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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不好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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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免从怀中摸出一枚印符,丢给谢慕。

    “内廷的手令只能用一次,完了还得交回去,你往后要出去用这个。”

    谢慕拾起来,并未看,而是直接揣到袖中。

    赵免穿好衣服,邓总管便打着灯笼跟出来,随着赵免外去,我连忙爬下榻叫绿衣阿西,哪知一出去,才见他们连着大眼红痣四个人都跪在庭中,邓公公手下两个太监在旁看守着。

    我将炉子上的水兑了些,端进帐中,给谢慕擦脸。

    我刚触碰到他脸上,谢慕从我手中拿过布巾:“我自己来。”

    谢慕自己擦了脸上,他的衣服已经不能穿,我又去替谢慕找了换身的衣服来。

    谢慕接了衣服,冷冰冰不看我,我跪近了握住谢慕的手,不安道:“皇兄。”

    谢慕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一把抱住谢慕胳膊,心间剧烈起伏。

    谢慕一动不动由我抱着,最后终于是抚上我背上。

    谢幕替我拈去头发上破碎的瓷片,我脸上很疼,似乎给割破了,但我自己看不到,谢幕用手指抹了一下我脸上被砸出的血:“自己去洗一下。”

    我不理他的话,只仰头问道:“你说的母后是什么意思?”

    谢幕道:“没有什么,快去洗脸。”

    我不动。

    谢慕声音低不可闻:“我骗他的,没有那样的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看了谢慕一会,只好点头。

    谢慕勉强作笑,要开口,喉咙却哽了一下,谢慕倾身往榻前去,在胸口拍了两下,吐出一口血,又拿水漱了口:“血呛住了,差点一口气提不上。”

    谢慕回身坐好,从袖中掏出赵免扔来的印符,丹书圣赐钦免四字。

    我问谢慕:“陛下是什么意思?”

    谢慕道:“赵纶三岁被立为太子,这么多年,陛下虽然不大理会他,却似乎无意动储君之位,只是又将个赵轸宠上天,引得朝臣众相观望,你说他打什么主意?”

    我问:“陛下为何不喜欢太子还要立他为储?”

    谢慕道:“这些年刘氏渐盛,北周的兵权一半以上握在刘大元的手中,陛下疼恐怕早就不乐意,他惯爱玩的招数就是欲擒故纵,对二哥如此,对刘氏也如此,陛下恐怕想干点大事。”

    我问:“那你怎么做?”

    谢慕道:“陛下要做什么,我当然助他一臂之力,总不能辜负了他一番寄托。”

    “陛下是有意让你去找太子?”

    谢慕道:“随走随看罢,二哥这一波还未起,咱们权且观望。”

    谢慕脸肿的老高,我又换了水来给他敷脸,额头上的伤口包扎。

    谢慕是一病未好,一病又起,说了几句话,又说喉咙哽住,要咳,胸前拍一阵,吐出一口凝住的死血来,好不容易睡下,却不住翻身,久久不能入睡。

    我又去点了灯,移近来,谢慕脸色惨白,感觉到灯光他睁了眼,突然又推开我往榻前去找痰盂,这次不是吐的血块,而是鲜艳的新血。

 第28章 “道路以目”

    我服侍谢慕起床穿衣。

    赵免的奴才不知何时走的,绿衣阿西几个已经回来了,伺候我和谢慕梳洗。

    阿西焉头搭脑的给我梳头,梳完头又给脸上上药,我脸上给瓷片划出了几道血印,额头破了皮,给谢慕打的,他真下的去手。

    阿西说:“公主这脸幸好没破相。”

    我说:“你跪的疼不疼?”

    阿西笑:“公主关心小的,小的不敢当,不过不疼,就是冷的厉害,腿这会还麻着呢。”

    我说:“我怎么看你站的很稳当,不像腿麻的样子?”

