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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所以老夫不想重蹈大晋高祖之覆辙,弄得当上了皇帝,却彻底成了孤家寡人。每天都担心曾经舍命替自己挡刀的弟兄,会跳起来造反。那样的皇帝,当起来很没趣!老夫已经看到过了,老夫自己不想往同样的坑里跳。但老夫却知道,自己每一步其实都走在坑边上,稍不留神就会变成高祖。所以,老夫必须先埋了这个坑,然后再考虑其他什么规矩不规矩。如果能做到,你我之功业,就不亚于当初的大汉高祖与萧何。将来无论谁写史书,无论他心里服气不服气,即便他被老夫的儿孙给阉了,他都得对此大书特书!”(注2)
注1:据学者张国刚统计,763(安史之乱)—874(黄巢起义)年间,涉及所有类型藩镇的171起动乱中,与唐中央冲突的有22起,占13%,兵变(99起)和将校作乱(37起)合占80%,其他不明。
注2:,刘知远早年在李克用的养子李嗣源(即后来的唐明宗)部下为军卒。当时,石敬瑭为李嗣源部将,在战斗中,刘知远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两次救护石敬瑭脱难。石敬瑭感而爱之,将刘知远留在自己帐下做了一名牙门都校。石敬瑭当了七年儿皇帝,对刘知远既倚重,又百般提防,非常矛盾。到里石重贵登基后,情况依旧如此。
第七章 鹿鸣(一)
除两百年之积陋,名留史册!
一直到走出了汉王府大门五百步之外,苏逢吉的心情依旧不能平静。
他发现,自己先前的确看轻了刘知远。根本没想到这样一个大头兵出身的武夫,胸内居然藏着如许沟壑。更是没想到,此人的志向居然不仅仅是做一个皇帝,而是要比肩秦皇汉祖。
苏逢吉不敢笑对方自不量力。因为一千二百余年前,那个姓刘的皇帝,同样不曾读过诗书。而汉王刘知远,目前的条件无疑比当年那个姓刘的亭长好得多,头顶上没有义帝,也没有兵强马壮的西楚霸王项羽。至于樊哙、韩信之流,河东更是不缺。史弘肇就是个万人敌,郭家雀儿在将兵方面的本事,更是当世无双。
而萧何与张良……,正心里想得一团火热,忽然,有人从街边的阴影里冲了出来,三步两步冲过亲兵们的阻拦,躬身施礼,“恩师,学生恭候多时,请务必下赐一谈!”
“啊——!”苏逢吉被吓得打了个哆嗦,接连倒退数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待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孔,忍不住低声怒叱道:“郭窦十,你想见我不去家门口投帖子,守在半路上成何体统?黑灯瞎火的,想让侍卫们乱刀砍死么?”
“学生,学生今天本以为,本以为汉王召见完了韩,韩将军,就会立刻召见学生。所以一直在府门口等着。结果左等又等,直到天黑,实在没指望了,才掉头回家。却没想到,半路上仍旧能遇到恩师您!”郭允明抽了抽被晚风冻出来的清鼻涕,满脸委屈地解释。
他的职位是武英军长史,照理比韩重赟级别高得多,却依旧没有随时入府觐见的资格。倒是后者,今天在刘知远面前表现了很久,从始至终,汉王脸上也没见到任何不耐烦。
“汉王今天需要处理的公务太多,老夫也刚刚才能离开他的府邸。所以你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根本没功夫搭理!”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干将冷了心,苏逢吉斟酌了一下说辞,笑着开解。
“学生当然知道汉王公务繁忙!”郭允明立刻摆出一幅受教模样,拱着手回应。“所以学生也不敢贸然求见。一直等在府外,就是想请恩师指点迷津。谁料恩师居然如此被汉王倚重,从上午入府议事,一直议到了月明星稀。”
“你呀,倒是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苏逢吉被拍得浑身通泰,笑了笑,轻轻摇头。“怎么,你已经知道汉王的最新决断了?”
