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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彦俦摇摇头,叹息道:“北贼兵甲鼎盛,强弓劲弩无数,刘将军也是亲眼所见,贼将李彦超虽然屡为你部所败,然主力尚存,彼若据守城池,你我这万余之众,又值大军新败、人心不稳之际,如何夺得下?”
这个道理刘仁赡自然晓得,他道:“不如佯攻天长县,引诱李彦超救援,我在半道设伏击之?”
王彦俦仍是摇头,“莫说那贼将李彦超并非易与之辈,不容易中计,就算此番你我得手,然则北贼主力来日大举袭来,你我如何区处?”
这也是事实,刘仁赡想不出破解的方法来,他站起身来到帐中来回踱步,只觉得心中如有火烧。原本在他的期望中,此番他应该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败李彦超、夺六合、得天长、援扬州,再克复江淮州县,大立功勋,然则想象如此美好,眼下的实际情况却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当真是寸步难行、自身难保,两者对比落差实在是太大,这让刘仁赡心头的煎熬如何不甚,此时他如何不痛彻心扉?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依将军之见,眼下我等该当如何?”刘仁赡强忍着心头的悲愤问。
王彦俦其实早有打算,此时刘仁赡终于肯问,他便佯作沉吟一番,最后实诚道:“此地距离瓜步只有三四十里路程,一日可至,趁着北贼主力还没有大举袭来,你我正该整军南下瓜步,渡江南撤!”
第836章 两军决战于滁和,尽得江淮莫神机(九)
刘仁赡没想到王彦俦竟然是打的这般主意,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提议,怔了好半晌。
撤回吴国,这的确是王彦俦的真实想法。在滁州城外被唐军一举击溃的时候,王彦俦就认清了形势,这一仗没有办法再打下去,如果想要活命,就只得整军南撤,若想跟唐军鱼死网破,那根本就没有可能,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己单方面被唐军屠杀。
王会的数万大军都败了,北征的八万骁勇都散了,他王彦俦不过是个和州刺史,麾下兵马满打满算不过三千之众,拿什么去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扭转局势,把唐军打退?真当自个儿是真命天子了?
“滁州之败非人力所能挽回,大势所迫我也不能不引军退走,否则就要落得军败身死的下场。王会那厮又多番猜忌于我,时时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故而我实不能在战后与他一道撤往全椒县,否则此獠必定将战败之责归咎于我。此人沙场才学平平,妒贤嫉能、排挤同僚却是一把好手,我不能不妨他。”
王彦俦在心里如此想着,“此番八万骁勇北征失败,江淮战局已经彻底溃烂,王师回天乏术,再想要与中原争夺江淮,已是不切实际。当此之际,除却引军南撤,还有何路可走?然则我若是独自舍弃大军南撤,事后必定为朝廷所不容,被追究战场逃逸的责任,故而我必须得拉着刘仁赡一起南归,如此,回金陵后我俩也能互相照应,不至于太过被动。”
念及于此,见刘仁赡仍是不说话,王彦俦便劝他:“江淮之战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是否难以为继,不用某家多言,想必刘将军心中已有评判。当此之际,事不可为,如何勉强为之?江淮战局糜烂,你我引军南撤,事后怎么说都有‘全军而还’的功劳在,朝廷岂会不体谅你我的处境?”
王彦俦本以为刘仁赡深思熟虑后会同意他的提议,孰料刘仁赡突然盯着他,语气不善道:“未战先逃,岂是报效国家之道?素闻王将军在和州时,屡次击退北贼来攻,难道凭的就是这等贪生怕死之态?”
王彦俦怔了怔,刘仁赡的话太不客气了些,当下有些恼火道:“刘将军!王某自打与北贼交战,那一回不是亲临战阵、身先士卒?眼下事不可为而强行为之,是自取灭亡之道!难道刘将军为了全自身忠义之名,便不顾忌万千将士的性命?!”
