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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之后,待二爷的人手进关,你要速去北关镇守大局,同样更换城门守将!只有在你稳住大局之后,二爷才能带我的人,将那些狗娘养的一个个查出来!”
说到这,赵象爻语气加重了三分,“北关外有契丹大军隐蔽集结,司马将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旦他们强行破关,北关压力有多大。而眼下,北关绝不容半分闪失!”
自去年皇甫麟带领部众攻下古北口北关后,他自带一部将士返回幽州百战军大营,留下一部由司马长安统率,继续镇守古北口。如今的司马长安,已是独领一军的将领了。
在去年初至古北口时,司马长安因抱怨被放逐此地,不满长期镇守边关,而被皇甫麟贬为伙夫,直到皇甫麟受命攻打北关,才再度启用他。如今,往日那句“被发配至此长期镇守边关”的话成为现实,但司马长安却早无昔日的不满,相反,现如今的司马长安,在古北口将守关这件事做得很好。若非如此,在过去的大半年里,古北口也不可能在契丹多次准备复夺此关的试探中安然无恙。
司马长安没有多言,只是问道:“援军何时能到?”
作为古北口守将,他很清楚,仅凭古北口现有军力,应付平常情况尚可,但要面对救主心切的契丹大军,坚持不了太久。
赵象爻没有隐瞒实情,如实告知司马长安,“王厚德久为檀州刺史,党羽遍布州中各地,为免适得其反,军帅不意贸然调集檀州镇军来古北口,你们的援军,是当日与我等同时从幽州出发的百战军本部人马!”
幽州是卢龙腹地,古北口是边境,两者相距好几百里。当日出幽州时,李从璟带领近卫处轻装简从先行,而大军开拔则没有那般迅速。大军出征,不是这一刻说出发下一刻就能走的,况且大军的脚程,也不可能比得上百余骑的队伍。
司马长安深吸一口气,他已知晓了此战的艰难。
然而他也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唯其艰难,方显其分量。
司马长安向赵象爻抱了抱拳,自去安排该安排的事。
司马长安走下城墙后,赵象爻立在城墙上,静静打量这座夕阳下的边关。眼见关外军情处数十骑踏尘奔驰而来,赵象爻心中并无太多焦虑,他沉默了一阵,望着远近的边关将士,轻声呢喃:“是非成败由谁定?残阳独映血火关。”
第285章 苍鹰戏鼠走檀州,白袍书生战辽东(上)
在耶律德光的认知中,他与李从璟的武艺该是差不多的,因此,之前在看到剑子的非凡身手后,他认定只要剑子出手,要杀李从璟,实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他自忖,在剑子的剑下,他走不过几个回合。
但当今日,耶律德光在看到剑子在力挫丁黑、第五姑娘后,竟然被李从璟一刀击退,虽不愿承认,但他知道,他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耶律德光很不能理解,李从璟是如何拥有这样匪夷所思的身手的?但他并非一个不能接受现实的人,而且他也曾对那句话有所耳闻,所以他认了。
那句话是,中华武术,博大精深。
来到场中,在看到李从璟浑身是伤后,耶律德光大大松了口气。平心而论,无论是谁,在受了那样的伤之后,战力是不会剩下多少的。他自身也是沙场宿将,自小跟随耶律阿保机南征北战,也有过受伤的时候,他自然知晓,有些伤在身上,不是你想忽视就能忽视的。况且,李从璟还流过那么多血。
因是,在剑子为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王朴拦住后,仅仅是稍作犹豫,耶律德光就挥刀迎上了李从璟。
李从璟之前说的不错,耶律德光的确太想要赢他了。所以当耶律德光有机会亲手将李从璟擒杀之时,他的内心是躁动而疯狂的。亲手扼杀一个强劲的对手,而且对手还是一个不输给自己的天才,这样的感觉太迷人,想想都能让人热血沸腾。
“李从璟,受死!”耶律德光瞧准时机,忽地冲出,手中那柄镶嵌有稀世珍宝、光彩夺目的长刀,如同毒蛇吐信一般,取向李从璟咽喉。
一刀斩出,身形急进的耶律德光,大有一股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气势!
