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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钟铭:“……这不是路上遇到了吗?我跟她还是蛮熟的……”
“你们本来不该遇到的。”千昌明低头看了下手表,然后继续慢悠悠的陈述道。“你比咱们预定的时间早来了五分钟,这才是造成两个不相干的病人遇到一起的尴尬场景的真正原因。”
金钟铭无所谓的耸耸肩。
“进来吧。”千昌明摇了下头,她发现金钟铭的耸肩动作很僵硬,之前看起来跟孝敏开玩笑的话也很声音,看起来确实有点什么问题。
两人面对面的坐好,头二十分钟基本上是千昌明在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比如告诉金钟铭自己的职责和义务,说明心理咨询师这个职业的受限性……最后还展示了一个保密原则条例,大致如此了。
“最近遇到一点问题……”终于,随着金钟铭的这句话,这次心里咨询服务进入了正题。
“事业上的还是感情上的?”
“人生观上的。”
“你这个年纪还有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蹊跷。”
“我不否认。”金钟铭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自己都觉的蹊跷……事情的起因来自于一本小说。《熔炉》这本小说你看过吗?”
“没看过,但是你可以给我讲讲大致内容。”千昌明很认真的建议道,从头到尾,她的语气都显得不急不缓。
“问题就出在内容上面。”金钟铭摇摇头。“这是一个改编自现实事件的小说,但就是现实和改编之间的差异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顿了一下,金钟铭大致的介绍了一下小说的内容。
一个普通的男教师,来到了一个地方上的聋哑学校任教,而在教书的过程中他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学校中最肮脏的事情――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很多聋哑儿童沦为了学校当权者甚至普通教职工的性侵犯对象……然后男教师和一个女性人权团体的成员一起为此开始进行抗争,但结果是一审有罪,二审所有人全都缓刑获释。接着,已经渐渐长大的受害男童带着其中一个禽兽老师卧轨自杀,而新的示威活动被政府镇压,只有两人还在带着几个孩子在努力的持续的进行抗争着……
“你是说这本小说改编自真实事件?”听完金钟铭毫无感情的近乎寡淡无味的描述后,千昌明轻咳了一声。“那么故事的主体应该是真的了,我是说性侵问题和罪犯的全部获释?”
“我以为你会面色如常的听下去呢。”金钟铭似乎是在嘲讽。
“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心理咨询师只是个倾听者和意见提供者,不是上帝。我当然会有情绪上的波动,也可以有情绪上的波动。”千昌明平静的解释道。“但是,仅仅是情绪上的波动其实无关紧要。你得明白,如果只是因为丑恶的事物而引发的情绪,那本身都是正常的。心情因此变得暴躁一点、抑郁一点,其实都是可以接受的。况且,你不也说了吗?你感觉到了小说和现实之间的差距,那么是不是小说为了营造氛围在刻意的塑造压抑和黑暗呢?”
“这就是我所难以接受的地方了。”金钟铭摇了下头。“恰恰相反,作者在刻意的淡化残酷的现实!”
千昌明:“?”
金钟铭:“……”
千昌明:“我不明白。”
“我接手小说后立即去调查了事情的真实经过……”金钟铭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杯水,当立即就转手放到了一边。“实际上,现实远比小说更残酷。”
千昌明不安的蹙起了眉毛。
正如金钟铭所言,现实远远比小说更残酷。
那个男教师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斗士,他只是一个勉强洁身自好的人罢了,得罪了学校的领导,被同事诬陷为性侵学生,然后被人在学校里私下传播相关的恶心传闻,不堪其扰的他去了当地的身心障碍家庭问题咨商议中心举报,然后揭开了事情的真相。随后一个人权组织开始介入。
然后,他的故事仅此而已。
然而真正的斗士似乎另有其人,一名因为朋友在这个学校工作而无意间听到了传闻的男性律师是真正推动事情发展的人物,也是书里主角真正的原型,他开始介入这个问题使得事情进入到了司法程序。
但是再往后,事情变得如同书里所写的那样,一审虽然显得很粗糙,但是刑期还是有的。而被告们上诉后的二审使得这个国家的司法变成了笑话,当地检察官拒绝提供证据;被告拿出了跟受害者父母之间的民事赔偿协议;纸面媒体退出,只有当时显得极为弱小的几个网络媒体予以关注……然后由于被告们‘并无前科,且认罪态度良好’,所有被告都被判决了缓期,而且当庭释放。
“那么接着呢?”千昌明不安的询问道。
“接着……看到无利可图的家长们纷纷终止了和人权组织以及律师的合作。”金钟铭摊摊手。“这不奇怪,太正常了,很多聋哑人的权利甚至会被自己父母所漠视,我相信私底下更多的受害者都是选择了沉默,或者由父母来接受那些有钱办学校的人的私下调解协议。这类事情我见得多了。问题在于……”
“在于什么?”
“在于那个律师并没有放弃……”金钟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显无奈的叙述道。“用一种比较,比较功利性的想法来看,我更相信他一开始是为了名利,毕竟这种无偿的人权案件是很多律师有从政想法时的最爱……包括后来律师还在二审后组织了示威,这其实全部都是套路。但是问题在于,一切的一切失败后他竟然没有放弃,领着其中三个无家可归的聋哑孩子继续持续性跟人权组织一起进行抗争……”
“很多伟大的事情都是被逼的。”千昌明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水。“那怕是初衷并非那么纯洁,但是当有些人基于良心和底线而坚持了下来以后,人和事情都会变得伟大。那后来呢?”
