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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这时像脚下被钉了钉子,哪里敢过来。
方孟敖便走了过去:“听清楚了,刚才你们马局长说我变着法子想淹死他。王科长看着马局长,李科长看着我。你们睁大了眼看,我到底淹没淹死他。我不和他比游水,只和他同时憋到水里去。谁先憋不住谁就输了。”跟二人说完,再转对马汉山,“你刚才又说年纪大了,又说胳膊是刚接上的,下水后我让你多换一口气,第二口气你要是再先上来我们俩就到一边说话去。”说到这里他同时对三个人喝道,“这公不公平?”
远处的郑营长还有那些青年军都不禁向这边望来。
这确实很公平了。李科长和王科长互相望了一眼,虽都没开口,但都同时点了头。
也不知道是真有自信,还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不接招也实在过不去了,马汉山一股豪气冒了出来,也对李、王喝道:“老子手不好使,你们帮我脱衣!”
王科长且不说,李科长这般刁顽的人也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依然不敢过去,双双望着方孟敖。
方孟敖把目光扫望向他们二人的衣服扣子。
二人当然明白这一扫的意思,再不过去帮马汉山脱衣服就要自己脱衣服了。
李科长:“我们帮帮马局吧。”
一前一后,二人走了过去,一个人帮马汉山脱衣,一个人帮他脱裤。
方孟敖先下水了。
马汉山穿一条短裤,跟着跳了下去。
“这里水浅,再过去些。”方孟敖游过去了几米。
马汉山确实好水性,手不好划,脚踩着水居然跟过去了。
方孟敖便也踩水,停在那里等他。
马汉山踩水踩到离他约一米处停下了。
方孟敖压低了声音:“下去后睁大了眼,崔中石就在底下等我们。”
马汉山头皮麻了一下,又犹豫了。
“下水!”方孟敖接着喝了一声,头已经没在水里了。
马汉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赖了几秒时间,才沉了下去。
顾维钧宅邸曾可达住处。
“王秘书吗?建丰同志回来没有?”曾可达从来没有这样沉不住气,一边问,一边将电话从右手又转到了左手,紧贴着等听回答。
电话那边是王秘书:“还没有。”
曾可达沉默了约两秒钟,近乎恳求地说:“麻烦你能不能在那边把电话接到一号专线,报告建丰同志,北平这边发生了紧急情况,我必须立刻向他汇报!”
王秘书那边的声音:“再紧急的情况也没有办法报告。一号专线今晚除了各大战区的电话,一律打不进去。”
曾可达又默在那里,少顷,只好说道:“建丰同志一回来,请你立刻报告……”
王秘书那边的声音:“好的。”
曾可达将话筒慢慢放回到话机上,兀自在那里愣神。
紧接着电话铃响了!
曾可达一把就抄起话筒:“王秘书吗?请问是王秘书吗?”
“对不起,曾督察,我是北平警察局孙秘书。”
曾可达掠过一丝失望,紧接着打起了精神。
对方孙秘书的声音:“我们徐局长回来了,请您接电话吧。”
曾可达:“徐局长吗?那个何其沧的助手现在哪里?”
对方已经是徐铁英的声音:“哪个何其沧的助手?”
曾可达咬了一下牙:“燕京大学何副校长、国府的经济顾问、司徒雷登大使的好朋友!这下你明白哪个何其沧了吗?”
“你问的是不是今天煽动学生闹事的那个燕大教授梁经纶?”
曾可达:“徐局长,你是有责任配合我们国防部调查组查案的。我们查案的目的是什么?前方打仗没有钱,各大城市都在闹饥荒,我们现在就指着美援了!抓何其沧的助手,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跟我们通个气!”
徐铁英在那边却不动气:“我也是到警备司令部后才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今晚是陈总司令突然安排的行动,抓人都是军统那边在执行。我们警察局没有抓一个人。”
曾可达:“抓到哪里去了?”
徐铁英那边的声音:“这就要问军统了。你可以问,我也可以帮你去问问。”
曾可达气得将电话猛地挂上了!
北海后海边。
方孟敖在岸上已经扯上了那条空军长裤,一边系皮带,一边说道:“你们到车上去,我帮马局长穿衣服。”
李科长和王科长正看着马汉山坐在岸边大口喘气,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这句指令,如同大赦,立刻悄悄转身,脚步却很快,向二百米开外郑营长他们那边走去。
方孟敖又穿好了那件空军上衣,接着拿起了地上马汉山的衣服走了过去。
马汉山控制了喘气:“要杀要剐,你说吧。”
方孟敖把他的长裤递了过去:“裤子你自己穿,衣服我帮你穿。”
马汉山便不再言,接过长裤先坐在地上将两脚套了进去,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将裤腿扯过了膝部,站了起来,又把裤子扯到了腰部。
方孟敖提着他的上衣,还真体贴,将肩下的袖筒放低到他的手边:“把手伸进来。”
马汉山真不知是何滋味,将两手伸进了袖筒,方孟敖轻轻往上一提,外衣穿好了。
“在水里看见崔中石了吗?”方孟敖在他耳边的声音像一丝寒风灌了进来。
马汉山:“我跟你说不清楚,我也没法说。干脆点,你现在要怎么办吧。”
方孟敖:“我不要你说清楚,只要你带我去崔中石死的那个地方。”
马汉山:“那我带你去菜市口好了。你去看看,那是清朝专门杀人的地方。杀了那么多人,也没有谁去找刽子手算账的。”
方孟敖点了点头:“要不是这个理,早就有人找你算账了。刚才说了,你输了就帮我去办一件事。这件事你能办,办成了或许还能将功赎罪。”
“什么事……”马汉山动心了。
方孟敖:“你们军统又抓了一个不该抓的人。我现在要他们放人,你带我去。”
马汉山:“抓的是谁?”
