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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两个女子,陈阿娇便有那种无可避免的哀叹,他们,都渐渐的不再年轻了。
陈娘娘,”李芷温驯的低下头来,“皇长子终于受封太子,恭喜娘娘了。”
“多谢李婕妤了,”阿娇把玩着一张庶帖,心不在焉道。
“这是……?”刑箬便问道,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
“启禀两位娘娘,”绿衣微笑着恭敬禀道,“这是陛下命人送来的与太子殿下婚配的女孩子的庚帖。”话音未落之处,瞰着两位娘娘微微一滞的面色,心下得意。
阿娇末置可否,亦没有顾绿衣频频示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闲话。过了一会儿。前面便传来内侍的声音。“陛下回来了。”
刘彻进了玉堂殿,看了刑李二女,不免有些意外。二女却已经盈盈拜下去,口中道,“参见陛下。”李芷好歹还把持地住,刑箬却忍不住,洒下几滴泪来。楚楚可怜地娇容。落在人眼底,分外惹人怜惜。
“臣妾告退。”李芷跪在刑箬身迫,幽怨道。与刑箬起了身。退出玉堂殿,怅惘的叹了一声。陛下,到底没有挽留。
“李姐姐,”刑箬做微偏了头去,将泪水藏好,悠悠道,“你说,陛下真的没有,记起我们的那天了么?”
“怎么会?”李芷含笑安抚,牵起刑箬的手。这样梨花带泪的容颜,陛下就是想忘,又如何忘的掉?”
刑箬不禁破涕而笑,悠悠叹道,“再这样下去,就真地老了。”
辞别了李芷,刑箬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冷哼了一声,道,“要我去当这个出头鸟,李姐姐,你当我不会为我自己谋划么?”
“母妃,”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却让她地神情柔和,回身唤道,“闳儿。”
这些年,他们彼此在这座未央宫里相依为命,倒也缔结了一份真心的感情。
“闳儿,你也渐渐大了,”刑箬轻轻地抚过刘闳的发,“母妃,会为你谋划,日后,你可别忘了母妃啊。”
刚刚满了十岁的刘闳乖巧的点了点头,依偎在刑箬怀里。在无人可见的地方,眼眸里透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娇娇挑出了合心意的女孩子了么?”玉堂殿里,刘彻像是丝毫未曾见过方才的两个女子似的,把玩着陈阿娇地青丝,温言问道。
“说到这个,我倒想和陛下谈谈。”阿娇拉回自己的发丝,嗔道,“不要动我的头发。陌儿还小,”她不免有些尴尬,“我那日虽然说要给他挑女孩子,但不过是逗他的。就算真要娶妻,也该是他自己挑才是。毕竟他才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刘彻想到那日之事,不由冷哼一声,道,“朕当年可也不曾自己挑过。若真让他自己去挑,若是他一辈子挑不出一个,莫非一辈子由得他不成婚不成?”
“陛下这话说的,”阿娇不免不悦,道,“陛下很不满意阿娇么?若是如此,便不必到玉堂殿来了。”
“这是两码事。”刘彻皱眉道,“朕觉着,他该成婚了。”
免得,依赖着母亲不肯放手。
刘彻的心事,陈阿娇自诩还是能猜到一些,忍不住轻轻地笑。“为人子女的,自然依赖父母。我小时候,也是很黏着我——爹爹的。”
后来,爸爸越来越少回家,妈妈渐渐以泪洗面,到了很久以后,她才懂了其中关键。
可是从前的爸爸,英俊潇洒,疼她如珠如宝,那时候,她真的是很爱他的。
她抛开了那段思绪,没有察觉身后,刘彻眼神阴沉,道,“谁让,陌儿和早早小时候,你都不在他们身边。”
刘彻的心志不免一懈。这些年,他亦曾想过,若那年在清欢楼,他认出了阿娇,将她带回,一切,会不会是个不同的结局?
