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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嗣衣哪还有不懂的道理。
“哈哈哈——”聂远之,好个聂远之。真的是越与之接触,便越值得琢磨啊。无怪乎琳琅对其念念不忘,想必那段在海青边境的日子,必然是发生了些什么。
也罢,凡是不可操之过急。今日,便到此作罢吧。
“既然如此,那么远之就好好休息,我就不叨扰了。”裴嗣衣理了理衣襟,将刚才被拎皱的地方展平。“对了,烦请告诉小萨子,这茶我就不喝了。下次若真想请我喝茶,还请他小子动作更勤快些。”
一杯茶泡上那么久,那小子真是在泡金子呢。该说是他太聪明呢,还是太笨。
“我以为,这是你所希望的。小萨子那么得你心意,这也是原因之一吧。”如果不是
想支开小萨子,先前就不会如是说那些话了。就该是知道小萨子是个慢性子,才故意将人从这偏远的院子这,支使去别头泡热茶。
“不错不错,远之果然还是对我脾性。”跟聪明人说话,一点儿也不累。即使如此,那自己也不必再做作演戏下去。
“对了,刚才那些个话儿,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说这些的时候,裴嗣衣整个人已经背对着聂远之了。毕竟,说是演戏,有部分的话还真是出自内心的。
“燕离虽是我胞弟,但我与他自小没有太多感情。他算是族中异类,其母出生江湖,若非怀了他也不得进我裴家大门。”走出几步,似还有话未说完,又停下脚步:“虽是如此,但他的性子我还知道。若非他认为值得,断然不会舍了小命还断然跟随的。而他既然用命还想守住的人,若自己作践自己,那我还真替他不值。”
言罢,再无话可说,大步离去。
聂远之怔怔的站在屋里,良久的沉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燕离,当年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而如今,自己又该不该去去弄个明白?
脑中响起清醒那日白辞所说的话,用酒来麻痹自己那么多年,不敢去追根究底,说到底便是逃避。
可是如今呢?如今他还有何可怕?最无法承受的事,他亦承受了。墨彻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朝廷之中那些卑鄙的手段,被当成弃子后的那些冷眼。昔日身边奉承之人摇身一变便可落井下石。他还记得在海青最后的那一次早朝,不再有任何期待与热诚的眼光,唯有嘲笑的、鄙夷的、嫌恶的……
他与墨彻的关系,并没有公开,但也没有刻意掩饰。心中明白,那些朝臣又有几个不知的?只是以往不敢说,更不敢对他露出这些情绪而已。
然而当他不再是海青握有权势的将军,当他不再受到摄政王的宠幸,那么一切就变了。而恰恰这些变化,让他觉得理所当然。原来下意识中,他早就料到了啊。
“哈哈哈哈……”无力的坐倒在一旁,靠着冰冷的椅背。聂远之就这么仰着头,眼中也不知看的是哪一点。想放空自己的脑袋,不去多想、不去多想……
不去多想,如何做得到?
陌生的异国,死寂的安静。孤独很容易便泛滥,而要填满这份孤独,唯有靠不断的回忆。聂远之这才发现,他活了二十多年。他所拥有的回忆,全是那个人,那个人,还是那个人。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想要一段没有那个人的回忆,太难太难。
而燕离呢?
燕离则
是痛,不敢碰触的痛。而即便是这份痛中,依然会有属于那个人的部分。
“墨彻啊墨彻,想要忘记你谈何容易。”
“即是如此,那就不要忘。”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神志游弋的聂远之瞬间收敛心思。那有些背光的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遮挡了所有阳光。
不知他是何时出现在那里,不知他来了多久,又看尽了他多少。是一种怕,聂远之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感觉。
“身体如何?”踏着稳健步伐走进屋内,一下便带走了屋子里大部分的空气,让其变得有些令人窒息。
不能再懒散的坐靠在椅子上。于是便站起身,冲着来人缓缓弯腰俯身。聂远之的动作依旧缓慢,故而在半途很轻易便被人阻止。
“这些繁文礼节,以后你我私下里就不必了。你身子未好,先坐下吧。”
能这么说话的人在这皇宫里头只有一个。果然比起对付裴嗣衣,眼前的这位主子更难伺候。
时好时坏,难以捉摸。琳琅瑜邪的脾气,当真叫人无法揣测。
“是。”简洁明了的应了声,随后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实则,聂远之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情形。刚才自己无意中吐露的那句话,想必琳琅瑜邪定是听到的了。按着之前他的作风,不对自己刁难一番发顿脾气,恐怕……
“刚才嗣衣来过了?”
“……”有些没晃过神,待他回神后,才急忙应了声:“是。”
琳琅瑜邪竟然没有预期中的反应,这令远之大为不解。决不会是因为他没有听见刚才的话,那么是为什么?
可笑自己竟然会去在意,却又不受控制的去想。琳琅瑜邪这个人……裴嗣衣刚才的那番话,实则还是往他心中去了啊。
“有些话想同你说。”琳琅瑜邪开始蹙眉,似乎是因为想说的话影响了他的心情。
“王上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样的对话方式很奇怪。自从他来到北国开始,他与琳琅瑜邪便是处处争锋相对。不,或许该说,他想不在意,却又被激得忍俊不住。而对方也一样,一次次被自己激怒,又一次次反过来想看被激怒的自己。
而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话,心中没有一点其他念头,还真的是第一次。
其实你与那个人很像呢。
脑中突然回响起前一刻裴嗣衣对自己说的话,聂远之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过阵子的冬猎,你同我一起去。”没有注意到聂远之的心思,把话在肚子里反复整理了好几回的琳琅瑜邪,终于将来此的目的说了出口。
其实,他大可不必跑这一次,派人传个口讯前来,想必聂远之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是——只是什么呢?