刘仁赡拍案而起,怒气冲冲:“社稷蒙尘,血性男儿当舍躯以报国,岂是为了名声!”言罢,他摆了摆手,冷静下来,眼中却露出厌恶之色,“道不同,不相为谋,王将军若要南撤,某不阻拦,但若想让某与将军同做逃兵,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既是如此,某先告辞!”王彦俦自觉受辱,哪里还呆的下去,愤而起身出帐。
刘仁赡不屑于王彦俦的贪生怕死之态,在对方出帐之后,愤而拔刀砍翻了案桌。等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便寻思道:“王会虽然在滁州吃了败仗,但退守全椒县应该没问题,总不至于被北贼在半道追上杀尽,再者全椒县亦有数千兵马,闻知王会败阵必会前去接应,如此一来,只要王会能在全椒县守住一段时日,此番庐州有马仁裕打开局面,只要某再在六合、天长一线有所斩获,大军的处境虽然不利,仍是可图来日!”
想到这里,刘仁赡心绪平和下来,继续深思:“和州有我大军两万,进能支援全椒县,退可保大军后方无忧,若我能克下六合、天长等地,扭转战局颓势,届时和州纵然战事不利,大军也可乘船东进在扬州登岸,我再加以配合从北面进军扬州,则扬州之围易解!扬州之围一解,江淮战事仍旧大有可为!”
如此想着,刘仁赡重拾信心。
不久后军士来报,王彦俦回营之后,并没有立即调集其部将士南撤。
这让刘仁赡心头稍稍安定,嘴上冷笑道:“王彦俦本就是宵小之辈,昔年靠着给亲友下套、诛杀刺史得以起势,乃是闻利而进、闻不利而退之人,此番我若不退,他怎敢冒着事后被朝廷降罪的危险,独自南撤?”
念及于此,刘仁赡传下军令,让斥候去全椒县一带打探王会所部的情况。他心头暗暗下定决心,只要得到王会成功退守全椒县的消息,他就留下少数部曲和王彦俦在这里迷惑、牵制李彦超,自率主力奔袭天长县!
然则心有万千期盼、极度渴望凭借自身才智,在危急之境为大军打开局面的刘仁赡,在营中左等右等,最终等来的却不是王会成功退守全椒县的消息,而是唐军精骑急速来袭的噩耗!
“这怎么可能?!”刘仁赡闻讯惊得呆住,完全无法置信,“北贼马军怎会出现在六合?王将军呢?难道彼等放弃追击王将军了?”
“还没有王将军的消息……我部斥候远未靠近全椒县,就被北贼游骑悉数拦下,乔装后的探子又还未有消息传回……”来报的军士满头大汗,显得惶恐不安,语气结结巴巴,“听……听斥候碰到的溃卒说,北贼好似先一步到了全椒县,王将军……王将军中了埋伏,生死不知……”
“住口!这不可能!”刘仁赡急得欲要跳脚,眼前的事实太过难以让人接受,他所期望的不过是王会成功退往全椒县而已,全椒县距离滁州不过五十里左右,这件事怎么看都没有半分难度,王会就算再不顶事也不可能做不到——只要王会成功退守全椒县,他就能在六合大展拳脚,奔袭天长、设伏李彦超,为大军重新打开局面了啊!
此时的刘仁赡还不知晓唐军的整个战略部署,更不知道莫离的军事调动,他若是知晓这些事,便会明白天下人对莫离“时时料敌于先”的评价,并非是空穴来风!
“北……北贼来袭之马军,有多少人?”事实纵然再不符合他的预期,但终归是发生了,刘仁赡也只得想方设法去面对,到了此时,刘仁赡心头的希望之火也没有完全熄灭,最不济,他撤往瓜步总可以吧?
“北贼马军超过五千之众,皆是一人双骑!”军士说完这话的时候,已经差些软到在地。
刘仁赡心中如有甚么东西啪的一声碎裂,他一屁股坐在榻上,双目刹那间没了神采,“五……五千骑……怎么会有这么多?”