可是,那一年的自己,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会不会残忍的回过头去,吩咐下属,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时,朝局未稳,外戚势大,容不得,一个属于陈家的皇子,出现在朝堂视野中。
那一年,她尚年少,他亦年轻。若是认了,便是再重复一次水火交融的相处。或许,更差。
可是,错过了,其后,便是漫长七年。
那是彼此人生中最美丽的年华。她跌跌撞撞的从他赋予她的华丽牢笼里逃出,渐渐蜕变,终成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那么骄傲,那么美丽,再次见面的时候,不免,眩惑了他的眼晴。
那亦是刘陌和刘初从呱呱坠地。到笑语娇音的成长年华。一对乖巧儿女。在与他遥远在天涯两极地距离地地方,渐渐长成,聪明而有机变。而他,却完全不知有这样一双儿女,流落在尘世。
他眼神有些复杂,终于道,“既如此。就先拖个一两年看看吧。”
只可惜,那些长安城中被皇太子选妃的消息惊动的世族贵戚了。
“你也别让他么忙,”阿娇不免在他的亲昵里挣扎。勉强着说完, “我都很多天没见他了。倒是诸邑。明年守孝期就满了,该为她打算了。”
刘彻冷哼一声,无论如何,怀里的这个女子,是他的。
而旁人,再与她亲近,又如何?
她依然是他的。
第二天,绿衣伺候阿娇起身,不免抱怨道。“娘娘为何让刑轻娥与李婕妤见到陛下呢?若是陛下又记起了她们……”
阿娇淡淡一笑,“若是轻巧一面就能记起,这里见不到,别处不还是可以见?”
刘彻若是如此便去了别地女子处,只说明,他的心,本就不牢靠。
绿衣窒了窒。道,“也是呢。幸好陛下没有动心。不过,那个刑轻娥,心思不小,娘娘还是要小心些。”
阿娇微微抿唇,绿衣到底还是单纯了点,从来,做出头鸟的,何曾是幕后布局地人。不显山不露水的站在一边地李芷,方是那引线的人吧。
若是刘彻又念上了美艳如刑箬,便算打破了如今玉堂专宠的局面。
又何愁不能让陛下记起膝下育有一子一女的她?毕竟,她有一个亲生的皇子。而刑箬,除了美貌,膝下不过是,从昔日王婕妤处抱来的皇三子罢了。
“卫子夫一去,未央宫的女人,便又起心了。”她叹息道。
若是说,与卫子夫斗,是她躲避不掉的宿命。那,生生的站在那个帝王身边,受这些无冤无仇地女子的幽怨和算计,又所在何来呢?
能在这君心反复的未央宫待了这么久,谁,又会是个没有半点心机的呢?
进了秋,陛下交给太子的政务,便渐渐少了。刘陌歇了口气,终于抽出空来,每日入宫定省娘亲。
“陌儿,”陈阿娇叮嘱他,“你虽是太子,但还是皇上的臣子。与君相处之道,自己揣摩,务必谨慎。”
“娘亲放心吧。”刘陌微笑道,“娘亲,我想调一个人到我身边。”
“哦?”阿娇不免好奇,“是谁?”
“是我出使时交的一个朋友,虽然是匈奴人,但是心性纯正。他叫金日单。”
阿娇一怔,自然记得历史上这个人物。微笑道,“陌儿已是太子,这种事,自己决定就行了。”
刘陌应了一声,道,“儿子身边地事,还是禀娘亲一声,让娘亲不要担心的好。”
元鼎三年秋末,原匈奴休屠部王子金日单,进为太子府丞。
一转眼,元鼎四年便渐渐要到了。
这一日,太子正在内殿与金日单参详事情,彼此都住了嘴,听见殿外廊上轻巧的脚步声。前面一人脚步虚浮,似乎不懂武功,后面的却是沉稳无声的高手。
金日单轻轻的走到门前,猛的将门一拉,出于向来人颈项劈下。猛然听身后刘陌声音变了调,唤道,“住手,日单。”
映目的娇颜美丽而灵动,有着丝丝缕缕的熟悉。金日单急忙收了劝道,不料女子身后的青衣内侍伸出枯瘦的手,明明离他还有两臂距离,却偏偏隔住了他的手。像火灼一样疼痛。劲风带处,掠过来人发际,扯落一头青丝。
“大胆。”后面跟着的人声音尖细,“竟敢对悦宁公主动手?”
