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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弯乖乖含着吃了,察觉丹丸里还带着他的体温。
“这是什么?”她抬眼看他。
“安神丹,我回家取的。”贺青芦见她如此听话,脸色放缓,“这个药对你的伤好,要记得按时吃。”
“你这几天回孤宫去了?”庞弯有些讶异。
贺青芦摇摇头,说出了一个地名。
“那儿离南疆可有整整两个月的路程啊!”庞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往返用了多少天?”
“去程十五天,回程七天。”贺青芦大约有些疲倦,微微闭上双眼。
庞弯一下就明白了。
七天前,刚好是左淮安对外宣布她和南夷成亲的时间,恐怕他是一听到消息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披星戴月顾不得歇息,所以才会累成这个样子。
她心里顿时有些发酸。
这一酸,就有点想哭,于是便将头埋进他怀里。
向来有洁癖的贺公子,这次身上的味道却并不那么好闻,七天七夜的风餐露宿焦急奔波,再矜贵的神仙也要沾上烟火气。
但是庞弯却觉得这烟火味是世界上最好的香气,让她巴不得就此沉醉下去。
因为这个一直欺负她羞辱她的坏家伙,却有一颗赤诚的心。
——言语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
她抬起眼睛偷偷看他,却见他就这么合上眼睛睡着了,大约是紧绷的弦终于放松,再也支撑不住。
“睡吧。”
她将他平放在床上,给他盖上厚厚的被子,嘴角梨涡荡漾。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
顺便把小贺贺也一起捎回来了。
话说,对于小贺派人士,看完这一章的内容是否觉得等待是值得的呢?
皮埃斯,我自己怎么看不到新发的章节?看到的同学,麻烦楼下吱一声行不?
60
贺青芦这一觉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他醒来的时候;婢女已经为他备好了洗澡水和干净衣服,洗漱穿戴整齐出门,婢女又将他引到了花厅里。
现下虽然是冬季;但南疆地处温暖高原日照强烈,花厅中蟹爪兰和茶花竞相开放,倒也有一片姹紫嫣红别开生面的热闹。
庞弯正坐在铺满菜肴的石桌边,笑眯眯看他。
厅内温度尚暖,她穿了件桃粉的长衫,下面是雪白的罗裙,优雅文静坐在那儿,晃眼一看真像个宜家宜室贤惠的小妻子。
“你来啦?饿了没?尝尝我给你准备的东西。”
她起身殷勤给他布菜,之前数月贴身相伴;她已能大概掌握他的喜好胃口。
贺青芦没说话,径直端起面前盛着白饭的碗。
然而饭碗却被人拿走了,换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你两天粒米未尽,先吃点好消化的。”庞弯自作主张将勺子放进碗里。
阳光下她的脸蛋还是那么嫩,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沾了几滴清晨的朝露。
贺青芦一怔。
“都是你煮的?”他闷声问了一句。
“不是,我请厨子煮的。”庞弯很大方的笑了笑,刻意忽略对方眼中的失望,“这粥加了虾仁干贝,可鲜了,你得多吃一碗。”
——开玩笑,她的厨艺哪能入得了这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贵公子法眼啊,她是作为圣姑被培养大的,又不是厨师!
贺青芦默不作声放下碗。
“你为什么不煮?”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了三分指责的味道。
庞弯差一点没被嘴里的酱萝卜噎住。
——这个人一旦神志清醒,还是改不了少爷脾气。
她想了想,咕嘟一声吞下萝卜,指着桌面上那道花雕醉鸡道:“这只鸡是我亲自挑的。”又指指那道枸杞鸽子汤:“这砂锅里炖的是我心爱的小白呢!”谎话说得那是一个脸不红气不喘。
贺青芦还是没有端起碗。
“那,我今晚煮面给你吃好不好?”庞弯只好硬着头皮许下承诺。
贺青芦这才微不可查嗯了一声,端起了饭碗。
这边吃着饭,那边庞弯又悄悄端出一盘蜜桔仔细剥起来。
待贺青芦吃完最后一口,她献宝似的将橘瓣放到他嘴边:“吃一个?”长睫颤如密扇,眼中期盼的光忽闪。
贺青芦皱眉,以一种分外勉强的表情含住那橘肉。
庞弯以为他嫌弃自己的手,赶紧将橘肉往他手里塞去:“很甜的,我挑了很久。”
然而贺青芦却并不接过来。
庞弯以为他不想吃,只好掰了一瓣塞进自己嘴里,却接受到对面有愤怒的目光扫过来。
庞弯不知他到底闹哪样脾气,只好放下橘子,悻悻看他。
“你手上有烧鸡味。”贺公子终于纡尊降贵说了一句话。
庞弯知道他的洁癖发作了,赶紧让婢女端来清水净手,然后又剥了一个送到跟前。
贺青芦却厌仄仄长了嘴。
庞弯一边在心里大叹君子难伺候,一边又剥下一瓣送到他嘴里。
直到吃完整整一个蜜桔,贺青芦的眉头这才渐渐松开。
身后的侍女瞧这对金童玉女相处的模样,都觉得分外有趣,纷纷忍不住捂嘴偷笑。
于是左淮安走进花厅,看见的便是这和乐融融的一幕。
“教主!”
侍女们纷纷跪下行礼,庞弯也赶紧从桌前站了起来。
只有贺青芦还坐在原地继续喝茶。
庞弯以为他还不知道来者是谁,赶紧扯了扯他袖子,哪知他却是故意不为所动——从心底里,他讨厌这个要将庞弯嫁给南夷的中年人。
庞弯气得踩了他一脚,他这才黑着脸从饭桌上站起。
“弯弯,这位是?”
