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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邦昌话还没说完,徐子桢却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地道:“相爷,我来找你,是为了救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呵呵,你倒说说,本相有何事需要你相救?”张邦昌怒极反笑,到这时候他还是觉得贾四不过是在危言耸听以博取自己的青睐罢了。
徐子桢依旧慢悠悠地说道:“此来真定明为和谈,而其实是干什么来了,我想相爷应该明白吧?”
张邦昌哼的一声不置可否,他怎会不明白,说是和谈,但谈完了也必定走不得,将会留下为人质,可是这事已经由不得他了。
徐子桢继续说道:“说起和谈,您觉得金人多久才会跟咱们谈呢?三天?一礼拜?还是一月?恐怕您也没底吧?”
张邦昌盯着他的眼睛,还是不说话,他也明白金人打的什么主意,到这时候能拖多久自然就拖多久,越到后来得利自然是越丰厚。
徐子桢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金狗暴戾凶残,现在对王爷和您这么客气,可一旦决定要谈的时候必定会先把您几位杀一杀威风,等吓破咱们胆时也就是正式开谈的时候,莫说是留质了,就算把咱们中间无关紧要的几位杀了都不奇怪。”
“胡说八道!”张邦昌再也忍不住了,勃然起身,但是他并不是怀疑徐子桢的话,因为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凶险,这条命已经握在金人手里,什么时候被取走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徐子桢虚按了按手:“别激动,我就不信以相爷您的脑子会想不明白这事,不过我有个办法,能让您安然无恙,也能让王爷平安大吉。”
张邦昌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问道:“什么办法?”
徐子桢笑笑:“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王爷回去,这儿由您把持大局。”
张邦昌脸色顿时大变,他很想说自己回去让王爷留下,但是这样的话可是大不敬,是绝不能说出口的。
徐子桢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眯眯地接着说道:“相爷,您留下才能保住命,而且将来不说飞黄腾达,但至少晚年富贵依然得保,可要是您回去了把王爷扔这儿,先不说您回不回得去,就算回去,您能活多久?”
张邦昌愕然,他自然已经想到那样做的后果,赵构再不济也是王爷,哪有当臣子的逃回去由王爷来主事的?而且这贾四的话里还隐隐透着个信息,那就是留在金营对他的将来大有脾益。
徐子桢翘着二郎腿看着张邦昌,见他微微皱起眉头沉吟着,显然自己的几句话已经起到了效果,这时候索性再抛个炸弹出来,吓死这老家伙。
“相爷,您可知我是谁?”
张邦昌又是一怔,他位极人臣,但是对江湖中的一套不熟悉,压根没见过易容的:“你……莫非不是贾四?”
徐子桢嘿嘿一笑:“对了,其实我叫徐子桢,哦,王黼王相爷知道我,您听说过么?”
张邦昌猛的一颤,徐子桢!?这名字他怎会没听过,兰州府威名赫赫的战神,前阵子在朝中也曾掀起过一股不小的旋风,虽然以徐秉哲和王黼等人的上报称此人叛逃出了大宋,可能混进朝堂的谁都不是傻子,以一府之力阻下西夏十万大军,徐子桢在其中可谓是功不可没,甚至不少人都怀疑西夏的妥协及罢兵都有他在其中斡旋的缘故。
“你是徐子桢?”张邦昌惊骇地望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徐子桢笑吟吟地道:“可不就是我么。”
张邦昌忽然间转变了想法,因为据他所知,徐子桢不光打仗厉害,更兼能预知天下事,这个秘密似乎只有当今圣上赵佶还不知道,其他百官哪个没听说过徐子桢是天生灵通?
“原来是徐义士,久仰久仰!”张邦昌心中豁然开朗,徐子桢是康王的人,他的目的肯定是先保康王的安危,而康王一旦离开,自己就算还在金营为人质,但也是大宋使节团中的主持大局之人了,而这代表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徐子桢笑着拱了拱手:“怎么样相爷,咱接着谈?”
张邦昌一咬牙:“徐义士请。”
第一卷 第333章 :鲁记寿材铺
直到徐子桢走了很久,张邦昌依然处于呆滞状态,眼睛瞪大嘴巴张着,而他会这样的状态只是因为徐子桢的一句话:“能保住康王殿下和你自己的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当隔壁三孙子。”
张邦昌嘴角微微抽搐,隔壁三孙子?这……这他妈是什么鬼办法?
……
徐子桢哼着小调回了营帐,以张邦昌的聪明必定会理解自己的意思,至于怎么执行更不用怀疑,这年头当官的谁不会玩表面文章,何况还是位极人臣的大宋宰相。
接下来的几天里完颜宗望依旧没有出现,每天都是由兀术或是完颜昌陪着赵构等人,徐子桢总是远远跟在后头,暗中观察着所有人。
今天已经是来到真定后的第六天,兀术早早地来到了宋使团营内,脸上带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说是要带赵构等人进真定城看看,此言一处宋使团内一片寂静,只是大多数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真定本是宋朝地界,如今却成了金国版图的一部分,而且兀术还一副主人之态,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宋使团以赵构为首,他自然要负起和谈的责任,只是他等待了多日始终不见正事进行,这让他心里的火越来越盛,兀术的这句话就象一点燃了导火索的火药桶,终于爆发了出来:“哼,不劳四王子大驾,本王要看自会去看,只不知令兄何时归来,难不成他再不与我相见了不成?”
