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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看到我温柔伸出的手,已似大感安慰,将小小的手掌伸了进来,握住我的手指。
那小手,暖暖的,软软的,幼滑得让人的心都忍不住柔软如绵。
我轻轻地捏住,微笑道:“嗯,果然是个乖孩子,总是帮着娘亲说话。”
她见我笑了,更是欢喜,半个身体都要倾下来,努力往我身畔凑,说道:“父王让我滚呢,我再也不要理他!我和娘亲一起住,行不?”
才不过五六岁的小娃娃,她的身量极细小,也极柔软,往下倾栽时,几乎半个身体落在了门槛和门扇之间。
门与门槛之间的缝隙,说大不小,说小也不小,足以钻过一个五六岁的瘦小幼童。何况相思父母均是习武之人,筋骨当然更比常人柔韧许多。
“行,当然行!”
借了她的身躯挡着,我悄悄地将她的小手引向门槛下,微笑着瞥向她。
这女娃娃极聪明,立刻注意到下面的缝隙,惊喜地望了我一眼。
我笑着向她招了招手。她受了鼓励,立时解了外面厚厚的裘衣,头一埋就从下方往内钻来。
守卫看到,慌忙阻止道:“小郡主,使不得!”
我看相思的头部已钻了进来,抓了她的肩只一拉,已轻松松将她拉过来。
守卫大惊,忙冲上前来时,我已笑盈盈把相思抱到了自己怀里。
相思极是欢喜,粉嫩嫩的小嘴唇凑过来就在我面颊连亲了数下,笑道:“娘亲,我终于抱着你啦!”
她的唇不但柔软,而且暖暖的,连小小的身躯都是刚甩开厚实狐裘的芬香温暖。
怕她着了凉,我忙解开外袍,将她贴身裹住,微笑道:“娘亲也很高兴,终于把相思抱在怀里了!”
我的确很高兴,我的高兴正如此刻守卫们的惊恐。
杂沓的脚步正奔往远方,想来片刻后将有更杂沓的脚步奔来此地。
我走入屋中,把她抱到暖炉边取暖,将她有些凉的小手放到唇边呵气。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便眨巴眨巴地望着了,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的透明的孺慕让我不由为将做的事汗颜。
可她终究只是与我无关的小女孩,而且是我敌人的女儿。
似乎并不太困难,我便温柔地在她额上亲了亲,说道:“相思,帮娘亲把那个白衣服的姐姐赶走,好不好?”
相思闻言,已是高兴地拍手道:“好啊,好啊!我们把她赶走,然后娘亲就和父王在一起了,是不是?”
我轻笑道:“那是自然。不过那白衣服的姐姐比娘亲年轻漂亮,我得将她送得远远的,才能放心回来陪着相思。”
相思道:“好,可娘亲不许骗我,把那姐姐送走了,就得回来陪着我和父王哦!”
她的眼睛溜圆乌黑,晶亮无瑕,倒映着我的笑容,那般美丽却虚浮,飘在镜中般的不真实。可她的笑容却如此地纯稚而诚挚,眸子如琉璃般透明。
千军马中闯过,我曾一次次将敌人头颅如西瓜般痛快砍下,连眼都不眨一下。但这一刻,我居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把她的头靠上我的肩,不去看她,却尽量把语调转得温柔:“好,我一定回来陪着你和父王。不过你父王给那位姐姐迷得厉害了,我呆会得用你吓他一吓,逼他让我送走那姐姐,你别害怕,我不会真伤着你,知道么?”
相思点头道:“知道。娘亲最疼我了,哪里会伤我?”
我暗叫惭愧,却把她抱得更紧些,执住剑柄向她含笑道:“嗯,相思真是娘亲的乖孩儿,这般听话!”
相思听我夸她,更是得意,小猫般在我怀里拱来拱去,身子软软的,呼吸暖暖的,和她父亲一般好看的眸子像春水般潋滟着,似要将人心底最坚硬的冰川融化。
的确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可惜却是淳于望的女儿。
听着外面凌乱奔来的脚步,我慢慢抽出了承影剑,唇角的笑意不觉间冷了下来。
铁锁急促地当啷响过,院外那两扇门扉被人砰地踹开,接着便是淳于望带着近侍慌乱奔入的身影。
很好。
我等的就是他的慌乱。有他的慌乱,才有我的胜算。
他身着玉白色的裘衣,松松扣着衣带,步履匆忙间,额角有散乱的碎发飘动。
我想起相思说的他与甚么白衣女子亲吻之事,又觉鄙薄。大白天的,他不会是被随侍从那个白衣女子床上叫起来的吧?
人不风流枉少年。他贵为皇弟,便是妻妾成群也不奇怪。何苦一边表白自己对失踪的爱妻有多么痴情多么思念多么忠贞,一边还在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纠缠不清!既要当**,又要立牌坊,说的便是这种人。真真白白辜负了一副俊秀多情的好皮相,不知会祸害多少真正痴情的好女子。
而他显然也在被扰了春梦的盛怒之中,一眼看到爱女被我挟制,那本若寒潭清寂的眸子已经波澜涌动,失望惊怒之中已满是愤恨。
他站定在庭中,冷冷盯着我,慢慢道:“秦晚,你想做什么?”
我没有立刻回答,缓缓走到阶下,不动声色地转动剑锋,不经意般把泠泠锋芒在阳光耀出一缕寒光,直逼他的眼目。
他被那刺目光芒逼得眯了眯眼,再定下心神时,望着那旋在他爱女雪白脖颈间的锋刃,眸心明显有了某种悸动。
他道:“放了相思,我让你走。”
我轻笑,“以小郡主换取我的自由?轸王殿下太看得起区区在下了!我不过贱命一条,岂敢和小郡主千金之躯相提并论?”
