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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怔了怔。 藏梅楼上有些熟悉的容颜。 忽然她入她地记忆。
“难怪。 ”她喃喃道, “他们本是同父兄弟,眉目中有些相似,倒也应当。 ”
刘彻地这道旨意,陈阿娇知道后,不过淡淡一笑,吩咐绿衣将上官云的庚帖从那叠小山中取出。不以为意。
只是刘陌的太子妃人选遴选,渐渐的迫在眉睫。
这日里,刘陌回到博望殿。 他的贴身内侍成烈面色奇异,递来一张拜帖。 说是上官家的二小姐上官灵求见。
上官灵,他慢慢想起了那个安静柔和的女子。 上次李婕妤之事,他尚欠着她一份情,如今有求,倒是不好托地。
清欢楼里,刘陌慢慢品着茶,从窗中看着上官家宝蓝色的马车慢慢行来,湖水绿色衣裳的少女满脸不情愿地被推下车来,方要说什么。 车上红衣少女软下了神情哀求,上官灵便无奈了。
“不好意思,是我打扰殿下了。 ”上官灵不是不知道自己姐姐的莽撞,窘地连耳垂都染上淡淡的红色。
“无事。 ”刘陌和煦一笑,问道, “令姐让小姐说什么?”
那便是他方才都看到了,上官灵微觉尴尬。 道, “其实也没什么,”她渐渐说不下去,干脆横了心,道, “姐姐说她不想嫁齐王,恳请陈娘娘和殿下劝一劝陛下,让陛下收回成命。 ”
她顿了顿,看刘陌莫测高深的神情,叹道, “这话是为难了,殿下若觉得好笑,就权当没听过吧。 ”
“其实,齐王殿下是皇子,受封诸侯王,青来年少,当是佳偶了。 ”刘陌抿了抿唇,淡淡道,“这门婚事,我看不出来,令姐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还是,难道说,令姐另有意中人?只是纵然如此,又如何能与齐王殿下抗衡?”
上官灵沉默了片刻,上官云的意中人,岂非正是这位当朝的太子殿下?只是啊,堂堂太子殿下,怎么会在意一个女子丢在他身上的芳心?
“灵儿知道太子殿下的意思了。 ”她微笑起身,施了一礼,欲行告退。
“上官小姐,”刘陌不免有些意外,唤住她,道, “今姐吩咐你的事,你就这么算了?”
“姐姐让我说地话,我已经说了。 至于殿下可有意帮忙,那便不是灵儿能做主的了。 ”上官灵回过头,嫣然道。
“上官小姐向来是这样看世情的么?”他慢慢道,重新审视这个少女,想来先上官大人容貌定是不差,留下的两个女儿,各有千秋,如果说上官云是娇艳的芙蓉,那么上官灵便是安静的菡萏。
“什么?”上官灵并末听懂。
“无事。 ”刘陌徐徐笑道, “成烈,送上官小姐下去吧。 ”
太子刘陌最后指定的太子妃人选,是先奉节上官家地次女上官灵。
“上官灵?”陈阿娇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道, “这么巧,先前刘据指定的王妃人选,也是上官家的女子呢。 ”
“是啊。 ”刘陌微笑道,他的笑容里,难得透出一股孩子气的顽皮, “但不能说他先选了,我就不能再选了吧?”