“呵,康王殿下息怒,家兄军务繁冗,近日来实无闲暇,在下替家兄给殿下赔不是了!”兀术神情不变,依旧笑吟吟的,并果真抱拳一揖。
赵构有火无处撒,面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张邦昌忽然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和谈事关重大,急也是急不出的,不过是多耽搁几日,又何必如此着急?”
这话一出,身边大半宋人俱都脸色一变,张邦昌这话明着没说错,可是这语气这措词,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的不敬之意。
赵构猛一回头,眼神森冷地瞪着张邦昌,但张邦昌却依旧垂眉低目,恍若未见,脸上虽未有轻蔑之色,可那副做派却已将他的态度显露无遗。
兀术眼中闪过一道讶色,但很快就掩盖了过去,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氛中,赵构和张邦昌是宋使团的两大首脑,旁人谁都插不上嘴,驸马曹晟低头站在旁边不发一言,而那位刑部尚书王云虽然也低着头,可是眼睛却不着痕迹地在张邦昌与赵构身上转着,不过这一幕正好被兀术看在眼里。
真定城之游就此作罢,赵构拂袖而去,好好一场邀约不欢而散,徐子桢在远处角落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暗赞,张邦昌果然是老江湖,这出戏演得四平八稳,谁都看不出破绽,就连赵构也真正被他激怒。
徐子桢暗自得意,为了这出戏更逼真,他根本没和赵构说起这事,不过这会儿估计张邦昌正在心里暗暗叫苦,偏偏又说不得,但是这样更好,老狐狸今后怕是更不敢得罪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能为他洗刷那不敬的罪名。
现在不过是上午时分,离午时还有不少时间,徐子桢伸了个懒腰,和水琉璃交代了几句就起身往营外而去。
苏三离开几天时间了,就算效率再低总也该办了些事了。
大半个时辰后徐子桢已经出现在了真定城内,金营的守军对他这车夫根本不会关注,区区几锭银子就放他出了营,只是他必须在营口换岗前回来即可。
真定城不愧是河北路重镇,徐子桢进了城门后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厚重的沧桑,城内街道纵横交错直来直往,几乎难以见到曲折拐弯的小道,就象耿直热血的河北汉子一般,只是如今这座大城已没了往昔的热闹繁华,有的只是清冷的街道与沉重的气氛。
徐子桢站在城门内长长地吐出口气,战争就是这样,给每一处遭受战火的城市带来的灾难不是一般的沉重,即便金人入侵后并没有象日后的大元王朝般大肆破坏,但有些创伤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比如百姓。
战争之后恐怕只有棺材铺这种生意会另类地火暴起来,徐子桢为了稳妥起见,特地多问了几人,最后将目标确定在了真定城内最大的一家——鲁记寿材。
经历了战火的洗劫后城内变得空空荡荡,只有一队队金兵不时巡逻而过,不过这样倒给徐子桢提供了方便,街道上一目了然,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跟踪,很快他就找到了地方,在城南某处的鲁记寿材。
不知道是因为棺材铺的原因还是这条街本来就偏,总之鲁记的门前一片萧瑟,一眼望去连条野狗都没有,只有斜对面的树下坐着个闲汉,正懒洋洋地捏着脚。
棺材铺大门敞开着,店堂里摆放着十几口已经完工的棺材,材质很差,板壁很薄,但是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头,没多少人会在意棺材好不好了,能有人收尸都算不错了。
徐子桢走进铺子四周扫了一眼,掌柜的也不过来招呼,半闭着眼睛坐在角落,这种生意很尴尬,绝对热情不得,徐子桢轻咳一声:“掌柜的,买棺材。”
掌柜的睁开眼,面无表情地道:“要什么板子?”
徐子桢开口冒了句:“柳条编的有没有?”
掌柜的明显一愕,随即不着痕迹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回头又道:“柳条打棺材?这太次了吧?”
徐子桢说道:“我三姑奶奶的狗死了,不值当拿木板。”
掌柜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笑意,起身对徐子桢一拱手:“请问贵姓。”
徐子桢也拱了拱手:“免贵,双人徐。”
掌柜的一伸手:“请随我来。”
徐子桢正要跟他进去,店堂内侧的门帘一动,苏三风风火火地直扑出来:“徐子桢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几天了!”
“姑奶奶你消停点儿!”徐子桢吓得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满城都是金狗,你这么大呼小叫是要我老命么?”
第一卷 第334章 :刨坟的
苏三毫不在意:“怕什么,这整条街都是咱们的人。”说着她顿了顿,看向徐子桢,“我已经找好了不少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徐子桢咋舌:“嚯,富婆啊,这么快就把整条街包下来了?”
苏三捶了他一下:“说什么呢,我可不是这儿的主子,东家在里屋呢,走,跟我进去说话。”
徐子桢点点头,忽然转身对门外那闲汉勾了勾手,那闲汉懒洋洋地左右看了一眼,随即起身进了店堂,对徐子桢笑笑:“公子爷。”
苏三目瞪口呆:“这……这是你的人?”
徐子桢笑吟吟地道:“我兄弟,闻八二。”
闻八二个头不高,身形瘦削,头发又黄又细还稀疏,总在一起算是勉强凑个髻,脸色微带苍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面对苏三没那么客气,只随意地点点头。
苏三没在意,急火火地拉着徐子桢往里走,铺子里别有洞天,那扇门帘进去后居然极为径深,七拐八绕好一段才来到一处院子,院子里总共就一间屋子,门外种着花花草草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假山,幽静别致,也衬托出主人的儒雅。
屋子里有个人正坐着看书,听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