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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会意,也低声应一句,转身出去了。
过了几日,两家谈妥了此事的细节,准备交货。明日就是交货的日子,这笔买卖于凤府而言不算什么,是笔小的不能再小的生意;于钱家却重要得紧,钱府早早的开始准备。钱大公子天不亮就起来,打点好了车马工人,并装裹轻虹纱的青布,看准备的差不多,天色也大亮了,方到上房来请安。
过了抄手游廊,方到内堂,路上捧着盥漱用品来去的丫鬟媳妇们纷纷请安。钱大公子见势,便知道父母已经起来了。守在廊下的小丫头打起帘子,他几步跨进去,看见父亲正在几旁喝参茶,母亲在帘后梳洗。
“请母亲安。”钱大公子先向父亲问了安,才到帘外一揖。
“不必。今儿怎么来的迟了?你弟弟已经来过了。”钱夫人命丫鬟们钩起一边的帘子,钱大公子抬眼看过去,只见母亲坐在妆台前,自己媳妇正在一旁从妆盒里拣出一支簪子给她插上,弟媳站在一边,手里托着一盒脂粉,旁边又跪了一个人,捧着沐盆,却是弟弟上月才娶进门的妾室。
“回母亲的话,今儿要和凤家交货了,所以儿子一早便去打点。”钱大公子低头回话。
“哦。你去吧。
“是。”钱大公子退出去。芳韵手里捧着沐盆,听他说起凤府,不由想起茉莉来,心里又是一阵黯然。
“姨夫人,小心脚下。”服侍钱夫人盥漱用膳毕了,芳韵才被准许回房去。过花园小径的时候,清早苍苔上露水湿滑,青芜不禁提醒了一声。芳韵心不在焉,答应了一句。自从嫁入钱家以来,钱府待她,甚是刻薄。虽然不曾打骂虐待,但主子下人们有意无意间都透露出瞧不起的意味。幸而钱二公子待她依旧温柔敦厚,珍爱怜惜,这一月里倒有大半的时间在她房里歇着。钱二夫人出身高贵,娘家有权有势,长辈们为了安抚她,未免对自个儿刻薄些。芳韵倒并不太在意这个,只是每每闲坐,未免思念以往添香院的姊妹们和茉莉。
这时候花园里没什么人,风里隐隐传来异常的声音,芳韵心里一凛,回身走几步,坐在花丛下的青石椅上,转头对青芜说:“我有些倦,就在这儿歇一歇,青芜,我有些冷,你去屋里拿披风过来。”
青芜答应一声去了,芳韵不走花园里石子铺成的小径,反而拨开身后的花丛,蹑手蹑脚的朝声音来处走去。
“……如此一来,这利润可就赚的大啦!”钱老爷得意洋洋的捋捋胡须,吩咐着大儿子。
“父亲,这样固然是个不错的法子,可您有把握,那个老师傅真能看出来吗?”传来钱大公子有些疑惑的语声,芳韵心里紧了紧,又往那芍药花根下靠了靠。芍药丛簇拥着一座平地上建的小亭阁子,有门有窗,人声便是从阁子里传出。
“哼,那是自然。那老师傅据说原先在凤家的织坊里做过事的,后来不知怎地被撵了出来。他虽然不知道轻虹纱的织法,但毕竟知道些皮毛。等给他瞧了这轻虹纱的成品,让他细细的琢磨几日,还怕出不来吗?”阁子里传出钱老爷掩不住得意的声音:“凤府管织法的织工师傅都十分的忠心,不是代代给他们家做事儿的老人儿,就是在凤家待了十几年的,再不就是凤大公子和那些大管事的心腹。多少人盯紧了凤家的织造法,可这么些年没一个能到手的。就连这个老师傅,也是我花了多少工夫才说动他的。这可是咱们的压箱宝,事先连你我可也没说。”
“是,父亲英明。”钱大公子显然想透了其中的关节,声音也兴奋起来:“这事儿若是成了,咱们就拿那些平常的丝线织成纱,外面瞧上去,可就同凤府织出来的一样。价钱不需降太多,只比他们便宜上那么几钱银子,这么一来,可就是利滚利了。再者,就算是凤府知道了这事儿,又能耐咱们何?咱们可是‘自个儿’琢磨出了织法,一没偷,二没抢,更没派什么内奸细作的,他们要想报复,就告上官去!凤家虽然是公侯家,但皇室猜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况且弟妹的娘家,也是咱们的靠山。”
