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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墨的眼眸漆黑而明亮,灿如星辰,她甚至能在他眼里看到自己上扬的狐眼,还有自己脸上的疑惑……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迟墨亦迎上端午探究的目光,嘴角上扬的弧度不似以前那抹痞笑,温暖而柔和,如沐春风。
算了,不要多想,你要守住自己这颗残破的心。端午兀地转过头,看着窗外苍劲古木,感受拂面而来的凉风夹杂着丝丝寒意,听着耳畔争相翠鸣的鸟啼,外面的天空有些昏暗了,可是马蹄依然铿然作响。
又行了莫约半个时辰,马车终于茂林深处停了下来。迟墨先行下车,然后拉着端午的手下车。端午站稳后,眼眸望向前方,一瞬间整个人便惊呆下来,再也移不开视线。
奇峰兀立,山麓下红墙绿瓦,木制阁楼悠远缥缈,清澈小溪由府中蜿蜒而出,绿水萦绕,交相呼应,宛若世外桃源。端午看得呆了,竟连迟墨早已拉着她的手朝那府院而去都浑然不觉。
溪水叮咚,鲤鱼跳跃,红墙绿藤缠绕,阵阵幽香萦鼻,铁门腐蚀斑驳,上方没有牌匾。迟墨推开门,花园小径,赤橙黄绿宛如苍穹繁星,阁楼独立,造型独特精致。
“喜欢这个地方吗?”迟墨浩瀚之声犹如从天而降,惊醒尚未反过神来的端午。
“嗯,喜欢。”端午脱口而出。是的,她真的很喜欢这里,这里的清净,这里如天境的景色。
“孤府。它叫孤府。”
“孤府?”端午口中呢喃重复。孤府,好孤单的名字。端午愈发的喜欢这世外桃源的孤府了。小径上的鹅卵石凹凸不平,踩上去脚底痒痒的,很是舒愉。“孤府。它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很美的故事。”端午轻声自语着。
但还是被迟墨听见了去,“是,背后有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这府原建来是男子囚禁一个女子的,他深爱那女子,女子却不爱他,他便将她囚禁在此,那女子便在此孤独终老。”
怪不得叫孤府。端午心中泛出一阵苦涩,也许那个被囚禁的女子就曾站在她站的地方,凝眸远视府外,绿树成荫生机勃勃,却终不能踏出去,只得独自徘徊在这孤独的院子里,小径两旁的花曾倾听过她无奈的叹息……
迟墨见端午神情忧思哀怨,道,“如果有一天,我也把你囚禁在我身边,你会怎样?”
端午止住脚步,直视迟墨,“你会吗?”
“我怕我会。”
“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不愿意的话,我就等到你愿意好了,然后我们俩从此就隐姓埋名建一个比这里还美的地方。”
端午沉默不语,迟墨说的她确实很向往,可是,她依然觉得,不真实,离她很遥远。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命的女子,上天不会眷顾她。或许,是迟墨和上天联合起来跟她开个小玩笑罢了。
又吓到她了……“饿了没有?我带你去吃饭。”迟墨拉起端午的手小跑起来。
端午这时才感觉到腹中空空,端午一路随迟墨奔至一个小阁楼前。阁楼有上下两层,推门而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萦绕鼻翼,琴棋书画,镜台屏风,是个女子的房间。那个女子曾经住过的的房间吗?朴素而清新淡雅。端午头脑中浮现出一个绝色倾城女子,她惊鸿一笑,花颜失色。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婆婆轻声推门而入,木制托盘上放着一迭鹿肉、腌肉、青菜和汤,放好在红木圆桌上后转身离去,再拿来碗筷、米饭和一壶桂花酒。
多少个夜晚,那个女子看着米饭难以下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清辉的月光照在她淡淡的愁容上,宛若超脱俗世的天仙。端午小心翼翼拿起木筷,夹一颗青菜细嚼慢咽。迟墨将装满桂花酒的银樽递与端午,逸眉含笑。
“桂花酒味道极淡,喝一点无碍。”
酒香飘溢,淡淡的轻轻的,像冬日的绒毛拂面。端午接过银樽,递到樱唇边,浅尝一口。淡雅的桂花萦绕口中,轻咽下去,仿若暖泉滢入心间。端午再次举起银樽,一饮而尽。
