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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到头来……连这念想……都不能给她留下?
满满的酸涩在眼中汹涌,宝儿强瞠大双目,挣得眼白地方都起了血丝,狂啸的泪意却依旧压抑不住,在旖旎了满园的灯火中,漏了一滴下来,可怜巴巴地碎在一地风落的桃花瓣上。
“华容……华容……”宝儿失神地喃喃,喉咙却被堵塞着发不出声音。
每唤一次那名字,心头都仿佛被狠狠践踏过一次。
九年里,成了韦京里声名狼藉的小霸王、母夜叉,她不悔!
九年里,人见人怕、人见人厌,除了小幽和醉花千外,再没有一个朋友,她不难过!
九年里,想的、为的、睡觉梦的,都只有那双忧郁氤氲的淡眸,她甘之如饴!
可九年后,到了如今这般的形状,她不甘心!
赌气似地抬起衣袖重重擦上颊面和眼角,毁掉泪水落过的痕迹,宝儿一跺脚,朝着华容消失的方向大步追了过去。
就算突然杀出来个狐狸精又怎么样?!
就算那狐狸精倾国倾城、人见人爱、华容也一见钟情又怎么样?!
相识九年,她不信她在华容心里没有一点位置,今天定要把一直窝着的心里话说出来!
一路上的年轻公子小姐们看到李宝儿像枚炮仗似地直往人堆里扎,纷纷吓得花容失色,于她所到之处都自觉退避三丈开外,前后左右抱成小团,将或嫌恶或惊恐的眼刀刷刷地往宝儿身上戳。
宝儿却浑然未觉似的,只自顾自地在人丛花海之中搜寻着。
这些眼光,九年里,她早已经习惯了……
突然一阵绵长悠远的磬乐响彻了全场,本来游散在四处的公子小姐和宫女太监们齐齐一凛,收起了嬉笑,匆匆往桃园殿前赶去。
而心思全扑在寻找华容这件事上的宝儿则是顾不得那么许多,加上仅在六年前参加过一次皇宫桃园宴,对其中的礼数和流程全然不懂,这会她只觉走动不若方才利索,胸腔里酸涩憋闷许久的邪火狂燃上来,心里一别扭,身~子就横冲直撞得越发肆无忌惮,哪儿人多往哪扎!
这可凄惨了一群娇娇弱弱的公子小姐们,欲躲着李宝儿这人形凶器的来势,却怎奈时机不对,容不得做出伤大雅的走避举动。躲闪不及,桃园殿的阶前,出了一溜儿的人仰马翻。
“锵——!”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锣畅响灭掉了所有的喧哗,宝儿正把个在她身前毫不躲闪、反而欲趴□的公子哥给踹飞了出去。
只听“哎呀——”一声凄惨嚎叫,那蓝衫肥公子的身躯就如一颗大球,划了道圆润的高弧,“噗通”砸在了空荡荡的场中。
肉~躯击在汉白玉的坚硬地面上,倒也没出多大的响,只是听起来痛得紧,这时却也无人敢上前扶一把,因为……
“皇上驾到——!”
太监的一声尖亮高报刺透人的耳膜,宝儿一个激灵,猛地收住将踩上一个胖屁~股的右脚,僵僵地朝那唱声转过身去,才发现原来此处已是极近桃园殿门口,阶前的男男女女密密麻麻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宝儿的脑袋顿时“轰——!”地炸了,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反复回响着一句话:格老子的!这算不算是藐视龙威啊……
全场静得连桃花落地的声音都似乎能听得到,早已侍立于玉阶两侧的文武百官中突然跨出一人,行至阶中匆匆跪下,朝殿首立着的明黄人影重重叩首,高声急道:“皇上开恩,逆女宝儿不识宫规,非有意冒犯天颜,求您看在她是臣唯一骨血的份上,绕了她吧!”
