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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陛下免去臣的一切官职,革职为民!”
皇帝听完他的叙述,心里也是明镜似的。丁式程无论资历、人望还是能力都不足以担当外太尉的重要职责;但他能够顺利上任,一是有皇帝的支持,第二就是丁式程对朝堂上的各派没有威胁,无论“清流”还是“外戚”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换个角度来说,正是由于丁式程在太尉府可有可无的角色,身为太尉府一把手的杨坡才没有将这个吃闲饭的大老粗排挤走。
“丁卿,你是朕钦点的外太尉,且不论你上任以来表现如何,中太尉并未在朕面前说过你的不是,可见他是认可你的。”皇帝说着转向杨坡,继续说道,“中太尉,你认为朕所说的可是在理?”
杨坡当然清楚自己不排挤丁式程的原因,皇帝的问话其实君臣之间是心照不宣:“那是自然,外太尉智虑忠纯,臣欣赏的正是这一点!”
“如此甚好!”皇帝微笑着对丁式程说道,“连杨卿都没说什么,丁卿又何必挂印请辞?”
丁式程眨巴双眼,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上御史周沐跪在了自己身旁,朗声道:“臣周沐,上书陛下,弹劾外太尉丁式程,望陛下详查!”
小黄门李亦德从周沐手中接过奏本,递到了皇帝手中,皇帝将奏本放在一边,脸色有些不悦,问道:“奏本朕一会再看;周卿与丁卿同为国家梁柱,有什么直言就当面说吧!”
周沐双手一拱,说道:“臣弹劾丁太尉大肆操办寿宴,并在寿宴上与京城、边关大臣、将领醉酒酣饮,逾越礼制,不仅违反高祖立国之时就定下的‘禁酒令’,更是有拉拢大臣将领、结党营私之嫌!”
周沐说得头头是道,把问题说得很严重;不过皇帝心里却是明白的,寿宴上饮酒作乐那是人之常情,而且丁式程位居高位,巴结他的人很多,所谓的“拉拢大臣将领、结党营私”就有些上纲上线了。
“丁卿,周卿弹劾你的问题,你可认否?”皇帝微笑着问道。此刻他明白周沐弹劾丁式程不是要趁机拉他下马,而是在计划着其他什么事情;联系到方才丁式程自请辞官,这二人是否在一唱一和?
皇帝发问,丁式程毫不犹豫地答道:“认认认,上御史大人所奏之事句句属实,臣全都认!”
“丁太尉,你可想好了,上御史参你‘结党营私’,这你都敢认?”中太尉杨坡阴沉着脸色说道。
丁式程一拍脑袋,朝皇帝叩拜道:“下臣认的是‘醉酒酣饮、逾越礼制’,可不敢认‘结党营私’之罪!请陛下明鉴!”
“朕明白了。”皇帝知道周沐和丁式程二人是在唱双簧,“周卿,丁卿性情耿直、不熟礼法,说他‘结党营私’朕还不相信他有这个胆子!既然如此,御史监察院就以‘无视禁酒令’惩处吧!只不过丁卿怎么说也是当世的重臣,一下子免官去职未免显得朝廷刻薄,周卿不知有何建议?”
周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答道:“外太尉既然认了这个罪过,御史监察院自然不会继续追究;只不过京城之内是不能再待了,臣建议外放!”
“外放?”皇帝沉思了一会儿,目光落到下御史白德虞身上,“白卿,可有合适的职务让丁卿担当?”
白德虞躬身致礼道:“外郡之中,郡守并无空缺,郡丞、司马倒是有几个空缺,若是陛下有心,容臣回去查一查。”
皇帝摆摆手,又看了一眼大将军张师起,问道:“张将军可有什么建议?”
张师起上前一步,朗声道:“臣知道的都是军职,臣听闻外太尉原本就是以作战勇猛闻名的武将,故臣所荐……丁大人可转任臣刚刚卸任的胡骑将军!”
“胡骑将军?”皇帝心中盘算了一下,让丁式程回复武职也算是人尽其才,但他当年将丁式程放在外太尉的这个位置上原本为的是占据此席,好日后安排中意之人上位。丁式程离开了,他又找谁来填补外太尉这个空缺呢?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杨坡奏道,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利害,“外太尉只不过犯了一点小过而已,寿宴上饮酒过度这事放在民间也是稀松平常。周御史抓住此事弹劾大臣,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左丞相崔正跳出来说道,“越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越要守礼守法、为天下人表率;今日丁太尉借着寿宴可以醉酒酣饮,明日哪一个郡官县令就敢以祝寿为名收受贿礼,朝廷风气就是这样一点点败坏的!所以此风决不能长,而要杀住此风,就必须小惩大诫、明示天下!”
皇帝听言,知道崔正是在与杨坡抬杠,但理由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找不出什么反驳之词;更重要的是,丁式程自己似乎去意已决,他再多番维护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左丞相之言深明大义,臣等附议!”右丞相东郭棠、上御史周沐、下御史白德虞以及廷尉卿张士信纷纷表态道。
“杨大人,下臣也自知不妥,大人的拳拳之意下臣记在心里了,也请大人勿再为我求情了。”丁式程对杨坡说道。杨坡眉毛一皱,没有继续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让丁卿转任胡骑将军吧!至于调令如何写,请丞相府、太尉府和御史监察院多费些心思吧!”皇帝说道,接着又问白德虞:“白卿此次入宫,应该不是也要为禁卫军大营中那些人求情、或者弹劾丁卿吧?”
