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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名美妇满脸激动地奔过来,人未到,泪先流,“是清君吗?你是何清君吗?”
何清君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是何清君。”
那美妇立时扑上来抱住她:“清君,清君,我的孩子啊,我是你五姨娘李凤香啊。”边说着泪水边簌簌而下。
何清君怔了怔,喃喃道:“五姨娘么?”她的容貌与十几年前似乎没有多大改变……
那美妇李凤香道:“是啊,我是你五姨娘啊,我苦命的孩子,这十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她边哭边感叹着。
怎么过来的?
何清君轻轻推开她,扶她坐在椅上,呆呆地盯着她,“五姨娘,当时你不是……不是……怎地……”
李凤香以绢拭泪:“你以为我当时死了,是吗?”见何清君点头,她拢了拢头发,长叹一声:“也是我命大,当时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却未曾想到,天亮之后忽然下了场大雨,竟将我浇醒了……”
何清君木然问道:“是那场大雨竟五姨娘浇醒了?”她明明记得师父试过她的脉相,确实是没了心跳,竟然没死吗?
李凤香继续道:“我醒来后,听到哭声,便爬过泥泞的院子循着哭声找过去,却看见当时四岁的清茹正蜷缩在烂了一半的水缸旁大哭,你娘叶淑琴用身体护着她,她们身上披着一床湿透了的棉被,清君,清茹之所以能活下来,全仗着你娘以身相护和旁边那口水缸。”
何清君鼻子一酸,竟在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落泪,娘亲用身体护下了清茹?她为何要放火与全家同归于尽之后,却偏偏又后悔了,是听到了当时只有四岁的清茹的哭声,恢得了神智吗?
“我身体虚弱,行动不便,只能搂着清茹躲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中枯等,亏得雨停后,我大哥闻迅赶来,救起了我们母女。等我们养好身体后,我四处托人打探你的下落,却是杳无音信,五姨娘记得你是被一位大侠救走的,便想,既然是大侠,必不能太苛刻于你,想来你定是安全无虞的。”
说着她又流下眼泪,以绢帕不断擦拭。“我是一年前跟大哥进京的。大哥前些年攒了点钱,便做起了生意,没想到五六年下来,颇有起色,大哥便动了到京城来开个成衣店的心思,一年前,大哥就带着嫂子跟我们进京了,大哥的店就在城南。说来也巧,那日店里两个客人试衣服的时候,闲谈中提及你的名字,我当时心便一跳,忙向他们打听你在那里,那两人才告诉我,说你在宫里当差。”
何清君微微皱眉,拉进李凤香的手握着,轻声问:“姨娘这些年寄人篱下,过得可好?”
李凤香似乎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竟感觉她说到“寄人篱下”四个字时,语气似乎重了些,于是悲悲泣泣地叹道:“既是寄人篱下,又怎么会太好?兄长待我倒是不错,只是大嫂……为了将清茹养大,便是辛苦些也值得。”
何清君一脸不忍,握着她的手道:“嗯,这其中的辛苦,清君自是感受得到,五姨娘,既然找到我,便从舅舅处搬出来吧,我重新给你们租处房子,可好?”
令狐薄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讶然,她竟这般轻易就认下她们?果然是一涉及到亲人,她便失了理智吗?
李凤香眼中一片惊喜,霍地站起,然后又犹豫一下,面露难色:“过些日子再说吧,我刚找到你,便要让你破费……总觉得有些不安……何况,我总是要跟大哥商议一下的。”
何清君却道:“我们是一家人,五姨娘说什么破费,不过……倒确实该与舅舅商议一下,不管如何,他总是给了你们栖身之处,未使你们沦落街头。”
李凤香点头,重新坐下,伸手招呼那美貌少女过来,拉住她道:“清君,这便是清茹。清茹,快向姐姐行礼!”
何清茹立即盈盈下拜,“清茹见过姐姐。”莺声燕语,煞是好听。何清君扶起她时,她一双美目里已噙了泪花,许是见到亲人,也很激动。
何清君握着她纤纤玉手,轻轻抚摸两下,一脸欢喜:“清茹妹子,你竟长得这般大了,长得真标致,比姐姐美貌多了。”
何清茹眼底闪过一丝自豪,面上谦逊着:“姐姐谬赞了,姐姐长得才好看呢。”
何清君笑着转头,问向厅内其他两人:“摄政王,五王爷,你们说我这妹子长得美不美?”
令狐薄勾了下唇角,未作声。令狐箫温润地笑着,清泉般的声音响起:“令妹自然是美的,绝不比我府里收藏的美人画轴中的美人逊色。”
李凤香却拉着何清茹急忙朝令狐薄跪下,“民妇叩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令狐薄淡淡地道:“免礼。”
李凤香与何清茹相互搀扶着起身。
却听令狐箫道:“六弟,我适才在宫门外瞧这母女二人一直在徘徊张望,便多管了一回闲事,岂知她们竟是来找何护卫的,五哥便擅做主张,将她们二人带进了宫,六弟不会怪五哥吧?”
令狐薄望一眼何清君,只觉她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五哥说哪里话?她们既是何护卫的家人,自当要让她们相认才是。”
何清君朝令狐箫躬身施礼:“属下谢过五王爷。”
令狐箫摆摆手,笑道:“何护卫不怪本王多管闲事就好。”说着起身道:“本王进宫,原是想问一下六弟,这和亲是怎么回事?怎地突然变成皇上跟四公主联姻了?”
