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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我们告别,蹒跚着找他的那帮兄弟去了。
这是一个偏僻的自然村,没有多少人家,只有一条较为宽阔的黄土路通向村里,远远看去,在黄土路的路头伫立着一座破败的酒店,酒店是这里常见的三间两进的农家院落,店前的旗杆上飘扬着一面三角形的酒旗,颇有点古风,地丙和人丁道人一个个摩拳擦掌,嚷着要和茅山掌门好好切磋一番赌技,原来灵宝三奇没被捉住前和张铁嘴师徒就一直住在这家酒店。
时值仲春,但北京的春天短暂,白天炎热,晚上却格外寒冷,我和灵宝三奇穿着单衣,再加上饥肠辘辘,身上不觉都有些寒意,不由得都加快了脚步。几个人刚走近酒店,就闻见一阵交织在一起的酒香和肉香扑鼻而来,灵宝三奇大喜,哥几个被禁在百棺地的囚室里,粗茶淡饭几乎吃锈了肠子,这时一闻见酒肉香味,简直是惊喜若狂,地丙和人丁道人行事莽撞,一脚踹开了酒店的大门,两人大呼小叫地向里面奔去,天乙道人对我笑道:“张掌门好自在呵,灵宝三奇为他火中取栗,受尽苦楚,他却在这里大酒大肉快活!”
我心中高兴,正要出言调侃。天乙道人几句,酒店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这声音划破夜空,充满了惊恐和不信,让这家原本祥和温馨的酒店瞬间变成了诡异的鬼蜮,人丁道人!声音嘎然而止,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我怔了一怔,天乙道人已经不见了。
一团炫目的光晕冲出店门,裹着。一道黑影扑面袭来,轰地一声震响,眼前迸射出万颗金星,胸中气血猛然上涌,手臂处传来一阵剧痛,腕骨已经被绞断了,耳边只听得一个人惊讶地“咦”了一声,炫人眼目的光晕犹如一片有形无质的丝毡,被击碎后化作点点金星。
一切发生的快如闪电,那道黑。影向前踉跄了几步,忽然笑了一声,身形转了几转,已如鬼魅般瞬间消失在夜色中。我用手按住手臂,心中的惊讶更甚于身体的疼痛,刚才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竟被对方的反噬之力击溃,而这人明明占得先机,却不趁机取我的性命,看来主要的攻击目标并不是我。
他的目标自然也不会是灵宝三奇,这人的修力如。此高深,即便是正面交锋,灵宝三奇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又何必处心积虑地实施暗算?我和他只一交手,就察觉出这人的法力中蕴含着一种奇特的至阴之气,这股阴气盘旋蜿蜒,虽不猛烈却直有摧肝裂腑之力,他能将自身的修力转化为一种有形无质的气体,这人的道法修为就决不在太常婆婆和道妖之下。
酒店内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火光一闪,整个。酒店剧烈燃烧起来,一颗红色的火球在不远处飞上半空,忽然间又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在地面上。
那是天乙道人的火球术,不知何时天乙道人竟。已离开了这家酒店,他似乎和另外一人交上了手,但顷刻间彷佛就受了重伤,由于真力不继,勉力发出的火球已失掉了攻击能力。夜色中无法看到半空中有什么东西,但天乙道人身经百战,他的攻击方向不会有错,我心神遽转,一道炁气沿着火球攻击的方向裂体而出,半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炁气击个正中,光芒闪了一闪,犹如一颗流星般划过天际,急急坠落下来。
天乙道人发出。的那颗火球坠到地面,远处燃烧起一团火焰,近处的酒店更是烈火熊熊,相邻的屋子也已经蔓延起大火,喀喇一声响亮,我接好腕骨,挥手击断一根燃火的横梁,冲入发出火球的那处房间,一眼看见张铁嘴一动不动的俯卧在地面上,也不知是死是活,我来不及考虑,急忙将他抱在怀中,跳离开这间即将坍塌的房子,浓烟翻滚下,一条人影也从另一间起火的房间里冲了出来,火光映照下,那人的身形摇摇欲坠,赫然是最早冲进店内的地丙道人!
