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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李从璟没有任何认怂的道理,坦然应之。不过耶律敌烈表现得如此有胆色有胸怀,在气势上将自己拔高了许多,李从璟却不打算输给他,遂在出阵前换下了披挂甲胄,穿上了青色长衫,更是不带其他护卫,只带第五姑娘和刘细细两名女子,就出了军阵。
耶律敌烈淡然从容,不将大同军放在眼里,敢只身到阵前,李从璟就更加不将耶律敌烈放在眼里,轻脱的表现,既有表现自己气度和胆气的意思,也有蔑视对手的含义。
三骑踏马出营,不时,与耶律敌烈在阵前相遇,双方仅隔着十来步,坐在马上说话。
既然要各自装逼,为何不干脆下马来,置一张桌子,举杯对饮?这却是找死的行为。李从璟与耶律敌烈的关系,可不比当时他与王彦章,两人有种族国家的对立,是外战对手,矛盾不可调和。一旦有一人敢下马,这十来步的距离,对方立马就会拍马而至,瞬息之间,就可将其斩在马下。总之,装逼可以,但要有节制。
在耶律敌烈与李从璟会晤的时候,契丹军对桑亁关的进攻再次停了下来,秦仕得和秦林双双得了喘息的机会,又走到一处,共同观察、讨论眼前的局势。
秦仕得率先感叹道:“今日初见契丹军阵后出现我大同军的旗帜、将士时,本帅惊喜非常,全城将士也俱都兴奋难当,连日来遭受契丹蛮子猛攻,跌落的士气也都全都提升了起来,李从璟不愧是名将,如你所言,盛名之下无虚士,他竟然真带着我大同军将士回到了桑亁关,来支援我等,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感叹完,他又道:“其后瞧见我大同军将士初至此处,马军便分离而出,向契丹军冲阵,本帅着实惊诧不小,尤其是在看到契丹军阵后的隐秘布置后,更是提心吊胆,恨不得跑到李从璟身前,告诉他契丹军阵中有陷阱。那时,本帅心想,李从璟既然能从契丹大军的追击、包围中逃生,带着我数千大同军,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该是智勇双全,不会犯下如此错误才对。后见其在蛮子军阵前的表现,真叫本帅眼前一亮,这样的打法,这样精准的计算,可见李从璟不仅在征战战略战术上造诣深厚,在细节上,也是功夫极深!至此,本帅便彻底不担心,我大同军将士会重入虎口,而桑亁关会落入耶律敌烈手里!”
说到这,秦仕得笑着打趣道:“未在阵前,而片刻数惊,殊不知李从璟却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看来本帅的确是老了,争不过这些年轻人喽!”
连日以来,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的秦林,此时心中的弦也终于能得到些许放松,这让他能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道:“军帅老当益壮,是关心则乱,哪有英雄迟暮之说。眼下,有军帅在内,李从璟在外,你二人合力,必能将耶律敌烈从桑亁关外轰走!”
秦仕得点点头,“的确,有李从璟领着我大同军数千精锐在外,本帅确实不用再提心吊胆了。接下来,作战需得更加稳妥,万不可中了耶律敌烈的奸计,让李从璟好不容易扳回的大好局面付之东流!”
秦林恭声应是。他抬起头,看向城外大同军的位置,心中想道:“这个李从璟,到底是如何长成这幅模样的,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鬼才,这让我等同辈中人,谁还好意思再说自己是良将?”
