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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让石韦感到奇怪的是,这二皇子不但没被立为太子,而且连个王爵都不是,甚至他的头衔只有一个贵州防御使的虚领之职。
据说当今圣上这么做的用意,是想让他这宝贝儿子从基层做起,一步步的渐渐加官进爵,这般磨练的用意,倒与赵匡胤流浪汉的出身比较相符。
只是古往今来,混得这么“惨”的皇长子,这赵德昭也算头一个了。
“曹兄,你为何要拐骗我来参加二皇子的文会?”石韦不解道。
曹琮见他执意相问,便只好先不入望仙閣,将他拉到一边,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用意。
原来他感念石韦的救命之恩,又知他医术精湛,本是想走动走动关系,推荐他进御医院供职的,。
只是后来转念一想,御医院的医官们专为皇亲国戚,权贵重臣们治病,似石韦这般从南唐来归之人,御医院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多半是不肯让他进去。
曹琮思来想去,便想这二皇子赵德昭喜好才俊,府中聚敛了不少有才华的门客,若是能借此文会机会,让石韦博得二皇子的欣赏,纳入门下成为宾幕岂不正好。
将来二皇子可是早晚要继承皇位的,介时新帝登基,石韦这种太子门客,自然便能一跃成为新君的宠君,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曹琮既算是报恩,又帮着自己曹家埋了一份关系,正是这般两全其美之事,才促使他如此热心。
当然,这后一个原因,曹琮自不会明说,却是石韦暗中揣测出来的。
听过曹琮的一番解释,石韦不禁面露几分感激之色,却又不解道:“曹兄的这番好意确实令我感动,只是曹兄又如何能确定,我会博得二皇子的青睐呢?”
曹琮笑道:“石兄你做的那几首词,我可是统统拜读过的,不然我何来的这份自信。”
原来如此。
石韦不禁摇头一笑,叹道:“没想到曹兄你对我还打听得这般清楚。”
他的口气中,隐约有几分淡淡的讽意。
曹琮歉然道:“石兄虽于我有救命之恩,于私我自是不该擅自打听石兄的底细,但我那时出使南唐,毕竟是带着公家的身份,有些事情于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石兄见谅。”
曹琮做事公私分明,谨慎有度,而今又坦然相告内心想法,这般性情,石韦钦佩还来不及,又岂会怪责。
他旋即拱手欣然道:“曹兄言重了,你只是做了该做之事,再者你这般为我设想,我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见怪,。”
曹琮坦白,石韦大度,二人彼此交心,不禁哈哈大笑。
于是石韦便再无疑惑,三人经过军士和婢女的搜身,确认没有带有利器之后,便被准入。
穿过那拱形的飞廊,三人一行便进入了那望仙閣。
此时閣中已聚集了大约三十余人,其中多为穿着华丽的权门子弟,但也不乏布衣书生,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潘紫苏这样的大家小姐,也来凑一份热闹,趁机务色些才华出众的才俊。
先前南唐之时,石韦是进过集贤閣,也参加过徐常青操办的文会的。
那些所谓的南唐才俊,确也不乏有真才实学者,但却多不是目中无人,便是喜好吹捧,要么就是爱攀比出身,一进去就让人感到乌烟瘴气横行。
这望仙閣的文会却大不一样,在场的才子们皆个个彬彬有礼,权贵子弟不会鄙视布衣才子的出身,那些布衣书生也不因贫穷而自卑,摇首乞怜。
石韦一进入到这里,便感到了一种昂扬向上的朝气。
“嗯,果然是新朝新气象呀。”石韦心中这样感慨。
“那边有空位,我们坐过去吧。”
曹琮引着他二人移往了西南凭栏一侧,那里正好有几处空位,也好一面欣诗词,一面居高欣赏汴京的景致。
石韦方一坐下,潘紫苏便凝着眉道:“我怎么闻着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石韦和曹琮皆露好奇,。
潘紫苏嗅了几嗅,道:“像是女人身上的脂粉味。”
“这文会里还有几位跟你一样的小姐,有脂粉味也不奇怪。”石韦指着四周笑道。
潘紫苏摇头道:“不一样的,这个味道我方才明明有闻到过。”
她说着抬起头来,环看四周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了相邻的那一座,眉色间不禁闪过一丝异样。
石韦见她脸色有异,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当他看到临邻那人是,不禁也流露出惊讶之色。
那闲坐之人,不正是先前与自己争抢冰糖果子的小公子吗。
“我说这脂粉味怎的有些熟悉,原来就是那位小公子身上的。”潘紫苏恍悟道。
石韦面露鄙色:“原来是这厮,一个大男人的还抹脂粉,怪不得一副娘娘腔。”
二人说话时,临座那小公子也注意到了他们,明亮的大眼睛中明显掠过一丝惊讶,随便,那小公子便冷哼一声,将头转向前面,再也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石兄,你们……”
一旁不解的曹琮正待发问,却听得飞廊那边有人长声唱道:“二殿下到~~”
在场的众才子佳人,纷纷的起身,面朝向飞廊入口躬身相迎。
须臾间,一位蓝衫打扮的青年信步而入,正是大宋朝的二皇子赵德昭。
这赵德昭面上始终带着微笑,进来之后,谦谦有礼的向着每一名经过的人拱手致意,他的言谈举止间看不出半点皇子的派头,颇有一副平易近人的亲民之风,。