五千精骑拉开架势奔驰冲杀,已经不是两倍三倍数量步卒能够抵挡这样简单的换算问题。
——更何况,六合城里还有李彦超的数千兵马!
……
率领五千精骑赶到六合的,正是奉了莫离之令的西方邺,此来他们没有携带辎重,将士除却配套的兵甲弓弩之外,也都只携带了两日的清水口粮,故而速度极快,虽说不至于一日一夜奔袭三百里,但百五十里的路程,的的确确只用了两日就走完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五千精骑自然留有余力,可以一到六合城外就展开对吴军的冲杀!
视野中出现六合城的时候,西方邺眼神微微凛然。彼处,吴军将士正在撤出攻城战斗,想要在城前结防御大阵。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西方邺当然不会放过这等良机,当即一把拔出横刀,向前一引,“锋矢阵,冲击!”
到得空旷地带,五千精骑立即变阵,由行军阵型调整为进攻阵型,而后迅速结成锋矢阵,由西方邺领头,直奔吴军阵型的薄弱方位而去!
六合城头,李彦超、丁茂等人,正在率部与攻城的吴军鏖战,忽然间,城前吴军阵后响起阵阵金锣声,旋即吴军士卒便潮水般退去,丁茂抬头一看,望见不远处挟尘滚滚奔来的铁甲洪流,立即精神一振,向李彦超喊道:“李将军,咱们的精骑到了!”
李彦超把横刀从面前一名吴军士卒腹腔里抽出来,一脚将面前的人踹下城头,扭头吐了一口血唾沫,待看清城外精骑的旗帜,同样是眼前放光,“是西方邺!传令全军:结阵出城,逆击贼军!”
丁茂应了声得令,立即招呼部曲转下城头,李彦超驻刀直立城头,胸中连日来没能击破刘仁赡的郁闷一扫而光,“他娘的刘仁赡,今日保管叫你尸首分离!”
不时,六合城门洞开,黑甲黑袍的唐军结阵杀出,虎狼一般扑向城前的吴军士卒。
刘仁赡已经策马来到阵中,眼见唐军精骑已经杀到阵前,六合城的守军几乎尽数出动,他心中叫苦不迭,举刀大吼:“稳住,稳住!众将士听令,报效国家,就在此时,各部随本将杀贼!”
他的话虽然喊的气势十足,将士却并不是都买账,眼见唐军精骑山峦黑云一般碾压过来,所到之处人仰马翻,兵刃与旗帜横飞,鲜血共尸体起舞,皆是胆战心惊,又见六合唐军喊杀奔来,有摧城拔寨之势,冲入己方军阵中大肆冲杀,知晓己方正是腹背受敌,不禁都是惊慌不已。
另一处,王彦俦集结了本部将士,望着战场局势,脸色阴晴不定,他的部将急急忙忙跑过来,“将军,北贼势大,刘将军怕是难以抵挡,我部是不是冲上去,支援刘将军?”
“冲你娘的直娘贼!”王彦俦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北贼万余之众,马军过半,我等拿什么跟他们拼杀?”
“那要不退入营中据守?”有将领试探着问道。
“大军若是败了,营垒如何守得住?”王彦俦眼神阴沉,脸黑如墨。
“那该如何是好?”将领哭丧着脸,很是气馁。
“事到如今,唯有趁北贼还未杀穿大阵,刘仁赡还能抵挡片刻的时候,火速退往瓜步,寻机渡江南撤!”王彦俦说这话,是打算用刘仁赡作挡箭牌,掩护自己撤退了。
部将们都是无言,事到如今,形势他们也看得明白,若是与唐军死战,必定全军覆没,既然不能战,除了投降就只剩下逃走一条路。
王彦俦咬牙道:“北贼既然能调遣大批马军到六合来,可见王会已经全军覆没,说不得,连和州也已被百战军攻下,当此之际,若不速速从瓜步南撤,尔等就将再无与父母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