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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竣庭跟况青言坐在老人的旁边，时不时地聊几句。尤其是况青言，毕竟那么久没见了，即使是父子，也还是有很多话想要说。
也可能是年纪大了，话也多了，况老爷子拉着况青言就说个没完。好在况青言知道老人家的心思，也没有觉得不耐烦，一直都很仔细地回答父亲的问题。
几个人打牌也打的累了，林洛跟莫尧都有些忍不住地打着瞌睡。况老爷子见此也顾不得跟况青言说话，尤其林洛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老爷子更是心疼的要带他去房间里睡觉。
林洛有些局促地看了看况青言，后者对他点点头，这才老老实实地跟着况老爷子往堂屋旁的房间走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偶尔夹杂着男人的吼叫声。屋里的人听到了也都一愣，纷纷站起身来，将关着的堂屋门打开，只看到外面漆黑一片，除了乡里居住的房屋里的亮光，什么也看不到。
况老爷子听到声音也是皱起眉头，也顾不得其它，走到堂屋外大叫，“老李，出什么事了？”
黑夜中远处传来一阵回话，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明显地听到说有个小孩夭折了。
屋里的人脸色一变，都有些忍不住地冲到门前来，却被况老爷子一把拦住了。
“你们凑什么热闹，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乱跑。”况老爷子一脸严肃地呵斥一句，便转身从堂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手电筒，再带上了一把伞，看样子是要出去。
“外公，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还是我跟舅舅去看看吧。”成竣庭说着就想将老爷子的手电筒拿过来，却被一手隔开。挥手将正上前的况青言推开，语气严肃，“那小孩应该就是旁边杨家的小孙女，那妹崽一出生身体就不好，家里也没怎么给治。现在去了，估计就是被那身体给拖垮的。我去看看，你们不要乱跑，就在这里等我。这里我老头子比你们熟得很，再怎么样也出不了事。”说完，况老爷子便打着伞走出了堂屋。
外面的雨也渐渐地小了下来，先前还有些闷热的天气，现在因为这样一场大雨，而变得有些湿冷了。好在都是呆在屋里，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
看着老人家矫健的身形消失在夜幕中，成竣庭跟况青言眼里都闪过担忧。
莫尧走过来，伸手拍拍成竣庭的肩膀，眼神带着安慰，“放心吧，你外公只是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成竣庭扬嘴笑了笑，伸手覆上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双方温热的体温交错着，顿时感到一阵安心。
林洛也走了上去，他倒是没有那些动作，只是站在况青言的身边一起看着偶尔灯光交错的夜色。况青言转头看了看他，而后伸手按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
阿青看着堵在门口的那两对，有些无语地叹息。
一旁的宋衣岚跟郁荀榕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本来有些困倦的两人也没了睡意。原先只是简单地跟着来到乡村里散散心，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这种不幸的事。
“那孩子真是可怜… …”带着叹息，阿青倒在沙发上，眸子盯着外面的黑夜，神情冷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等到半夜一两点的时候，况老爷子才从外面回来。一直耐心等在堂屋里的成竣庭跟况青言连忙站起身来去迎接，伸手将老人手里的雨伞跟手电接过来。
外面下着的雨也早已经停了，只剩下屋顶上未干的雨水不时地滴落下来。况老爷子一回来就皱着眉摇头叹息，脸色也不是很好。
其他人对视一眼，成竣庭直接开口问道，“外公，怎么样了？”
“哎。”老人家重重地叹口气，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屋里的年轻人，“那孩子病死了，现在那家人正乱着呢。”
那杨家离这里不远，顶多不过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死去的小孩是杨家最小的孙女，前面还有两个姐姐。虽然说现代社会了，但在农村里还是有不开化的老人有着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这杨家的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杨家的老人叫杨世华，老婆也是同村的，大伙都叫她杨婶。因为杨婶的身体不好，只生了一个孩子便没有再生育其他的小孩了。而这唯一的孩子，是个儿子，叫杨平。
后来杨平成家了，娶了隔壁乡里的一个女人张霞，两个人虽然是别人做的介绍，但日子久了，感情还是不错的。可惜张霞后来两次怀孕，生的都是女儿，这让很是看中传宗接代的杨世华很是不满，为此张霞在这杨家没少受尽白眼跟冷言冷语。
后来张霞再次怀孕，但是农乡的计划生育也抓的很严，不过为了生个儿子，杨家交了很大一笔罚款。后来张霞的第三个孩子出生，结果依然是个女儿，只把杨世华气的拍桌子摔东西。
杨平从小到大都很听自己父母的话，母亲因为个性唯唯诺诺，对自己的丈夫更是言听计从。所以虽然觉得儿媳妇也很是可怜，但是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去为她说好话。而杨平更是不敢违逆自己的父亲，所以在杨世华想将最后一个孙女拿去别的村里换回一个孙子时，杨平也只是乖乖地听话把小女儿抱走了。
结果刚抱出家门，就被自己的老婆张霞给拦了下来，硬是要死要活地将自己的女儿给抢了回去，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直骂自己的公公没人性，连自己的亲孙女都想丢弃。
这件事当时在冷水乡闹得很大，最后乡干部都赶来了做思想工作，才把杨世华跟张霞劝住了。虽然孩子是留了下来，但是杨世华对这个小孙女是完全忽视的，就像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更别提给吃好点的食物了。
