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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姐姐,这是今年才下来的新茶,哥哥昨儿命人送来的,你尝尝。”曦宁从丹朱手中接过雨过天晴的小盖碗,轻轻放在茉莉面前。
茉莉一惊,从发呆中惊醒过来,抬头勉强对她笑一笑,端起茶盅细品。
“姐姐有心事吗?”曦宁凑近些,歪头问。
“怎么问起这个来?”茉莉手颤了一颤,忙端稳了茶盅。
“姐姐这两日心神不宁,又常常发呆,前儿我故意用错了绣针法,也没见姐姐指出来。是不是哥哥欺负你啦?”曦宁皱眉。
“不是的……是我自个儿有些事情迟疑罢了。”茉莉稍微沉寂一下,摇头说道,放下茶盅,拿起身边的花剪修裁桌上的小株盆景海棠。
曦宁见她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也不追问,自去做针线。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掀起了门帘,两人转头看去,见一个梳着百合髻,簪了流苏簪,穿着浅红比甲的丫鬟进来,对两人蹲了蹲身:“沈姑娘,宁姑娘,今儿府里有新送来的碧梗米,老夫人请沈姑娘过去用午膳,也叫宁姑娘去,说是要瞧瞧宁姑娘女红的长进呢。”
“啊?不会吧?我还没练好呢……”曦宁小脸顿时皱了起来,随即又问道:“既然是奶奶的吩咐,怎么是你来叫我们?”这丫鬟是平日里跟着绿云打理内府财务的容燕,平时并不在老夫人面前侍奉。
“回宁姑娘,我凑巧到老夫人那里回事情,紫云姐姐走不开,清雅姐姐去请大公子,别的姊妹们虽然闲着,但我回绿云姐姐那儿,是顺路,就来了。
“那你快些到绿云那儿去吧,她性子急,晚了可是要埋怨的。
“请先等一下。”曦宁正叫容燕回去,旁边一直沉默的茉莉突然出声了。
“沈姑娘有什么事儿吗?请吩咐。”容燕有些惊讶。这位沈姑娘入府以来,从不支使府里的丫鬟下人,谨言慎行,小心翼翼,今儿怎么突然叫住她?
“请问姐姐,大公子现在何处?”
“回姑娘的话,大公子今儿没出去,在抱厦理事呢。”容燕回了话。
“谢谢姐姐。”茉莉点点头,容燕方出去了。
“宁儿……”
“姐姐是要去找哥哥吗?那赶快去吧,我自个儿一定好好做针线,有丹朱看着呢。”茉莉还没说完话,就被曦宁急急截断了。
茉莉好气又好笑,拿过针线嘱咐了她几句,方往抱厦那里去了。
“沈姑娘好。”守在抱厦门口的小四远远看见茉莉来,忙上前行个礼,将她引到花厅坐下:“大公子在见管事的呢,请姑娘先等一等。”
茉莉点点头,低声道了谢,小四出去,一会儿有丫鬟进来,捧上茶点。她坐在那里,心里有些七上八下。钱府要算计凤家,这消息是芳韵姐姐好不容易传给她的,如果告诉了凤大公子,会不会连累了芳韵姐姐?如果不告诉……不知道凤府会遭到什么样的事情?老夫人慈祥,曦宁天真,曦展更是对自己一片真诚……茉莉心里乱糟糟,胡思乱想着。
“茉莉……茉莉!”
