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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潇潇被奇怪的力量牵扯着,只能跟在那婴儿身边,从此,便如
走马观花般,看着婴儿从牙牙学语的小孩长成一名少年。
一日少年坐于殿上,问师父:
“师父,何为父母?”
黑白八卦道袍的道士微阖目道:
“生你养你者。”
“那师父是弟子之父?”少年不解问。
“非也,”道士轻摇头,“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然则为师并非你生父。”
“那弟子的父母在何处?”少年又问,眼中是期盼,是哀伤。
“不可知——”
随着道士声音的消散,陈潇潇眼前画面如水面般泛起波纹,随后换成另一个场景。
“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大师兄拎着少年的衣领,手上戒尺‘啪啪’作响,直抽得他满后背鲜血淋淋。
“大师兄,您饶了净师弟吧!”一名青年在旁劝着,其他小一点的则傲慢不满道:“大师兄,我们可是亲眼见着的,您可不能徇私枉法。”
少年眼中露出仇恨的神色,那些人看得心虚,纷纷躲开。他咬着牙一声不吭,最后足足趴了一个月才能下床。
画面又泛起波纹,待平静下来之时,又换了另一幅场景。
少年躲在山门后面,前方是来探望孩童的仙家道侣。
“娘亲,爹爹!”到派中学艺的小姑娘高兴地喊自家父母。
“汝儿,让娘亲瞧瞧,怎又瘦了许多?!”
一名小孩扯着父亲的衣袖道:“爹,你上次答应给我的剑呢?”
威严的男人微笑应着:“莫急莫急,爹现在就给你。”
。。。。。。
热热闹闹的场景被偌大的山门隔开,山门前几家人其乐融融,山门后是长而孤寂苍凉的青石阶。
少年摸向腰旁。
无一物。
波纹泛起,场景转换。
一把利剑刺穿青年的胸膛,他愕然地望向身前人。
“莫怪我,要怪就怪你与大师兄抢这掌门之位。。。。。。”玲珑少女握着长剑,眼中湿润,脸上却是决然。
“琯琪,我待你之心——”青年咳着血,低声呢喃,少女却将剑又刺深了几分,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晓,我都知晓。。。。。。莫要说出来。。。。。。莫要说。。。。。。”她眼泪滑下,不住摇头。
青年低下头,眼底一片冰冷,如坠寒渊。
再次翻过一页。
“烛净,你戾气太重,这苍荒掌门之位,不可传你。”黑白八卦道袍的道士皱眉道。
青年带起面具,完美地露出温润的笑容。
“师父,弟子不明白。若是将掌门之位传予大师兄,才是真的将苍荒毁掉。”
道士掐指,冷淡道:“因缘际会,天道轮回。你今日得到不该得到的,来日失去它时,必将伴随着更惨烈的代价。”
青年眉目温和,浅笑应了:
“弟子不怕。”
犹如大风吹过,画面页页翻去——
弱冠时师父仍不赠剑,他独自一人去苍荒禁地拔出谴生剑,好几次差点被那处成千上万冤死的鬼魂直接将魂魄撕裂。
被大师兄和其他师兄弟妹轮番逼着‘论道’,硬抗之后就是长达数年的经脉滞止,灵力全无。
亲手拔出的谴生剑不受他驱使,百般逃离,反而去亲近与他处处做对的大师兄。
。。。。。。
师父冷漠的态度、同门弟子怀疑的眼神、大师兄的嗤笑、琯琦避他如蛇蝎。。。。。。
如此种种,皆不能忘。
从小到大便是孤身一人,他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他努力学着谦让,努力让自己冷酷的眉眼变得温和,做人人称赞的温润君子。
然而苍荒派始终容不下他。
九十九道撼动六界的劫雷降下,连劈了七天七夜,刚从满是嗜血魔物的十魔渊中爬出的烛净,背着一身内外伤,生生受了那劫雷。
别人都是师父赠予法器宝物、同门尽己之力帮着度过这至关紧要的劫雷,到他时,连唯一配剑谴生都不在身旁。
剑还在大师兄那。
或许他们都巴不得雷能再厉害一些,好把他劈死,从此再无后患。曾经被强迫着滴血认主的谴生亦能恢复自由,去追随它喜欢的主人。
想着千年来受过的耻辱,凭着天大的恨意和不甘,他死咬着一口气撑了七天七夜。然而最后一道天雷酝酿着,雷电翻滚却久久不肯落下时,他突然生了厌世之心。
连上苍都不肯公平待他么?
