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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绯竹,你竟然说我是梁师傅的卷毛犬,看我怎么收拾你?”阿绿这才反应过来,卷起衣袖,边说着边跑向陆梦,意欲捉住她。
陆梦生平最害怕挠痒,绕着花坛逃跑,边求饶:“好阿绿,好阿绿,我以后不说便是了,再说了梁师傅的卷毛犬哪里比得上我们阿绿,你就饶了我吧。”
阿绿也毫不留情,怎么肯轻易绕过她,趁她还未逃远,快速拉住她的衣角,一把抱紧她就挠起痒来,直到惹的陆梦笑得眼中泛着泪光,才罢了手。
“你们两个倒是很有闲情逸致,本小姐一早起来就开始练琴,哪有你们有这么多闲工夫,哎,湘荷,你说这人贵贱不同,怎么连日子过得也如此不一样?”二人身后传来沈落梅一干人的笑声,透着尖酸刻薄。
“绯竹。”阿绿深怕她听后心中有气顶撞沈落梅,急急扯了扯陆梦的衣袖小声唤道。
“放心吧,我不会的。”陆梦嘴角扬起,给予阿绿安心一笑,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再狠毒的人她都见过,最痛苦的背叛她都经历了,这些话语对她而言早已是无关痛痒。
沈落梅见她二人皆不吭声,继续讽刺道:“哟,哟,哟,大冷天的,你们二人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
“落梅小姐,今日轮到我与阿绿打扫花园。”陆梦抬头对上落梅透着鄙夷的眼,不卑不亢道。
“打扫花园,怎么我从来也没听说过,哎哟,陆大人也真是的,就算对我偏心,也该只会我一声,虽说打扫花园这等下人之事也不该让小姐我来做,可如今我每日享受着房中的温暖,倒是辛苦两位了。”沈落梅纤指捏着绣帕掩嘴轻笑,斜瞟着她二人,眼波中全是得意之色。
“这本是我们该做的,落梅小姐言重了。”陆梦微微笑着,垂下眼,卑微道。
“好好好,孺子可教也,看来你终于想通了,我早说过,和我作对的人不会有好日子过,但若是你安分的做个下人,我也绝不会对你做什么。”沈落梅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妖娆的笑,看见一直不愿低头的绯竹也被她所解决不由心情大好。
“我之所以前来是为了通知你二人,半个时辰后,青竹院内陆大人将会举行一场对决,到时候所有学徒都需到场,你二人可别错过了。”语毕,她也不再与二人多言,带着婢女甩袖离去。
“落梅小姐慢走。”陆梦始终低垂着头,只是睫毛下遮住的双眼并无表情,一副坦然的模样。
“绯竹,我太高兴了。”阿绿张望着,见落梅已经走远,拉住陆梦咧开嘴笑道,“以往你总是不愿屈服,落梅小姐见你那般心中不快,处处为难你,为此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如今,你能想明白自然最好不过了,我知道你委屈,我娘说了,像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是斗不过当官的,只有被欺压的命,只求能平安过完一生就好了。”
陆梦轻轻揉了揉她细软的发,勾唇一笑,望向雾气笼罩着的远山,眼中流露出温暖的目光道:“阿绿,你娘说得没错,在我的家乡流传着一句话枪打出头鸟,中庸或许才是明哲保身的良策。”
这个世界是不平等的,上一世她已经尝过了太过突出的后果,这一次她要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强出头,只需要平庸地活下去。
“你们可知再过二十七日便是燕帝的寿辰,到时候其他四国会派使臣前来,燕帝下令要求梅园为丽妃娘娘的飞天舞配乐,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比试正是为此,这次比试中获胜的人晋升为胥,也可加入飞天舞的配乐。”陆大人见陆梦拉着阿绿最后赶到了青竹院,手抚着胡须,点头浅浅一笑,这么多人之中能参与寿宴的唯有绯竹与落梅二人,落梅擅长古筝,而绯竹精通古琴。
演奏的学徒一个又一个,而陆清远只把目光落在绯竹与落梅身上。
轮到落梅,她鹅蛋脸上画着浓烟的牡丹妆,眼角勾勒出妖媚的弧度,一身妖娆紫色云烟衫绣着大朵大朵富丽的牡丹,下着一条桃色拖尾长裙,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凤蝶,外披一白色轻纱,微风拂来,轻纱随着青丝舞动,更显楚楚动人。
她静坐在古筝前,十指纤纤,肤若凝脂,指尖一挑,如鸣佩环,琴声高低起伏,听得众人皆是入了迷,摇着头,闭上眼,恍若置身金碧辉煌宫殿之中。
陆梦虽是不懂古筝,但音乐互通,在钢琴界身为天籁之手的她自然也听得出落梅的琴技过人,细细想来她的不可一世不仅是来自于一品御医沈白术更来自她超人的琴技。
“绯竹,到你了。”陆清远脸上洋溢着笑容,显然是对落梅的演奏很是满意,陆梦耸了耸肩,心中暗叹,恐怕老头子的好心情很快就要被她打破了。
陆梦气定神闲地坐在古琴前,瘦的皮包骨的小手轻放在琴弦上,陆梦正在思虑要怎么将这场戏收场,只是触及古琴的那一瞬间,心里涌起的力量转移到指尖,双手不能自控地弹奏起来,那些弹奏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仿佛这一曲本就烂熟于心。
陆梦瞥见落梅越发难看的脸色,心中暗叫不好,控制住双手,用力过重,一根弦突然断裂,一曲行云流水被突兀的音声打断,陆清远面露遗憾与不满之色,挥袖离去,将最后的结果留给其他师傅。
陆梦佯装羞愧,实则心中暗自窃喜,伫立在角落低垂着脸静听着梁师傅最后的结果。
“由众位大人商议,最后由落梅获胜。”落梅喜上眉梢,眼中的得意之色愈加显露。
陆梦与阿绿正跟随着众人散去,然梁师傅突然拦住了陆梦,面露轻视之色道:“陆大人有言,学徒绯竹琴技不佳,平日学习懒散,需要勤加练习,罚你饿一日饭,并将青竹院打扫干净。”