金日单暗呼倒霉,无奈捧臂跪下,道,“微臣不知是公主殿下到临,以为是歹人侵入博望殿,误出了手,还请公主治罪。”
刘初惊魂未定,柳眉倒竖,斥道,“本公主奉母命来见本公主的亲哥哥,不可以么?”
刘陌招手示意金日单退后,道,“早早,你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我只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刘初满脸委屈,恨恨的剜了金日单一眼,道,“却不想自己先得了惊吓。”
“日单,”刘陌眼尖,问道,“你手臂没事吧?”
“启禀太子殿下,”刘初身后的内侍躬身道,“奴埤方才见此人竟敢对公主动手,情急之下,用烈云掌隔了一下。这位大人,此时应该颇感不适。”
“既如此,”刘陌不免看了他一眼,道,“可有解药?”
“这……”内侍不免看了刘初一眼。刘初颔首道,“他也不是故意的,给他吧。”
内侍轻轻应了个是字,自怀中掏出一粒丸药,道,“一半外敷,一半内服。”
“哥哥,”刘初拍了拍手,道,“娘亲说,要过年了。你这个博望殿没个女子当家,要我来给你指派拾掇。不过,过年的时候,哥哥还是得回玉堂殿的。”
刘陌心中温暖,含笑道,“好的。早早替我多谢娘亲了。”
刘初嫣然道,“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谢?建章宫开了年就要建好,父皇说,若建好,便让娘亲搬过去住。到时候,我来你这里,就方便了。”
“不过,”她的眼光流转,“我好不客易出来,可不愿意轻易回去。”
“早早若要去宫外玩,”刘陌弯唇一笑,轻易猜到妹妹心意,道,“可要再等一阵,我将这些事物处理完就可以出去了。”不料刘初却摇头道,“娘亲让我午前回去,我可等不了这么久。”她想了想,道,“哥哥派个人陪我去,就是他吧。”随手一指,正是金日单的方向。
金日单用了药,果然觉得臂上凉爽的多,不甘想,若不是刚刚自己收了劲道,那一下硬拼,不知道鹿死谁手呢。却不料少女声音清朗,玉手纤纤指来,正是自己方向。
“金公子,”出了宫门,行在长安城热闹的街市上,刘初美丽的脸渐渐沉下来,金日单在她身后看着,只觉淡淡惊心,明明只是个深闺中不解世事的万金小姐,这一刻看上去,却似和身边喧嚣街市格格不入。
“刚才,我要进去的时候,”刘初回过头看着他,目光有着淡淡的锐利,“公子正在和哥哥说什么呢?”
金日单一怔,转瞬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太子殿下说近年了……”
“金日单,”刘初把玩着衣带,没有看他,语气却渐有些肃杀,“我若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又怎么会如此问你?”
因此,才把他唤出来么?
金日单这样思忖着,亦作正色,“小姐既然知道,我也就不瞒了。太子殿下归来途中曾受人袭击,虽然不曾受伤,剌客却都自尽了。我们在猜此事究竟何人所为?”
“哦?”刘初握紧了手,面上却淡淡问道,“你们怎么说?”
“太子殿下说,杀了他能得到好处的,无外是各位皇子身后所代表的势力。”
“是我的哪位弟弟呢?”
“天下皆知陈卫势不两立,太子殿下遇刺,天下人都会猜是齐王殿下。太子殿下却说,刘据的嫌疑反而不大,因为,今生他是无缘问鼎帝座了。而若是再行差踏错半步,卫氏余党尽要陪他烟消云散。刘据性温善,不会轻易犯险。”
“那么,”刘初偏了头想了想,道。“哥哥觉得是皇四子之母。李婕妤了?”
“公主殿下冰雪聪明。”
卫皇后倒台后,陈家一时势大,虽少涉政局,帝都声威之盛,却达到顶峰。刘彻虽然珍宠阿娇,却容不得这样的局面,于是提拨了李芷家人。虽不能捧出另一个声势显赫的卫家,却可稍稍和陈家分庭抗礼。
因此,李芷要为自己拼一把了么?
刘初笑容一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