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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刚收了两个儿子,过来看看。”
“你是谁?这关你什么事?”方姨的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了冷淡、逐客的味道。
“看看。”
在方姨的惊咦声中,杂乱的脚步声朝朱祁铭的房间逼近。
朱祁铭的手指在轻轻抖动。
“娘。”
“娘。”
大福、小龙的呼唤声适时地传了过来,而房门前的脚步声转向门口移去。
“这就是你的两个新儿子呀,半大小子可不好养,费粮!”
“云娘,有来路不明的人去了荀家。”
“快走。”
……
朱祁铭倒在床上,背心里已满是冷汗。
第四十九章 荀家小姐
多亏方姨没把朱祁铭归在“被收养人”之列,朱祁铭这才得以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
像朱祁铭这么一个孩子,若一人现身于其它地方,一定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想要隐藏绝无可能。如今呆在卢家村一带,因逃难来的孩子太多,别人想要遍查并非易事。
况且,这里已经被人查探过了,反而成了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卢家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朱祁铭每日习拳、读书,偶尔到田间地头转转,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但家里的粮食只够半月之用了,方姨着了急,她不能等到揭不开锅了再去临时抱佛脚,便领着念青、翠儿、小红她们没日没夜地做针线活,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做针线活挣不了多少钱,还是管不了一大家子人吃饭穿衣,方姨几次想把珍藏的绣品卖了,又几次咬牙留了下来,最后一次还是被朱祁铭劝住的。
这天,朱祁铭带着小驹去看大福、小龙垦荒,见路边地里绿油油的一片,颇为诧异。“为何种这么多韭菜?”
“那是······麦苗!”小驹又露出了鄙视的笑。
朱祁铭吸取了教训,他知道在乡村里,自己的见识真的不如这个三岁的小屁孩,便赶紧掩饰自己的窘态,“我只是说笑说笑而已。”
“你就是不认得麦苗!”
嘿,这小子倒认真了!
朱祁铭故意把脖子一扬,“今日头疼,唱不了童谣了。”
小驹连忙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小手指向田间,“嘻嘻嘻,好像······韭菜哟。”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防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儿,打拨儿。”
朱祁铭哼着这首京城流传最久最广的童谣,小驹在一边断断续续和着,二人很快就来到了村东头。
大福、小龙见了朱祁铭、小驹二人,只是冲他们咧嘴笑笑,却不想停下手里的活。
这时,晴儿提着陶壶给大福、小龙送水来了。
“小明哥,你也来啦。”晴儿丢给朱祁铭一个笑脸,转对大福、小龙道:“大福哥、小龙哥,歇会吧,快来喝水。”
大福、小龙这才停了手上的活,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这几亩地尽快种上粮食,家里也可多些收成。”朱祁铭越来越入乡随俗了,说出的话也带了些农家腔调。
“快不了,现今只能等着种秋粮,还得等几个月。”大福把嘴从壶口移开,不等嘴里的水全下肚,便搭上了话。
小龙接过陶壶,“娘说了,先种两亩棉花,余下的地等着种秋粮。”
自元代起,棉花种植已推广到了长江流域、黄河流域,明代棉花种植范围极广,但那时的棉花并非现代人所见到的陆地棉,而是亚洲棉,棉绒短粗,产量不高。不过,种两亩棉花足够一家人穿衣之用了,还可剩出许多用于出卖,交换日用品。
朱祁铭哪懂得了农活?他听得有些迷糊了。
说话间,一辆马车徐徐驶来。拉车的马通体雪白,白马身后的车篷显小,外观十分的雅致,车帘似乎是用朝鲜细布做成的。
车前坐着一个年老的车夫和一个仆妇模样的中年妇女。车后跟着两个骑马的壮汉。
车帘一晃,一双星目闪了一下,只见仆妇附耳靠近车篷倾听片刻,转对车夫低语一番,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仆妇跳下马车,掀开车帘,扶着一个女孩款款而下。
女孩穿着素雅,但往道上一站,路边妖艳的野花立马失了颜色。那女孩朝这边扫了一眼,晴儿直往朱祁铭身后躲,一副自惭形秽的样子,而大福、小龙二人捏着衣襟,显得很不自在,不久便偷偷溜到地里干活去了。
只有小驹被路边的蝴蝶所吸引,直接无视女孩的存在。
这个女孩赫然就是那个给朱祁铭送书的荀家小姐。
毕竟受过她的赐书之恩,朱祁铭便迎前一步,拱手施礼。女孩立马以万福礼相回。
晴儿眼中放出了异彩,肯定是在感叹世间怎么会有女孩子能端出如此优雅的姿态来。
“原来你家在卢家村呀。”女孩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笑意,“你家是哪家?”
“村东头第五家。”晴儿抢答道。显然,在晴儿眼中,这么一个富家小姐对自己的小明哥如此友好,是极长脸面的事,她的拘谨感觉也不复存在了。
“我忘了问你,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就能读史了呢?”女孩似乎并无打个招呼就走的意思。
你若得知我三年前便读史了,岂不是要当场晕倒!朱祁铭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实话实说。
言多必失,朱祁铭本不愿透露自身的任何信息,但一想到今后可能要长住卢家村,少不得还会上她家借书,便说了番半真半假的话:“蒙学开得早,所以今年就读史了。”
“蒙学?”女孩的兴趣似乎更浓了,“你不是本地人。”
朱祁铭心一沉,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女子真的不可太聪明,女子无才便是德,古训诚不我欺也!