他的手上紧抱着一个人的身体,不,确切地说,那只是一个人的上半身,一蓬散落的长发遮住了脸部,从刚才发出的那声惨叫来看,应该是人丁道人的尸身。灵宝三奇中,人丁道人的年龄最小,想不到竟会丧生在这个冷清的小村酒店,当真是造化弄人。
我惦记着张铁嘴的安危,刚才情急之间不及细察,不知他是否也遭了毒手,现在甫离险境,便急忙把右手按在他的身上,这一试之下全身软绵绵的,脑中只听得“嗡”的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张铁嘴的身体虽然绵软,但炁气却无法传输进去,那是自身元气已灭的征候,从脉象上看,张铁嘴心停脉滞,脸色青蓝,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虽然在突遭暗袭时我就隐隐觉察到不妙,但心底却始终存有一丝侥幸,张铁嘴已修成阳神离体,无论对方诡计多端,想侵销他的元神怕也并不容易,直到现在这侥幸终于破灭,才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伤直袭上心头。
这悲伤突如其来又沛莫能御,顷刻间击溃了我的神智。什么天书秘术,什么修仙了道,一切都不过是个幻觉,只有眼前俯卧在地上的张铁嘴才是一个真实存在。我们两个人算命打卦,为了生活日夜奔忙,间或也有一点闲情逸致,在树荫下休憩,在街角处闲聊,活的简单,活的轻松,谈不上快乐,也没有太多的痛苦.......但自从有了天书秘术,我们的一切就都变了。
我们有了目标,也有了追求和奋斗,追求虽难,奋斗虽苦,但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又有什么苦难不能承受?然而如果延寿长生是我们追求目标的话,那张铁嘴今天的丧亡又算什么?是一段辛辣尖锐的讽刺喜剧,还是一场欲哭无泪的荒唐闹剧?
昏昏沉沉中,忽听得地丙道人狂吼一声,“那不是张掌门!”我心神大震,下意识地把手中的张铁嘴向地下掼去,胸腹处传来的一阵疼痛,耳边只听得一声惊恐的尖叫,定睛看去,一道灰色难辨的影子在半空中转了几转,如同鬼魅般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我又惊又怒,这人料定我心忧张铁嘴的安危,乍一见到尸体后定然悲伤难抑,他以障眼法成功扰乱我的心神,并趁势发出致命的一击,看来这人的真正目标竟然是我!我格斗经验本就不足,心神大乱之际未免疏于防护,但地丙道人却是纵横长白山十数年的参帮供奉,他性情虽然愚鲁,但愈临险境心智却愈是不乱,他的一声怒吼如醍醐灌顶让我突然间清醒过来,急切间以全身炁气承接了对方的攻击,对方虽然划破了我的胸腹,但在我的炁气反震之下,他受的伤较我更为严重。
“天乙师兄在那边!”地丙道人狂吼了一声,流星坠落处传来一声尖啸,那是灵宝三奇拼斗中互通的联络信号!
