑海中过滤一遍,回口道:“你莫要整日里将你那大男子主义挂在嘴边可好?你的母亲难道不是女人吗,你的姐妹难道不是女人吗?你难道不对她们心存感激吗?”
“哟,你这观点我听着倒是新鲜。”他诧异地打量着我,“看来这女皇帝登基,对你们这些人的思想影响还蛮大的……实话告诉你哦,前些日子我在晚宴上看到了那女皇帝。哟喂,你不知道啊,她居然跟傻子一样用袖子遮住脸,她以为她是谁啊,画舫船的歌女吗?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哈哈……”
我怒视着他这一副嘲讽的表情,一动不动。
“诶,你这什么表情?”他敛起笑容,诧异地望着我,忽而目光一转,“哦~~~我想起来了,你跟那女皇帝还是亲戚呢!哈哈……那好,我现在就教你如何搞定这个公主。若是哪一天你成了驸马,可别忘了我冯尚兮的大恩大德哦。你若是想钓大鱼呢,也不是不可。这方法掌握了,用在女皇帝身上也是一样奏效,女人嘛,最受不了的,就是男人的甜言蜜语。这一点,阿樱兄弟,谨记,谨记。”
恶寒……我惊魂甫定地望着他那荒诞无比的笑容,他却适时地直起了身子,望着远处的探枫亭,用极为轻佻的语气道:“学着点儿,看你尚兮兄弟我,如何探风戏美人儿。”说完略整衣衫,沿着石子路向探枫亭走去。
这个家伙……难道那次坠崖事件,跌坏了他的脑袋,助长了他的纨绔细胞吗?!
没走几步,他忽地转身对尚在原地的我不耐烦地说:“喂,你这个笨蛋还不快跟上,那么远怎么听啊,别漏了精髓!”
“哦……”我嘴角吐出一丝鄙夷,却蹑手蹑脚地跟在冯尚兮身后,双脚踩着他高挑的影子,正乐得自在,却在距离亭子约莫两丈的地方被他拦住了,“你就躲在这儿,别出声啊。你要是敢出来坏了爷的展示机会,也非把你跟那姓魏的绑在一块儿扔出去!”
“喂,你……”这人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啊,这跟魏如玠又怎么扯上关系了?再说了,我又没有出声……
冯尚兮睨了我一眼,然后蛮横地从我手中抢过折扇,唰的一声打开,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入了探枫亭。
第五十九话 你做我男宠
“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我那普普通通的折扇捏在冯尚兮手里就骤然变了个味儿,好比他平日里总是不离身的描金扇。冯尚兮用那暧昧的语调将诗句诵出,迈着慵懒的步伐,摇摇晃晃地入了探枫亭的雕花门。
琴声缓缓散去。原本专注于丝竹的南宫淑和抬头望见来人,柔柔地起身,盈盈地一福,轻轻地一语:“淑和见过冯世子。”声音如绵羊一般,较之平日里更是嗲声嗲气,酥软了我一身苦命的鸡皮疙瘩。
“尚兮冒昧了,沉迷于公主缠绵凄婉的琴声里,竟无法自拔,这才见到公主,不觉眼前一亮,忘了礼数。”这话说得斯文里夹着暧昧,冯尚兮手里的折扇收拢又打开,垂首逼近眼前的妙人儿,浅笑,扇面上的腊梅冬雪掩不住那双鹰一般魅邪的眼眸。
“这糙耳的弄弦,世子能用心听,淑和已是感激不尽,哪敢说世子的不是。世子若是不嫌弃,淑和这儿有刚砌的普洱茶,公子可要品尝几口,润润喉咙?”南宫淑和这妮子倒是可以,这么配合冯尚兮那纨绔,还有那闲情逸致请他喝茶。我心底嗟叹,这宫里头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好啊。”冯尚兮轻笑道。南宫淑和点头,伸出纤纤素手替冯尚兮沏茶。冯尚兮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挪给那普洱茶半分,隐藏得极为熟练的暧昧目光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游离在南宫淑和那轻盈柔弱的身子上,该看的地方看,不该看的地方也看,好似把她浑身上下摸了个遍还显意犹未尽一般。南宫淑和自不是傻子,她故作羞赧地对他瞥了几眼,冯尚兮却满不在乎地摇着折扇,笑得一脸暧昧与放肆。
我不禁汗颜,这冯尚兮果真是高手啊。那南宫淑和平日里瞧着可不是中规中矩的么,被冯尚兮这么三言两语地就给降服了一半儿了,真是败得溃不成军。
“淑和,尚兮这么叫你,自觉着亲切,公主是否介意?”冯尚兮说完轻轻地捧起茶盏,双眼迷离道。
“无妨。既然世子喜欢,那就随了世子的意思便是。”南宫淑和笑得娇羞不已。我仿佛看到了一点点郭如花的影子了。
“只是这良辰美景,怎能就此虚度?淑和的琴声如行云流水般,让尚兮心神不已,不知淑和可否赏脸再奏一曲?”