迟墨嗤嗤的笑着,心情大悦,“来,尝尝这鹿肉,是猎户们才从山中打来的,美味得很。”
端午伸出木筷夹了块鹿肉喂入口中,毫无腥膻味,反而细腻可口,果然美味。端午端起刚被迟墨加满桂花酒的银樽,再次一饮而尽。
突兀地,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不假思索的问出来,“迟墨,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啊。”迟墨轻笑着,反应这么迟钝,以后被人卖了她会不会帮人数钱呢?“其实,那男子姓迟。”
“哦。”端午恍然大悟,原来迟墨就是那男子的后人。不过,这些建筑看上去年代久远,许是祖辈的故事吧。端午再次举起银樽。
“桂花酒虽好也不要多喝,后劲厉害着。”迟墨端起银樽送入口中,浅笑道。其实他到也蛮想看她酒后是什么样子。
“哦。”端午立即放下银樽,不敢多喝。
席间迟墨甚少动筷,只是含笑的看着端午。端午微有些不自然,没吃多久便道吃好了。迟墨则笑道说带她去另外一个好玩的地方。
温泉
月光倾泄,树影婆娑,林间晚风袭来,微微寒凉。端午有些微醉,只有幻境中才这样的美景吧。氤氲湿热的雾气缥缈,隐约可见潺潺流动的温泉,清冽的花瓣飘香。端午看得惊呆了。
“酒后泡温泉,很舒服的。去吧。”迟墨笑道。
行走了一天,端午身上也有不少汗渍,跃跃欲试。可是,迟墨在这里她怎么泡温泉呢?“你要留在这里?”
“难道你想我走?”
“嗯,你得走。”
“其实我很乐意留下来给你搓背的。”
“不敢劳你大驾。”
“想不到我连给人家搓背这么卑微的愿望都实现不了……”迟墨故做伤心状,转身掩泪,远远地看见麻色身影朝温泉池这边走来,迟墨嘴角上扬,朝那女子走去。
端午无奈的叹口气,不予理会,潺潺流水声敲击心泉,端午直直的看着眼前那一池温泉,女子肌肤胜雪,莹亮的月光透过层层雾气照在女子身上,她浑身散发着清幽的白光,恍若天仙。
“给你,”迟墨将老婆婆手中的一袭碧蓝色轻纱接过,又回到端午身旁,她表情惊羡而凝重,狐眼上扬内含哀愁,故意打笑道,“我可不是君子,你得小心了啊。”
端午转过头,呆愣的看着迟墨,他这样一说她还敢下去沐浴吗?端午没有伸出手去接迟墨递来的轻纱。
“哈哈,怎么,怕我吃了你?”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人家都把我当作痞子看待了,干脆我真痞子一点。”
“你已经很痞子了。”
迟墨咬牙叫苦,他很痞子吗?天知道他已经收敛了多少,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以前怎样调戏美女的话,估计她都得去报官了吧……“算了算了,我还是有多远走多远吧,省得人家骂我痞子。”迟墨拉过端午的手腕,将轻纱递给她。突然看到她手掌缠的锦帕,暗暗皱眉,“手磨皮了不能沾水,我叫余婆来侍候你。”
“不要紧,我没那么娇贵,不要人侍候。”
“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余婆是个哑女,从出生就在这里,有她照顾你我也放心……”
“嗯,你可以走了。”端午打断着,她愈加感觉身上黏黏的,迫不及待的想跳入这一汪温泉池内。
“这样就赶人了,真是好心没好报,看来我真不适合做好人。”迟墨边往回走边说道。
端午看着他渐渐远去的潇洒背影,暗舒一口气,目送他到来时的假山后端午捧起轻纱朝温泉池走去。缓缓脱下身上的锦衣,同轻纱一起放在池边上的石块上。
温泉温度适中,端午捧起一弯清水拂面,刹时顿感清爽剔透。又用自己磨掉皮的粗手轻抚全身,手心有淡淡的灼热轻疼感传来,端午刻意忽略掉,尽情投入到温泉之中。
莫约一个时辰后端午才极不情愿的从温泉池中踏出脚步,随后穿好迟墨拿来的碧蓝色轻纱,质地轻薄柔顺,比司空凌买的那套锦衣还胜上几分。端午凝视那一汪温泉,恋恋不舍。许久后,才无奈叹一口气,款步离去,无一丝留念。
远远地假山后面一袭淡蓝色身影坐于石凳上,衣袂翻飞,飘飘独立。端午款步轻移,刚站到迟墨身后,他便突地站起来,转身盯着端午。
明明自己的脚步很轻的,端午本想吓他一下,没想到反到被迟墨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他透亮的眼神看得她心中有些发愣,“你看我做什么?”