刀近到李从璟喉前,几乎都要触及到李从璟肌肤时,耶律德光忽的心头一跳。因他发现,面前李从璟的身影,忽然诡异的闪动了一下。刀锋毫无阻碍继续向前,耶律德光神经骤然绷紧——他这一刀,斩空了!
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拥有丰富厮杀经验的耶律德光,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他在第一时间扭动腰身向一侧挪动,直觉般偏过头,看向身侧。
他的目光,接触到的是李从璟平静、冰冷,犹如千年雪峰,有如无底深渊一般的眼神!不同于耶律德光眼中沸腾的杀气,他不可置信的发现,对方眼中,竟然没有半分感情色彩。
冷静到极处,便没有一丝一毫色彩。
耶律德光心头猛地一紧,他手中的宝刀已在回斩的路上!
但那一道短短圆弧的路程,它注定走不完了。
李从璟以耶律德光不能理解的诡异身法,在以毫厘之差避过他的刀锋后,欺身而进,几乎是撞进耶律德光怀里,左手架住耶律德光回攻的右臂,肩头重重靠在耶律德光胸前!
嘭的一声闷响,耶律德光的身子不受控制向后倒去。
耶律德光脸上尽是无法接受之色,在这一瞬间,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漫漫长夜,将他重重包围,骇得他几乎禁不住要大叫起来。
一年多之前,李从璟带领百战军出征泽潞,取得百战军建军后真正意义上的首胜时,一败涂地的李继韬曾极度不甘问李从璟,这是为何。那时,李从璟的回答,让李继韬在听罢后,大笑李从璟怪物,并且心甘情愿被李从璟割下人头。
彼时,李从璟是这样说的:“昔年未出道时,我花却十年时间,寒窗苦读,打磨武艺。冬寒夏暑,不曾有一时懈怠,虽世道繁华,然万紫千红不入我眼。出任百战军都指挥使后,我日夜勤于军务,应对各方关系,处理各种事务,如履薄冰,但有欲行之事,莫不事先百遍推演,以求尽善尽美。我的整个生命,都用在了我的基业上,虽有佳人在侧,不曾多看,虽有美人在怀,不曾意动。”
今日不同往昔,李从璟已不再是区区一介军都指挥使,而是大唐整个北面最有实权的节度使,手握包括百战军、卢龙军在内的六万边军,位高权重、显赫尊贵,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这世上有许多人,能够穷且益坚,在卑微时奋发图强,却不能富而不骄,看得住拼命换来的繁华,便是人杰如李存勖,在入主中原后,也难免沉迷享乐。然则,这却跟李从璟没有关系。
今日之李从璟,与过往十二年之李从璟,并无不同。因无不同,所以愈发强大。
耶律德光却不能知道这些,所以他惊骇于李从璟的武艺,然则,李从璟此番胜过他的,早已被证明,不仅仅是个人武艺。
李从璟得势不饶人,在耶律德光禁不住退步时,跟上前,横刀劈斩,当头罩下!耶律德光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仅一个照面,额头上便已密布汗水,他怪叫一声回刀来挡!然而李从璟蓄势待发的一刀,又岂会如此轻易被他挡下?
刀锋滑过刀锋,再度斩进耶律德光的肩膀,撕开一道可怖的口子!
鲜血霎时间洒出。
耶律德光终于知道,他想在李从璟浑身是伤时,将其擒杀的想法,错了!
交手只在一来一往之间,耶律德光之前还占有先机,却忽然受到重创。
“殿下,当心!”眼见李从璟攻势凶猛,非是耶律德光可以硬撼,多伦大为惊恐,不顾生死,竟是纵身向李从璟扑来!