阿娇想起记忆中那两个一明媚一清雅的少女,慢慢道, “你的眼光,要比刘据略好些。 ”
“长安城女子虽多,我却找不到真正合意的。 ”刘陌淡潢一笑,“而上官灵,她的身份够,人也聪明,至少,我不讨厌她。 ”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绝世好女子。 纵然真的有,谁又能那么好,在彼此芳华未艾的时候邂逅。
到最后,也只能如此。
元鼎五年秋,陛下旨意下来,兹有先奉节上官淮次女上官灵,惠质娴良,敏秀出众,聘为太子妃,于六年上元完婚。
先奉节上官淮追封为质陵候,太子妃与齐王妃母,俱进为奉华夫人, 因太子妃与齐王妃俱出于上官一门,一时间,上官族为天下羡。 只是,身为上官一族现任家主,郎中今上宫桀面对如此殊荣,却愁眉深锁,别有心肠。
陛下旨意初下,郎中令上官桀便在后院另辟了居室,供两个妹妹居住。
上官灵捧了书卷坐在窗前,初秋的风吹过,将书轻轻翻了一页。 她的心思有些紊乱,悠悠叹了口气,将之放到一边。
从接到那卷旨意后,仿佛一直行走在梦中,理不清楚因由。
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被皇家迭中,坐上那尊贵之位。 又或者,在将来的某一日,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一直以为,她会平平淡淡的过她的一生,听从或者不听从哥哥的吩咐,嫁一个高贵或是不那么高贵的人,也就是一生了。 于是一直以看客的身份看着这长安城的风流云散,谁起了,谁败了,都与她没有太大相干。 却不料命运忽然开了她一个天大的玩笑,推她到最显眼处,从此,她便是这风流云散中的一缕风。 一丝云。 再脱不开身去。
而那个坐在太子位上的少年,笑容温朗,自然是很好很好地。 只是她从没想过有这样一日,于是只当他是大汉地太子,距离遥远,多么多么好,又与她若何呢?却不料。 如今这世界最与他相干的人,就是她了,不由得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去想。 微微的,就会晕红了脸。 只是,到最后,想不通他的心思。
定下太子妃人选后的第七天,陈娘娘召她到长门殿见。
“太子妃身份尊贵,到时候自然是有人去教习礼仪的。 ”陈娘娘依旧是一派的清艳安然,微笑道, “只是灵儿要记住。 ”
“礼仪那些东西过地去就行了,没有人会苛求。 我希望你日后能做到的,你每行一事前。 要好好想想,可对的住你地夫君?”
未来的婆媳说话,总会叮嘱一些“希望你们日后恩爱”类地话,不为己甚。 只是当作的事,还是要做的,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然而陈阿娇语气认真,她竟当不了敷衍。 不由抬头望她。
阿娇淡淡一笑, “你便当为娘的舍不得儿子吧。 陌儿是我一手带大,他的性子,我最清楚。 只要你不负她,他便不会轻易负你。 ”
“因此,你自多珍重吧。”
陈娘娘的话在某种程度上颠覆了世人对一些事的认知,回来后,她想了数日,然而还未想明白,侍女便来报,大小姐来访。
不由得微微一瑟。
这样的结果,姐姐一定很生气吧。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上官云并没有发作她地脾气,只是面上见了黯淡,有些憔悴。
“灵儿,你说,命运真的是不可违抗的么?”她慢慢道。
上官云并不知道,在遥远的齐地,齐王刘据接到了长安的消息,愕然良久。
“这个太子殿下,行事倒真是荤素不忌。 ”宁澈苦笑道。
世家讲完“立嫡,立长,立赏,”女子虽不在此列,但嫡女的确比庶女要尊贵些的。 刘据既然已指了上官云,刘陌身为储君,选地竟然是同一家的庶女,当真是不顾天下人眼光了。
“宁先生想多了,”刘据冷笑道, “天下尊贵,还有尊贵过皇家么。 储君的位置,已经足够刘陌藐视未央宫外一切尊卑之别了。 ”
多年前,他的母亲,卫子夫以歌姬身登母仪天下之位,天下只能羡,谁又敢嘲的?
只是,到如今,满盘皆输。
“若如此,上官云的作用只怕也有限了。 ”刘据淡淡的笑,猜的到上官桀会有的选择, “我是否该将这门婚事推掉?”
“照如今这个局势,这门婚事有利有弊,推与不推,皆在王爷。 只是澈私下看来,还是照原议的好。 ”
“哦,为何?”
