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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念莼呆立一会儿,猛地转身:“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花归处蓦然出手,一把扯住她,将她拉到身后。
一名年轻的黑衣剑客款步自洞中踱出,浑然一体的黑,连剑鞘亦是黑色,唯一苍白的只是刀刻般棱角分明的面孔;他的双手拢在黑色的袖中,乌黑的长发随意的在后扎起,眼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冷得不留一点人情味儿。
花归处:“叶欢?”
黑衣人的声音如他的眼睛一般冷酷:“铜钱你已收到?”
花归处点头:“不过,又扔了。”
叶欢:“没有关系。”
花归处:“如果我死了,不变成厉鬼缠你,可你不能难为小姑娘?”
叶欢:“没人出钱买她的命。”
花归处微一颔首:“小心了。”剑灵异地刺出,快得毫无道理可言。
叶欢几乎在花归处发出攻击的同时出手,来不及看清他怎样握剑、拔剑和抽剑,已与花归处在空中驳火,两柄剑绞成一团。花归处立即品出了滋味:叶欢的剑技与速度全面超出自己,至少在左鹰扬的档次。一个可怕的敌人!
叶欢剑势展开,简单明快得令人吃惊,一剑即一剑地险恶,没有任何花哨,而运用于剑上之力道更是大收大放,全不着痕迹,无隙可寻,一上来便全盘掌握住主动,且略不留情,招招致命;花归处亦是剑术大家,剑法别开生面,另具一功,往往出其不意,绝处求生,于生处反噬,屡屡逼退对手,加之花招叠出,煞是好看,场面上看去,丝毫亦不吃亏。
花归处有苦自知。与真正高手的对决常能看出自己的差距,此刻他便恍然发现自己差距所在,那便是他曾引为自豪的藏有诸多变化的花招。他缺少名师的指点,亦罕与真正的高手过招,剑术突破极致后,进步缓慢,甚而有时倒退,当他看见左鹰扬的剑术,几乎有些心灰意冷,那眼花缭乱的纷纭变化,或许是他永远亦不能达到的高度。现在,他却发现了剑术发展的另一个方向:简约!花归处有天赋与后天加成的惊人速度,却被自己剑术的花招掩没,而叶欢简单的剑术却将速度带到极致,而简单的剑法原来亦可以如此精彩和富有创意。这其实是最适合自己发展的剑术道路,可他眼见着却将死于这样的剑术。上天给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连易三回攻守,叶欢的优势已化为胜势。花归处险象环生,剑法凌乱,再也发动不起有效的反击。叶欢没有任何懈怠,展开绝杀,三两剑将花归处的长剑引向右翼,恃速度回剑直刺花归处门户洞开的前胸。花归处力道用老,催不起任何力量防御,眼睁睁看着致命的利剑凶猛杀至,再无丝毫办法!
千钧一发际,“咻”的一声,一枚小小的暗器凭空而至,射向叶欢。这并不具备多少攻击性的暗器竟阻止了叶欢。他敏捷地探手,接过暗器,看也不看地塞入怀中,撤身,跳出战圈,剑不知何时已归鞘,冷冷地看一眼花归处,就那么一转身,走入洞中。
劫念莼惊魂未定地扑上前为花归处包扎两处臂上的轻伤:“吓死我了!花大哥你好厉害,我都没看清你怎么击退他的?”
花归处苦笑:“是有人暗中相助,该是你爹吧。”
劫念莼愕然:“爹,他怎么不出来和你一起杀掉那个叶欢,他要回去告诉太阳旗就麻烦了。”
花归处:“九重天行事独立,不会告诉太阳旗。不过此地不能再呆,念莼,我要走了,若能逃出生天,我立即派人来接你。我们再不分开。”
劫念莼:“不行,太阳旗早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你露面。山脚下我有一处别墅,和你说过的,你暂时在那里躲几天,我想办法再帮你离开。”
花归处轻轻一掠劫念莼垂到额前的一缕乱发:“我不能再连累你了,还有你爹,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太阳旗知道。太阳旗不是铁板一块,相信我,我能冲出去!”
劫念莼:“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要扔下我我就死给你看。再说连累的话,我都恨死你了!”
花归处动情地将她揽入怀中,心中涌起浓浓地情意:“遇上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快乐。可我必须独自离开,就像刚才,如果叶欢以你的性命要挟,我根本无法应战。我答应你,为了你,好好保重,一定会冲出太阳旗的重围!”
劫念莼:“叶欢已这么厉害,叫我怎么放得心下。你给我三天的时间,只要三天我一定想出办法。别墅里有密室,很隐蔽,不会被发现的。”
寒花笑疾奔下山,在别墅的院子,果然看见左言迟的战马。进入东厢房,却不见人迹,打开卧床的隔板,李谢羽亦不在其中。错愕间,一声轻响,东南墙脚蓦地裂开一处洞口,左言迟的脑袋旋即探出,向他招呼:“这里。我早来了,等你时,发现这处密室。”
寒花笑上前:“拿到解药么?”
左言迟点头,神情却不轻松:“已给她服下了,不过还有麻烦。郑循的暗器十分恶毒,光有解药还不行,必须有人以内功催化排出。我刚才曾试过给谢羽排毒,似乎是内功路数相左,无济于事。”
寒花笑:“我和她内力并无抗碍,应该能行。”
左言迟:“我就指望你呢。不过郑循的镖毒十分刻薄,不但要施功人内力浑厚,且会令人短时间内失去内力。郑循曾利用这中毒性击伤一名仇人的儿子,待仇人为儿子疗伤后,乘机将那个比他强大许多的仇人狙杀。”
寒花笑:“功力会失去多久?”
