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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玥淡淡地一笑,对姜蘅说:“蘅儿,你爱着顾公子,又能和他结为连理,以后成为了他的妻子,要好好地爱,幸福地生活。顾公子他是个好人,也是真心爱你,姐姐其实从前就看了出来,而且现在凝霜城来提亲,足以见他对你的爱。至于佩铎……他有他的想法,他爱上了你是他的选择,是他的真心,谁都不能强求他爱,或者不去爱。毕竟,世事不可两全其美。佩铎他,或许能遇到他爱着的女子,这样,他也能得到他的幸福吧。你莫要前思后想就是。”
从那日起,蘅儿就再也没有正面见过佩铎。有时在北辰宫中或者花园里相遇,他总是会避开她,绕道而行,或者干脆就从她身旁经过却对她置之不理,越发冷漠起来。琼珠嘀咕道:“这个楚少爷,平日对小姐这般好,怎么现在这么冷漠,让人无法接近!”每回蘅儿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出一言。
只剩下昏暗的烛光,在屋里陪着佩铎。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依然记得她那天的决绝,如此坚定地爱上了顾凌霜,她的恳求,怎么都不能让他再与顾凌霜对峙下去。她真的很爱他,和她的姐姐一样,爱上了一个人,全心全意,情至深处无怨尤。
他现在懂得了潇湘的苦楚。因为他知道潇湘爱着姜玥是如此之深,姜玥的那句“此生姜玥之夫唯有黎歌一人”的确让潇湘心痛不已。而他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承受相思之痛。
想着想着,他又举杯而饮,一杯一杯,最后干脆用起了酒壶来。
“师弟”醉眼朦胧中,是他,谢潇湘,关切地收起了手中的酒壶,“师弟,不要再喝了……”
佩铎眯着眼,喃喃地说道:“师……师兄,把……酒……给我……”潇湘把酒壶“啪”地丢在了地上,佩铎的酒也醒了些。他望了望潇湘,从未轻弹的泪水,竟涌了出来。
“为什么……”他拉着潇湘的袖子,凄然道:“为何蘅儿要嫁给那个顾凌霜?她爱他么?她会幸福么?她到底爱谁……她不知道我……楚佩铎,爱着她多久了?”
潇湘坐到了他的身边,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师弟,我知道,你是真心爱着蘅儿的。只是,师妹她如今要嫁给顾公子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不要再这样了。你可知道,姜玥……”想起姜玥,他的表情多了几分温柔,却又多了几分无奈,“她爱着那个黎公子之深,为他受了这么多委屈,经了这么多痛苦与辛酸。为了他,姜玥甘愿被赶走,只为去找寻他;为了他生下小暮云,并尽心教导他,照顾他;会为了他的快乐而笑,为了他的痛苦而泪流。我能怎样?只有默默地去关心她,爱着她。这是师兄的无奈与苦衷啊。如今,蘅儿她也要嫁人了,不管怎的,她是顾凌霜的妻子,恕师兄直言,这已是定局,只好默默祝福她了……”
佩铎听了,仰天长叹,尔后泪流。潇湘轻拍他的肩膀,叹道:“后天,就是蘅儿出嫁的日子了,她要远嫁,相去万余里。师弟,她向来敬重你,所以是希望你去送她的。她希望你能为他们祝福,因为她一直把你当做好友,把你当做兄长。”说罢,他留佩铎一人在屋中,让他独处去想通这个问题,走到了园中。
如此宁谧的夏夜,褪去了白天的炎热,倒是凉爽。微风习习,吹动了他的发。兰花的馨香飘来,淡淡的,飘荡在夜色之中。潇湘席地而坐,望着满天繁星。记得多少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宁谧,繁星点点的夏夜,他在花园中踱步,望见了姜玥。
那年他十八岁。师父姜枫派他远行,一去就是半年,当他回来时,刚满十四岁的姜玥,在他出行的这半年之中,竟褪去了稚气的外表,多出了几分成年女子的妩媚与优雅。一时间,他有些怅然。因为她再也不是那个小女孩,会在他面前撒娇,嬉笑着奔跑,玩耍。从来都是把她当做一个孩子,一个小妹妹般看待,但当他见到了那个女子时,他才发现,他不能,也不愿再把她当做一个小女孩看待了。因为她是个女子,将来总要为人妻,为人母。不知为何,那一刻,他要她做他的妻子,呵护她,为她避风遮雨。
而如今,姜玥她已经是别人之妻,并有了别人之子,却为了黎歌的早殇而悲怆,为了小儿子被黎仲玉抢走而不得相见而无奈……他为她感叹,虽然知道,她的外柔内刚让她挺过这些艰辛与苦楚,但他仍然会为她心疼。因为他只愿为了她遮风避雨,读懂她的痛苦。