几位王爷若未在朝中挂要职,不用每日上朝的,令狐箫平时又避府韬光养晦,一个月下来也上不了几次朝,故而他才要进宫要一下,毕竟前些日子,令狐薄才提及让他与四公主和亲,这才半个月,一下又变成小皇帝跟四公主联姻。
令狐薄抬眸看他,他的话倒是合情合理,没有破绽,当下神色如常,淡淡地道:“皇上与四公主也算情意相投,天晋与众臣希望本王能成人之美。”
令狐箫“哦”地一声,轻轻点头,“原来如此啊,六弟当真大方得很。”说着嘴边绽出温润笑容,道:“今日何护卫有客,六弟似乎心情也不是太好,我还是改日再进宫罢。”
令狐薄点头:“也好。”亲自将他送出养义宫,才返回偏厅,那个李凤香正拉着何清君絮絮叨叨地问着她这些年的生活,见他进厅,忙放下何清君的手,正襟危坐。
那个叫作何清茹的美貌少女,一双剪水秋瞳正若有情似无意地不时瞟着令狐薄,芙蓉美面泛起一阵羞红。令狐薄微微蹙眉,对何清君道:“既然亲人团聚,今日本王就放你一天假,不用随侍了,本王还要折子要批,先去御书房了。”
何清君眉开眼笑的起身行礼,道:“属下谢过摄政王。”
令狐薄睨他一眼,不过是个十几年未见过面的亲人,至于这般欢喜吗?转身迈出偏厅,他还是觉得她今日实在有些反常。
若说今日是有些反常,接下来的数日,何清君就更反常了,她不但连告三日的假,整日陪着那母女二人,甚至一向财迷的她竟难得大方的拿了一千两银子为那母女二人租房子,填置各种物事衣物,把那个妹妹打扮一新,宛如个大家闺秀一般。
令狐薄想跟她说句话,她都顾不上,整日价地往宫外跑。这日令狐薄终于恼怒了,捉住她道:“你是本王的随身护卫,却整日不在本王身边,成何体统?!”
何清君瞪他:“我告假了的。”
令狐薄皱眉,“何清君,你就那般向望亲情吗?难道你竟半分怀疑都没有?”
何清君挣脱他的大手,不以为然地道:“五姨娘正等着我呢,有什么话,等日暮后,我回来再说。”
令狐薄咬牙回殿。何清君却笑得跟个偷腥的猫儿般奸诈。
入夜后,令狐薄直等到亥时,才听到何清君回来的声音,他走到寝殿门口,拦住她道:“何清君。”
何清君双足顿住,转头朝他讪笑,“这般晚了,千岁大老爷还没睡?”
“你也知道这般晚了?”令狐薄似笑非笑地看她,既然知道这般晚了,为什么才回来?“进来罢,本王有几句话要问你。”
何清君轻笑一声,摸摸鼻子,他终是忍不住了,看来咱们睿智无比的摄政王也不见得多有耐性呢。
进了寝殿正厅,见令狐薄沉着脸坐在窗边的软榻里,右手手肘支在旁边小几上,凤目半阖,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何清君在软榻旁站定,望着他。令狐薄指指一侧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何清君,那女子确是你的五姨娘?”令狐薄沉吟半晌终于抬起头来。
何清君笑道:“是啊,虽然比十几年前有些苍老,但外貌确是五姨娘无疑,何况,这些日子,她一直跟我说着何家从前的事,丝毫不差,由不得我不信。”
“……”令狐薄注视她,为什么她看起来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从前你与你那个五姨娘感情很好么?”
何清君微微侧头,似乎是回忆了下以前的事情,摇头:“说不上多好,因为娘亲的关系,我和所有姨娘感情都不好,唯有五姨娘看上去和善些,又未跟着其他姨娘一同害我娘,所以对她……其实……也没有多好。”
“……那你最近在做什么?你不是很爱钱吗?怎么舍得如此大出血?”
何清君“噢”了一声,开始从腰带里往外掏,将掏出了一摞凭纸,递给他,令狐薄接过来看了下,尽是最近她为那母女二人填置的东西的凭证。
“这是什么意思?”
何清君长叹一声,眼里露出了失望跟遗憾,道:“五姨娘确实是五姨娘,何清茹也是何清茹,只是……”她望向令狐薄:“千岁大老爷,你不必为我担心,若能得报灭门的大仇,莫说一千两银子,便是赔上一万两十万两,甚至是我的命,都不足惜!”这些钱她总有一日会连本带利地收回。
第一百零四章 透露银矿消息
更新时间:2012…11…20 9:50:36 本章字数:9301
令狐薄闻言霍地直起背来,伸手攥紧她右腕,那力道攥得她呲牙咧嘴的生疼,他眸里目光凌厉,便如利剑般在她脸上划来划去。
何清君不由得瑟肩,颤道:“怎……怎么?”
令狐薄的声音宛如从地狱钻出地魔音,“何清君,本王与你结发于锦袋,便是将你我的性命系在一起,你的命,是本王的,本王绝不容许任何人擅动你的性命!既使那个人是你!”
何清君怔怔看他,她的命……是她自己的吧,跟他有何关系,脑里立时出现那张和离书,他们之间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
“你家的事情,本王既已让徐云昭去查,很快必会有消息传来,若真是被人所害,本王必会亲自将那人捉到你面前,任你千刀万剐还是剥皮抽筋!但是本王绝不许你以自己的性命去赌!”
何清君原本还强硬的心竟立时软下来,他总是为她着想的,但她却不能因为私事分了他的神,她知他最近正在暗中着手布署兵力人力,以防南家突然起事,她家的这些事,她自己做就好。
“令狐薄,本来我还对徐云昭的话将信将疑,但五姨娘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反而深信不疑了,何家全家覆灭于火场绝非是那般简单的事,那把火是不是我娘放的,也令人不得不怀疑……”
在她心里,娘亲一直是个很温柔善良、逆来顺受的人,就算是被姨娘们载赃陷害,被父亲暴打休弃,顶多会觉活得了无生趣,投井一死之了,绝不会这般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