“后来……他得了癌症。”金钟铭平静的叙述道。
“什么?”千昌明没听清楚。
“后来他得了癌症。”金钟铭冷静的重复了一遍。“而在他身体慢慢不行的后两年他的医生,也就是女主角的原型出现了……当然了,这位其实也是个男医生。这位男医生在照顾律师的同时开始接手照顾那三个孩子……直到男律师死掉。然后书中的又一个剧情出现了,长大的男孩卧轨自杀了!”
“……”
“随后,两个聋哑女孩被政府带走送往了孤儿院,这个倒是可以理解,因为照顾不利嘛,已经死了一个,没理由再让你看着其余两个,更何况女孩们都长大了你一个男医生……于是医生也自杀了,留下了万言遗书。”
“听起来很震撼。”
“假的!”金钟铭突兀的答道。
“什么?”千昌明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这个故事是假的,律师和医生都是假的。”金钟铭板着脸对千昌明说道。“我去查了,这个网络上流传最广,也是作者启用了最多原型的故事是假的,是段子手编的!”
“那什么是真的呢?”千昌明也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
“那些正义的坚持之外的事情都是真的。”金钟铭歪着嘴角笑了出来。“案子是真的,因为和解协议和没前科全都当场释放也是真的,聋哑受害人们在法庭上知道判决后的集体暴动同样是真的,男孩子在判决后自杀更是真的……但是所有的那种给人以希望和感动的东西都是假的!没有得了癌症的律师,实际上那个案子的律师是法庭指派的,办完案子就走了。也没有一直悉心照顾孩子们的医生……因为韩国法律根本不允许个人收养……这下子你懂我的意思了吧?你让我怎么按照小说中那么美好和伟大的形象来塑造一个剧本?明明我就知道那个主角是假的,是不存在的,却需要写他的故事,塑造他的形象,然后还要演他!”
“一个显得有些不负责任,却很有效的处理方法。”千昌明思索了一下。“你可以放弃这本小说。”
“但是受害者是真的……”
“他们不是都私下里和那些富豪们签订了赔偿协议吗?他们自己都不在乎。”千昌明的语气显得很冷酷。“你又何必在乎呢?你又不是圣人!你……”
“但是那个死掉的孩子呢?”金钟铭打断了对方的劝说。“卧轨的那个!生命的终结让他定格在了一个彻底的无辜受害者的身份上,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你让我怎么放弃?”
“你还是把自己当圣人和上帝了。”千昌明摇摇头。“你其实是犯了我们心理咨询师中间最常见的一个心理痼疾,那就是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和身份!金钟铭先生,你没资格去讨论一个生命的来去,也没资格去审判什么罪恶和善良……”
“那我能做什么?”金钟铭耸耸肩,继续用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质问道。
“回答这个问题前,首先得问问你是谁?然后你又想干什么?!”
金钟铭低头端起了水杯,停了片刻,却又重新放了回去:“所以我来找你了,大姐,你是心理咨询师,是专业的,最起码对于这两个问题你应该有一个属于心理咨询师的答案或者见解吧?”
“我得答案很简单。”千昌明看了眼金钟铭。“你是个演员,是个制作人,是个编剧……所以,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放弃电影的话,那在电影出来之前,你应该把自己限定于一个电影人的身份上,然后一切以艺术和唤醒人们的共鸣为目标!至于后来的事情,那是建立在因为电影热度而掀起舆论风潮的基础上的东西。”
“有道理。”金钟铭点点头。“事情过去那么长时间了,除了害怕抹黑当地形象的官员外,很多当地人都忘记了,暂时放弃无谓的怒气和抑郁感回到电影这个职责上面才是正途……但是,还是那个最开始的问题,知道了背后事实的我我无法以这么一个虚构性极大的小说为蓝本创作剧本……这个该怎么办?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还是对小说中添加的‘正义主角’有些情绪吗?”
金钟铭严肃的点了点头:“要我扮演这么一个‘伟大’的角色,我觉得恶心。”
“那……为什么一定要以小说为蓝本呢?”千昌明轻声询问道。“既然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谣传的故事,也知道了那本小说的内容,为什么不能以事实为根据自己直接去创作出一个剧本来呢?何必一定要纠结于那本小说呢?”
“因为跟这本书的作者交流了以后,感觉她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作家。”金钟铭如此解释道。“思想深度和语言水平都让我感到非常的……佩服。这么一个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这个实在是让我理解不能。”
“然后呢?你直接问她了吗?”
“我问了,然后她也建议我抛开她的小说,独自来写一个剧本,最后由我自己来重新创作出一个新的主角形象!”
“那就试试吧!”千昌明再度建议道。“说不定在创作的过程中能有所收获!”
金钟铭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会努力一下,试试这个建议的,还有什么别的建议吗?”
“你多久没休假了?”
金钟铭愣了一下:“我……我生活还是蛮轻松的,抛开特别忙的那段时期,基本上还是有各种空余时间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