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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个自然。”杨广恍然省悟过来,随口应道。
东都洛阳东、北、南三面建有八座城门,唯独西面没有城门。据说是近一百年前,北魏孝文帝拓跋宏(后改名为元宏)迁都洛阳,大力推行汉化政策,为向天下百姓显示他誓率鲜卑部族融入华夏的决心,在修建洛阳城时,单单留下了通往关陇、西疆的城西没开建城门。
杨广跟随李浑取道南门进了城,放眼望去,但见虽已是日暮时分,洛阳城内却是熙熙攘攘,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士庶人等来往穿梭于各个里巷坊弄之间,并不像长安,一近傍晚时分,街头巷尾再难见到一个人影。
尤其令杨广感到惊讶的是,洛阳城中居然还能见到在长安时不常见到的为数众多的黑人。从穿越前曾看过的历史知识的杂志上,杨广了解到,隋唐时代长安、洛阳等大的都城中的这些黑人大多来自南亚、东南亚,极少数来自遥远的北非等地,他们有一个统一的称谓:“昆仑奴。”顾名思义,这些黑人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被当做奴隶对待的。
由于一行人进城时已是傍晚时分,进入洛阳后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寻找到一间落脚的客栈过夜。按照李浑的身份,本来可以到洛阳城中官家开设的驿站落脚休息,但既是要陪同杨广微服私行,住驿站极易暴露几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万万使不得的。于是,便要自称对洛阳最为熟悉的江陀子在前引路,几个人下了马,前后相跟着,沿着洛阳城中最宽阔的一条南北大道――定鼎大街自南向北,边走边寻找适合落脚的客栈。
“哟,这位公子肩上还架着只猎鹰,模样也生得如此俊俏,有没有兴趣要小妹陪公子一夜啊?”杨广牵马架鹰,正跟随在李浑身后走着,突然身后飘过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冲他问道,紧接着,杨广明显感觉到,一个柔软温热的身躯贴了过来。
“去去去,你认错人了。”虞孝仁见有洛阳街头的卖笑女主动贴上了杨广,忙疾步向前,大声哟喝着将那卖笑女从杨广身边赶走了。
杨广察觉出方才是洛阳街头的倡妓在向自己拉生意,脸面一阵燥热,心想:东都与长安果然气象大为不同,单只这街头的卖笑女,到长安,过不了一晚上,就会被巡夜的禁军一个不落地都关进大牢去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忽听头前走着的江陀子回头冲自己这边请示道:“公子,今晚就在此处落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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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独一处
杨广听到江陀子说话,抬头看去,只见定鼎大街西边的一条街巷中距街口不远,高挑着一副蓝底的店招,上写有三个鲜红的大字:独一处。
“公子,十年前我跟着家父到东都来做营生,这家店就已经有了,今晚咱们暂且在这家店中歇息一晚,要是公子觉得不满意,明日再另寻它处,如何?”江陀子嘴里像是在冲着身后的李浑说话,可一双眼睛却盯向李浑身后的杨广,分明在征询他的主意。
“独一处,嗯,这个名字取得倒挺别致。只不知这家店与别家客栈相比,独在哪里?”李浑也不敢擅自做主,回身瞅着杨广,自言自语道。
杨广也被这家店取的名字深深吸引住了,冲江、李二人微微点头示意。
“几位大爷,这是才从外地进的洛阳城吧?小店刚好还空有四间上房,正适合几位大爷落脚安歇,快随小的进店来吧。”几个人在街口才一驻足商量,从街口的暗影中就跑出来一位手脚麻利的店伙计,热情地招呼杨广等人进店歇息。
“我来问你,你这家店因何起了这么个名字?”李浑由于是此行明面上的主家公子,自感肩头的责任比旁人重大,抬手拦住店伙计伸出要牵马缰的手,盯着他问道。
“方才这位老爷说得对,小店在洛阳城中已开了二十来年,不瞒几位爷说,即连当今圣上四年前离京做总管,路过洛阳时,还在小店品尝过小店特制的黄河鲤鱼呢。”店伙计满脸含笑地说着,又要伸手来牵李浑手中的缰绳。
杨广牵着“铁蹄龙”,跟在李浑身后,听到这店伙计居然当众吹嘘说自己的父皇也曾到过他家店中吃过黄河鲤鱼,不由得大感兴趣,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未待李浑发话,就率先牵马朝店门走去。
杨广一迈步向“独一处”走去,李浑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随着他一同把马交给店伙计,相跟着进了“独一处”的院子。
这是一座两进的院落,前面一进院子供来往客人吃饭、住宿,后面一进院子是店主人和伙计们的宿处,客人们骑乘的坐骑也交由店伙计牵到后面一进院子用精料喂养,待到客人离店启程时,一并结清帐目。
眼见得店伙计一下子牵了四匹马、两头驴进店来,店主人心知这回来了贵客,忙亲自起身迎了出来,十分殷勤地向为首的李浑问道:“大爷们进得城来,还没用过饭吧?快快这边请,要不要尝尝本店特制的黄河大鲤鱼?”