她曾对他说过,希望他能放开,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潇湘想到这里笑了。她是善良的,希望他能得到幸福,但是,姜玥啊,你可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长亭此去满别情
姜蘅远嫁凝霜城那天,姜枫,姜玥及众师兄弟在北辰宫外为二人送行。一夜细雨潺潺,这初夏的清晨竟然有着丝丝凉意,毫无平日里的酷暑。晨光熹微中,她望见姜枫的几丝银发,被晨风吹拂着,想到这些年岁月的积淀,他的苦心与努力,都是为了她,为了姐姐,为了北辰宫,竟心酸地簌簌流泪,打湿了这片依然泥泞的土地。微风拂过,泥土的气息,馥郁的兰香,让她如此不舍得这片她生长的故土,眷恋不已。姜枫,姜玥也是十分不舍,早已是泪水盈眶。就连半岁了的暮云,或许知道了这个十分疼爱他的姨妈即将远行,在姜玥怀中大哭不止。姜蘅含泪抱了抱小外甥。幼小的暮云望了望小姨对他的微笑,停止了啼哭,复又对她报以一个甜美的微笑。蘅儿把暮云抱给了姐姐,又与父亲,姐姐,师兄弟们告辞。听着暮云又开始啼哭,蘅儿泪眼婆娑,恋恋不舍,十分怅惘。
当她要走到车前时,她看到了佩铎,冷冷地站在那里。走上前去,她拥抱了他一下,而他却丝毫未动,仿佛一尊雕像,冷漠非常。蘅儿知道,他仍然在生她的气。抿抿嘴,止住了又欲流下来的泪水,她上了北行的马车。顾凌霜对众人行礼后,跨上马,策马而行。姜枫叹了口气,喃喃地对身边流泪的姜玥道:“蘅儿大了,自要嫁人。毕竟,虽然是远嫁,却也选择了一个她所爱的人。阿玥,不要伤离别了,看,暮云他,也在难过呢……”姜玥望了望怀中的暮云,轻轻哄着他。佩铎见状,只推说不舒服,就告辞回到北辰宫中去了。
“还有,阿玥,”姜枫方才低头不语,此时才抬头说道:“蘅儿的房间,平日有空了去打扫打扫吧,东西全按照她出嫁之前摆好就是……”说罢,又不舍地往远行的马车处看了几眼,直到他们走远了,方才离开。
姜蘅坐在马车中,垂泪不语。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片见证了她年少时的欢笑与回忆的地方。就连她身边从小和她一样,在这里出生,这里长大的琼珠,也黯然落泪。
依稀记得,儿时与姐姐所学的那些诗歌,她触景生情,在马车中,柔弱地靠着冰冷的车壁,吟唱道: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身旁的琼珠已经泣不成声,蘅儿闭上泪眼。瞻望弗及,泣涕如雨!叹此番远行,唯有寒风北渡,方能遥寄思乡情长。精巧的屋宇,亭台楼阁,还有桃之夭夭,莲叶田田,东篱菊蕊,雪中寒梅,这些景致,汇成了怀乡之情,让她不忍挥手别离。
凌霜与蘅儿二人,先来到了京城之中,与凌霜的部下会合,一起回到凝霜城。本来要拜见凝霜城城主顾啸天,而由于城中事务繁多,他在为凌霜提亲过后,已先行回去了。凌霜知道蘅儿不舍离乡,于是众人决定在京中待一天再踏上回凝霜城之途。
第二天晌午,大家在食肆中用膳,由于对于即将离开这个她生长的地方的不舍,蘅儿只尝了一点菜品,就停箸起身,准备在上马车启程之前再在京中走走。
由于这个食肆是在比较繁华的地方,人群熙熙攘攘。蘅儿在京中的街道上走着,只见茶坊中,酒肆中,食肆中生意皆是很好,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食肆中饭菜的香味,还有酒肆之中飘来的酒香,卖各色各式的小吃,以及工艺品的铺子传来叫卖声,街市上是如此热闹,蘅儿却怅然不舍,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如此让她留恋不已。
“元翀,你看,这么多好玩的,你看看你喜欢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那一瞬间,蘅儿仿佛被冰冻住般,驻足半晌才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贵妇在几个丫鬟的陪伴下,抱着一个约有半岁多的孩子,在她附近的一个作泥塑的摊前。那孩子,有着和小暮云一模一样的样貌,依依呀呀地,伸着小手,好奇地望着五彩的泥塑,十分开心。是他!是姐姐和黎公子的小儿子。看样子,这个中年贵妇,就是黎仲玉的妻子,小暮云与元翀的祖母了。
蘅儿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请问,您可是黎夫人?”