此时的宝儿已经被两名银甲的御前侍卫拿住双臂,狠扭在地上,连方才那被她一脚踹到阶下的肥胖公子都早被拖到场外,不见了踪影。
场中一片死寂,不见答声。
宝儿心脏都惊怕得快要跳出嘴巴,脸也被死死扣在石地上,任石板的冰寒直刺入脑髓,麻木了一切感知。
不久后,却听一道朗朗长笑震破了殿下几要结冰的冷凝。
男音浑厚清悦,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势,缓缓叹了一声:“原来这便是爱卿废了朝务后,悉心拉拨长大的女儿啊——!”
语气颇意味深长,听不出来喜怒,李拓只得硬着头皮应了,“正是!”
旭皇从殿首徐徐走了几阶下来,站到李拓的前面。身后明黄的龙袍袍摆拖了一地,气势碾压得全场王公贵族都矮了九分。
他定定望着不远处被制住的宝儿,眸里黝黑一片,隐没了全部的心思。
不久后,他挂起平和的微笑,弯□,亲手扶了李拓起来,朝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道:“把爱卿的掌上明珠引上前来,让朕仔细瞧瞧!”
李拓低着头,虎躯微震了下,一切反应被旭皇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
不多时,宝儿心有余悸地哆嗦着两条腿,脸色惨白地跟在那太监身后,到了旭皇面前战战兢兢地跪下。
“抬起头来。”
龙吟近在头顶!
宝儿只觉得那强大的威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冷汗湿了一背心,却还得强迫自己硬把脑袋撑起来。
已经藐视龙威了,她可不敢再违抗皇命!
头上又是一声好笑似的轻叹,“朕长得有那么惨不忍睹么?把眼睛睁开。”
宝儿又哆嗦了一下,依命张开双眸。
触目所及,一中年美男子的脸孔暖若春阳,头戴明珠缠金冠,华贵万丈,正融融地笑着,顿时将她一身的惊怕赶得一干二净。
“你叫……李宝儿?”和蔼亲切地柔嗓,让看着那张脸的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嗯……”宝儿傻傻地点了下头,有点憨态可掬的可爱,令旭皇不由得再勾起了唇角。
他满意地点点头,转向李拓道:“爱卿的女儿朕看着喜爱得紧,今日能见到也算有缘,想要什么赏赐就说吧!当朕送她的见面礼。”
李拓这时已经卸掉了紧张,听闻旭皇问话,便想也不想地拱手道:“回皇上的话,此次桃园宴微臣就是想带闺女来挑个女婿来着,倘若方便的话,希望您能赐给宝儿一个官家子弟当相公!”
底下这时再也压不住地掀起一片倒吸气声,声声都饱含着浓浓的惊惧,正是所谓“李宝儿猛于杀头也”!
听到底下人群暴动,旭皇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有些纳闷这群起的惶惶因何而来。
狭长的凤目往后一瞟,正为他托着袍摆的心腹太监刘德顺便会意地走上前来,讲述起所知道的朝里朝外关于李宝儿的传言。
场内又恢复一片死寂,所有的王公贵族全部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仿佛大难临头,人人自危。
明晃晃若白昼的桃园殿前,只有旭皇侧耳入神地听着叙述,剑眉越挑越高。
宝儿心下一咯噔。
刚才偷瞟了一眼那太监。尖嘴猴腮一副奸相,未挂着什么好脸色,想来说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完了,她小命休矣!
宝儿正懊悔不迭间,不料旭皇突然爆出大笑,愉悦得酣畅淋漓,完全没有被触怒的样子,不由得纳闷起来。
他带着未尽笑音的醇厚嗓音在头顶响起,“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宝儿……嗯,呵呵……很有乃父之风。豪迈大气,不拘小节,有大将之才,能震慑一方,真女中豪杰也!”
一众伏地的韦京官家子弟皆冷汗如雨下,暗自咬牙切齿地将这段话重新做了真实的解读。
匪父无良女,很有乃父之风!
粗鲁野蛮,打人调戏无所不拘,有大害之嫌,能为祸一方,真人中渣滓也!