下面的弹琴可真的就是走过场了。淑和的琴声已经不稳,不过几句,虽是曲调依旧,却是变了原味,略显急躁。
“好!”冯尚兮轻轻击掌,声音朦胧低沉,“极好。”他说着站起身,走到坐着的南宫淑和身边,俯身,贴近,一手用我那可怜的折扇托起南宫淑和尖削的下巴,另一手蜻蜓点水般拂过她流云一般的眉,低吟道:“徒闻音绕梁,宁知颜如玉。”话说至此,南宫淑和已经默默地闭上了双眼,冯尚兮凑近,再凑近……我心底不禁疑惑,难不成他要假戏真做?
就在他双唇要与她触碰的时候,冯尚兮突然睁眼向我这边望了过来。
诶,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你玩你的,看着我干嘛。作为一个旁观者,被当事人这么一看,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幸好夜晚光线暗,否则我脸恐怕已经红了。
冯尚兮望着我的眼角流露出一抹得意,他嘴角微微上扬,然后闭眼,巧妙地一偏头,双唇几乎是擦着南宫淑和莹润的左腮而过,冯尚兮双臂一绕,一个期许之中的吻,就这么化作了一个意料之外却不痛不痒的拥抱。
南宫淑和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严重出卖了她,我忍不住捂嘴笑起来,倒吸笑声被我压缩在嗓子里,变得尖锐无比。
“谁?!谁在那儿?”南宫淑和以极快的速度从冯尚兮松松的怀抱里脱身而出,柔和的目光扫向我这个方向的过程中忽而变得犀利无比。
我心头一慌,里面捏着鼻子学了一声猫叫,南宫淑和这才狐疑地转过身去。
“淑,淑和失态了。”南宫淑和貌似娇羞地福了一福。我暗嗤道,装吧,你就装吧你。
“哪里,淑和仪态万千,怎会失态。”冯尚兮声音似醉似醒,若即若离。
“世子……”南宫淑和朱唇轻启,双眼晶亮。
……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非恶心死不可。我靠着身旁的茶树在石头后面的草地上坐下,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吧,探枫亭那边有些动静,继而冯尚兮就出来了。
“起来起来,还躲着,人都走了。”他在我身旁停下脚步,把折扇扔给我。
我没有伸手去接,却是伸出脑袋向外望了一眼,那探枫亭已是空空如也。
“怎么样,你觉得如何?”他干脆在我身旁坐下,倚着身后的大石。
“什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你技巧不错呗。”我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他扭头鄙视地看着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怎么没感觉?”
“学着呢学着呢,行了吧。话说你呢,身为当事人你什么感觉?”
“嗯,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想出来了。”他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地说。
“此话怎讲?”我诧异,南宫淑和可是绝代美人诶!难不成冯尚兮的品味就那么不一样?