中年贵妇回头,望见了蘅儿,有些讶异,仍有礼貌地说道:“正是。请问……姑娘怎知道?”蘅儿眼眶红了:“那么……这孩子,可是小元翀,黎公子的儿子?”
中年贵妇,黎歌之母蓉月大惊,打量了蘅儿几眼,问道:“姑娘可是……姜玥小姐?”“不,我是她妹妹……小女姜蘅,拜见黎夫人。”蓉月和蔼地搀起蘅儿道:“姑娘不必拘礼。”蘅儿谢过蓉月,望着小元翀,十分欣喜,又为了姐姐无法与他相见而难过不已。蓉月把元翀抱给了身边的一个丫鬟,并拉蘅儿到一旁,半晌才问道:“姜玥姑娘她……现在可好?”
蘅儿点点头:“家姐……现在恢复了产后的虚弱,只是,因为黎公子的事……”顿了顿,蘅儿又恳求道:“夫人,请让蘅儿抱抱小元翀,好么?毕竟,他是姐姐的儿子,我的小外甥。”蓉月点点头表示同意,唤来了抱着小元翀的丫鬟,让她把元翀抱给姜蘅。
小元翀刚刚被从泥塑前抱走,未能看到,此时正在哭闹,但他看到蘅儿温柔纯美的笑容,竟停住了哭闹。蘅儿小心地接过他,把他抱在怀中哄着他。小小的元翀对她报以一笑,就像他的哥哥暮云的笑容,可爱纯真,让人疼爱不已。
蓉月也慈爱地望着小孙子,对蘅儿说道:“这孩子平日里也认生,没想到和姑娘这么投缘,可能因为姑娘是他的姨妈的原因吧,他这么乖没有哭也不闹。”停了一下,蓉月问:“令姐……如今可也在京中?”蘅儿黯然:“没有,姐姐她还在北辰宫……因为我要远嫁他乡了,路过京城,奇Qīsūu。сom书因此才遇到了您,还有小元翀……如果,姐姐见到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蓉月叹道:“黎歌告诉过我,他爱姜玥姑娘之深。他病中还念着她的名字。只是仲玉他……唉……我知道,要让姜玥姑娘见到这孩子一面,但是,仲玉是不容许的……所以,若姜玥姑娘现在在京中,我可以让她见见着孩子,毕竟我也是黎歌之母,知道春晖之情。但是他太强硬,是不允这个孩子回到姑娘身边的,他不会轻易放弃这孩子……倘若真的把元翀带走到姜大小姐的身边,仲玉他怪罪下来,这几个今日一行的丫鬟实在无辜,还望姜小姐你理解。”蘅儿点点头,柔声道:“我听姐姐提起过您,夫人您是个好人,黎公子与蘅儿又一面之缘,也是个翩翩君子……”二人沉默,蘅儿轻轻抱着小元翀不语。过了一会儿,只见子龙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