“他是我家亲戚。”晴儿学着她娘的腔调道。
女孩看了看晴儿,望着朱祁铭欲言又止。
“晴儿妹妹,你带着小驹先回家吧。”朱祁铭吩咐道。
晴儿应了一声,牵着小驹避到一旁,不时瞟这边一眼,却并不急着回家。
“那天你刚走,就有两个来路不明的人上我家打探一个男孩的下落。”女孩的目光定在了朱祁铭脸上,“他们所说的男孩的年龄、模样很像你。”
朱祁铭闻言暗自叫苦不迭,看来有把柄落在她手上了,今后还得想法子哄住这个小祖宗。
“那两人一看就知不是好人,谁愿意搭理他们!”女孩嘴一撇,露出了些许厌恶的表情。
这是几个意思?想拿捏我?可是,如今我只是穷小子一个,拿捏我无利可图呀!
就在朱祁铭仔细思量女孩的语意,深感迷惑不解时,女孩又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了。那天,有个叫云娘的也去了我家,她的口音似乎跟你一样。”
朱祁铭觉得背上又开始冒冷汗了。姑奶奶,你快走吧,听你说话很受折磨!
这时,朱祁铭身后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小明,还是把绣品卖了吧,等到揭不开锅再卖,就讲不起价了!”方姨快步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念青、翠儿、小红她们。方姨一眼瞥见荀家小姐,诧异道:“哦,有贵客。”
方姨这几天经常鼓捣她的米缸,看一次就添一份焦急,这次显然是再也沉不住气了。
荀家小姐朝方姨微微躬身,旋即转身朝马车那边走去,上车前,扫了众人一眼,摇摇头,不无同情地道:“一大家子吃闲饭的小孩,这日子怎么过哟!”
你也是个小屁孩,这话是你该说的么!朱祁铭心中有气,却也不便发作,毕竟被人拿住了把柄。
第五十章 祸根
“方姨,她是荀家的小姐。”方姨望着远去的马车发呆,朱祁铭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
“这孩子教养真好!”方姨轻咦一声,这才回过神来,赞道。
她教养好,瞧她临行前幸灾乐祸的样儿,分明就是个小人!
朱祁铭心里犯着嘀咕,嘴上却不愿顶撞方姨,只是轻哼了一声。本来,他对荀家印象极好,荀家全无土财主、暴发户的骄横做派,处处与人为善,平民之家却有“忠厚传家远,诗书济世长”的士大夫风骨,这是许多缙绅之家也比不了的。但他与荀家小姐一番交谈后,心有余悸,故而对她产生了抵触情绪。
“娘。”晴儿小跑过来,抱住方姨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显得相当兴奋,“那位姐姐与小明哥好配哟,像戏里的人一样!”
朱祁铭又想到了荀家小姐的临别之言,心里颇为不爽。配?话可不能乱说!她是千金大小姐,我如今是农家穷小子,配个屁哟!
“那孩子长得真好看,画里人似的!”方姨的神智似乎还不太清醒。
醒醒吧,方姨,等您见了吕夕谣,岂不是三天都回不过神来!
蓦然想到吕夕谣,朱祁铭的情绪随之低落下来。
“小明,我看干脆把绣品卖给荀家得了,每幅卖一两银子就行了。你择个日子去趟荀家。”方姨又想起了她的米缸,眼中浮起了深深的期待。
朱祁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帮人舍下大福、小龙二人,回到家中。
朱祁铭无心读书,做活又插不上手,只得坐在方姨房里,看母女四人做针线活。
念青下月过完生日就十三岁了,到方姨家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出落的水灵灵的,愈发像个大姑娘了。
“娘,家里粮食不多了,眼下地里到处都是野菜,不如去地里挖些野菜,七分菜,三分粮,这样也能捱两个月。”念青道。
“诶,这法子好,娘怎么就忘了呢?你们带上晴儿,四姊妹一起去挖野菜,不愁咱家就过不了这个春荒。”
三个女孩齐齐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出了房门。
“念青,你快成大姑娘了,小心碰上村里的无赖丁二狗,不要离家太远!”方姨见她们走得急匆匆的,便赶紧递上一声叮咛。
“方姨,丁二狗是谁?”朱祁铭知道这边民风淳朴,陡然听方姨说村里有无赖,当下深感诧异。
方姨撇撇嘴,不屑地道:“丁二狗视赌如命,输光了家产,卖掉了妻子,成了人见人怕的泼皮无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却养不活自己,成天靠讹人为生。”
“方姨,我闲着无事,我也去挖野菜吧?”
方姨含笑嗤了一声,“说什么呢?快回房里读书去,方姨还指望着靠你长脸呢。”
······
偏偏丁二狗整日游手好闲,到处瞎晃悠,今日讹了别人半坛酒,喝得已有三分醉意,不知怎么的就逛到了地头上,一见念青,两眼就发直了。
念青很懂事,赶紧招呼三个妹妹先回了家,等丁二狗口出轻佻之言时,抓起一把泥土撒在丁二狗脸上,转身逃向家里。
丁二狗恍惚半天,这才动身追到方姨家门口。
闻讯后的方姨拦住丁二狗,“不准你欺负我女儿!”她的身材、语气都显得十分的柔弱,毫无震慑力。
丁二狗一把将方姨推倒在地上,“一家子妇孺,老子怕什么!这丫头偷了老子的财物,今日就拿她做抵偿!”说完此话,双眼死死盯住了一旁的念青。
朱祁铭闻声从房里跑来,见到眼前的一幕,当即怒不可遏。可能他自己还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