“她的气色是脂粉涂出来的,嘴上抹了太多胭脂,否则也是一点血色也没有。就她那身子骨,”冯尚兮放低了声音,“就算是嫁了人,也不能延续香火。”
我惊呼一声:“此话当真?!”
冯尚兮面色黯然道:“当真。”
唉,我心下恻然。虽然我跟南宫淑和之间远没有与韶和之间那般亲切,可南宫淑和怎么说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啊。再说了,她母亲,昔日被太后嫉恨的贵妃娘娘,现在被那老太婆遣往骊山替先帝守陵,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宫里,身子骨又那么差,也怪可怜的。
“怎么不说话了?”冯尚兮望着我,继而双眼眯成邪恶的笑,“失望了?驸马之梦破灭了?”
“什么跟什么啊,你别胡思乱想。”我冷声道,然后立马转移话题,“对了,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宫里,不回肃国府吗?”
“宫里不是挺好的么,回去看那老头子脸色做什么?那老头子竟然背着我把百花楼、怡红院、醉仙阁的老鸨全给收买了,害我现在晚上都无栖身之所了,只能来宫里歇脚。”他一脸郁闷地说。
我嘴角不禁抽搐,这家伙,难道当真是青楼的常客?
“伤好些了没?”我随意地找了个话题,佯作无心地问。
“……”他突然不正常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像是压抑着什么事情一般,闷闷地说,“好多了。”然后他很好奇地望着我,“我说,你这小身板,怎么活下来的?”
“还不是跟你一样,”我笑道,“遇着救命恩人了呗。”说到这我的脑海里闪过孔夏的模样。
“救、命、恩、人……”冯尚兮一字一顿地缓缓吐出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极为骇人的犀利,轻薄的笑意顿时在他面上荡然无存,他粗鲁地伸手揪住我的前襟,咬牙低声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准刺激我!!”
放在我衣襟上的力道让我猛地前倾,冯尚兮那被戾气填满的双眸在我的面前陡然放大。我大骇,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突突的心跳声,这人是怎么回事,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刺激你了?!
夜色里,我就这样睁着一双惊恐无比的眼睛与冯尚兮近距离对视着,一种极为异样的氛围在我们之间升华。
他冷戾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我,那愤怒已极的目光在我惊恐地注视下,戏剧性地,逐渐逐渐地,平息下去,继而化作一种无奈的神色,最终凝结成一种近乎凄婉的目光。
难道说,有一种人,就是那种出生在初夏,有着极为多变的性格以及捉摸不透的暴脾气,还时常流连于烟花之所,朝三暮四,手里摇着一把描金扇,走马观花,面上总是浮着一丝抹不去的纨绔味道,说的就是冯尚兮这种人?
我惊愕于他情绪的戏剧性变化,却又被他这极为罕见的凄婉表情怔住,心头仿佛堵了一口气,不大舒服。
我正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着身后被人用力那么一揽,我重心不稳地扑向前,就这么直直地栽进了冯尚兮的怀里。
诶,这叫什么,兄弟情谊么,还是那什么……所谓的伪断袖来着?
与方才在探枫亭里那个松松垮垮的拥抱截然相反,他死命地抱着我,双手用力以致于我有种窒息的感觉,我惊骇地睁大了双眼,几乎能感受到他有节律的心跳声,于是我开始担心,我今天没有在胸前绑上十几层布条,他会不会发现我是女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么抱着早已失去语言能力的我,仿佛只有我才是他倾诉的对象。直到耳边的呼吸平静下来,直到他手心的温度不再那么灼热。在我肺部的空气被挤压殆尽的最后一刻,他猛地放开了我,然后在幽幽的晚上对说了一句我惊骇了许久的话:“阿樱,你做我男宠吧,我养你。”
第六十话 妖姬的刺青
我惊愕地一时间说不出话儿来,片刻后“不行”两个字还是意料之中地从我的嘴里蹦出来。我愣愣地看着冯尚兮的双眼浮上戾气,然后不自觉地往后蹭了蹭,畏惧地看着冯尚兮。
“为什么?”他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