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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拦住一名僧人问道:“贵派掌门何在?”
那僧人道:“山南发现敌踪,掌教偕同太平道长追赶下去了。”
俞佑亮面色突然之间变得沉重非常,喃喃道:“敌人仍然没有退走?天机掌教不要是中计了……”
一念及此,意态大为焦急,向颜百波打了个招呼,两人并肩而驰,廊头尽头便是一片旷地,颜百波倏地伸手一指左前方,呼道:“你瞧,那只青牛——”
俞佑亮循指望去,见青牛放足奔驰于前面树林中,速度好不惊人,倏忽即闪没不见!
颜百波道:“青牛踪迹四现,却始终不见它的主人露面,这倒奇了。”
俞佑亮寻思一下,道:“小弟跟随青牛往那边看个究竟,至于颜兄——”
颜百波容颜一变,道:“莫不是你要将我留在这儿?”
俞佑亮不期接触到他那带有无言祈求的目光,须臾始道:“颜兄请守在此地,提防敌人乘隙而入。”
颜百波心中虽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他知道目下绝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只有点头应许。
俞佑亮不再迟疑,身形一展,直向前面树篁奔。
他身方进得树丛,一幅惨象又再一次呈现在他眼底,在间疏的每一株大树下,都躺着一名身着袈裟的僧人,死态不一而足,只是每一人的脑袋都软绵绵的垂在一侧,五官扭曲,紫红色的血液从七孔流出,早已凝成血柱!
俞佑亮略一过,已可揣摩出每一人都是同样的死法——被一种外家至刚之力活生生反震断颈脉致死。
他不禁为之怵目惊心,低呼道:“好厉害的掌法!”
绕过树林,陆续可见到零落的和尚尸体,俞佑亮骇然之情与时俱增,情不自禁怔道:“少说也有三十名僧人在此遭到伏袭,要以同一手法连毙这许多人,委实令人难以想像,此一杀手若仅一人所为,那么便连天机掌教也非其敌了……”
将树林抛在后面,翻过一个峦头,山势渐渐向下坡斜,俞佑亮忽然发现山脊黄土上印着一簇凌乱模糊的足迹!
他略一察观,辨出那是兽类的蹄印,心念一动,自语道:“无可置疑的,青牛是已到过此地,然而目下怎又不见它的踪迹……”
沿着山坡下行,蹄印突然中断,俞佑亮正自傍徨不前,一道细微的人语声就在这时传人他的耳际:“牛鼻子!你还要苦撑么?待姓俞的将天机解决之后,便轮到你了!”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少打如意算盘,堂堂昆仑一门之掌,岂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先时那声音道:“一门之掌便待如何?嘿嘿,牛鼻子你还不是身掌武当一脉,怎地却连咱们都打不过?……”
语声中,还不时夹杂拳脚对拆呼呼之声,俞佑亮心里呼道:“是太平道长!”
他再也不敢怠慢,身子一纵,往传声之处飞跃过去,转过一条岔道,果见有三条人影在小丘上兔起鹘落,苦斗不歇,左边的是太平道长,右边却是两名身着奇装异服的中年汉子!
俞佑亮暗喑一惊,暗道:“这两人面目甚是生分,装束又如斯怪异,显非中原之人……”
他不暇多虑,足底下一加劲,“喇”一响,已掠到了三人之前。
太平道长百忙中转目一瞥俞佑亮,道:“俞施主来得正好,敌人……”
说到此地,那两名异服汉子,早已齐然抡掌攻将过来,太平道长迫得住口,闪身后避,如此一来,他前胸登时露出了大大的破绽,那右边的一名汉子适时把握住此一良机,一掌如此出洞猛虎,直拍而前。
太平道长只一分神,立陷险境,正待出掌硬拼,一旁的俞佑亮目睹此景,容不得多加考虑,他飞快一个欺身,一袖拂向那名异服汉子全身十四大穴,迫得对方只有撤掌让身以求自保。
俞佑亮收袖沉声道:“阁下等可是来自关外?”
右边的一名异服汉子道:“是又怎样?”
俞佑亮道:“是的话,阁下二人必为女真多尔衮的部下了!”
两名异服汉子冷笑不语,俞佑亮见对方已经默认,证实与自己所料不差,不由暗自吃惊,忖道:“难怪玄湖郡主会在昆仑附近出现,原来她的九哥多尔衮也参与了这项阴谋,这么说来,瓦解中原武林竟是女真侵略大明计划的一部分了!……”
一念及此,便为之不寒而栗,耳闻太平道长道:“天机那边的局势甚是危殆,俞施主请再往他行,这里由贫道来应付……”
俞佑亮骤然清醒过来,他开口应了一声,足步一拧,朝左方急冲。
左面一名异服汉子喊道:“拦住他!”
俞佑亮足不停步,倏忽已出五六丈之外,斗见人影闪荡,那两个异服汉子一左一右包抄过来,双双将他拦住。
俞佑亮闷声不响,一掌硬推过去,同时之间,上半身一弓,整件长衫有如灌满了空气,呼地鼓涨起来,口里喝道:“让开!”