左言迟:“说不清,或许两三天,或许十几天。不会再久了。”
寒花笑:“对了,此地主人很快就到,你且去把战马藏起。”
左言迟转身欲去,又止住:“若你能应付,我想先往阴阳谷一趟,探听情形。”
寒花笑:“也好,你小心些,尽快回来,将李谢羽带走,这里不甚安全。”
左言迟说声晓得迅速离去。
待蹄声远去,寒花笑才进入密室,将暗门关闭。密室西南角连着一段镂空的墙脚,墙脚有了望孔,很隐蔽,望外看却几乎能看见整个厢房。左言迟方才当是从了望孔看见他。
密室中点着一支蜡烛,墙角有一张小榻,李谢羽依然昏迷不醒,躺在塌中。
寒花笑上前略探其脉,正拟为她运功疗伤,心念一转,暗叫不好,这个密室大不安全。待要换个地方,却怎么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供藏身的所在,半天拿不出主意。暗悔让左言迟离去。
远处,行走之声响起,迅速接近。寒花笑苦笑,吹熄蜡烛,走到墙脚了望孔前向外张望,不一会儿,劫念莼引着花归处已踏进房间。
劫念莼径直走到密室的开关前,说:“就是这里了,这是密室的开关。”一拍开关,密室门轻轻开启。
花归处并不进入密室。他发现密室的开关并不隐蔽,甚至十分流行,略有所知的人不难找到。他没有说破,环视屋中:“这是你爹的房间?”
劫念莼:“他很少来。来了也不要紧,反正他都知道了,还帮过你呢。”
花归处:“现在想来又不太像是你爹,我觉得阻止叶欢的暗器并没有攻击性,只是一个暗示,叶欢不是被击退,是受到暗示离开。”
劫念莼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呀?”
花归处:“不明白算了,只是不要太相信……”话到嘴边,想到这等若挑拨人家父女关系,赶紧打住。
劫念莼已听明白,说:“爹就我一个女儿,我去给他讲清楚你死了我也不会活着,他还能害我?”
花归处待开口说什么,神色一变,轻声地:“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
劫念莼:“肯定是我爹,你先下去躲躲。”
花归处点头,闪身掠入密室。劫念莼旋即摁开关将门关上。
花归处甫入密室,顺手打亮火折子。一阵刺眼之后,渐渐眼能视物,忽地看见寒花笑站在眼前,惊得倒退一步,火折掉在地上,利剑出鞘。
寒花笑慌忙竖起一指在唇边,示意他噤声,随后拾起地上火折点燃蜡烛。
花归处定下神来,知道眼前是人非鬼,且无甚敌意,想到刚才失态出丑,不由老脸一红。两人却都不敢说话。劫燕然的声音已在头顶响起:“咦,你怎会在此?”
劫念莼:“我来看看爹在这里有没有藏着什么宝贝。”
劫燕然:“淘气。这位是你封定尘封叔叔,过来见礼。你封叔叔是太阳旗左旗主的大幕,冀州城跺跺脚满城皆惊的大人物,你恭敬些,封叔叔说不定给你找个好婆家。”
一个沉稳的低音响起:“什么‘大幕’,亏你想出这么个称呼,小小幕僚,混饭吃罢了。说到给侄女儿找婆家,我可不敢。听说连左鹰扬侄女儿都没放在眼里,我还是别讨没趣的好。”
劫念莼:“封叔叔要晚生二三十年,我就嫁给封叔叔了。”
封定尘笑:“果然淘气,拿你封叔叔开涮。”
劫燕然轻斥:“没规矩,去,烧壶水来,给封叔叔泡茶。”
劫念莼:“不会。”
劫燕然:“装上水,升好火,煮着,冒气了就成。”
劫念莼想赖着不走,但看出长辈们有话要说,不想给她听见,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开。
封定尘是左飞扬最倚重的幕僚,精明冷静,且剑术超绝,独步武林,当年与劫燕然是莫逆之交,合称“劫封”,纵横河朔。六年前两人挑河朔一个二流马帮重锤马帮时,轻敌失察,对方竟请来十余名一流高手,他们寡不敌众,险遭灭顶,恰好左飞扬路过,拔刀相助,救下他们。封定尘与左飞扬格外投契,一拍即合,走到一起;劫燕然不愿屈居人下,却亦收左鹰扬为徒。
劫燕然待劫念莼走远,走到书柜前,自一个暗格中取出一小药瓶:“骆务整已在整军准备南下,可见左飞扬手中一定已拿到好牌。大汗命令一则要全力促成骆务整、何阿小南下,将孙万荣这支精锐拖离主战场,但绝不可以让东西落在他们手里。这瓶子里装的是一种麻痹药,可以让人如入梦中,问他什么他会如实回答什么。有机会你给左飞扬服下。我们人手不够,知道东西的下落,才有把握阻止契丹人得到。”
封定尘接过药瓶,塞入怀中:“机会不大。左飞扬城府极深,这几年我刻意忘记身份替他办事,他内心仍不十分信任。说到这我还想起一件事情。你和花归处是不是有些瓜葛?”
劫燕然一惊,点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左飞扬已经发现了?”
封定尘:“昨天我去见他,堂定言也在。进去时我隐约听到你和花归处的名字,见到我,他们便把话题扯开来。”
劫燕然:“你再细想一想,还听到什么?”
封定尘沉吟片刻,说:“对了,好像和食物有关,联想起来大约是发现你们买的食物比往常多吧?这个堂定言确实心细得可以。”
劫燕然微舒一口气:“唔,清晨是,我在家附近发现了郑循的尸体,是不是左飞扬的手脚?”
封定尘:“左飞扬现在还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郑循失踪,左飞扬还在担心他给神刀营掳去,传开来怕不好听呢。郑循是实力派,左飞扬始终想拉拢他。左飞扬心高气傲,又是李尽忠的心腹,孙万荣接收李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