“对!你说的甚是,为父也是如此想的。此事可就交给你去办,凤家独占鳌头这么些年,轻虹纱的生意对他们,也没甚么要紧,也该让别人占些便宜。”钱老爷接着说。的
阁子外面传来响动,两人俱是一惊,钱大公子箭步上前,推开窗子往外看。四顾无人,只看见一只小花猫儿打芍药底下窜了过去。
“不要紧,一只小畜牲而已。”钱大公子瞄了瞄四周,回头说道。
“走罢。”钱老爷使个眼色:“此事谁都不许告诉,就连你母亲、你媳妇都要瞒着。”
“是。”钱公子答应一声,两人从阁子里出去,沿小径走出园,迎面看见一个丫鬟手里抱着披风走过来。
“给老爷请安,给大公子请安。”那丫头屈膝行礼
“咦,这可不是青芜吗?往哪里去?”两人对看一眼,有些警觉。芳韵才刚回房里去,这丫头怎么抱着披风往这边来?莫非……
青芜机灵,在添香院里早学会了看人脸色,再低头瞧见钱老爷鞋上沾了一瓣芍药落花,早有些明白,便往与那小亭阁子相反的假山方向一指:“回老爷的话,我扶我们姨夫人回房,半路姨夫人说身上有些懒,想往假山那儿走走,就过去了,吩咐我去把披风取来,说是怕爬了小山再出汗受凉。”
“哦,既如此,你去罢。”钱老爷挥挥手,青芜行个礼,往假山那边去了,两人径自出园子去。
芳韵蹲在不远的芍药花丛下,长出了一口气,双腿一软,慢慢撑着坐在地上。
“姨夫人。”青芜打假山那里绕一圈回来,看见芳韵坐在青石椅上,脸色不大好,忙把披风给她披上。
“青芜,今儿多亏了你。”芳韵握住她的手:“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谁也别提。知道吗?”
“姨夫人放心,我晓得的。”青芜点点头,扶起她回房去。
这日茉莉教着曦宁,把牡丹图给绣完了。曦宁聪明伶俐,虽然绣的不甚熟练,针脚处还可以看出生涩的痕迹,但整幅图看上去倒还可以了。茉莉陪着她去老夫人那里交绣图,凤老夫人甚是高兴,留她们一起用了晚饭。饭毕,曦展方从外面回来,老夫人问过,知道已经用过饭了,看他还未换下外出的衣裳,就命他送茉莉回去。曦展自然答应了,仆从们备下车马,曦展扶茉莉上车坐了,向城东驶去。
“喂,这给你。”茉莉低低叫他一声,把一个青布包的东西递过去。
曦展接过,认出外面的青布。织造的绫罗绸缎、做好的绣品衣裙,按规矩都要用这种青布包起来,以免弄脏弄坏了。揭开细细包裹的青布,里面是一个浅蓝的荷包,做的精致非常,针脚细密,上面绣了几朵簇在一起的茉莉花儿,活灵活现,黑暗中仿佛能闻到茉莉的清香。荷包下面串了几颗珍珠,打了月白色的梅花攒心络子,把一颗大些的东珠络在中心,精巧漂亮。
曦展露出笑容,珍而重之的把荷包笼进袖里:“可多谢费心了。
“做这个,原也不费事的,只是被宁儿和丹朱取笑了好几回。”茉莉的脸有些红。
“她取笑你?看我回去告诉祖母罚她,再让她绣一百朵的牡丹花儿。”曦展凑近,逗她。
茉莉掌不住,噗哧轻笑了出来。牡丹花重蕊叠瓣,绣工繁琐,曦宁绣那么一朵,还日日叫苦连天:“绣一百朵?那还不愁死她了。”
“哼,还有丹朱,那丫头是越来越大胆了。回头告诉紫云,让好好管教她,谁让她们欺负我的茉莉呢?”曦展轻轻在她脸上一啄。
“哎,你这人……”茉莉脸绯红,瞪着他,往旁边挪了挪。
“好好好,别躲,咱们好好的说话。”曦展举起双手,哄着她。