“噫……”满意地看到文武百官齐齐僵若尸挺,旭皇悠悠然长吁一声,感觉胸间舒畅了许多。
他示意宝儿平身,转头对一旁的李拓道:“好!既然爱卿开口,宝儿又是这样的一朵……奇葩,朕绝对应该配给她一个可心的夫婿!” 明黄御袖大方地一挥,众人只觉得一阵凉飕飕的阴风刮过脖颈,“这满园的子弟,便任宝儿挑罢!”
皇命甫下,有如催命狂风过境,庭中跪着的公子哥大约十之八九心理脆弱,不堪重负,纷纷脊梁骨一软瘫倒在地: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的发羊癫者有之;身娇体弱、眼黑唇紫的昏厥者有之;身强体壮、欲晕而晕不得,在以头快速沉重抢地的清醒者有之……
整个桃园殿前,哀戚戚愁云惨雾一片萧瑟,惨不忍睹。
阶上原本虚软在栏柱上的朝廷大员们一见儿子的可怜形状,顿时悲痛欲绝,再顾不得其他。把心一横,纷纷奔至旭皇身前跪下,异口同声嘶声力竭道:“求吾皇收回成命!”
其情切切,其音凄凄,其势浩浩,令九五至尊也不由得有所动摇。
他微勾了唇角四下看看,发现之前列满了两侧的白玉阶上竟然已变成空荡荡——呵,李宝儿招的怨愤还真是如刘德顺所描述的那般大呢!
不对!右玉阶上首最远处,群臣立列的始位,还有一人面若皎月,墨髯风流,镇定侍立……
“兰爱卿,朕的金鹰将军,你的儿子兰熙,还未有婚配吧?”
“回皇上,犬子于边城戍守多年,未有闲暇论及这些儿女私情,直到现在还是独身一人。”兰镜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朝旭皇恭敬弯身,不疾不徐平静地回着话。
庭下皆惊:难道镇远侯不怕大好的儿子被推进火坑吗?!
旭皇笑眯眯地点点头,再转过身面向李拓,循循诱道:“李爱卿,你与兰爱卿也算曾经共过患难的生死之交,如今何不亲上加亲,再结个儿女亲家?再说了,兰爱卿的独苗可是人中龙凤,那样貌人品,应该配得上宝儿吧!”
李拓皱了皱蹙眉,正欲开口,却冷不防身旁原先跪着的宝儿“噌”地窜起,话音清脆果决,“要他,还不如叫我死了吧!”
“嘶嘶”的倒吸气声又起,不仅是为了某人敢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更是为了她如此一个人人唾骂、避之唯恐不及的渣女,竟然敢明言嫌弃京中名媛人人肖想的兰熙!
给脸不要脸!太不识抬举了!
李宝儿显然不这么想。
当从眼前这皇帝大叔的嘴里听到“兰熙”两个字的时候,她脑中就有一根脆弦“啪”地断了。
什么龙颜天威,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什么十八岁未嫁官擂招亲……全部抛诸脑后,她只知道要是跟兰熙那厮被凑到了一块,过不了半月,她绝对会给怄到吐血身亡!
一个激血上头,身子就起来了;一个死挣活挣的后怕,绝话就出口了。
全场很快又归于肃静。
宝儿此时被冷风一吹,轰然的大脑又凉了个透。
娘喂!她今天这是找死找上瘾了吗,不见棺材不掉泪么?!
全身从头到脚完全忘记了怎样动作,宝儿只看到旭皇那张跟华容有三分相似的脸孔上,慢慢绽出好笑又无奈的神色。
他端过太监送到手边的茶碗润了润喉,“这样的男子都不要,那你倒说说,这满朝文武里,你中意谁家子?”
宝儿身后的跪着的人堆里又是一大片的筛糠。
所有的官员都用着扒皮抽骨的眼神剜着李宝儿的后脊背,大有“你敢点我儿,老子就跟你拼命”之势。
却未料到宝儿木然地摇摇头,“都不要……”张口再吐出一句:“我要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