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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看着左邻右舍因为战士惊慌逃亡的模样,这心里压着的却是一番根本无从倾叙的沉重和无奈。
没有哪个人,会想看到生养自己的土地遭受战火的洗劫,更没有人,希望看到自己的祖国被他国侵略蹂躏。
这一天,在主屋大厅里,锦业拿着报纸,劝说父亲,要么移民,要么就去华中屠云的地盘。
前者,一切纠结都可以一了百了了。
后者,至少可以避开姜家和亚夫冲突时的矛盾,降低身为池渔的危险性,轻悠也不用左右为难了。
难得的是,宝仁这次站在了四弟这方,支持移民,因为私下里,轩辕瑞德早就让他悄悄做准备了。
母亲们念家更念旧,最不喜欢搬迁变动,仍是渴望待在亚国,勉强选择去华中。
女孩子们却为了呵护父母和兄长们的心情,没有直接表态,站在了自己母亲或哥哥的身边,表示不管怎样,都跟家人们在一起。
“我不同意。”
在一番激烈的陈辞辩论后,轩辕瑞德重重吐出了这四个字。
众人一愣,没想到父亲竟然两边都没选。
轩辕瑞德环顾众人一圈儿,心下无奈叹息,可怜他最爱的两个女人都不在身边,不然,秀秀和轻悠一定懂他的心情,也更能理解他的决定。
“爹,”锦业没有再像以往那么急促,口气平稳地询问,“为什么?我看这报纸上的新闻也许有些夸张,但是战场上的事,咱们没打过仗也不清楚,更说不清,万一亚夫真把姜啸霖给逼急了,要拿我们开刀,怎么办?
算起人头数来,除了咱们一家人,还有天锦坊,轩辕一族人,份量可比一个姜恺之要重多了。姜啸霖为人心狠手辣,连自己弟弟都敢送给敌人折腾,也不亲自出面去救人,恐怕……”
其实,锦业的心里早急得火烧眉毛,他已经悄悄又给屠云送了一批药品出去,同时更让心腹李长恩送去了合作密函,不仅要屠云代为好好照看轻悠,同时更全力示好,以图家人安全无忧。
众人一听,都紧张地面面相窥,更担忧地看向上座的轩辕瑞德。
轩辕瑞德握了握椅首,环顾家人一周,不答反问,“你们都想要离开应天府,别谋他途?”
众人立即沉默,或不安张望他人,或咬唇低头不语,或暗自无奈抹泪。
“唉,若非必要,谁又愿意颠簸流离,四处逃窜。咱们家好不容易才刚刚安定下来,眼瞅着渐渐有些起色了……”二娘一声哭叙,道出所有人的心声。
锦纭一咬牙,抬起头,扬声说道,“爹,我不想离开应天。现在小七儿还在为了保住国民政府,保住应天府,在前线谈判,要是我们这些做家人的提前就撤了,站到另一边儿,那不是打咱小妹的脸吗?”
闻言,不仅轩辕瑞德,其他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本来还有些迷惘的眼神,也瞬间敞亮了起来。
他们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环。
轩辕瑞德终于缓和了表情,点了点头,看向脸上还有些愕然的锦业,说,“小四,你的办法未偿不好。可是,你别忘了小七儿说过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女亦有责。不管怎样,咱们不能让在前方为和平努力的小七儿丢脸子,不管姜家如何,咱们应该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
因为,我们生产的军装,是穿在为咱们的安危浴血奋战的战士们身上,不是穿在那些玩弄权术的人身上。”
话一落,宝仁立即站出来,精神抖擞地说,“爹,咱明白了。我这就去坊子里,今儿刚好有一批货新出来,抽验好质量,我亲自送去军部。”
有了一个表率,更多的人立即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扛起了自己的那份兴天下的责任。
大厅里,很快没了人。
锦业看着空荡荡的大房,顿时感觉很泄气,一把将手上的报纸砸在地上,蹲地抱头,负气地大吼。
轩辕锦业又悄悄走了回来,站在儿子身后,低声道,“锦业,你的脑子活,法子多,没有错。可是,你知道我们轩辕家,为什么能兴盛百年,重振旗鼓么?而不是像林家那样昙花一现,就彻底没落?”
锦业浑身一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复杂的画面闪过,却什么也抓不住。可是心里隐隐地有些明白,父亲话中有话。
他转身望着父亲,目中又升起渴望。
轩辕瑞德俯身扶起儿子,谆谆教导说,“锦业,不管世事环境怎么变,不到万不得矣时,始终要记得自己是炎黄子孙。
你小妹她身份虽然尴尬至极,可是她始终有一份不变的坚持,也就是这份坚持,让姜家人就算明知她的身份,也没有对她下杀手,还让她出使华中和谈。也许,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这份心意,不过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能再落后了!”
锦业明白父亲的意思。
一个家族的兴盛,不仅取决于懂得看时势站对位,趋利避害,更重要的还是其身要正,谨言慎行,该大义时绝不能自私,该自私时绝不能犹豫。
可道理人人都懂,真正落在局中人时,很难堪破。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这做哥哥的都见不得宝贝妹妹刚怀了生孕就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亲善大使,更甭提那孩子他爹要知道了,不疯掉才怪。
理是理,情是情。
谁能在亲人的安危上,保持那么好的理智?