周沐和丁式程起身站到一旁,白德虞上前拜道:“下臣此来,是要向陛下推举一批地方上能力出众、官声斐然而又清廉自律的官员。名单呈上,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结果白德虞递上来的名单,上面推举的都是些诸如县令、郡丞一类的基层官员,大部分是寒门子弟出身,没有强大的家世背景支撑,都死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上来的、知实务的官员。翻到最后一页时,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安西将军周绰。这是一个皇帝想委以重任的人,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调入京城,周绰也正在老去,如果再不能任用,恐怕真的要凋落在西陲边关上了。
皇帝合上了白德虞的奏本,心里知道了周绰完全能够胜任外太尉的角色,但此刻他没有表现出异常的神色,因为他知道要实现自己的目的,崔正和杨坡是两只最大的“拦路虎”!
白德虞的汇报完事情之后,大将军张师起上前奏报道:“臣今日与犬子一道入宫,是向陛下请罪来的!”说完向张忌傲瞪了一眼,张忌傲立刻乖乖地在他身边跪下。
“犬子身为朝廷命官,不懂礼仪法度,私自调动禁卫军行‘封闭四门、搜查京城’的悖逆之举,已是死罪一条!故臣今日带他入宫,是想向陛下求个死罪,臣自知有管束不周之责,也请辞大将军一职!”说罢张师起将朝冠脱在地上,摁着张忌傲的脑袋向皇帝叩拜;执金吾梁尉章见状,也拜伏在一侧。
皇帝连忙起身,将张氏父子二人以及梁尉章扶起来,朝在场的众臣宣布道:“封闭京城四门、搜捕不法之徒是朕亲自下达给张爱卿与梁爱卿的,绝非他们二人私自行动!给他们的圣旨上盖了玉玺而没有知会丞相府,朕知道于制不合;但整肃京城内外迫在眉睫,朕不得已只能如此行事。此事是朕授意,与二位爱卿无关,若是要罚,就罚朕吧!”
众臣听言心中一惊,纷纷跪拜道:“臣等惶恐!岂敢怪罪陛下!”
“既然如此,那诸位卿家也就不要怪罪光禄卿与执金吾了!”皇帝说道,转而又问廷尉卿张士信道,“廷尉卿今日与诸公一道来觐见,可是有什么紧急之事?”
张士信上前奏道:“臣闻禁卫军大营之中扣押了千余名‘不法之徒’,臣入宫向陛下请求将甄别他们身份之事交予廷尉府主理、京兆府协办,尽快筛出身上背负案件之人,释放清白之人,以安京城百姓之心。”
皇帝点点头,说道:“此事朕本就属意由廷尉府和京兆府协同办理,既然你入宫请命了,朕自然照准。执金吾、光禄卿,你二人与廷尉卿先下去商议具体操办的事宜吧!”
“臣等告退!”张忌傲、张士信和梁尉章三人领命便退了出去,张师起也捧着朝冠退出了御书房。此时御书房里就只有“六公”与皇帝继续议事。
“陛下,昨日之事实在不妥……”杨坡刚提起此事,皇帝脸色顿时一变,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杨坡心中一凛,已经在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臣也觉得不妥!”杨坡不说话了,崔正却接下了话茬:“自前霄动乱时,京中富贵人家为求自保,多蓄养武士、门客和奴隶,多年来已成风气,想一时半刻纠正过来,恐怕会遭到他们的反扑!”
皇帝冷哼一声,说道:“难办就不办了吗,还是有其他隐情?诸公老实跟朕说,你们府中、或者亲眷府中可是有什么人也被关在禁卫军大营?”
这个问题一问,御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僵住了。周沐、白德虞、丁式程在京城没有什么势力,与京城的权贵往来也不密切,他们三人自然没有什么;东郭棠和崔正家大业大,子弟中免不了有些违规违法之举,东郭氏和崔氏一族中被抓扣的门客、护院自然不少;杨坡在京中的门生故吏不少,“清流”中的官员私蓄武士、奴隶者也不在少数,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
东郭棠首先拜道:“臣家族子弟中是有门客、护院被抓扣的,臣也不相信这些人都是身世清白之人;昨日陛下命禁卫军扣下这些人,臣心中虽然忐忑,但若能从中查出不法之徒,对于东郭氏一族、对于京城来说,都是好事!故,臣支持陛下的决定!”
“臣等附议!”周沐、白德虞和丁式程三人说道。
崔正和杨坡心知东郭棠这是主动“授人以柄”的行为,但当前的局势面前,他们也无可奈何,便也先后表达了“附议”。
“如此甚好!”皇帝刘彦钊满意地看着六人,心里痛快万分,登基这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降服”了这些人,第一次主导了完成一件大事,而且让他们挑不出什么刺儿。
“诸位爱卿为国操劳、甚是辛苦,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了,就各自回去吧!”皇帝大手一挥,下了逐客令。
六人面面相觑,纷纷告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皇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令小黄门李亦德叫回了周沐;而左丞相崔正心中憋闷无比,还没走出宫门便转入后宫去找太后了;东郭棠则径自朝尚书台走去,打算找闲养其中的崔宪、东郭旭和柳万乘聊聊天;其余杨坡、白德虞和丁式程三人则各自回府,思考着朝中局势的变化。
御书房内,皇帝与上御史周沐君臣二人仍在议事。皇帝问:“上御史,你与朕讲真话,今日你与丁卿是否是在一唱一和?”
周沐躬身拜道:“陛下锐眼,臣等不敢欺瞒——确实如此!”
皇帝继续问道:“丁卿这个外太尉做得好好的,为何要请辞?”
周沐微微一笑,回道:“陛下的恩宠对于丁大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负担!他本是武将,舞刀弄枪才是他的本职,舞文弄墨就一窍不通了;更何况太尉府一向由中太尉把持,陛下将丁大人安插在其中,只是让他徒生髀肉之叹!”
刘彦钊点点头,说道:“也难怪,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