张霞因为生的又是个女儿，所以坐月子期间没有任何补品给她吃，连一碗鸡汤都没有。后来还是她娘家人时不时地拿出东西接济一下，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委屈，张霞的父母没少跟杨世华夫妇吵架。
但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就算再心疼，总不能不管不顾地将人接回去，两个外孙女还姓杨呢。
张霞因为没有得到好的营养，奶水也不是很多，为了填饱小孩的肚子，只得试着开始用米糊给她吃。
小女儿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杨家又不肯花大钱给她治疗，只要有个不舒服，杨世华就会在那里气的大骂。
对此，张霞也只有将所有苦楚往肚子里吞。她还要照顾三个女儿，丈夫不敢反驳公公，婆婆更是做不了主。自己虽然不时有娘家的父母帮衬一下，但是她家里还有哥哥跟弟弟，娘家人总不可能帮她一辈子。
张霞也是个要强的，等到月子一过，就背着小女儿，牵着两个大女儿去种田种地，不管多重多累的活都没有叫声苦，她现在只想着把三个孩子养大。
其他的村民也都很可怜张霞，一些能帮得上忙的都尽量帮。有的家里有子女或者亲戚出去打工带些吃的回来，都会分点张霞跟她的三个女儿。
不过那个小女儿一直不见好，长到四五岁时还是三岁一般瘦瘦小小的，脸色也都是蜡黄蜡黄的，看着更让人觉得可怜。
后来张霞带着小女儿去了一次县城检查，结果不是很乐观。为了给自己女儿治病，张霞跟自己的公公大吵一架，为的就是治病要的钱。
杨世华自然是不肯出钱，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重话，这让绝望的张霞忍不住痛哭。
后来没过多久，小女儿的气色越来越差，直到昨天晚上，终于咽了气。
况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成竣庭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杨家的那个小孙女他也见过，虽然因为生病脸色难看，但是眼睛清清亮亮的，对人很有礼貌。没想到这次回来，那孩子竟然… …
“那杨老爷子这么不给孩子治病，难道乡里的人都不管吗？”成竣庭有些恼怒地开口。
“怎么不管？乡里的干部还有卫生所的大夫都去劝过，一开始还听你的，送去医院。结果刚让医生检查了，就又给带回来了，连药都没让开，直接找乡里的大夫拿些药。后来乡里乡亲的说的狠了，那杨老头才不甘不愿地让县里的医生开了药。哎，可怜那孩子，终究还是没挺过去。”况老爷子也觉得不好受，那孩子他经常去看望，时不时地带些东西去逗弄她。看着那么听话又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怎么会不难过？
“那现在打算怎么处理？”况青言拍拍成竣庭的肩膀，示意他冷静，而后转头看向老人家。
“那孩子的妈抱着尸身不撒手，一直在那里哭，大家伙也劝不住。因为是小孩夭折，不能火化也不能办法事，只能找几个乡里的老人抬到山上去给埋了。”毕竟是糟心的事，况老爷子越说脸色越难看，到最后也只是阴着脸不说话了。
莫尧跟阿青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插话，听着老人家说的那些，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除了觉得有些难过之外，更多的就是对那个小女孩的同情。都说乡村里的人们朴实，但是在有些地方，就是有那么一些保持着陈旧的观念，让多少人蒙受了不幸。
“好了好了，这事本来跟你们也没关系，别影响到你们。时间也早了，都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老人家就算身体再健朗，这么一来回奔波，多少还是觉得有些累了。
看着老人家一脸倦容，成竣庭跟况青言也没有再多说话，两人将老爷子扶起来，送回了房间，才带着其他人回到卧房中休息。
因为事先不知道会带阿青她们几个过来，况老爷子也是在今天才收拾出空余的屋子，所以她们三个暂时只能住一间。而莫尧因为成竣庭的刻意，所以被安排了同一间房。林洛也没有任何意见的跟着况青言一起住。
于是，在来冷水乡的第一晚，大家都是带着对于一个小孩离世而感到心情复杂的情感下度过的。
虽然是死了一个小孩，但是对于村民的生活来说并没有受到影响。该干活的干活，该下地的下地。一些呆在家里的女人离得近的就聚在一起说说话，无外乎都是关于杨家的。
杨世华在村里的口碑并不是很差，就是重男轻女这一点比村里的其他老者要严重的多。再加上这几年他对那个小孙女有些过于苛刻，这些村民没少说过他。可惜这些村民的好意并没有被接受，即使大家再怎么颇有微词，可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可能翻脸去管。
所以昨天晚上杨家小孙女的夭折，乡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抱着“早知道会这样”的想法。不过可怜了那个小女孩子，那么小的年纪，还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就这么离开了。
而其他家中有女儿孙女的，更是觉得造孽。生儿生女不都一样吗？都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说那也是杨世华的亲生孙女，结果就这么被生生的给磨死了。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看怎么想的，杨世华还是跟以前一样。而杨世华的儿子杨平也是没有对于小女儿离世的一点悲痛，当晚就让几个同村的老人抱着死去的小女儿上了后山埋掉了，任凭自己的老婆跟另外两个女儿哭的死去活来，也没有一丝的安慰。
张霞算是对自己的丈夫以及他们一家彻底绝望了，一个晚上没睡，再加上死了女儿所带来的痛苦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疯癫。她赤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怡然自得哼着小曲喝着酒的杨世华，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们这些挨千刀的，一定会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的！”凄厉的声音不断地从张霞的嘴里喊出来，如同从地里爬出来的厉鬼。
一开始杨世华还满不在乎地喝着酒，可是张霞的声音实在是太渗人了，到最后都忍不住全身发冷起鸡皮疙瘩。于是他狠狠地一拍桌子，指着张霞冲着杨平大骂，“你个崽子还是不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