这样的天雷,怕是天帝亦不曾有过。
震惊六界的第九十九道天雷蓄积许久,似要将天地所有毁灭的力量聚集其中,将人间界撕裂。
目中是刺眼的白光,他孤身躺在荒无人烟的郊外,身上无一处完好,衣服早被劈得破碎,满身是血。头发被少掉了许多,空气中充斥着烧焦的味道。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会有的狼狈模样。
方圆百里皆凹陷成一大坑,土地焦黑,许多来不及避开的魔物瞬间被劈得魂飞魄散。
烛净睁大了双眼,看着天际乌压压翻腾着的雷电。
眼看就要魂飞魄散,他嘴角弯上,露出从未有过的不羁洒脱。
震耳欲聋的雷声在耳边响起,满身污迹血痕的人缓缓闭上了双眼。
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到来,他甚至毫无感觉。
猛然睁开眼,一大片被劈得焦黑破损的山茶花瓣漫天飞舞。
‘奴百年前得恩公一救,方可偷生多年。’
‘如今回报恩公一命,唯盼恩公能多多照拂奴的女儿。’
女子的声音很快消逝,他艰难地转过头,一株带着泥土、洁白的山茶花静静躺在他身旁,浸到了他身下汇聚而成的血泊上。
渡劫成功的他直接飞升为上仙,谴生剑自发回到身边,多年来只出过几名小仙的苍荒派,掌门之位,理所当然地传给了他。
他将谴生剑融去,重新铸成了一把明亮透彻的仙器,山河明月剑。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拥有着的剑,只忠于他一人,受他差遣,愿意静静陪着他的一把剑。
但当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昔日仇人尽数被他报复之后,看着众多来贺人虚假的笑容,烛净蓦然又想起了不久前驾鹤归去的师父曾说过的话:
“你将会付出更惨烈的代价。”
他想,他如今已是上仙,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只还有一事,那山茶花自从误染了他的血后,便只要他血当饲料,一日不喂便呈现枯萎之态。
为了只一恩念念不忘百年,最后牺牲自己报恩的花妖,无论如何,都要替她将孩子养大。
他嗤笑,一只被修仙者鄙视的山野花妖,品行比他那自小受尽道德廉耻教育的大师兄可高贵多了。
会当凌绝顶,坐拥修仙界最尊贵的地位,然而还是孤身一人。
苍荒的十二长老,除了为首的那几个,其余皆被他收拾掉了,提携新的弟子上去。遗憾的是,稍不注意,那几名弟子就被拉拢了去。
烛净才懒得理那几人。
他是掌门,又是上仙,要处置他们轻而易举,只是由头不好寻罢。
不过总会有的,谁能没一两件错事呢?
十二长老包揽了苍荒大大小小的事,看样子是要架空他。烛净也乐得清闲,没事做了,便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时不时去陪陪栽在后山的山茶花。
渐渐的,山茶花开了灵识,在他靠近的时候,便会主动亲近他。或是蹭蹭他温暖的手掌,或是合上花苞,然后突然盛开,将被困在里面的五彩蝴蝶放出来,给他一个惊喜。
这种感觉很奇特,很陌生,让烛净冰冷的心忽然燃起了一簇火焰。
在这许多年里,从未有人主动靠近他,即使明明是他努力去争取的东西,也费尽心思地逃离他。而这朵山茶花,是那用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来报恩的花妖之女,两母女都是心地善良之人,都愿意回报他偶尔稍瞬即逝的温柔。
有小东西愿意依靠他,愿意听他说话,愿意逗他开心。这种感觉美好得几乎让他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送予它,只要它能一直陪着自己。
久而久之,烛净去后山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最后几乎是睡在了后山的草地上。
白日,他坐于山茶花旁,教它世间一切物事。有时会给它读苍荒派藏书阁内的古籍,都是些文绉绉的东西,是苍荒弟子入门必读的内容。夜间,则教它观星象,看星图,与它玩游戏。
山茶花总喜欢在烛净用手指抚它时陡然合上花瓣,将他手指收在里面。它还会摆摆洁白的‘花头’,一副得意的样子。
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对着师父的恭敬假笑,不是对着师兄弟妹的温润轻淡,而是心生怜爱的好笑。
“傻花。”他唇角弯起,低声呢喃。
预料之中,日日以他上仙之血饲养的洁白山茶花化形在一个月圆之夜。
明亮的月光铺洒在山坡之上,后山静谧而平和。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绿草摇摆之间,宛如新生婴儿般的她躺在草地上朝天踢着腿,发出意义不明的咿呀声。
烛净将她带回自己殿内养着,并取名为‘耐冬’。
耐冬是山茶花的别称,而他明白耐冬为妖,要于苍荒派立足实非易事,他不会放弃掌门之位,也不会放任她一人离去,于是希望她能耐得住未来必将会到的霜雪。
所有人皆以为耐冬是烛净漫长仙途中无聊的消遣物,只道他在后山中随意找了株山茶花用血养着,直至今日化形,他便得了个新玩伴。
烛净没有解释。若是和他们说清楚耐冬的身世,反而会让他们乐此不疲地指责那报恩花妖居心叵测。
耐冬长得特别快,不过几日的时光便能又跑又跳,再过十几日,宛若三岁儿童般,能结结巴巴地说话了。
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娘亲亲~”
烛净哑然失笑,抱她在膝上,捉住她两只小短手道:
“我不是你娘亲,我是你哥哥。”
“咯咯咯~”耐冬学着野鸡的叫声,嘻嘻哈哈地喊着。
两人一起生活,烛净手把手地教她礼义廉耻,指导她修炼,他们亲密无间,耐冬很黏他,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让他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开心幸福。
随着年纪的增长,耐冬生长的速度慢了起来,最后渐渐与常人无异。
长大后,她明白自己尴尬的身份,很配合地只在后山和烛净殿中玩耍,烛净时不时会带她离开苍荒,去人间游玩一日。那是最欢乐的时光。
然而懂事后,每次烛净离开苍荒去其他界平祸时,耐冬又开始担心他,因为他总是将山河明月剑放于派中守着她。
一次烛净满身血污地回到派中,倒在了自己殿前,还是耐冬和见忧将他搬回床上疗伤。
烛净睁开眼的一刹那,耐冬搂住他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她守了半个月,终于守到他回来了。
那一晚烛净抱她在怀中,两人说了许久的话,也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烛净伤好后,两人在后山拜过四海八荒,以天地为媒妁,结成夫妻。
后来烛净又带她去人间补了一场婚宴,围观祝福的都是乡里人。耐冬红盖头下明艳的双眼,烛净从此难忘却。
耐冬不止一次让烛净办事时带上山河明月,但是他多次承诺不会再受之前那样重的伤。独留她一人在苍荒派,他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山河明月剑。
耐冬担心着在外平乱的他,烛净又何尝不担心受长老们虎视眈眈着的她。
然而,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