左淮安上下打量贺青芦,多年阅历告诉他这青年男子乃人中龙凤,所以语气勉强算得上气。
庞弯张嘴想说话,却又惴惴不安合上,下意识看了贺青芦一眼。
——她不敢贸然说出贺青芦的身份,万一让教主知道了他孤宫少主的身份,少不了要将他卷进这腥风血雨的斗争里。
“我是她的未婚夫。”哪知贺青芦却牵起庞弯的手,慢条斯理自己找了个答案。
“胡闹!”左淮安外出奔波两日未寻得南夷身影,本来就又气又恼,这下听了贺青芦挑衅的话语,当即抓起一个茶杯扔过去,“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女儿动手动脚!”
庞弯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原来我真是教主的亲生女儿。
贺青芦手一挥轻巧将茶杯捏在手里,再缓缓放在石桌上。
“这次我来,是想告诉教主一声,你的女儿我要带走了,什么条件,随便你开。”
他站在花荫下,崔巍如青松,气定神闲。
庞弯的嘴巴张成了鸵鸟蛋。
——抛下拜月教的一切与贺青芦远走高飞,这件事她连做梦都没想过。
只听铮的一声,左淮安已目眦欲裂从腰间拔出剑来。
庞弯一看要出人命,马不停蹄扑上去握住左淮安的手,脆生生喊了一声:“阿爹!”
左淮安被这一声喊的虎躯一震,转过头来,目光复杂看向庞弯。
“阿爹,你别生气,他刚睡醒脑子是糊涂的,你别伤他。”
庞弯却顾不得那么多,环住左淮安的胳膊撒娇。
贺青芦听她说自己脑子糊涂,不由得脸拉了下来。
倒是左淮安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长剑。
庞弯见好就收,赶紧使眼色让婢女安抚贺大公子,自己则挽着左淮安的手先行离开。
左淮安和前代圣姑的故事,是一个真正常在玛丽苏大陆发生的桥段。
一个是圣姑,一个是少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切本该水到渠成,偏偏左淮安却在下山历练时救回来一个貌若天仙的美丽姑娘,坏了这桩姻缘。
圣姑一时气愤难解,便将自己关进山洞里寄情武学,等她出关时,美女的肚子里有了左淮安的小孩,两人顺水推舟成了婚。
圣姑心灰意冷,一年后在教中比武招亲觅得乘龙快婿,两人在教主的安排下择了吉日成婚。然而婚期越近,左淮安却越是坐立难安,因为他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圣姑,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她会喜欢上除自己以外的别人。
很快左淮安接替父位成为教主,他便威逼利诱强行将圣姑留在自己身边。
圣姑有了他的亲身骨肉,自觉无言面对丈夫和教主夫人,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带上女儿逃走。
左淮安失去所爱,又发现自己的妻子水性杨花早就与人私通,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骨肉,一时大为震怒,当即处死了奸夫□,圣姑的丈夫也不辞而别。
然而他已再也没有娶妻生子的念头,就这么将孩子作为少主培养长大了,那孩子便是南夷。
多年来,他一直派人四处搜查圣姑和女儿的下落,终于在十年后找到了庞弯。不过他不可能说出圣姑与自己私通的丑事,只是以新任圣姑的名义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接了回来。
庞弯静静听着左淮安说着这些往事,心里又酸又惆怅。
然而更多的痛,却是为了南夷。
她的世界虽颠覆了,可不过是叔叔变成了爹,而南夷的世界却是彻底的崩塌——父亲变成了杀母仇人,少主的身份变成了不知名的野种。
“阿爹,将师哥找回来吧。”她朝左淮安求情说好话,“我已经没有内力了,一切需要从头练起,拜月教不能后继无人。”
左淮安点点头,他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打算的——从小看着两个孩子长大,他很清楚庞弯坐不了教主的职位,所以他才一路将南夷作为继任者重点培养,并且在出关后要求庞弯和南夷尽快结婚,因为,他也没有太多时间了。
但最后一句话并不能对庞弯说,所以他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有一点儿晶莹的泪花。
“弯弯,你知道吗?你跟你娘很像,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他叹口气,怔怔看着庞弯:“我一直后悔年轻的时没有好好珍惜她,这一切后果都是自找的。”
“阿爹本以为你喜欢南夷,想着成全你们,没想到你下山后竟然也带了个未婚夫回来……”他凝视庞弯,“告诉阿爹,你真喜欢他吗?”
庞弯怔了一下。
“圣姑,那位贺公子说饿了,请您回去下面给他吃!”
窗外忽然响起侍女强忍笑意的通传声。
“这臭小子……”左淮安咬牙切齿抽出腰间的佩剑。
庞弯又气又好笑,赶紧按住左淮安的手娇嗔道:“阿爹,你莫着急,他为了我不眠不休跑了七天七夜,我为他煮碗面吃也是应该的。”
左淮安自然也听说了婚礼当夜有个年轻男子闯喜堂的事情,心里一软,却又开始泛酸:“你从未下过厨……”
“我煮两碗面,阿爹一碗,他一碗,好不好?”庞弯笑嘻嘻看他。
左淮安这才松开紧绷的脸。
眼见少女推开房门,身影融入半斜的夕阳中,左淮安的眼睛眯了起来。
即使拼劲最后一口气,他也要保住拜月教的基业,让他的女儿能继续无忧无虑生活。
无论谁想要破坏这份幸福,他都绝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 郎呀郎的心,妹纸你拎不拎得清
他的心事
贺青芦以圣姑默认的未婚夫身份;堂而皇之地在拜月教里住了下来;这期间他没有对床不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