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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行两翼,直扑敌后,扰其阵型,乱其阵脚,使其不能聚力成阵!”郭威当然知道李从璟的用意。
“很好,本帅自会下令步军出击贼军主力,正面施压!”李从璟微微颔首。
“末将去也!”郭威提着长枪一抱拳,拔马就走。
望着郭威远去的背影和前方的西川军,李从璟的目光逐渐冷冽下来。
孟知祥引军来援,李从璟自然不会给他聚集军力的机会,趁其乱令其溃,跟趁人病要人命是一样的道理。
精骑两翼迂回,步军主力正面出击,这是再常用不过的战法。常用,往往代表有用,若是主力进击如狼驱羊,精骑能令敌阵阵脚不稳,战场局势早晚会成倒卷珠帘之势。
诚如李从璟先前所言,战事至今,比拼的就是两军实打实的战力,是一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较量。
李从璟左右望了一眼,方圆百步之内,几乎已无成群西川将士,百步之外,禁军军阵在压着西川军阵进击,在孟知祥没有扳回局面前,西川军就只能被禁军压着打。
杀入西川军阵中的禁军,高歌猛进。反观西川将士,在被禁军扯碎阵型后,要么坚持战斗直到被杀倒、碾碎,要么就只能后退,而军阵中一旦有将士转身后退,军阵前后的将士就会相互冲撞,使整个阵型崩溃。
出现了这种情况,这个军阵也就废了。在这个军阵后相隔一段距离的军阵,若能稳住阵脚不乱,溃败的将士将会绕过这个军阵,在后方再重整阵型,如此也还能再战。
而一旦溃败的将士、军阵过多,场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后面的军阵再严整,也将不能起到稳住阵脚的作用,溃败的将士将会慌不择路,冲击己方军阵,最终裹挟着后方的军阵一起逃散。
到了这一步,所有军阵都溃散,所有将士都奔逃,也就形成了所谓的倒卷珠帘。
到得那时,便是进攻方对溃败方单方面的屠杀。
李从璟要达到的,就是这种效果。
郭威率领的精骑,就是冲击西川军尚且稳固的后方军阵,力求达到使其阵脚不稳以至于动乱的效果,这样一来,前方的军阵溃散,将士奔逃时,他们也就不再具有缓冲的作用,而只能被裹挟着奔逃。
烧毁西川营地的战事仍在进行,这件事也没有太大难度,无需太多兵力,能取得的效果却很明显。
李从璟驱马离开城外战场,驰入玄武城中,而后登上城楼,俯观整个战场。
随着他的身影稳定在城楼,大军的指挥、发令机构也相应搬到城楼前。令旗占据高处,传令兵待命城楼之下,号角、金锣各自就位,战鼓一排竖立在城墙上。
主战场在玄武城西面城墙外。
分攻南北面城墙外西川军的禁军,已经杀穿了彼处的西川军阵。
西城墙外的西川军,为免两面受敌,早在这之前便在孟知祥的号令下,主动收缩战线后退,让出大片空地,同时结阵自固,争取时间重新布置战阵,收拢自南北面退回的败兵。
郭威的五千精骑已经分作两股,自两翼出击,南北面的禁军汇合于西面城墙外,两阵合而为一,在李从璟的命令下,分秒必争的冲向西川军阵。
第600章 名将风采今胜昔,谁在马上称豪杰(五)