方孟敖:“国府经济顾问的助手梁经纶教授。”
西山军统秘密监狱审讯室显然不是一般的审讯室,小铁门,高铁窗,四面空壁,房顶正中吊下一盏灯来,灯下对摆着两把靠背木椅。
一把木椅上坐着的梁经纶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对面木椅上坐着的王蒲忱也像个知识分子,静静地望着镇定的梁经纶,乍一看倒像在讨论学术问题。
梁经纶不用装作镇定,因为他知道抓自己确实是军警宪特的人。可望着坐在对面这个白净斯文而且显得身体不是太好的人,他心里突然涌出了难言的感觉。这个人不是军统就是中统,而且职位不低。自己是被当作真正的共产党被抓了。
梁经纶面前这个人幻成了严春明:“经纶同志,白天的行动已经引起了国民党的注意,今晚你一定要住到何教授家去。在那里相对安全……”
刚才那种难言的感觉渐渐清晰了,是一种温暖的感觉,一种同患难的感觉,共产党对自己比铁血救国会更关心!
可自己并不是共产党,因此绝对不能有这种情绪。面对眼前这个人,面对接下来的审问,他不能承认自己在共产党内伪装的身份,也不能暴露自己铁血救国会的真实身份。
结果是可能受刑!
梁经纶突然又有了另一种感觉,自己似乎应该像一个真共产党去接受一次刑讯!这种感觉让他心潮起伏,如果还能再选择一次,自己到底会真正选择共产党,还是仍然选择国民党?
“是在想当共产党还是当国民党吗?”那个王蒲忱突然开口了,问话却依然不失斯文,问完且咳嗽起来。
梁经纶开始还怔了一下,接着又坦然了,知道这就是军统或中统内所谓的高手,当然不会接言。
王蒲忱并不介意,一边咳嗽一边从中山服下边大口袋里掏出两包烟来,一包开了封,一包还没开封,他便又将没开封的那包放回口袋里。
梁经纶看见,两包烟都是国民党内部特供的“前敌”牌香烟。
王蒲忱先抽出一支递过去:“抽烟吗?”
“谢谢,我不抽。”梁经纶突然又发现,这个人的手指又细又长。
王蒲忱将烟斯文地放到了自己的嘴里,把那盒烟放回中山装下边的口袋,这才掏出来一盒火柴,是那种很长的火柴,擦燃的时候,那根火柴跟他的手指很匹配,那根烟反倒显得太短。
吸燃了,王蒲忱一边晃灭了火柴,一边又咳,咳了一阵子,自言自语道:“知道不该抽,可又改不了。这就是人的弱点。人总是有弱点的。梁先生,你说呢?”
“也有没有弱点的人。”梁经纶不能够不跟他对话了。
“有吗?”王蒲忱不咳嗽了。
梁经纶:“当然有。”
“我倒想听听。”王蒲忱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梁经纶:“一种是还没出生的人,一种是死了的人。”
“你已经露出弱点了。”王蒲忱又深吸了一口烟,不但没有再咳嗽,那口吸进去的烟竟然也没有再吐出来,“这两句话是中共毛泽东先生在延安整风的时候说的,原话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不会犯错误,一种是还没出生的人,一种是死了的人’。梁先生,我记得没错吧?你们毛先生说得很对嘛,犯了错误不怕,说出来就好,改了就好。说吧,你是哪年加入的共产党?”
梁经纶的眼中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王蒲忱看出来了,他这种失望其实是一种蔑视,对自己水平的蔑视!
那支烟只剩下了一小半,夹在王蒲忱手里燃着。
梁经纶:“请问今天是几号?”
王蒲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民国三十七年八月四号。”
梁经纶:“记住这个日子,我就是今天参加共产党的。”
王蒲忱倏地站了起来,将烟往地下一摔:“介绍人自然就是我了?”
梁经纶:“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王蒲忱又咳嗽起来,显然是刚才憋住的咳嗽发作了,特别厉害。
铁门猛地从外面推开了,军统那个执行组长带着两个人冲了进来。
执行组长紧望着咳缓过来的王蒲忱:“站长,您不要紧吧?”
王蒲忱竟又从口袋里拿出了那盒烟,抽出一支放在嘴里,接着又拿出了火柴。
执行组长:“站长,您就少抽点吧。”
王蒲忱又擦燃了一根长长的火柴点着了烟:“改不了了……铐上吧,带到刑讯室去。”接着又大咳起来。
执行组长一挥手,两个军统立刻走向梁经纶,一个抓住了他的手臂拉了起来,一个取下手铐“咔嚓”铐住了他的双腕,押了出去。
执行组长仍站在那里,等王蒲忱咳得又稍缓了些,问道:“站长,按哪个级别用刑?”
“先让他看……”王蒲忱咳定了,“让他看别人受刑,动他的刑等我来。”
“是。”那执行组长向门口走去,回头又说了一句,“站长,您少抽点烟。”
西山军统秘密监狱机要室。
夹层隔音的铁门,秘密电台,专线电话,还有就是挨墙一溜大保险柜。没有窗,亮着一盏长明灯,完全封闭的一间暗室!
王蒲忱推开了这道厚厚的铁门,先是将烟在外面踩灭了,又甩了甩细长的手指,显然不愿将烟味带进去,这才进了室,将铁门沉沉地关上。
屋子里有一台风扇,他却不开,站过去,便拨电话。
很快便通了,王蒲忱:“王秘书好,我是王蒲忱哪。”
对方竟是建丰同志那个王秘书的声音:“蒲忱同志好。建丰同志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你稍候,我立刻转进去。”
“蒲忱同志吗?”建丰同志那带着浙江奉化的口音在这部电话里也是满屋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