李从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在多伦扑来之际,脚下步伐错动,轻而易举避开多伦,同时横刀斜挑,一刀便将多伦的右臂齐根削掉!
多伦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重重摔倒在李从璟脚下。
趁着这个空档,耶律德光已遁入亲卫群中,被紧紧保护起来。虽身处人群中,耶律德光却无半分安全之感,他捂着不停流血的肩头,仓皇跑开,再无先前睥睨天下的气势,用一种很识时务的姿态,大声喊道:“护我先走,剑子留下断后!”
千里至檀州,半载谋划,苦心孤诣要伏杀李从璟,却在亲自与李从璟交手不到两息的时间后,便不顾一切狼狈而逃。
李从璟冷笑,“想走,哪有那般容易!”
纵身向前冲杀,和近卫一道,将拦在面前的耶律德光随从一个个斩于刀下。
前行不到五步,一道身影飘然而至,如一棵挺拔的劲松,拦在李从璟身前,长剑平举。
剑子。
李从璟终于肯停下脚步,他平视着剑子,没有丝毫感情的道:“当真要挡我?”
剑子默然,终是道:“不得不挡。”
“好!”李从璟嘴里吐出一个好字,身形再无片刻停留,横刀提起,斩向剑子。
剑子眸底闪过一抹异样色彩,他不曾想到,李从璟竟然动手动得这般果决,完全没有任何余地。
他咬了咬牙,起身迎上。
道路各处,耶律德光的随从,跟在他身后仓皇而退,留下数十名剑山弟子,拼死抵挡眼前的对手。
马怀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恼火地骂道:“耶律德光是他娘的属松鼠的吗,跑得这般快!”
马小刀赶到马怀远身旁,大口喘息道:“表兄,要追,不能让耶律德光就这么跑了!”
“废话!”马怀远骂道,“可这帮江湖贼子难缠得很,你我如何越过他们?”
“何须越过他们?”马小刀眼中精光闪闪,他指着北方,“表兄,耶律德光要逃,必是想尽快遁入草原,与他在古北口关外的马军汇合!我们都是精骑,只需奔过去拦住道口,不让耶律德光得逞便可!只要耶律德光不能与他的部下汇合,他一个人便是东逃西窜,还能在檀州翻了天不成?”
马怀远眼前一亮,一巴掌拍在马小刀脑门上,将他扇得身子一个趔趄,“直娘贼,就知道你这厮脑子灵光,果然鬼点子多!”说罢,再不停留,带着精骑去堵道口。
李从璟与剑子再度交手,两人之间的拼杀,根本就无旁人插手的余地,那非是一个层次的战斗。被剑子扔在一旁的王朴,是场中唯一有实力相助李从璟的人,他恼火的赶过来,剑指与李从璟厮杀的剑子,不忿的跳脚叫道:“你这娘们儿,还未跟本公子分出胜负,怎能半途而退?”
说罢,就要去和李从璟联手。
但一个人拉住了他。
第五姑娘拦住王朴后,老气横秋的摆摆手,“你让开,一边儿去!”
王朴顿时大怒,“小丫头片子,你什么意思?!”
第五姑娘见王朴大呼小叫,立即不乐意了,双手叉腰,寸步不让,“你长了猪耳朵,听不懂人话吗?”
王朴脸如紫葡,一副欲疯之色。他本是来相助李从璟,却几次三番被人家忽视,一句句“你让开”,简直成了魔咒。
第五姑娘被王朴神态逗得咯咯直笑,她满不在乎地说道:“王公子,你且休息,军帅并不急于胜那剑子。”
王朴怔了怔,满脸不解,“这却是为何?难道他不着急去追杀耶律德光?”
第五姑娘眨了眨眼,歪着脑袋道:“这却是机密,我暂时不能对你言明,待军帅得了空,你自去问他好了。”
王朴:“……”
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