“学生的确约略听闻了一些!”郭允明抬起头,脸上的愤懑一目了然。
他与苏逢吉原本没有师生之谊,但从刘知远府邸被外派之后,他发现自己举目无亲,所以才主动投靠到对方门下。而苏逢吉,也看中了他这幅机灵和隐忍,所以将一次又一次立功露脸的事情交给了他,让他职位如风筝般青云直上。
作为那个放风筝的人,苏逢吉知道今天自己有必要收一收绳子。于是乎,轻轻皱了下眉头,笑着问道:“怎么,觉得愤愤不平了?还是想当街吟一阙‘行路难’?”
“学生不敢!”郭允明听得脊梁骨微微一紧,立刻再度躬身,“汉王如此取舍,肯定有汉王的道理。连恩师您都没有觉得不妥,想必学生先前那些作为,都过于鲁莽了!”
“你能这么想,是一件好事!”苏逢吉点点头,脸上再度浮起几分赞赏。“须知当年萧何、张良,尚不能令高祖言听计从。更何况今日之你我?有道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只要你我事君始终如一,汉王早晚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国之干城!”
“恩师说得极是!”郭允明认真地点头,“浮云障日,终有散时。”
“他们也未必都是浮云!”苏逢吉心有所感,笑着摇头。随即,又用极低的声音补充道:“只是占了一时先机罢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些。总之,你以后别再去招惹那韩朴父子。短时间内,做一些容让,对你日后没任何坏处!”
“多谢恩师指点!”郭允明早就打定了主意,对韩朴父子敬而远之,当然不会不依。“学生对他们退避三舍就是。”
“也不是一味地退让,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但一定要争在要害处,并且相争为国而非为私,至少让人落不下什么话柄!”见他孺子可教,苏逢吉又忍不住多补充了几句。“比如……”
稍作迟疑,他转过头,从亲卫手里拿过白天刚刚得到的雕翎羽箭,小心翼翼地按在郭允明掌心,“拿着,把这支羽箭的主人给老夫尽快找出来。二皇子虽然没用了,但汉王却不允许他就此消失,更不允许他活着离开河东。所以无论是谁当日从杨重贵手里抢走了他,都必须把人给老夫交出来!”
他本以为给了郭允明一次立功露脸的机会,后者将如以往一样欣然领命。谁料这一回,郭允明却犹豫了半晌,双手将羽箭还了回来,“恩师,学生这么晚了还要等您,就是为了此事。此事,恐怕学生力有不逮!”
“怎么?你不敢去查么?汉王虽然对那帮武夫纵容,却绝不会容忍他们在此等大事上肆意妄为!”苏逢吉眉头一跳,低声强调。心中对郭允明的胆小怕事非常失望。
“不是不敢,而是查了也白查!”郭允明苦笑着摇头,随即,将羽箭交到左手上,右手在自己腰间解下一个软布包,“这里边还有两支羽箭,与恩师先前叫学生去查的,一模一样。当日学生就在杨重贵身边,不敢说看了个一清二楚,至少他得到的线索,学生半分都没少。”
“嗯?”苏逢吉猜到他话里有话,眉头再度皱成了一个川字,“如此说来,你私底下已经查过了?”
“学生派人稍微留意的一下,就在今天下午,基本已经弄清楚了此箭的归属。”郭允明继续苦笑,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谁家儿郎,有如此大的胆子?居然敢从杨重贵嘴里夺食?”苏逢吉好奇之心大炽,立刻瞪大一双三角眼儿刨根究底。
“具体不敢说!”郭允明想了想,迟疑着给出答案,“此箭乃太原城中巧器坊所造,每一支所消耗的材料,都不下百文,所以从未进入军队当中。据巧器坊的大伙计透漏,这东西造出来,就是专门给大户人家打猎时用来炫富的。最近两年,总计才卖出去不到一千支。其中最大的主顾,便是世子殿下!”