    阿西说:“伺候公主不敢怠慢。”

    阿西近来是越来越乖,胆子也大起来,还敢同我逗弄玩笑。

    说来也奇怪,我经常动手打他,他却不大怕我,动不动还能蹬鼻子上脸,谢慕轻易不打下人,骂都不骂,离了昌平宫,阿西跟了我后,也没再挨过谢慕收拾,阿西却相反对谢慕很是畏惧,同我还嬉笑,见到谢慕,立马敛手肃立。

    我想了想,说道:“我和谢慕都能受得苦,你一个奴才有什么受不得的,总不能我挨打,你还舒服自在,你替我受了委屈,我会心里有数记得你的好。”

    阿西道:“奴才记住了。”

    我收拾了一下,阿西送来早膳,我端着早膳去看谢慕,谢慕给绿衣扶着在净脸。

    我叫谢慕:“用膳了。”

    谢慕道:“这就好。”

    谢慕咳出血,精神便好些了,只是嗓子有点哑,绿衣服侍他穿好衣服,阿西领了太医来,太医看过,说是伤了肺。

    我打发了绿衣,陪谢慕用膳。

    谢慕风寒伤了肺,又受了伤,休息了几日,每日汤水养着,才渐渐又好了些,他能再到庭中赏梅读书时,已经是出了正月,这期间赵免没有来,我也没有见到任何别的人。

    阿西把白毛毛给我抱来,白毛毛是阿西给我弄来的那只猫,我把它交给阿西养,每天跟阿西一张桌子吃饭,一个床睡觉。

    我抱着白毛毛摸,阿西给我梳头,我从镜子里瞅他,阿西长得细眉细眼,白脸薄嘴皮,我看了眼阿西又看白毛毛,问阿西道:“白毛毛是公的还是母的?”

    阿西笑嘻嘻说:“母的。”

    他笑的高兴,看来昨晚上没吃什么苦。

    我说:“反正白毛毛跟你一个被窝睡,你这样的又讨不到婚事,我将白毛毛送给你当媳妇好了,你好好养它,让它给你生个小毛毛,你就有儿子了。”

    阿西仍旧笑:“公主说的有是。”

    阿西虽然是个男人,梳头打扮这些他却很会做,阿西给我束了发,那边谢慕突然从屏风后过来,穿着一身素丝束腰的白袍,头发也全部玉冠收起。

    谢慕道:“换衣服,咱们今日出去。”

    我脸上被瓷器碎片划伤,不过伤的浅,几日就落了痂。

    谢慕脸上的指痕已经看不大清楚,额头的伤隐没在发间,看起来倒不大惹眼,只是脸色有些白的吓人,跟那衣服一衬,整个人仿佛从雪地行来。

    绿衣给我拿了衣服来,是男人的衣服,我疑惑,谢慕道:“咱们出宫去,就这样穿上。”

    我依谢慕的吩咐,将那男人衣服穿上,绿衣又过来替我重新束发,挽了个男子发髻。

    我往镜中一照,笑了,连忙招呼谢慕过来看。

    谢慕往我头顶拍了拍:“没什么好笑,走罢。”

    我问:“带不带人?”

    谢慕道:“不带,咱们自己去就是。”

    我和谢慕就这副样子出了宫,到内城宫门谢慕出示了赵免的符印,守卫便放我们出去。

    我没有见过盛京城,我挽着谢慕的手,左看右看,到了市坊,过了正月,刚刚开市,商铺都开们纳客,十分热闹,我瞧着新奇,见着有趣的便给谢慕指。

    路人将我和谢慕纷纷侧目,我瞧瞧问谢慕:“他们在看什么?”

    谢慕道:“你别拉着我,他们就不看了。”

    我琢磨了许久,才发现原来是盛京城的百姓们看我和谢慕两个男人在大街上手拉手,那情状过于暧昧,因此便觉得有伤风化,是以暗地里指责。

    但若我打扮成个姑娘样子这样跟谢慕出来,恐怕会更严重,那估计不是有伤风化,而是不知廉耻,所以看来谢慕让我换身衣服是对的,尽管作用有限。

    谢慕迈步进了一家店门,是家古玩玉器的商铺,进去柜台前一个小伙计正扒拉算盘,抬头见客便笑:“两位客官,要看点东西?”

