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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梦心中一惊,连未央的到来也未能察觉。
“阿竹,你在怕吗?”未央白衣清雅,长袖翻飞,眸中含笑,白如冰雪的手将披风披到她单薄的身上。
“未央,医圣会武功吗?”她脑中空白,不知所措,若是别的,她还能尽点力,可遇上真枪真刀,她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他会。”陆梦正想松口气,却听他慢悠悠又说道,“不过只是学了些皮毛,定是不敌这些人。”
未央语气轻浅,倒是悠然,仿佛眼前的危险还不足以入他眼,陆梦见他淡定,也因他稳下了心绪。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定会护你周全。”他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如清朗之月。
这是第二遍,一如那日她惊恐地看着前来接她的宫车,他目光灼灼,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至心底,他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
陆梦被裹在披风的身子微微一颤,偏过头去,鼻头泛着红,忍住涌起的酸意,“你会武功吗?我可不要你保护,可别到时候还要我再救你一回。”
“好。”他微微笑着,答道。
“未央公子,我家公子请你前去。”老管家突然出现在他二人身后,未央转身随他前去,离开之时将一物塞入她手中。
陆梦怔怔的看着他白色衣角消失在冷风中,摊开掌心,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匕首柄上镶嵌着一颗绯色的宝石,散着淡淡的柔光,那时她并不知这一颗拜师象征的含义。她回望天际,那一群黑衣人越来越近了,很快就是一场恶战。
既然躲不过,只好拼一回,她攥紧匕首,眸中透着坚定。
“绯竹,发生了什么。”阿绿久久不见绯竹回屋,离开房寻找她,还未走几步便见她独立于船头,跑上前问道。
“阿绿,如果我们今日就会死在船上,你会后悔离开梅园吗?”陆梦瞧着远处,嘴唇轻轻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紧张。
“当然不会。”阿绿摸了摸长袖里的信,喃喃,眼中第一次露出犹豫,“只是我托先生写给娘亲的信,还没有来得及寄出。”
“放心吧,苏公子会保护好我们的。”陆梦摸了一下她柔软的发,柔声说道,“好了,现在就回房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陆梦领着阿绿回了屋,四下瞧了瞧,除了柜子外,再也寻不出藏人的地方了。
“阿绿,你就藏这。”陆梦打开柜子门,让阿绿躲到其中。
“那你呢?”阿绿蜷缩着身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没事的,我就守在柜子外,老管家会来保护我的。”
“真的吗?”她眼神单纯,好似透明的玻璃珠。
“当然了,我怎么会骗你。”陆梦合上柜子门,眼里的恐惧才渐渐浮起。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前,手中紧握匕首,心道,若是死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穿回去,还是就此下到地府。
陆梦静静坐着,直到甲板上陆续传来打斗的声音,她坐直了身子,整个人紧绷像是快要离弦的箭矢。
突然有一阵脚步向着她而来,陆梦紧紧攥着门把手,然门外的拉力越来越大,她看了眼木柜,
咬紧牙顾不得掌间已摩擦出的血痕,用尽全力不让房门打开。
指尖的力气在一点一点耗尽,掌心的痛意在一分一分加深,一瞬间,房门被掀开,陆梦也随之向外摔去,重重摔在甲板之上,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然不过一会,浓重的血腥味令她又清醒了过来,浑身的刺痛令她睁不开眼,模糊间,她看到一个黑衣人向着木柜而去,她惊呼一声,费劲地从甲板上爬起,冲过去。
“不许你碰她。”陆梦紧紧抱住黑衣人的手,死不放手。
“滚开。”黑衣人不过轻轻一甩,她被抛向了空中,一头撞在了门上,剧烈的疼痛令她意识不清。她缓缓靠着木门跌坐在地,袖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未央,未央在哪里,她还不能死;至少要看到他还活着。一瞬间,这念头涌入她脑中。
陆梦快速拿起地上的匕首,沾满血的手紧握着匕首柄,毫不犹豫地扎入黑衣人的背后。
黑衣人吃痛回过头,眼中是嗜血的红,那人一掌落在她胸前,一瞬间,所有的血齐齐涌向喉间,她像断了线的风筝,腾空而起,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整张脸皱在了一起。
就这么要死了么,不过一月有余她又要死了吗?