那两名异服汉子忽觉对方这一掌之力奇大无比,只有闪身避过正锋,就在这稍纵即逝瞬间,俞佑亮突然美妙一个旋身,“喇”一响,自两名汉子的左右空隙中,疾然穿掠出去。
两名异服汉子正待追上,那太平道长已迎了上来,口道:“该由贫道来陪两位玩玩拳了。”
他一挥掌出击,双方登时又干将起来。
右边的一个汉子一掌将太平道长迫退一步,阴笑道:“咱们就这么干耗下去,待会儿的人马一到,嘿嘿,你这太平道长可就不太平了……”
此刻俞佑亮已掠到了十丈开外,可是异服汉子这句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心头重重一震,身形不觉一滞。
一时他几乎生了回转过去的念头,但旋又念到天机和尚那边的情势,可能较太平道长这里尤为严重,于是他作了一个抉择——继续前行,他的身形又加快了一些,在盘旋的山道如飞而行,绕过了两条岔路之后,已可听到隐约的叱咤之声。
然后,一道阴阴的语声自下方传了过它:“嘿嘿,天机,你身中老夫惊风血掌三记之多,还想保得住这条命么?……”
另一个沙哑的嗓子道:“师父这惊风血掌当真已到无坚不摧的地步了,强如昆仑掌教,也经不起如此一举……”
俞佑亮在心中暗叫道:“天机和尚果然遇险了!”
他身形一长,放尽脚力前奔,前面出现了两条岔道,一东一西。
往东的一条是迂回上山,西边的路却盘绕下降,俞佑亮略一衡量地势,举步往西方的路上驰去。
那隐约的人声渐渐变得清晰了——
“老秃驴,你也歪想脚下开溜,休说道路前后有老夫两个徒儿把守,便是在老夫这轻身功夫下,能让你跑掉么?”
“咱将你解决之后,便上去将庙中的和尚杀个精光,天机你还不准备为你昆仑的三百子弟念经超度么?”
俞佑亮骇然暗忖道:“是红袍人的声音!听口气似乎他两个徒儿也在那里……”
他的身形又加快了一些,沿着山道盘旋而下。
下面的人声是愈来愈近了:“师兄,棋盘老怪及温士达,预定在上面和那两名关外的助手会合,不知到了没有?”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道:“若没有意外,是该到了。”
那沙哑的声音道:“说到意外,虽也不能肯定不会发生,比方咱们处心积虑布置了轿石像,居然叫那姓俞的小子给破坏了,否则咱们也不必多费手脚,单凭那尊石像,就可灭绝昆仑满门,还有——”
那低沉的声音道:“还有什么?”
那沙哑的声音道:“还有适才我在昆仑庙殿之前,曾见到凌乱的牛蹄印迹,似乎咱们担心的那人也来到昆仑……”
那低沉的声音道:“青牛童子?”
那沙哑的声音道:“小弟猜是此人。”
那低沉的声音道:“其实咱们也不用生太多的心,青牛童子出面又待如何?师父自漠北请来的那人,功力只有在青牛童子之上!”
那沙哑的声音呼道:“你,你是说落英塔中……”
倏然一阵凄厉的惨呼声起,打断了话语,俞佑亮侧耳了一忽,然而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俞佑亮心急如焚,他振臂如飞鸟一般,呼地绕过了一个大弯,眼前呈观了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景像——
只见五丈外的山道上,静静的躺着一名老僧,胸前僧袍全碎,不是昆仑掌教天机和尚是谁?
在天机和尚的四遭,则环立着三人,居中一个身着红袍,其余两名正是红袍人之徒,寇中原与陆思。
俞佑亮脑子如同被重物敲击了一下,他一跃上前,适巧那红袍人也抬起眼来,双方打了个照面。
红袍人阴阴笑道:“小子,你是赶来为天机陪葬了!”
俞佑亮心中打鼓,暗道:“天机掌教何等功力,竟让红袍人打得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难道此人一身功夫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那红袍人复道:“你三番两次坏老夫之事,今日恁情如何你再也破坏不了啦。”
俞佑亮沉声道:“阁下有能耐将天机掌教击败,也难怪丧心病狂一至于斯——”
红袍人道:“击败天机,嘿,举手之劳耳。”
俞佑亮道:“是不是举手之劳,倒是没有对证,但是阁下若要解决区区,只怕便没有这般容易了。”
红袍人道:“你以为自己功力高过天机么?”
俞佑亮道:“阁下错了,借令徒一句话来说,区区是‘老牛命长’——”
红他人冷笑道:“上次老夫在石谷及竹林里两度大意,未能将你击毙,是以你便神气活现,自认是打不死的么!告诉你,今日情形不同了!”
他说着,转首朝寇中原与陆思挥手道:“你俩退后守住——”
寇、陆两人一个倒窜,分别落到山道两旁,红袍人于是一步跨前,递掌一招,一股惊天动地的内劲突发而出。
俞佑亮凝神应敌,双肩一晃间,向左横跨二步,避开对方掌锋,孰料那红袍人一掌尚未递满,在空中已是连换五式,直拂俞佑亮五大穴道。
俞佑亮双手一封,虽然也迅速的还了五式,但足下却是接速倒退,他一边退着,一边忍不住直冒寒意,在这四面杜绝,援手全无的极劣情况下,却与红袍人这莫测高深的神秘人物作殊死斗,实是不寒而栗。
匆匆过了五六招,红袍人将俞佑亮逼得连连后退之余,忽然掌式一变,从斗招短攻易而掌力硬拼,虚空发出了惊风神拳!
俞佑亮知道自己欲避免重蹈天机和尚覆辙,只有以虚避实一途,然而目下的情势又不允许他作闪避的打算,当下咬紧牙根,将全身功力紧于双掌之上,一迎而出。
于是一场罕见的大战展开,俞佑亮掌掌坚守,但他的功力终究逊于对方,在这等以硬对硬的打法下,无形中吃了许多大亏。
转眼几个照面过去,俞佑亮已渐呈不支,那红袍人一掌接着一掌的拍出去,冷笑道:“小子,早就与你说过,今日情形已然两样,你再也没有死里逃生的运气了!……”
俞佑亮想要改变另一种打法,但却是心余力拙,他举手硬接了对方数掌,只感胸中一阵血气淘涌,几乎就要颓然倒下,只是他明白,若自己斗志崩溃,往下一倒,便什么都完了,天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