外面驾车的小四听到里头有响动,暗暗偷笑,想起前儿大公子把轻虹纱的生意给了钱家,那也是看在沈姑娘闺中好友的面上。大公子一向公事公办,虽然轻虹纱的生意算不了什么,但也够了不得了。车前窜过一只野狗,小四一惊,收敛了心神,专心驾车。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日茉莉不需往凤府去,便自己在家浇花种草,眼看又有两个品种的花儿要开了,须细细的照看。添香院的小丫鬟跑来说,楚韵姑娘有事儿请教姑娘,家里养的两株兰花儿眼看快死了,请姑娘去瞧瞧。
茉莉答应了,自芳韵走后,楚韵对她照顾颇多,回屋里拿了披风,跟着小丫头向添香院走去。
楚韵先拉她去看了那两株兰花,又请到屋里奉茶。她在椅上坐下,楚韵却去关紧了门窗,又打量了四顾无人,才小声的对她说话。的
“茉莉,这次请你来,瞧兰花儿是个借口。前日,芳韵姐姐陪嫁的丫头青芜偷偷的从钱府里跑出来,说是有信儿要给你。还怕连累了你,特意要通过我们来传。”
“什么?”看楚韵如此小心,茉莉也不禁紧张起来。
“芳韵姐姐说,她出嫁之前,与你说过凤家之事。她约摸着,凤大公子那种人物,未必会放手,因此担心你得很。凤大公子没有从她口中问出你来历,定有别的法子去查,叫我们告诉你一声,千万离凤家远些,钱府要算计凤家呢!”
“什么?”茉莉大惊,失手翻了茶杯,心里又有愧疚不安的情绪涌上来。芳韵如此惦记着她,她连和凤大公子来往的事情都没有和她说。其实原本她是要说的,只是……碰巧遇上她要出嫁,便又咽了回去。
“若不是芳韵姐姐说,我还不知道你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楚韵看看面前低垂螓首的女子,略沉吟了一下说道:“茉莉,芳韵姐姐怕你被骗,故而不教你和凤大公子来往。可据我看来,若凤大公子是真心的,倒也不妨答应了他。”
“嗯?”茉莉有些惊愕的抬头。
“茉莉,我们自小堕入风尘,吃尽苦头,最怕的便是遇人不淑。青楼女子丢了清白,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遇人不淑啊。冯嬷嬷待我们好,不迫我们卖身,可纵然这样,还是下九流的营生。你毕竟和我们不同,大家出身,清白干净的女孩子,又知书达理,性情模样都没得挑。凤府这一贵家,和别处大不相同,不瞒你说,我是见过凤大公子的,他与别人谈生意时,也曾下帖子请我去弹琴作陪。那样的人材,方配得起你。”楚韵慢慢的说道,她琴艺在添香院无人能比,却没有告诉茉莉,当日去作陪的,还有其他几位青楼姑娘。添香院卖艺不卖身,这是明摆着的规矩,凤大公子尊重,只请她在帘后弹琴。那几位青楼女子烟视媚行,万般挑逗,在座人个个色授魂飞,唯凤大公子自始至终神情自然,天生一段高贵风雅。这样的人物,向人打探一位未出阁的闺女,那自然是认真的了。
“是,姐姐的话,茉莉记住了。”茉莉沉吟了半晌,低头应了一声,又抬头问道:“姐姐知不知道,芳韵姐姐现在景况如何?”
“……又能如何呢?”楚韵沉默下来,苦笑着反问一句。
茉莉心里也难过,大户人家的妾室,就是那么好当的?成亲那日自己也看过了,新娘子要先向正室行礼才能入洞房,想到这里,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只求钱二公子能真心待她好罢。”楚韵低低说了一句,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茉莉起身告辞。
“茉莉姐姐,这是今年才下来的新茶,哥哥昨儿命人送来的,你尝尝。”曦宁从丹朱手中接过雨过天晴的小盖碗,轻轻放在茉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