陆梦闭上眼,一只手忽然将她从半空拉回了地面,她顺势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感觉不到一丝体温,仿佛只是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陆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苏子兮的左手揽住她的杨柳腰,第一次她与他是如此近的距离,苏子兮的每一个动作没一个眼神都落在她眼中,他的眼是清茶的色泽,干净没有任何情绪。
“还不住手。”苏子兮蹙眉,冷冷开口,低沉的声音宛如遥远的彼岸而来,“还是你要像那些人一样。”他微微侧开身,屋外的甲板上一片血红,那些身着黑衣的杀手躺倒在地,双目瞪着前方,失了焦的眼中是不甘与愤怒。
那人见状,怔了怔,复而大喝道,“既然横竖是一死,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苏子兮不闪躲,立在原地,一笑道:“是你自己选择了死,我不会救你,钟叔。”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他身后掠起,如闪电般向着黑衣人劈去。
“不要看。”陆梦还未来得及看清,那双凉如冰雪的手覆在她眼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黑暗之中,她只觉听得一声撕裂般的吼叫,继而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衣衫脸庞之上,温热而血腥。
渐渐一点点的光透过松开的指缝如眼,那人横躺在床边,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胸,鲜红的血还在从伤口处不断往外流。
“啊。”见屋内没了动静,推开柜子门的阿绿一步踩在了尸体之上,惊恐地大叫起来,随即昏了过去。
陆梦呆呆的看着屋外的成群的尸体,站在血泊之中,忘记了出声。她失了神走了几步,突然撞上地上与尸身分离的头颅,腹中一阵翻腾,扶住墙干呕起来。
“阿竹。”远远的,那个人从一片血色中踉跄走来,一身白衣仿佛在血中浸泡过,他苍白的俊容如白纸,娇艳的红唇失去了血色,黑发在风中凌乱。
“未央。”她心头一滞,捺不住眼底涌起的泪意,疾奔上去,抱紧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将脸埋在他胸前,“未央,我不需要你那么卖力,我不值得。”
“阿住,对不起,还是没能护好你,是我不够强让你受了苦。”那人语气里满是自责,声音渐无,最后身子缓缓向下跌去。
“未央。”绯竹抱住他瘦削的身子,泪水如雨掉落,急声叫道,他眉头紧锁安静地跌在她怀中。
“苏公子。”陆梦高声喊道,急火攻心,躺倒在血泊之中,眼角还挂着来不及掉落的泪珠。
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令她魂断前生的未央,他黑色西服衣角滑过她的掌心,她来不及抓住,却重重跌在雨里。
他在笑,嘲讽的笑,她身侧女子巧笑嫣然,妖媚如花,她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她恨自己,她恨她的软弱无力。
滂沱的大雨狠狠打在她身上,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雨。
突然,街上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白茫茫一片,有人从她身后走来,一把拉起了她,将她拥入怀中,那么小心,视若珍宝。
“别哭了,遇上我,我再不许任何人让你哭。”那声音那般熟悉,那般温柔,她抬头看去,未央的脸上全是血,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发不断往下掉。
陆梦心头一惊,猛地从梦中醒来,入眼白色轻纱帷帐,紫色的丝绣锦被,她松了口气,原来还在船上,不过是梦一场。
☆、真心之约
雨还未停,油灯里的光随着船摆动,木窗在风中吱呀晃动,她拨开床幔,透过窗看去,屋外一片漆黑,忽然一阵寒意逼来,不禁打了个冷颤,心跳加速,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眼紧盯着她,陆梦
深吸一口气,握紧门环,推开门向外望去,然门外只有冰冷的雨水,船头挂着的红丝带在风雨里飘摇。
陆梦松了口气,和上门,并未瞧见从窗前晃过的白影。
只是下雨罢了,所谓鬼怪,不过都是自己吓自己。
她自嘲地想着,然身后的门发出低沉的声音缓缓打开,她背脊瞬间冒出一阵冷汗,她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猛地回头看去。
“阿竹,你怎么起来了。”阿绿站在门外,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药,“快回去床榻上,苏先生说你身子本就弱,中了黑衣人一掌,伤势颇为严重,至少要半月才能痊愈。”
她将陆梦扶回床榻,继续道,“苏先生说了,你现在可不能吹冷风,苏先生还说要我好好看住你,不准你出房门。”
陆梦接过药,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她蹙起眉,屏住气一口气喝尽,忙吞进一颗蜜饯,这才舒展开了眉。
阿绿收起空药碗,拿起方巾替她擦了擦嘴角,又道,“苏先生还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不过往日每日都会让管家准备好蜜饯与药一起送来。
“你一开口便是苏先生,我以前怎么不知阿绿与苏先生原来那么熟了。”她调侃着说道。
阿绿的脸涨得通红,手绞着衣角,不发一言。
陆梦见状也不再逗她,恍惚间,那个白衣身影闯入脑海,她的心随之一颤,毫不犹豫地掀开锦被。
“你要去哪里,不是刚和你说不能出房门么。”阿绿忙拦住身着单衣却急急往外冲的陆梦。
“快别拦着我,我要去看看他。”陆梦心中一急,猛地咳嗽起来。
“你看,你这样的身子,就别到处乱跑了,苏先生有老管家,并无大碍。”阿绿从背后扶住她如薄纸的身子,语气关切,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来。
“阿竹,你要去看的可是我?”未央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白衣如雪,然这温雅的色泽总能在他身上寻到几分雍容清贵。
陆梦眼中欣喜之色一闪而过,然嘴上却是喃喃道:“风太大你听错了罢,我分明是再说我要去瞧一瞧苏公子,阿绿,是不是?”
阿绿愣着点头看着二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未央懒懒地坐到桌前,执起来时手中拎着的酒壶,浅啜一口。
陆梦一见,胸中之火窜起,上前夺过青花酒壶,黑着脸道,“你受了重伤还敢喝酒,还要不要命了?别和我说你想借酒消愁,明理之人都知道借酒消愁只会愁更愁,况且你也没有什么愁。”
未央浅笑听着她的唠叨,眼底漫起一层笑意,从袖中取出用绣帕包起的百花酥,慢条斯理道,“等吃完了有力气了再说也不迟。”
“那就吃完再说。”一句话堵住了她所有的话,陆梦面上一红,舌尖舔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