西川军的困兽犹斗,显现出几分殊死一搏的意味来,在先失过半阵地的情况下,李从璟本以为纵然西川军还能顽抗片刻,也激不起多大的浪花来,然而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乐观不起来。
总体而言,聚集到玄武城西面的西川军,阵脚仍然较为混乱,但就如先前所言,败逃到此地的西川兵将,大部分都能有序绕到孟知祥援军阵后,在将校的组织下重新排列阵型。
出现如此情况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有三股西川兵马,出阵逆击王师。这三股西川兵马,不是顽抗之姿,而是反攻之态,在各自骁勇之将带领下,颇为凶悍,虽然战事艰难,却硬生生叫他们稳住了一些场面。
其二,孟知祥亲自带领执法队,扬帅旗,立阵前,大声传唤,呼喝连连,在组织散兵的同时,看见有冲击军阵的散兵,立即持刀杀之,毫不手软。
如此,虽然局部的西川军阵仍不免有动乱,大局却是有稳定之象。
李从璟在城楼远观之,也不得不叹服孟知祥的才能。
叹服之余,有无忌惮,不得而知。
李从璟知晓,无论是三股兵马绝境反击,还是执法队杀人而不引起骚乱,局面反倒能趋于稳定,其根本原因,是孟知祥得人心、有威望。
若非极得人心、极有威望,以常理度之,西川兵将早已败了。
李从璟微微皱着眉头,手指轻敲阁楼栏杆,脑中已经开始高速运转,他结合眼前局面,一面衡量双方战场力量,一面快速推演战局发展的方向。
军中幕僚、参谋处都留在梓州,文以莫离为首,武以李绍城为主,继续主持梓州战局,没有随行在李从璟身侧。这里面,一方面是情势需要,另一方面,李从璟急援玄武赶得太快,也带不了参谋处。
故此,眼下李从璟没有人可用来询问意见。
但李从璟却将军中骁将几乎都带了过来。
王师步军,主要由高行周、皇甫麟统带,另有夏鲁奇、李从珂、石敬瑭、史彦超等悍将;王师精骑,分拨给了郭威,其部更是不乏猛将。
兵是精兵,将是勇将,军便该是强军,沙场决战,本该没有不胜之理。
眼下,步军面前的阻力,主要来自赵廷隐、张知业,通过飘扬的旗帜,李从璟不难看到其中还有孟思恭、侯宏实等西川勇将。双方鏖战之处,你来我往,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王师在场面上分明占有优势,前进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精骑战况较好,两翼各自突进到了西川军中、后阵侧面,往来奔驰,如风袭林,并不短兵相交,而是以弓弩不断袭扰西川军阵,令散兵抱头鼠窜、狼奔豕突,无法聚集,叫军阵疲于应对,阵脚不稳。
但其突进过远,所以几乎四面皆敌,虽没有陷入敌方军阵中,但西川兵将往来袭扰,也是不胜其烦。这其中,以李仁罕、李筠带领的西川马军,阻击最为得力,让王师精骑机动性、杀伤力大为降低。若非如此,仅是王师五千精骑,就能叫西川军阵叫苦不迭、最终崩溃。
战局若此,可谓一锅乱粥,无处不战,然而乱中有序,彼此都有呼应,牵一发而动全身。寻常将领见了这等数万人会战的场面,只怕脑袋都要给搅成浆糊。
正是如此,要在这样的局面中理出头绪,找出决胜的关键点,极为考验一名主帅的军事才能。
李从璟缓慢敲打栏杆的动作仍未停止,一下一下,显得颇有节奏。
孟平上了城楼来,在李从璟身后抱拳行礼:“孟平见过大帅!”