李浑等人跟着店主人进了院子东面的一座二屋小楼,见楼里堂间摆设有七八张桌案,方知这是供客人用饭的地方。
“方才进店之前,听店伙计说,店里不空有四间上房?四间,我们都要了。”李浑豪爽地向店主人说道,“不单是黄河鲤鱼,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就是,还怕我等短了你的饭钱不成?”
“当今圣上当真到过你这家店?”杨广见店主人答应一声,转身要走,连忙冲他问道。
店主人听李浑口气如此大,心中暗喜,只道是今晚接了单大生意,本欲亲自去督促厨下为李浑等人精心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听到杨广向他打听当今皇上是否曾到过他这家店,不由得面现得意之色,停下脚步,嘿嘿冲杨广笑道:“不敢欺瞒这位小爷,大约四年前吧,也是这个季节,当今万岁爷受朝中奸臣排挤,离京前往徐州任总管,路过洛阳时确曾光顾过小店,在店内品尝了小店特制的黄河鲤鱼,万岁爷当时是赞不绝口咧。只可惜,当爷小老儿有眼无珠,不识得真龙天子,没有开口求万岁留下个字据,当做凭证,如今倒像是小老儿吹牛似的。”
“既是皇上到过的店家,确也当得起这‘独一处’的名号。”杨广听店主人说得头头是道,信以为真,脱口赞道。
待店主人退下之后,江陀子瞅瞅四下无人,方凑至杨广身边,笑着点醒他道:“王爷千万莫信店主人这话,这都是他们招睐客人惯用的伎俩。”
李浑在旁听见这话,不待杨广开口,首先问江陀子道:“何以见得呢?”
江陀子微微一笑,答道:“先前老夫说及关东、河北之人不如关中人厚道、淳朴,今晚单从这店主人和店伙计的一番言辞之间便可见端倪。王爷,公子试想,如若当今万岁四年前当真光顾过这间小店,依这店主人招睐顾客的手段,这间店又怎会是现在这等规模,恐怕早就起了三层高楼,扩建起五进院落了吧。这不过是关东、河北一带店家惯用的揽客伎俩,王爷、公子一向少出外走动,且又是初次听他说起,因此才被他哄着。”
杨广脸上立马流露出不快的神情,恨恨地说道:“开店做营生,竟然敢拿父皇做幌子,骗人来住他家的店,难道就不怕官府治他们的欺君之罪吗?”