赵德昭并未走向上座,而是专捡了一处偏座。
他面朝众人,笑呵呵的大声道:“德昭举办这场樊楼文会,只为以文会友,今日这里没有什么二殿下,只有诗友词朋,诸位四游宾朋有何佳作,尽可上台一展,令我们一起评赏研读一番。”
赵德昭这一番简短的发言,同样没有半点皇子的尊贵派头,说罢之后便即坐下,不再长篇大论的说个没完。
因是赵德昭这平易近人的态度,原本刚刚有点肃然的气氛,很快又恢复到原先的轻松。
众才子也不扭捏,很快便有人自告奋勇,上台将自己的诗词写下,以供旁人赏悦。
无论是权贵子弟,还是布衣书生,只要是诗词写得好,众人便真心热情的赞赏其美,并不因身份贵贱而区别对待。
至于那些写得不好的作品,众人也都不虚伪的揭出其短,即使你是宰相之子,也照样给一个恶评。
那赵德昭也写了一首词,赞美者固然不少,但其中竟也有人当众指评其不足之处,而且言论还颇为犀利。
令石韦称奇的是,面对这样“不给领导面子”的指摘,并没有什么马屁精站出来护驾,而赵德昭也虚心的接受别人的批评,而且还亲自记下别人的评论。
“大国就是大国,胸襟气度都这般不同,李煜啊李煜,你那乌烟瘴气的南唐不被灭才奇怪了……”
石韦心中感慨之际,旁边的潘紫苏已按捺不住,忙是催劝道:“远志,机不可失,趁着二殿下还在,你也赶紧上台一展文采吧。”
第九章 使绊子
“石兄,莫要犹豫,把的才华拿出来吧。”曹琮也催促道。
经不住他二人的劝,石韦遂是整了整衣容,站将起来,从容的走上台去。
他起身之时,原来不屑一顾的那位公子,竟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石韦想起这娘娘腔先前之事,心中就觉着不爽,但为了不破坏这文会和谐的气氛,还是向他微笑着点头致意。
那公子却表情冷淡,对他的示意视若无睹,只一眼便将头又转了过去。
“装什么酷,娘娘腔……”
石韦心中鄙视,只管昂首抬头向前走去。
方才迈出一步,却不想下边冷不丁的伸出一只脚来,正好绊到了他的脚裸。
石韦被这般一绊,一个踉跄便向前跌去,还好他反应敏捷,双手赶紧赶紧一抓前面的桌子,险险的撑住了身子,却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他这般难堪的样子,左右看到的那些才子佳人,本能都轻声失笑。
尽管石韦知道那些笑声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在这般文雅的气氛中,自己差点跌出洋相,心中怎能不觉尴尬。
恼怒之下,他猛回头扫去,却见那公子的旁边,一名同样油头粉面的年轻家丁,正自得意洋洋的斜着嘴笑看着他。
很显然,以方才这个位置,定是那家丁伸腿相绊。
好个娘娘腔,仗着有钱跟我抢冰糖果子就罢了,这会竟还唆使下人伸腿绊我,想让我当众出丑,实在是可恶之极。
“乌梅,做什么!”
就在石韦正要发怒之下,那公子却狠狠的斥了那家丁一声。
这一声斥,似乎意味着,那公子自己并未授意,只是那家丁自作主张,想要替主人出气而已。
更让石韦感到意外的是,一个家丁,竟然取了“乌梅”这么个女人味十足的名字。
看着这主仆二人粉嫩秀气的面容,再想想他们细声细气的嗓声,又联想起潘紫苏所的脂粉味……
石韦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主仆两个娘娘腔,竟然是两个女人不成?
念及此,石韦不禁又多看了那公子一眼,越看越觉得他像女人。
“怎会是……”
他正待好奇问时,却听身后有人道:“这位兄台相貌生疏的紧,看来是第一次参加文会,未知尊姓大名。”
面前的曹琮连连他向使眼色。
石韦只得将疑惑与恼火暂时放下,转身看去,却见话那正是,正是二殿下赵德昭。
石韦忙拱手道:“回二殿下,草民姓石名韦字远志,确实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樊楼之会。”
赵德昭微微点头,又笑着问道:“原来是远志,不知远志可是太学学生?”
石韦摇了摇头,坦然道:“草民并非太学学生,身上亦无功名,只不过是一介布衣而已。”
他这般自报家门,在场的众人多少有点惊讶。
需知二皇子赵德昭虽然平易近人,但能加入樊楼之会的才子,是需要邀帖才能进来的。
而能得到帖子的人,自然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门路,即使不是权贵子弟,也是太学学生,就算不是太学学生,至少也得在京城有些名气,方才能混入这高端的诗会。
眼下石韦自称没有功名,又是一介白身,且大家都是第一次听到石韦的名字,难免便会感到好奇。
这份好奇,却正是石韦所想要的。
越是看似平凡之人,一旦展现过人之处,就越是容易一鸣惊人。
这般先抑后扬的自我营销模式,石韦在南唐时可是屡试不爽的。
果不其然,赵德昭听过石韦的身份时,神色间不禁闪过几分强烈的好奇,便是欣然道:“我早过樊楼会以文会友,不讲什么身份,远志若有什么佳作,不妨上台写出,让大家一同欣赏欣赏。”
“那草民就献丑了。”
石韦也不扭捏,当即从容走上前台,闭目凝神片刻,然后便笔走龙蛇,须臾间已写下了一首词作。
下人将石韦的词作高高挂起,俊俏可人的樊楼头牌女郎,用那莺莺燕燕般婉转的嗓音,将这一首《相见欢》声情并茂的念将出来: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一首词罢,整个望仙阁一片沉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在场的才子佳人,无不瞪大眼睛,以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