陆梦无奈叹了口气,点头称诺,待众人离去,挥动着扫帚,将积雪都堆积到一处。
“不就是弹断一根弦吗?老头子至于这么生气吗?这青竹院那么大,打扫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陆梦摸着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瘫坐在石阶上小声埋怨。
抛开短弦,其实她的琴技绝对不在落梅之下,甚至高于她,那些弹奏出五音不全的学徒并未受到惩罚,为何只留下她一人受罚,莫不是这老头意中的是她,而这一次的失误令他大失所望。
陆梦托着腮,右手翻腾着扫帚,拨弄着地上的积雪。
这老头为何偏偏对她如此上心,按理来说,落梅身为一品御医之女,而陆清远官位仅是六品,若是他推选落梅为胥,想来沈白术也不会亏待他,而她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钱财万贯,选她做胥,对陆清远有何好处呢。
她敲了敲脑袋,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问题,比试已经过去,无论是何原因,结果已定是不会再改变的。
突然不远处的矮草堆间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陆梦细细看去,天色昏暗,看不清究竟是谁,只是感觉到一双眼在盯着她。
“谁,谁啊,快出来。”陆梦紧了紧身上的棉衣,想起小时候常听的鬼神之说,背脊一阵发凉。
她迈着碎步谨慎地朝着草堆缓缓走去,忽的瞥见一块发光的琉璃坠,这才松了口气,如鸣鼓的心跳也平稳了下来。
她扯起笑容,拨开草丛,进入冬季,大片的草尖枯黄,少年也不管天寒地冻静静地躺倒在草丛里,俊眉上挑,浓密纤长的睫毛如羽扇在脸上投下小块阴影,他的皮肤白若雪,衬得五官更加鲜明,尤其是厚薄均匀的唇仿佛涂上了女儿家的胭脂一般。
他合着双眼,淡雅如玉,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兰花香,沁人心脾。
“喂,你还要看多久?”
直到清朗的声音打断她的端详,陆梦慌张地收回视线,深呼一口气,转而淡然看向睁开眼的少年。
☆、少年未央
“我可不是在看你。”陆梦撇了撇嘴,身子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少年身侧。
“我倒是不知这满地的枯草也会让人看得失了神。”少年侧过身,单手支着头,俊眉轻挑,眉下一双眼,漆黑如墨,流转间璀璨如星辰,又好似盛夏夜空这一匹上好华贵的绸缎。嘴角一边勾起,淡雅间平添了几分妖娆。
“你别看小看了这枯草,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陆梦刻意避开他来回扫视的目光,顺着接话,佯装不知他话中之意,深怕一个不留神又看丢了魂。
少年听罢展颜一笑,不再出声,躺倒在草丛间,目光落在天际尽头。
陆梦余光看向少年,心下自嘲,她可是少年郎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将他背回梅园,说不定他早就一命呜呼了,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一副小媳妇出了错的模样应该是他才对。
理清了思绪,陆梦抿嘴浅笑,拨弄着脚边的杂草,哼起了小调。
“看来姑娘心情不错,连肚子也跟着哼歌了。”静谧中,肚子咕噜作响声格外清晰,少年轻笑着道。
“哪里有肚子叫声。”陆梦偷偷摸了摸几乎贴住后背的肚子,咬了咬牙回身一笑,迎上他深邃明亮的双眼,“莫不是你听错了吧,我可是饱得很。”
“是这样吗?那或许真是我听错了。”少年摇着头,啧啧说道,“我肚子正饿,便偷了一盘上好的糕点,本来想与你分享,不过既然你饱得很,看来还是我一个人慢慢品尝了。”
语毕,少年掏出用黄色绣帕包裹好的点心,拿起一个送入口中,还不忘点头称赞,看得陆梦直咽口水。
陆梦,快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吃白不吃,再这么下去,你这救命恩人就快成为迫害打击对象了。
脑海里的声音不断响起,陆梦不再犹豫,眸中光芒掠过,一把抓起两块,全都塞入了醉里,感觉到嘴里的充实感,以及甜而不腻的桂花糕融在舌尖,她的眼笑成了一弯新月。
少年微微错愕,随即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味深长道:“我见过许多姑娘吃点心,唯有你最独特,光是看着你吃便能觉出点心的美味来。”
“那是那是。”陆梦听后连声应答,片刻又,才察觉此话明赏暗讽,竟是绕了个圈子说她吃相不雅,睁大双无辜地看向少年,“就凭着我是你救命恩人的身份,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起我的忍耐力,你觉得合适吗?”
“救命恩人。”少年拍去指尖残留着的桂花糕碎末,并不会意,淡淡道,“那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看见你救我。”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陆梦气极,微微眯眼,对着他的胸一拳打去,然而这具身子实在瘦弱,她费尽力气的一击于他而言却是微风拂过一般无关痛痒。
“若姑娘这一拳是要替我拍去灰尘,那我还得谢谢你。”他笑意盈盈说道,眼神落在她细长光洁的脖颈上。
俗话说不能灭了自己威风,陆梦挺起胸膛,装出一副武林高手的模样道:“那是我没动真格,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少年看着她涨红的脸,知晓她是真的恼了火,便不再逗她,识趣地扯开话题:“你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