大同军军阵外,李从璟和耶律敌烈各自略微向对方施礼,在表现自己修养的同时,又不落下气势。
李从璟竟然带了两名女子出来相见,这让耶律敌烈怎么都无法预料到,他当然知道这是李从璟在表达对他的轻蔑,却也不生气,开口笑道:“唐朝上下,文臣武将无数,然而称得上良才的,在本王看来唯有三人。”
第318章 铁甲阵前横杀敌,天将雄师出关急(四)
如今唐朝上下无数文武官员中,堪称良才者唯有三人,这三人是谁?李嗣源、郭崇韬是其中铁打不动的两个,若是有意抬举,或者按照对话情景进行,这第三人便该是李从璟。然而耶律敌烈会这般说话吗?明显不会。
“依李将军之见,这三人是谁?”耶律敌烈紧接着以请教神态,问李从璟。
李从璟看着耶律敌烈,直到对方将那一句话说完,这才微微笑了笑,他眼神认真的看着对方,却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很庄重地说道:“我大唐上下,英雄辈出,人杰如过江之鲫,满朝文武,更是个个英才,都乃我汉人脊梁,岂会如你所言,只两三良才?俱贤才矣!你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感到很是奇怪,看来在某些地方,虽明面上看上去有众多高位者聚集,然则可能应了那句话,‘肉食者鄙’,能称为材的,只两三人而已啊!”
李从璟这话一出口,立即叫耶律敌烈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李从璟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嘲讽他契丹国没有良才,“肉食者鄙”本意是身居高位者见识短浅、没有才能,不过契丹作为草原民族,几乎是举族“食肉”了,李从璟轻飘飘的一句话,可将耶律敌烈和契丹都骂得不轻。
李从璟不接耶律敌烈的招,转而反唇相讥,这就如同两人博弈,一人出拳,另一人却看都不看挥来的拳头,直接一拳甩在对方脸上,这让率先出手的人,不能不郁闷非常。气被憋在半路,不得通畅,自是痛苦的。
耶律敌烈不动声色,李从璟不接招,他却不能自损攻势,故作淡然的继续道:“当下唐朝境内仅有的能称之为良才的人,一为我契丹皇上的侄子李亚子,一为去年才从幽州退走、现已告老养病的李存审,至于这第三个嘛……”李克用曾和耶律阿保机结为兄弟,以图军事互助,故此耶律敌烈说李亚子是阿保机侄子,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李从璟一眼,故意停顿了片刻,这才悠悠道:“听说唐朝皇宫中有一位美人,貌若天仙,有倾国倾城之容,为天下汉女美艳之绝,人观之没有不心驰神往的,或可称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良材!”
耶律敌烈话说完,眼中笑意盎然,和他身旁的文士相视发笑。
耶律敌烈这话的意思,是唐朝国中的能人,要么就已老去,要么就已成昨日黄花,其最后竟将一介女子拿出来讨论,大有蔑视大唐国中无男儿之意。皇宫美人之说,涉及后宫,犹如外人言他人私房事,耶律敌烈这是在侮辱李存勖,他侮辱李存勖,自然也是在侮辱每一个唐人。
耶律敌烈专门跑到大同军阵前,和李从璟说话,自然不是什么仰慕对方久矣亟待一见,想来跟李从璟来一场君子谈话,在战前树立友谊、纵论天下什么的,之所以与李从璟阵前说话,明显抱有军事目的。
唇枪舌战,虽不比拼武艺,没有明刀明枪交手,但字字珠玑,句句杀机,比拼的是智慧、胆色、反应,同样关系到将帅沙场之能,若是言语不当,掉入对方陷阱中,吃了亏,或者被对方驳斥的哑口无言,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一来影响士气,二来一方将帅在阵前输给对方,掉了面子、失了威严后,必定心中不平,这就会对其之后行动有所影响。
是以,唇枪舌战虽是言语交锋,实则凶险半分不亚于战阵厮杀。
但凡与人辩论、骂战,最忌思维被对方牵着走,但比之更重要的,则是不能被对手左右了情绪。思维一招不慎,尚可补救,但若情绪失控,让负面情绪影响了理智,那就没有半分胜算可言了。
是以耶律敌烈的话,虽然让李从璟感到恼怒,但李从璟很快将这份恼怒压了下去,表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斜眼瞥着耶律敌烈,不屑道:“耶律敌烈,汝小儿乎?”
耶律敌烈脸一黑,沉声问:“此言何意?”