若非如此,父亲大人的鬓角也不会又冒出那么多白头发了。
……
轩辕家今日的家庭聚议,很快就经由府中的警卫传到了姜啸霖耳中。
那时候,姜啸霖等人正因为姜少言的败战,应天府的诸多负面新闻,忙得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同时,华中江陵方面也没有任何有进展的消息传回,国民政府的情势十分危险,整个办公厅也连续几日没有熄过灯。
向真琴一早就起床让佣人炖了补气的粥食,因听婆婆说要去办公厅,便跟着一块儿去探望已经几日未归的丈夫。
当他们走进办公厅时,看到一片狼籍,地上都是战败的新闻,气氛从未有此低糜,姜母不由叹息。
“要是再让我选择一次,当年我就不会同意老大来做这个什么总统。你瞧瞧,多辛苦多操神,多累啊!”
向真琴低头不语,虽然她心里很想表达自己的想法,却又谨守于旧式礼教,在长辈面前不能太有主见,恐惹婆婆不快。
悄悄进了办公室,姜啸霖正俯案小憩,助理表示这人才刚躺下一刻钟。
姜母去开窗透气,向真琴将汤盅放到男人的大书桌上,发现桌上太过凌乱,便动手稍做整理,发现桌上多了一本有些格格不入的诗选,她拿起想要放回后方书柜,一张照片从中飘落下。
她好奇地俯身拾起一看,顿时瞠大了眼眸,脸色大变。
“你干什么?不准动我的东西。”
男人一声爆吼传来,向真琴还来不及反应,手上的东西就被冲来的男人夺走,身子被掀撞上书柜,咯疼了肩背。
“谁让跑这来的,这是我办公的地方,不是你们女人可以闲逛的百货商店,这里有很多机密,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了,谁来负责!”
向真琴心口一疼,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难道你所谓的那些机密,就是偷偷收藏起别的女人的照片在此睹物思人么?!
姜母急忙上前说和,责怪儿子太凶。
姜啸霖将诗集迅速收进了抽屉里锁好,揉着额心跟妻子道了歉。
向真琴红了眼说马上离开,姜母还想让儿子好好说和时,王秘书长突然到了,看了眼在此的两婆媳,姜啸霖立即要将两人哄出屋子。
姜母立即火了,喝斥儿子,“难道你把你老妈和媳妇,都当成东晁人的奸细?!”
姜啸霖心头窝着火儿,也不敢跟母亲吵架,只得问王秘书长是否有要紧事报告。
王秘书长自然不敢将重要的机密真拿出来说,便挑了件不轻不重的事报告,“刚才军部收到了轩辕家送来的军服订单。另外,又送了一批冬装式样,说是从美国进口的棉花,质量好,价格便宜,问我们要不要提前订购战士们的冬装,即时以半价给我们。另一半算是支持前线战士。”
姜啸霖脸上一闪而过诧异,问,“他们家,没有转移财产人员出国,还要继续帮我们做军服?”
姜母一听也好奇地凑上前。
王秘书长摇头,“没有。他们的资金流动一直很正常,没有什么特殊的。他们所说的从美国进口棉花,也是早在初春时跟人联系上的,往来的数量金额,也都不大,还构不成大规模转移的迹象。”
姜啸霖阴沉的脸色,终于慢慢转和。
向真琴却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
姜母越听越高兴,便说她这次来,也是来支持儿子事业的,要给华中送一批药物,给陆维新和轻悠多增加一些和谈的筹码。
姜啸霖听后,便找来几个参谋商量,最后接受了母亲的支援。
一日后,几大卡的药物被装箱上了开往华中的专列火车。
可惜无人知道,由于东晁打了大胜仗的消息传到华中后,轻悠和陆维新的和谈之路,更为艰辛。
……
华中
江陵城,大帅府。
轻悠所在的院落,鸟语花香,蜂蝶相绕,更兼有小桥流水,还传出了二胡和唱声。
此时,轻悠心不在焉地跟母亲坐在临水的小凉亭里,享受屠云的殷情招待,不仅瓜果美食时时不断,怕她无聊还请了唱小曲儿和耍杂技的,给她解闷。
但想要见上本尊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越等,轻悠越是心焦火燎。
期间,三娘有些泄气,说这和谈八成是没希望了,不如赶紧回应天府养胎更安心。
轻悠知道母亲那是心疼自己,就算心里担心姜恺之,也还是向着自己女儿。
恰时,一个警卫员在门廊后晃了一晃,十郎动了,轻悠察觉到人,便跟母亲慌称了一句,离开了。
警卫员一见她,神色凝重,说,“不好了,东晁帝军在吴河镇大败姜少言将军。他们的大元帅光德亲王亲自率五万大军,逼近应天府一百公里处驻扎。开出极不平等的条约,要求国民政府若要停战,就必须加倍赔偿他们的损失,把沪城割让给东晁,成为他们东晁的正式属地!”
轻悠心头重重一沉,却小心没有在脸上透露出来。
只问,“你们查到恺之哥哥的所在了么?”
目前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件事,若再见不着好好的人,她只有破釜沉舟了。
警卫十分自责地垂眼,摇了摇头,“我们几乎翻遍了整个大帅府,还是……没能找到三少。”
轻悠一叹,安慰说,“既然东晁打了大胜仗,想必这里的某些人应该会非常高兴,也许警戒就会松懈几分,或者你们再多多注意下我师兄的动静……说不定会有发现。若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
警卫点了点头,但是对于轻悠的许诺,不以为然。
轻悠自然早就感觉出姜啸霖派出的这些警卫,与那些在她家门外站岗的警卫员,大不相同,他们身上透露出的气质,足有以一挡十的实力。
之前她也听陆维新透露过,这四个警卫出自姜家的秘密组织青龙组,这是个相当特别的地下组织,有点类似于专门为织田亚夫服务的伊贺派忍者,其侦察刺探敌情以及单兵作战能力,都是超一流的。
对她这个身份复杂的女人,不怎么待见,有些傲气,也可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