“自古大丈夫一诺干金,王爷若出尔反尔,置一弱女子于难堪境地,只怕将遭陛下看轻。 ”
刘据斟酌着,忽然想起藏梅楼上少女艳若芙蕖的容颜。 其实纵然是父皇自己,又何曾守的住生命里的每个诺言?只是,他没有父皇那样的高位,心又有所求,无法肆无忌惮。
“那么,请先生教我以利。 ”
“便是这个利字。 ”宁澈莫测高深道, “天下人遂利,若他日实势反转,刘陌仪仗的刀剑,也会回头割伤他自己的。 ”
“先生高见,”刘据微微一笑,虽然不是个分满意,但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长安城里的
事慢慢尘埃落定,时序已经是深秋了。
这一日,长门殿重新生起了地火,刘彻起的时候,便有些眷着殿内的温暖,回头看阿娇,尚睡眼惺忪的在榻上,半梦半醒,别有一种风情。 微微笑了一笑,却瞥见案上阿娇常翻看的书卷里,夹了数张笺纸,似是很久以前,阿娇曾摆弄过的。
随手翻了一下,不由啖了一声,笺纸上笔迹极随意的,写了一些农桑之事。条理极明晰的。
“那是我年前整理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娇已经起来了,披了衣裳坐在他身边,道, “本来打算赶出来今春让人试试看,结果后来娘亲和昙姐相继病重,便搁置下来了。 ”
“明年再试也是可以地。 ”刘彻扬眉道。 揽过她亲在她地额上,心情很好,笑道。 “娇娇久未弄这些事了。 朕倒忘了,娇娇最是心思出奇的。 ”
总是习惯不了白日的亲昵。 陈阿娇面上微有些尴尬,嗔道, “时候不早了,陛下不去宣室,打算做回昏君了么?”
“文皇帝说, ‘农事乃天下之根本。 ’”刘彻大笑,扬起手上的笺纸,道, “朕不正是在处置国家大事么?”
他心情极快慰。 倒不仅仅是因了若农桑能发展起来,国民富庶,大汉国力定可又提升一番。 也有因了,这些年来,阿娇的心思,多半是放在协助桑弘羊行商天下,充盈国库上。 这是第一次主动为他的国事分忧。
这些年,他广修宫室,又连年征战,民力见疲,且虽桑弘羊理财有方,国库不见吃紧,但也隐有忧患。 若能舍了商家未节,直接提升大汉立国之本的农桑水平,自然是能为他解劳。
阿娇肯如此,总是一分真心吧。
“东巡地时候,见临汾农人耕作之苦,所以想先整理这些出来,帮一帮他们。”她微笑道。
回来的时候便有些愧疚,这些年来,他们忙着风生水起,却一直忘记了,规划农桑事,于他们不过举手之劳,就可以帮助到那些人很多。
只是,她有些忐忑,迟疑了半晌,方问道, “陛下不问阿娇,如何理的出这些农桑事么?”
虽然她可以说出千百个理由,可是娇生惯养如她,只做了此事,如刘彻地性子,如何能不疑半分?
“娇娇给朕的惊喜颇多,”刘彻莫测高深地望着她,淡淡笑道,“朕便当作,是上天的恩赐吧。 ”
她不免有些哑然。
“娇娇说想先行了此事,”刘彻微笑道, “单凭此事,已经了得,莫非娇娇另有打算?”
“是啊,”她想了想,道, “我想试试看,治河。 ”
那些农桑事,不过是依着记忆中的印象整理出来,并不难。 黄河却是中国千百年来的大患,一直无定论的,惠益人们良多,也伤害人良多。
若是能从古远的大汉开始治理,或许,日后,黄河两岸的人们,会安乐很多。
“那可是大工程呢。 ”刘彻慢慢道。
“是啊。 ”阿娇一笑,道, “还是先解决眼前事吧。 ”
“我昔日游历农诸侯国时,曾见过以牛马犁田,人便轻松很多。 若制一些新式农具,精耕细作,都能提高亩产量的。 ”
“本来么,其实最适合种植的地方,还是往南边去,巴蜀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