李从璟冷笑道:“汝既非三岁孩童,又怎能不知当今天下大势?就算尔不知天下事,难道连眼前事也不知么?”
耶律敌烈眉头一挑,傲然道:“本王知天下事:大契丹雄霸天下;本王知眼前事:大契丹勇士战无不胜!”
这番话够自信也够狂妄,从耶律敌烈嘴中说出来更具不俗气势。然则,李从璟闻言,却是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便如同听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耶律敌烈盯着李从璟,沉声道:“你这是不以为然?”
李从璟止住笑声,神色认真地问耶律敌烈道:“听说你也是个博学的,你可曾听闻何为夜郎自大?夜郎者,弹丸之地,而以为强汉亦不过如此,口吐狂言,固然听着豪气,实则不过是徒增笑耳!”
耶律敌烈脸沉如水,眼中露出凶光,竟似随时准备暴起。韩仲锡见耶律敌烈情绪波动过甚,被李从璟占了上风,立即坐不住了,出声帮腔,对李从璟道:“李将军此言,何其武断也!契丹疆域辽阔,东西南北不知几千万里;契丹勇士多不胜数,挥汗可成雨,抬袖可成云,岂是夜郎可以相提并论!今我大契丹国势中天,大军坚不可摧,但凡我大契丹勇士所到之处,谁人不臣服,谁人又敢不臣服?李将军这话,却是有没认清天下事、眼前事之嫌。”
话至后半段,韩仲锡语调抑扬顿挫,气势十足,一时间竟然生出不少豪气和英雄气概来。
耶律敌烈对韩仲锡所言十分满意,微微点头,又学着汉人雅士的模样抚须,极为自得和满意,再看李从璟时,目中都是老神在在之色,还有几许戏谑,那神色仿佛在说:且看,连尔等汉人都如此敬服我大契丹,你还有什么话说?
先前韩仲锡没有插话时,李从璟一直在言语上压制耶律敌烈,第五姑娘和刘细细在李从璟身后,俱都露出快意之色。此时韩仲锡一出声,立即显现出不俗的口才,他的话竟然让第五姑娘和刘细细一时都不能找到破绽反驳,至多能骂其一句脸厚无耻。而想到韩仲锡明明是汉人,竟然在这种时候为契丹蛮子说话,虽知其早已不是唐人,亦不免气愤难当,只是不知如何驳倒他,当下俱都对其怒目相视。
韩仲锡话说完,用淡淡笑意看着李从璟,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对自己方才的言辞也颇感满意,除此之外,不难看出其已经做好了和李从璟打嘴仗的准备,只待李从璟接招,他便要再度口若悬河,大显神威,与之战个痛快。
便是此时,李从璟脸上也无太多神色变化,这让韩仲锡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不打紧,他已经做好充分心理准备,意欲今日一展平生所学。不料李从璟淡淡瞥了韩仲锡一眼,在对方瞬间抖擞精神,做好论战准备时,他却问道:“你祖坟埋在唐朝还是契丹,你祖宗是汉人还是契丹人?本帅是汉人的节度使,也是你祖宗的父母,你见了本帅,不下跪以礼迎,反倒在此对本帅大呼小叫,你是要背宗忘祖,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祖宗?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我汉人先贤曾言,人不知礼,与禽兽无异,难道你在契丹那边呆了几天,已经沦为畜生了?”
李从璟这话既无耻又蛮不讲理,但天可怜见,天底下吵架的事,到了最后还跟讲理有甚么关系?一席话,让本欲开口的韩仲锡差些咬了舌头,他脸色顿时黑下来,愤怒的看着李从璟,气得浑身发抖,然而其方才拼命蓄积的气势,在刹那间如同泄气皮球,滚到了不知何处。
李从璟重新看了耶律敌烈一眼,眼中的不屑之意更浓,不待对方说话,便道:“今你求见于本帅,本帅不惜自降身份,与你阵前说话,但你太让本帅失望了些,本帅与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