    谢慕道:“我这有件东西,想给老板估估价。”

    “客官给货看看吧。”

    谢慕从怀中摸了摸,摸出一枚碧绿的玉来,递到柜台上,那伙计拿在手上一看,道:“这东西小的还看不明白,客官稍候,小的去问问掌柜的。”

    说着招呼我和谢慕往一边的桌前坐,命另一名伙计倒茶,自己转身入了帘后。

    我在桌下踢了踢谢慕的脚:“阿兄,有人跟着咱们。”

    谢慕抿了一口茶:“你都能发现跟着,想必人家也没躲,由他罢,无事。”

    我喝了口水走出店门,那一路跟着我和谢慕的人正怀中抱剑,靠在一株桃树上,闭着眼安神,我走过去在他眼前伸手晃了晃,没反应。

    作为一个眼线,站着都能睡着,真是奇怪。

    “拿开。”

    我听到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我愕然:“什么?”

    我还未回过神,手上便一痛,给什么硬物啪的打了一下。

    是给这人怀中那柄剑打的,我连忙缩手,然后便见这人睁了眼。

    “你打我做什么?”

    这人模样性子都跟他手上那把剑一样冷硬,他并未理我。

    我觉得这人并不像赵免的眼线,只是我又猜不出他来路,只知道从出了宫他便跟着我和谢慕,真是奇怪,我对他并不紧张,只是好奇这人哪里冒出来。

    而且他一个给主子使唤的,竟然还这么大脾气。

    我又回了古玩铺,正见圆头圆脑的掌柜的从后面出来。

    掌柜的在桌前和谢慕坐下,我也过去,挨谢慕坐。

    谢慕先问我:“打发了?”

    我说:“没有,那人看不出名堂,不像赵免的人,像江湖人。”

    谢慕道:“没用。”

    掌柜的笑看我问谢慕:“两位是?”

    谢慕道:“这是家弟。”

    掌柜很有见识,打量我几眼,显然是不信,不过夜并未说什么,只笑脸迎客道:“公子这块玉要怎么个价码?”

    谢慕眼皮不抬:“十万两。”

    那掌柜笑的尴尬:“公子说笑,这玉是宝贝不假,可怎么也值不得这个价钱。”

    谢慕道:“我就要十万,你替我寻个买主就是。”

    又笑道:“老板尽管放心,只管放出价码,一个月之内,必然有人来买,到时候老板自然有好处,就按我说的要价吧。”

    掌柜的拿来契书笔墨,签字摁了手印,谢慕将手上的油墨在手绢上擦净。

    “老板怎么称呼?”

    “敝人姓陈。”

    谢慕站起身,又往店内仰头环视了一圈:“陈老板是京城本地人?”

    陈掌柜道:“小人祖上是陇西人士,十年前来的盛京。”

    谢慕道:“家眷也都在吗?”

    陈掌柜笑道:“内人早些年过世,仅有一子,才刚入学。”

    谢慕道:“在下失言,掌柜的勿怪。”

    这掌柜的笑眯眯的如同弥勒佛,但道无妨,谢慕道:“在下穆归,是江南人士,父母亲过世,我变卖了家中田产,攒了些现银,来京城寻亲,只是我那亲戚门第高贵,我只听父母亲说起,又从未见过,怕是连他府门也摸不着,因此先寻个地方落脚,我手上有些钱,想做点生意,掌柜的在京城这么久,可能替我出个主意?”

    陈掌柜道:“这京里的生意可不好做,公子想做什么?”

    谢慕道:“掌柜的你的生意如何?”

    陈掌柜笑道:“公子又不是不知道这世道,这档子生意,也就勉强混口饭吃。”

    谢慕道:“说的也是。”

    谢慕同这陈掌柜的拉了半天家常,又听陈掌柜抱怨了半天生意,这才出门。

    一阵冷风卷雪袭来,不知何时又在下雪,街上行人渐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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