第七章 鹿鸣(二)
“世子殿下?”苏逢吉满脸阴云,花白色的眉毛不自然地上下跳动。
刘知远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长子刘承训最为受宠,很早以前就被他当众确立为继承人。所以河东众文武,皆以世子殿下称之。
此人文武双全,少年老成,品行又是难得地端正,做事向来也极为认真。凡是刘知远交到他手上的任务,无论大小,最后结果都让任何人挑不出毛病来。包括汉王府最为老辣的文臣杨邠,私下里都无数次对其赞不绝口。
按理说,这样一个聪慧又谨慎的少年英杰,断然没有故意跟自家父亲做对的道理。除非,除非他心里和韩重赟一样,还藏着其他不可告人的图谋。而韩重赟当初三番五次跟他父亲韩朴对着干,在苏逢吉看来,乃是为了变相地吸引汉王的注意力。身为世子的刘承训这样干,图的又是什么?难道以他的智慧,还不清楚只要汉军入汴成功,他就是除了刘知远之外受益最大的那个人么?
“殿下本人很少外出打猎,倒是二公子承祐乐此不疲。此外,巧器坊的东主,据说姓常。”郭允明又向前凑近了半步,同时将声音压到最低。
“常思,怎地什么事情都有他一条腿?”苏逢吉的眉毛再度高高地跳起,脸上的皱纹纵横如沟壑。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他最不愿意招惹的人是史弘肇。现在,这个史弘肇却要让位于常思常克功。
汉王刘知远的心腹兄弟,右军都指挥使郭家雀儿的贫贱之交,左军都指挥使史弘肇的背后债主。这三项无论哪一项,都可以令他退避三舍。偏偏全落在了常思一个人身上,试问他怎么可能有勇气去逆对方锋樱?
但是找到那支羽箭的主人,并将二皇子握在手里,却是刘知远交给他的任务。即便他心里再忐忑,也必须去不折不扣地执行。因此,稍微犹豫了片刻,苏逢吉就咬着牙做出了决断,“先别去查世子那边,老夫相信他知道轻重。咱们把他放在最后一个,不到万不得己,绝不招惹。你先安排几个得力的人,顺着常家这条线往下查。老夫再派其他人去盯着二公子和三公子。无论是谁,只要咱们手里拿到了切实证据,就不怕把官司打到汉王面前!”
“这……,学生遵命!”郭允明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正色答应。“学生这就去安排,五日之内,必然给恩师一个交代。”
“别着急走!”苏逢吉一把扳住他的肩膀,干瘦的五指看起来像是老母鸡的脚爪,“查常家不一定直接去招惹常思,你且把目标定在韩重赟身上。那小子既然先前摆出一幅义薄云天状,今后就不可能对二皇子的下落不闻不问。其次,万一你不慎失了手,我这边也好回护你,说是你跟韩重赟之间的私人恩怨。如此,即便常思再不高兴,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是!多谢恩师提点!”郭允明满脸感激地给苏逢吉行了个礼,然后再度转过身,缓缓消失在路边的阴影当中。
他从小没少吃了苦,因此身手被磨练得极为矫健。看似速度不快,但十几个呼吸之后,身影却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条狭窄阴暗的街道上。
犬吠阵阵,四下里没有任何过客,巡街的士卒也很少出现在这里。璀璨的星光下,人和树木的影子,都显得格外孤寂。
而此刻的郭允明,却与先前在苏逢吉面前那个胆小猥琐的模样截然不同。腰杆挺得很直,步子迈得很大,曾经写在脸上的愤懑与无奈也完全消失不见,待之的,则是一种阴谋得逞后的怡然。
世子不可能跟汉王对着干,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常思与郭威、史弘肇等人之间的关系,他也早就心知肚明。非但如此,他甚至还知道杨邠、王章等人与史弘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