“砰”地一声,人丁道人的尸身已被地丙道人奋力扔进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地丙道人又是一声狂吼,他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喷溅在他的脸部,转瞬间变得极为狰狞,一声轻微的空气波动,地丙道人的身形已倏忽不见。
这是奇门法术里的缩地法,灵宝三奇师兄弟在格斗中互为倚角,相互支援,靠的就是这套自残肢体的蝎噬之术,这是奇门遁甲法术中的“遁”法。和道家术法中的挪移法术并不一样,换句话说,挪移法转换的是施法人所在的时空,遁法则转换的是施法人的形体,表象相似实质却大相径庭,以前奇门遁甲被传得神乎其神,所谓“学会奇门遁,来人不用问”,到后来一些精明的修道士才发现奇门法术虽则有用,而且简单易行,但于施法者却有大害,戕害形体后患无穷,渐渐被修炼家摒弃,当年诸葛亮精通奇门遁甲,“多智而近妖”,最后终于被累死在五丈原上,其祸实际就是发端于奇门法术。奇门遁甲中的法术后来之所以不传,只留下并不神秘的占卜术,其原因就是奇门法术虽然激发了人体的潜能,却透支了人的性命,违反了延寿长生的修炼之道。
那颗流星的落点是一片低矮的树林,当我赶到时,天乙道人正在和一个和尚苦斗,虽然在夜色中看不清面目,但那硕大的身躯却极为熟悉,我一眼认出正是那个从百棺地寺院中溜走的如兰和尚。
两个人功力相当,在树林中无声无息的游走,周围的空气被双方发出的术法拉扯出“嘶嘶”的声音,不时有闪光从两人术法相激的地方亮起,映出在空中飞舞的片片落叶。
正文第六十五章张铁嘴之死(中)
先后出手暗算我的不会是如兰和尚,凭他的功力,也不可能一出手就重创了天乙道人,看这两人相斗的情形,似乎天乙道人已占了上风,如果不是天乙道人受伤在先,只怕如兰和尚早已被他擒住。
不论真相如何,须先把如兰和尚擒住再说,这厮深夜里在此出现,肯定和凶手有一定的联系,至于这些人为何要偷袭我们,这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了。我和张铁嘴只是为了访师修道,即便在途中和一些术士生了些过节,也都不是深仇大恨,怎会惹得别人以性命相拼?那冒充张铁嘴的人出手凌厉,丝毫不留余地,分明就是要取我的性命。
林中的争斗这时已经分出高下,如兰和尚已经气喘如牛,他没有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领,是因为鬼眼天罗对天乙道人丝毫不起作用,而他在寺院里学得的禅门术法正大光明,本就不是专事杀人的攻击术法,不象奇门法术那般奇诡和阴狠。
他的身躯胖大,在低矮的树林中腾挪不便,两人再斗得几个回合,如兰和尚抵敌不住,终于被天乙道人的巨滔印击中,凌空飞起的身躯跌落在一株较为高大的树木上,不住地大声喘息,天乙道人嘿嘿冷笑,他的手中燃起一只火球,作势欲发,胸前一大片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在和如兰和尚恶斗前就受了重伤。
如兰和尚背倚在树上,火光映照下,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惊慌绝望的神情,他显然已经看见了我,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嘴角却突然涌出一大股鲜血,一阵令人颤栗的骨骼断裂声响起,如兰和尚只发出了半声惨叫,就如一只被割断脖颈的鸡一般停住了,只在喉咙处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声音。
他的臂骨、颈骨、腿骨全断了,。原本硕大无朋的身躯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就像一堆被抽去骨头的烂肉。背后的大树不见了,那是地丙道人幻化出来的身形。
我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恶斗,一。时间只觉得惊心动魄,双方一上来就短兵相接,招招旨在夺魂取命,双方生死只在瞬间,哪里还有一丝修道士的慈悲?眼见得如兰和尚在地上气息奄奄,心下不忍,隔空把一股炁气传进他的心脉。
天乙和地丙道人没有发现我。的举动,地丙道人狠狠地踢了地下的如兰和尚一脚,怒道:“这恶和尚当真命大,着了道爷的天蓬拆骨术居然不死,奶奶个熊,快还我人丁师弟的命来!”,“嗤”的一声,一根枯枝在他手中化成一柄木剑,对着如兰和尚当胸插下!
天乙道人伸手隔开木剑,长嚎了一声,火球倏地熄。灭了。从人丁道人发出的第一声惨叫声开始,大家已猜测他已然无幸,但只要有一点希望,谁都不愿轻易相信和面对这个现实。多年形影不离的兄弟,其中的一个忽然离开,永远难以再见,谁能知道另外的兄弟心中会有怎样的滋味?
“先留下活口!”天乙道人又凝出一只火球,他大悲之。下,体内炁气运转不畅,但他身经百战,瞬间就恢复了心智。我在一旁也猛醒过来,张铁嘴和阿呆死活不知,凶手既已远遁,恐怕也只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