迟墨暖暖的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掉被风吹在端午脸上的湿发,“端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很美。”
墨云秀发如丝如绸,反射皓洁的月光,几缕乖张的发丝随风飞舞,灵巧而生动。纤巧的小脸,狐眼生动,那袭碧蓝包裹她瘦小的身躯,称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她微微颤抖,迟墨有一种想拥端午入怀的感觉。
端午错愕的看着迟墨,“我要休息。”
迟墨悻悻的放开端午,慢慢来,不能着急。“好,我带你去休息。”话毕,拉着端午的手缓缓地朝那错落有致的阁楼走去。
迟墨走得极慢,仿若想留住此刻一般。
这座孤府鲜有人来,就连在迟家都是一个禁地。当然,禁地对他迟墨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他打听到司空凌的军队每次出征尧国都会在晋城休整一日,顿时就想带她来这座孤府。她来了,很喜欢这里,这很好。
端午一直保持缄默不语,小心翼翼跟在迟墨身后,不停打量周围景色。绿水绕府,清风徐来,阵阵涟漪,月光清涟朦胧。花香萦鼻,神清气爽,虫鸟嘶鸣,又为这座孤府增添一点生气。她真的很喜欢这里,要是能带秋姐在此隐居多好。
她离开司空凌,不知司空凌会怎样对待秋姐。端午想着,不禁心中一慌,脚步不觉加快了几分。
迟墨侧转头,看着端午略带愁容的清秀脸庞,道,“安心住这里,有什么担心的告诉我。”
“没什么。走吧。”端午闭口不言,依旧加快步伐。
迟墨任由被端午牵在身后,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总有一天他会让她把心交出来,真心对他。他将她带到一座木楼前,道,“早点休息,明天我再带你去看这里的日出。”
“嗯。”
迟墨放开端午的手,端午转身进门,然后关上房门。直到端午消失在迟墨漆黑的眼眸内,迟墨才放下嘴角那抹轻笑。
房内清馨淡雅,端午很是舒心。四周打量一番,吹灭烛灯,躺到雕花木床上,困意来袭,端午抛下心中的担忧,沉沉睡去。
迟墨见房内烛光熄灭,才转身离去。
怒火
寻芳阁内。
司空凌阴柔俊容上没有一如既往的细眼微眯、薄唇浅笑,取而代之的是那阴沉的怒容。“翟洛,你说你没找到她?”
“翟洛失职。”翟洛垂着头,嗓音低沉冰冷。他寻遍整个晋城都没有见到那个狐眼女子的身影。
天色已晚,翟洛的轻功他是清楚的,连他都没找到她,她能到哪里去?照理说她是第一次来晋城,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莫非被人掳去了?或者说,趁机私自逃跑了?“回军营调一百人来,翻遍晋城都要把她找到!把县令给本殿下叫来!”
“是。”翟洛飞身离去。
霓姬站在司空凌身后,虽寻芳阁内打架滋事的情况不少,这样怒气十足的司空凌她从未见过,凛冽的霸气使她呼吸不得,花容微有些失色,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道,“爷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使不得,容霓儿给爷沏杯茶。”
司空凌微微凝神,从未有人敢叛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