他自是听得出我的言外之意,抿紧了唇盯着我,眸光如箭簇被拉了个满弓般,堪堪就要射出。
许久,他一弯唇角,慢慢道:“秦晚,如今我倒能确信,你绝非盈盈。天底下没有一位母亲会拿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来要胁他人。”
我尚未回答,相思已搂着我脖子向她父亲喊道:“父王,娘亲不会害我。娘亲说把那个白衣服姐姐送得远远的,就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啦!”
她竟似深信我绝不会伤她,在我怀中扭动时丝毫没顾忌我那随她脖颈转动的承影剑。
她的幼滑肌肤粉粉嫩嫩,吹弹得破;承影剑则是天下名剑之一,即便做不到削铁如泥,亦已锋锐之极,可轻易穿透寻常盔甲,更别说这纸一般纤薄的小小孩儿了。
我微笑着亲了亲相思的面颊,说道:“可不是我的乖宝贝么?把我心思都说出来了!轸王殿下,请把我要的人交出来吧,等我带她出了城,必定确保相思平安回到殿下身畔。”
我自然不想看到他的白衣情人,我要的是嫦曦公主平安随我回到芮国。
他已失去了盈盈,却不晓得他和盈盈唯一的骨肉够不够得上交换嫦曦公主的份量。
相思浑不知她对我是怎样的价值,见我待她亲热,立时帮腔道:“父王,如果你不把那白衣服的姐姐赶走,我便跟娘亲一起走,再也不回来看你一眼!”
听得爱女的话语,淳于望愕然。
他望着我,眼中原来怅恨般的失望,已转作寂然的绝望。
因我和盈盈有几分相像,只怕他原来还试图从我身上寻得一丝安慰,此时却不得不因我的行止彻底醒悟了。
我是秦晚,绝非他的盈盈。
他心心念念期盼的盈盈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在天涯还是在海角。
但我已顾不得同情他,只窥着他心底的薄弱之处痛击。
我冷笑道:“等老梅下埋着的酒喝光了,除了相思,你还能留下什么?你真的打算什么也不留下吗?”
剑锋微微一飘,相思浑然未觉。
但她的后方衣领已被我轻轻割裂,再往上几分,她此刻尚在为母亲抱不平的一腔热血立刻便要喷涌而出。
见淳于望只是冷冷站着,我叹道:“可惜了,这孩子投错了胎,注定了爹不亲,娘不爱,小小年纪,还落个这般惨淡的下场。”
剑芒往上轻闪时,终于听到淳于望一声断喝。
他并不是叫我住手,而是喝道:“闭嘴!”
仿佛只听我这么说着,他便已受不住,俊秀的面庞青一阵,白一阵,待喘过一口气来,便扭头向身后的随侍道:“去,把萃芳院的那女子带来。”
他来得匆忙,更可能另有算计,并不敢让太多人知道此间所发生的事,身后只跟了一名谋士和几个心腹侍从。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谋士此时已变了脸色,上前低声道:“殿下,万万不可!”
淳于望冷笑道:“有何不可?本王能抓她们一次,便能抓她们两次!黎宏,你亲自去领人!”
那叫黎洪的谋士应一声,无奈地瞥一眼在我怀中的相思,匆匆带了两名随侍离去。
见父亲让步,相思大是得意,悄悄在我耳边说道:“娘亲,那白衣服的姐姐正是住在萃芳院呢!”
我不觉恨怒。
怪道什么样的女子能令这位自命痴情的轸王殿下神魂颠倒,原来就是我们大芮引以为傲的嫦曦公主。
嫦曦公主的确生得倾国倾城,世所罕有。他瞒了皇兄皇弟将她藏下,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说什么情有独钟,说什么心有所属,到底敌不过美色当前。
想我们这位嫦曦公主是众星拱月中长大的美人儿,年少天真,乍遇惊变,身边并无亲友依靠,他或诱哄,或用强,都不难将她占。有。
此人看着温文俊秀,道貌岸然,不想也是这等无。耻之徒。若有机会,我必为嫦曦雪耻。
腊月的天气,虽立于阳光下,也觉不出阳光的暖意。刺骨的风在庭院中来往穿梭,一阵接着一阵。
相思脱了裘衣爬进院来,身上的衣裳自是单薄,此时已在打着哆嗦,只往我怀中缩着,呢喃道:“娘亲,外面好冷呢,我们回屋里火炉边烤烤吧!”
她搂着我脖颈的小手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温暖,凉得跟冰块似的。
但我若入了屋内,视野不如立在庭院清楚,行动之际也可能为人所乘,故而犹豫一下,只将她搂得紧些,宽慰她道:“相思最懂事了,再忍一会儿吧!看你父王那模样,一万个不愿意把那白衣姐姐送走呢!——若他执意要留下那白衣姐姐,娘亲就只带着你离了这里,好不好?”
相思没再叫冷,只是狐疑地望着她的父亲,问道:“父王,你真打算要那个白衣姐姐,不要我和娘亲了吗?”
淳于望似已忍无可忍,忽叫道:“相思,这女人并不是你娘亲,只是长得和你娘亲相像而已。父王最疼爱你,你不许听她胡说八道。”
相思撇撇嘴道:“父王骗人。她明明就是我娘亲,偏说不是!娘亲说得对极了,你就是有了那个白衣姐姐,才不要娘亲,连我都不打算要了!”
不过几次相处,没想到这孩子竟这样信任维护我,我不知是该得意还是该愧疚,居然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嘲讽地望向淳于望。
淳于望抿紧唇盯着他的宝贝女儿,忽觉出我目光中的嘲讽,顿时镇定下来,伸手便搭上腰间佩剑,与我冷冷对视。
许久,我淡淡地转过目光,望向他身后,冀望能如我愿看到嫦曦公主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