琳琅瑜邪不禁想到之前在御书房召见白辞时的对方多说之话。
11、拉锯
寒气入骨,郁积在心。五脏皆堵,俾气不顺。若再如此下去,恐怕熬不过几个冬。
这一次夜宴中所发生的闹剧,原非出自琳琅的本意。只是他一直就觉得,无论在任何其他人看来他有多么冷静自持,然而一旦在聂远之面前,似乎就会统统瓦解。
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力太大。这不算是件好事,却渐渐不再让琳琅感到不安。
或许是当日白辞的那句话点醒了自己:此子不在,满盘皆输。
将聂远之换来北国的目的究竟为何?
于公于私皆有,只是何种更重而已。
细细打量此刻身在自己眼前的聂远之,琳琅的心中生出一股异样的感情来。
“刚才你提到了墨彻。”
琳琅此一言让聂远之愕然,只是他被本就不易情绪外露,此一回自然也掩饰的很好。不过在琳琅面前提及墨彻,俩人每次都会以十分不快的局面告终。这次琳琅主动提及,不知意欲为何。
“王上既然听见了,那便是了。”斟酌一下,聂远之如是回答。
“心底还念着那人?”
“王上想说什么?”琳琅瑜邪一反常态的态度令聂远之难以捉摸,也心生出焦躁之感。与其如此阴阳怪气,还不如之前对他的种种粗暴行径,至少还能让他看得明白。
“我该是早就提过,让你忘了他。”
琳琅语气一转,聂远之以为他又要开始对自己发难,却没想到对方接着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既然忘不了,那也就罢了。”强扭的瓜不甜,自从自己差点失手杀了眼前之人,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寒颤之感便一直徘徊着。又逢裴嗣衣与白辞俩人的游说,再偏的行头也该稍稍拉了些回来。
对于聂远之这个人,如今琳琅知道,或许该用巧劲。
果然,此话一出,聂远之便傻傻的看着琳琅,连句话都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琳琅瑜邪见状,心中突然就涌起一股笑意,随即便大笑起来。笑声过后,见对方依然不知所应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抬起他的下颚,俯身冲着那略显苍白的双唇印了上去。
心中之弦一颤,忙不迭向后避让,奈何捏着自己下颚的手霸道强势,避让不及唯有眼睁睁看着琳琅瑜邪的双唇印上自己冰冷的唇。
聂远之对琳琅瑜邪该是有恨的,琳琅对他所做的事,让他所经受的事。可是他也曾告诉自己,他不该恨琳琅,对一个人生出感情,无论是好是坏,都是将那人放
进心里去。
如今,琳琅此刻的吻却搅乱了一切。心底那片平静无波的湖水,再次泛起涟漪。
琳琅今天很不对劲。那眼底流露出的感情,竟然让聂远之产生了错觉,以为那是种……温柔?
开玩笑,这绝无可能。
琳琅瑜邪该是个自我狂妄之人,他来此不过是想……是想……
唇上的温热始终没有离去,聂远之心思不定,气息不稳。下意识的闭上眼,而那唇上的力道瞬间加重,逼得双唇微开,对方的舌立即乘虚而入。
一个绵长的吻,直把原就昏沉的脑袋变得空无意识。再多的心思,也变掩埋在了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之中。
“大人,我回来了!”
兴匆匆的赶回来的小萨子哪里知道屋子里头发生的什么事,才踏入院子便扯开嗓子。他心里惦记着裴相大人,当然还有自家那个恼人的大人。于是加快步子一路从外头往屋门冲。
只是才接近那屋子,突然刮来一阵古怪大风,直把毫无防备的他吹得连连后退,踉跄不稳,差点儿就要摔倒在地。
“哎哟!”扭了脚的小萨子双手还死命护着胸前的茶盘,脑袋还没想明白,就听闻里头传来的两个声音。
“你家的小奴才真是不懂事。”
“王上说的哪里话,人是你给的,与我何干?”
这话音刚落,屋里头又响起“砰砰”两声。接着,小萨子就傻傻地看着从屋子里头跑出来的自家大人一边拉拢着微敞的衣襟,一边冲自己走来。
“怎么?脚扭了?”
小萨子还在发愣,被对方一问,这才回神又摇头又点头。他心思还混乱着,刚才的话,还有此刻站在自己跟前,双唇微肿的大人。
“小萨子,怎么才多久不见,小奴才变蠢奴才了?”从屋子里踱步走到门边的琳琅瑜邪,懒懒的靠在屋门上,眼神嬉笑地看着聂远之,“你家大人那么关心你,你怎么也不懂回礼感恩,嗯?”
看见琳琅瑜邪的那一刻,小萨子只觉得背脊一阵抖索,神智立马清醒了。
瞧他做得蠢事!
“大人,我,我……”
他说了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只是站在原地,额头渗汗。
聂远之抬手接过小萨子手上的茶盘,腾出一只手轻轻一摸他的头:“裴相大人有事刚走。你的脚怎么样?很疼?”
小萨子低下头,胡乱地摇了摇。
聂远之瞥了眼,心
底无奈一笑:真是睁眼说瞎话,那脚还在瑟瑟发抖呢。肯定是疼得厉害了,说到底还是个不大的孩子。
“我说远之,本王就这么被无视了?这小奴才比本王重要?”
“明明不是这般性子的人,何必装作这模样?王上就算没有王上的架子,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