江陀子见杨广真生了气,忙好言解劝他道:“王爷初次来东都,对这儿的风俗人情尚不够了解,不单是他这一家店,只怕今晚无论您走进洛阳城中的哪家店,都会听到店主人向您讲说起一个令人心羡不已的故事呢。再者,方才在街口老夫不是说过嘛,这家店据老夫所知,至少已开设了十年以上,也算得是洛阳城中有名的老店了。今晚咱们暂且在此将就一夜,明日要是您不满意,早早地离开此店就是,大可不必太过和这些商家较真的。”
李浑也在旁劝道:“江老爷子说得是,这店主人既然敢吹得出口,想必有他与众不同之处,否则也不会起了这么个店招来欺客,咱们索性就留在这儿,先尝尝他店中的黄河鲤鱼滋味如何,尔后再做计较。”
杨广本因店伙计向他提及父皇杨坚当年曾光顾这家店,才答应住在此店的,却未曾料想不经意间刚一进入洛阳城,便上了这么个大当,依着他的脾气,原想抬腿就走,然而转念一想,自己此刻扮做的是李浑身边的鹰童,倘若自己率先要走,难免会叫这店里的上下人等瞧出了破绽,反为不美,同时,他刚才在街头也着实被洛阳城中的站街女给吓怕了,唯恐此时出去再碰到几个,纠缠住他,遂强自按捺下心头的不快,坐着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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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陡起纷争
一行人在堂中坐了不多时,只见店主人带着两名伙计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先是招呼着伙计们在桌案上布下四凉一热五道菜肴,继而拎着卷帛册向上首端坐的李浑问道:“公子,这几道菜您几位先用着,呆会儿还有小店独传秘制的糖醋鲤鱼孝敬几位。您看是不是先留下个邸底,以备官府核查?”
李浑一行六人,见店家不多不少,刚好为他们准备了六道菜肴,心中暗笑东都人日子过得仔细,待听到店主人向他提出要先办住店的手续,望了杨广一眼,向坐在身旁的虞孝仁递了个眼色。
虞孝仁会意,遂向店主人要过帛册和笔墨,在帛册上据实写下了李浑的姓名、籍贯以及随行人数。
店主人从虞孝仁手中接过帛册,闪眼瞧了一眼,眉开眼笑地冲李浑逢迎道:“原来公子是从长安来的,真是贵足踏宝地,令小店蓬壁生辉啊!但不知公子是官身,还是。。。。。。”
当两位店伙计向桌案上一道道布着菜时,坐于下首的杨广鼻子当中忽然嗅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气,如兰似麝,他敏感地朝同桌而坐的安若溪身上看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安若溪是坐在堂内下风的位置,论理来说,她身上的体香是决不会逆风吹入自己鼻腔当中的啊。于是,他紧接着向桌案上望去。
桌案当中,摆放着一只足足有面盆大小的黑陶碗,盛着满满一碗汤菜,杨广只能看清浮在汤面上的有大块煮熟的羊肉、白萝卜、豆腐等几样食材,隐在汤面下的不知还有哪些,围绕着这一巨碗汤菜,是四道下酒的凉菜:香菜拌木耳、红油耳丝、咸卤牛干皮和凉拌水芹菜,黑红黄绿四色分明,围放在一碗乳白色的浓汤周围,倒也相得益彰,勾人食欲。
只是,杨广却没从这一桌的菜肴当中寻找到那清香气味的来源,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向了刚布罢菜,退至店主人身旁站立的两位店伙计身上。
这一看不打紧,杨广一眼便瞧出,两位店伙计当中身形稍矮的一位是女扮男装:细观此人的眉眼相貌,依稀与此时同是女扮男装的安若溪竟有两分相似之处,年纪比安若溪略小两三岁,与自己年纪相仿,若论形容姿色,似乎还略胜安若溪一分。
杨广登时明白了:方才此人靠近自己身边布菜时,是她身上天然带的体香被自己嗅到了。
此人若果真是位女子,凭她的姿色,倘以本来面目示人,岂不是这家店绝无仅有的一块揽客招牌,为何反要女扮男装,只做些寻常店伙计都需做的粗使营生呢?
杨广盯视着这个店伙计,正在心存不解之时,只见先前引自己一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