“啊?”茉莉一惊抬头,曦展已站在自己面前。
“可真是难得,你竟自个儿来寻我。有什么事儿吗?”曦展在她身边坐下,拿过白瓷青碎花的小盏,为自己倒杯茶。
茉莉有些怔,看着他的右手,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甲,骨节分明又不给人突兀之感,虎口有着薄薄的茧,他并没有像一般达官贵人那样,在大拇指上戴扳指,反倒在小指上扣了一枚玲珑剔透的碧云指环,不但不女气,反有妖异贵气的美感。
“你的手可真好看。
“茉莉,虽然我很高兴你说我好看,可是你今儿主动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称赞我的手吗?”曦展凑到她跟前,逗弄着,茉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口,不由大羞。
曦展呵呵笑,趁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惹来她不悦的瞪视。曦展干脆扣住她腰,一把把她抱到膝上坐着,一手握住她乱挥的小拳头,一手揽着她。
“你一向少在府里走动,今儿来,有什么要紧事情?”两人闹够了,曦展把话题重转回来。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老夫人今儿请我们去用午膳,我来告诉你一声。”茉莉一慌,不假思索的说出来。
“这种小事,叫丫鬟们来说一声就好,用不着你特意跑这一趟,要是累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曦展微微笑道,明知她没说实话,却不追问。
“知道啦。”茉莉放松下来。
“你再坐会儿,我去把正事儿都给办完了,咱们一块儿去祖母那里。”曦展把她放回罗汉榻上:“这儿有茶点,那边书架上有我平日消遣的几本闲书,要是无聊了,就自个儿去看。需要什么,就吩咐丫鬟,我叫她们在门口待着。乖乖的。”
“知道啦,我可不是小孩子。”茉莉白他一眼。
曦展微笑,撩起锦帘回正厅里处理事情。
“大公子,在钱家的人刚传来消息……”管事正回着事情,小四从门口进来,暗暗传音入密,一张纸条递过来,曦展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笼在袖中,微一示意,小四会意的下去,管事极有眼色,继续回自己的事情。
待事都处理完了,曦展起身,笑着踱进花厅,茉莉正在那里看书,见他进来,便合上书本站起来,两人一同往老夫人那里去。
幽深而静谧的长廊,却并不显得阴暗,一盏盏精致的琉璃灯挂在廊上,映照出朱红玉栏,彩绘绿结华,金鎏檐角兽。侍奉的仆从丫鬟们都远远的站开,不敢打扰廊上的人,自琉璃灯光下看去,那人斜坐在朱栏上,原本绾着的长发瀑布流泉一样的泻下,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束发的羊脂白玉冠,腰间束带微松,外袍半开,衣上金线纹绣的螭纹蟠虎图样闪出星星点点的光来。
长廊那头有人影奔来,却丝毫不闻脚步声。
“大公子。”小四行个礼,低下头,静待着主人的吩咐。平时总是带一丝稚气活泼的脸上此刻满是肃穆严正,隐隐看过去,嘴角竟抿着一丝煞气。
“吩咐给他们,暂且按兵不动,钱家的花样儿挺有趣,陪他们玩玩就是了。”曦展将视线从中庭一大丛一大丛的芍药上转回来,曼声笑语。
“是。”小四垂首应了一声。“大公子,这次……”
“原本我还想着,这次轻虹纱的生意,让钱家赚去了也无妨,他们偏偏要玩这么一手……”曦展探身折下一枝深红的芍药:“将他们生意全数砍了,但留下田产房屋,教他们衣食无虞即可。”
“是。只是,大公子,钱府于官场上是有姻亲的,只怕他们走这一条路子……”小四有些迟疑,凤家虽然是一等的公卿,但因凤凰血统被皇室所忌,这是众所周知的。
“不要紧,尽管去做。”
“是。”小四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曦展手中捻了那枝深红的芍药,若有所思。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坏心思?衣裳也不系好了,看受风寒。”身后传来嗔怪的声音,曦展笑起来,自朱红栏杆上站起,走前几步迎着:“祖母。”
凤老夫人笑着扶了他,仍旧在他原先坐的地方坐下,伸手将他的腰带外袍束好。
“祖母怎么出来了?晚上夜风大,怎么不让紫云跟着?”