李从璟转过身,却情不自禁怔了怔。
眼前孟平的模样,太过凄惨了些。质地极好的冷锻甲,已经破碎不堪,几乎每一片甲叶上都有划痕,披散的长发被鲜血浸透,一缕一缕贴在头上,脸上更无一寸有本来颜色,像是被火烧过的灶台。
饶是如此,在面见李从璟时,孟平仍然奋力挺直了身板,只是从他怎么掩饰都掩盖不住的咬紧牙关的神态来看,这样寻常的动作已经牵动了身上足够多的伤口,让他苦不堪言。
“玄武城战事之难,我早有预料,然眼前所见,仍触目惊心。”李从璟挥手招来随行医官,让他们为孟平卸甲、疗伤。他这番话的确发自肺腑,自进城到上城楼一路来,目光所及,城墙已无一处完好,更是处处皆血,城防工事也是面目全非,尽数损毁,整座城池,如同一张饱经摧残的老人脸。
“你做得很好,比我预料的还要好。”李从璟没有亲自给孟平处理伤口,因为他还要关注战场局势,他背对着孟平,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孟平心中暖如火烧,声音有些哽咽,“百战军从未让大帅失望过,孟平也不敢让大帅失望。”
“很好。”李从璟点点头,没有再多言。
他了解孟平,对方的赤子之心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正因如此,李从璟对孟平报以莫大期望,天下很大,战场也大得很,孟平还有的是大放异彩的时候,眼前的一城之胜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说说看,你对这场战局有何看法。”李从璟将话题转移到眼前要紧处来。
孟平坐在楼板上,任由医官为他处理伤口,他闻言陷入沉思,连医官碰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也没有让他皱一下眉头,“比之李绍斌,孟知祥的确老道得多,阆州之战时,李绍斌未逢大败,却连城池都不敢守,便仓惶退回梓州,眼下西川军面对的境遇比之当日之东川军,差了许多,孟知祥却能绝地反击。主帅有这份意志,难怪西川兵将还能奋勇再战。”
李从璟冷淡的笑了笑,“李绍斌敢不守阆州而退回梓州,那是他知道之后孟知祥会发兵相援,他还有退路,自然没有放手一搏的必要。但孟知祥不同,眼下战场虽然没有进入西川,西川却已没有退路可言,一旦东川亡了,西川也独木难支,故而哪怕局势恶劣,孟知祥也必须困兽犹斗。”
“眼下,东、南、北三面城墙外,西川军死伤数千,百战军也正在清扫其残余力量,西面城墙外,西川军虽然顽抗不退,实则伤亡比之其他三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王师猛攻下,孟知祥能有效聚集的力量其实有限。”孟平接着分析道,“王师皆精锐,而西川之精锐,已经折损近半,此战持续下去,只要能将西川军逆击之势打压下去,西川军将再无反击之力,必败无疑!”
李从璟露出会心笑意,“的确如此。”
“大帅自然是有把握的。”孟平见李从璟胸有成竹,也笑了。
“当然有把握。”李从璟道,“禁军新编之事,是由我亲自操刀的,其战力如何,我岂能没有把握?”
他傲然俯视整片战场,继续道:“全军上下,猛将如皇甫麟、郭威,乃是我一手调教出来,骨干如史彦超、石重贵等演武院学员,乃是帝国费尽心血,从整个大唐杰出儿郎中选拔,再悉心培养出来的,禁军的战阵演练、军备武器、各科技艺等,无一样不由我日夜督导,若是这样的军队,都胜不了一介藩镇军,我这几年的夙兴夜寐岂非就是一个笑话?”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顿时有意气风发之态,指点江山的面目下,尽显智珠在握的风采,没有一丝自谦。
伐蜀这场战争,由帝国天成新政数年来积蓄的力量为支撑,由整个大唐朝野数年来的心血来浇灌,如今到了彰显成果的时候,此时没有把握,岂非是当初就没有用心?
医官处理好孟平的伤口,为他重新披上衣袍,孟平愣愣望着阁楼上李从璟的背影,沉默了良久,忽然低头,落下一颗辛酸的泪来。
秋风无情,拂起李从璟脑后的白发。
孟平握紧了双拳,在心里默念道:“三军上下,定不负公子心血!”
……
“他娘的,禁军的东西,就是好用啊!”战阵中,史彦超扭头吐了口带血唾沫,拼杀的浑身燥热的他爆起了粗口,将方才一箭射杀敌方一员骁将的劲弩挂回马鞍,重新提起马槊奋战。
“这算个鸟!禁军的好东西多得是,你是没见百战军身上那副冷锻甲,保管你见了要流口水!”石重贵目光火热,“刀砍不坏,箭射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