“我睡不着,就出来略散一散。刚看见小四出去,可是为钱府的事情?”凤老夫人问道。
“是。”曦展答道,今儿午膳席间,茉莉神思明显有些不属,祖母有些疑惑,他便告诉了祖母。
“这些事情,现下可都是你的事儿,我就不管了。只是钱府明知这偷人技艺是商场上大忌讳的事情,怎么还如此行事?”凤老夫人摇摇头。
“哼,不过是仗着皇室忌凤家罢了。”曦展眉目间有着些许阴沉。
“皇室忌凤家……”老夫人轻声重复这五个字,轻轻笑起来:“这钱府也当真有些不通时务。”
“这也不是他们不通时务,就是皇亲宗室、天子心腹,也多有不知道其中深意的,若是当真忌的话,凤氏早当族灭,哪有今日?”曦展有些嗤笑。
二百五十六年前,天下原本是诸侯割据,各自为政,小国林立。各国间征战不断,民不聊生。东有倭寇,西有五胡,南有蛮荒之族,北面夷狄更是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天下大乱。嬴氏一族起于北边冰天雪地之处,得道多助,终取天下。凤氏为凤凰后裔,助嬴氏建功立业,是开国功臣。太祖开国,历太宗、世宗,三代而治,天下太平,如今传至第四位皇帝。太祖、太宗忌讳凤氏,凤氏无不臣之心,所以不入朝,只从商。虽如此,但仍不能消除皇帝的疑心,太祖太宗在位时以各种手段抑制凤氏。太宗殁,先皇登基,国孝三年刚过,国师府涂山氏即将长房嫡出长女嫁入凤家,即是凤老夫人。涂山氏历代子孙皆任国师之职,术法变幻,有通天彻地之能,且与皇家世代立有血誓,永不背叛。凤氏一向安分,这一族既表了态,先皇对凤家放下心来,放手不再抑制,凤家于是在先皇在位期间成皇朝帝国第一豪富。
凤家与国师府千丝万缕的联系,让皇室彻底放心。国师府一向并不引人注目,历任国师只在庆典需要时出现,外人都以为国师只是放在那里好看的,殊不知历任皇帝都以国师为不可或缺之人。现任国师,即为凤老夫人之弟。
“话是如此说,可朝中那些事儿,能不要沾惹,还是不要去管的好。咱们老老实实赚钱,一家子平安和乐,也就是啦。”凤老夫人呵呵一笑
“是,您说的是。”曦展亦点头微笑,凤氏从无不臣之心,又何须握权柄在手?只要一族平安足矣。俗话说的好,知足常乐。
祖孙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狂风落尽深红色
春好易逝,纵然诸多美景,然东君已去,再留不住。芳菲流散,众花辞树,天气渐渐热起来,窗外也多了虫鸣。
午后阳光猛烈,照的人身上暖洋洋,屋外粗使的婆子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连院子里来了人也不知道。
进来两个丫鬟,大一点的穿着粉红折边镶绣的绫子袄,打扮与普通的丫头不同,眼光一扫,见那婆子靠在柱上瞌睡,下巴微抬了一抬,跟在一边的小丫鬟便上前去,一巴掌将那婆子打醒过来。
“撵她出去,这等不中用的东西,可别在这儿污了二少夫人的眼。”那大丫鬟面上带着厌恶,打发了那不断祈求的婆子。
院中的吵闹声却没有惊动房里,屋中依旧寂静,没有一丝声息。那大丫鬟走到屋帘子外面,福身行礼:“二少夫人,奴婢回话。”
半晌,屋里方传出一句懒懒的话:“进来。”
门边的小丫鬟打起帘子,那丫鬟走进去,转过四扇山水折枝屏风,见钱二少夫人斜倚在软榻锦袱上,云髻微散,穿着家常的暗锦提花薄缎长衣,半合双目。
“二少夫人,今儿芳姨夫人的丫头来说,姨夫人身上不大好,这几日一直不大吃东西,昨晚还发了些热,想请大夫瞧瞧。”
“怎么不回母亲?”钱二少夫人从榻上半坐起来,随手拿起榻边的绢扇。
“夫人说,让回两位少夫人来。”
“大少夫人怎么说?”
“大少夫人说,她这会儿忙,不得空,请二少夫人做主,看该怎么办就是了。”
“哦。”钱二少夫人欲下榻,那丫鬟急忙上前去,替她把鞋穿上。
“你去,告诉那些管家媳妇,请个好的大夫来给姨夫人瞧瞧,看是什么病,然后再来回我。叫她们小心服侍,别出了差错。”钱二少夫人摇着扇子走了几步,嘴里吩咐着,在屏风外的椅上坐下,神情关切而娴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