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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在哪里?”几何心里焦虑,恨不得马上奔那地儿而去。
“上海县哦,我知道。”刘金英插话了,“离松江府十五里地,在海边上,有港口,有驻兵。我娘家的织布厂子还有设那儿的呢。”
“这么远啊,”几何心下一黯,“怎么去啊……”
“你去那儿干嘛?”刘金英惊异,“一个偏僻乡下,有什么好去的?”
几何自觉失言,赶紧改口,“我是说,这么远,那传教士怎么去呢?他们也真能闯。”
“谁说不是,”刘金英掩口笑了,“不过他们传的什么耶稣教,倒是有趣的很,不让男人纳妾呢……”
这一日晚饭,几何没吃的进东西去。她左思右想,决定去找戴龙城,让他寻个理由,哪怕托辞到应天府寻医问药也好,赶紧送她到上海县寻人去。既然是求人,那就得需要诚意,那半份名册她已经给他了,再拿出什么呢?几何想了想,将那支遂发手铳和配好火药的纸壳弹筒带到了身上。男人嘛,如果知道这家伙的厉害,应该会很喜欢的。
天色微黯,几何一身男装穿行小路,也不引人注目。戴龙城所居的小院离她处不远,不用一刻钟光景便到了。叩门而入,见那戴龙城正在院中舞剑,手提酒囊,步姿飘移,醉意朦胧。几何唤他不理,索性径直入屋。
屋内很整洁。几何突然想起自己在紫帽山的“闺房”,不由先惭愧了下。屋子四周遍是书架,真看不出来这戴龙城竟还是个爱书之人。她再往桌上看,案台上摆着一副刚书写完的长条,笔墨尚新。
“明灯日月举千山,何辨参商几夜还。自是蓬莱沽酒罢,醉生梦死一千年。”
以几何的学识,只能看懂字面意思,隐隐感觉有些落寞沉闷之意。她见那戴龙城果然警惕地跟了进来,不由笑言,“怎么了,四哥?官就要到手了,还这般伤感?”
“哼,”戴龙城收剑归鞘,满眼都是鄙夷,“东厂阉狗,邦之蠹也,哪值得我去效力。”
几何闻言心下一颤,难道那九千岁这就倒台了?那名册没派上用场?“怎么,他们不肯给你功名?”她很是心虚。
“我怎会和国之蛀虫沆瀣一气!”戴龙城挥手气恼,“我是难过,东林党人不肯接纳我……”他扭开酒囊,复自饮开来。
几何这才明白过来,这厮是将名册讨好东林党了!“哎,我想请你……”她开始提及话头。
“功名,他们为何非要纠结于功名啊……”戴龙城自顾痛饮笑叹着。
“那你去考啊?”几何有些不解,“像你这样爱读书之人,应该走科举之路啊!”
“呵呵,是啊!”戴龙城拍着案台,不住苦笑,“我也想啊!可我不能去……不能去啊!”他摇晃着醉躺到在竹榻上,又举起酒囊,浇灌开来。
“哎,四哥,”几何跟了上去,低声唤着,“有个事……”
“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戴龙城这厢却已醉态甚浓,只手乱摆,话语粘滞。
“我猜——是因为你那个暗地里的锦衣卫身份吧?上头不让你考。”几何直了身子,干笑。
熏醉中的戴龙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时候,女人太聪明了,不是件好事!”
“那就是承认我猜对了?”几何咧嘴。
“女人的自作聪明,更不是件好事。”戴龙城目不斜视,继续流连在美酒当中。
“嘿嘿,”几何憨厚地乐开了。“四哥……待你成了我相公,再这样教训我吧。”
“扑……”戴龙城一口酒喷了出去,醉意立即消了大半。
“别装了,”几何挑了下眉毛,“我找你有正事。”
几何这一趟出师不利。戴龙城好生嘲笑了她一番,说东林党人此次倒魏必得,不久后徐光启这类直臣就会得到重用,复起回京之日指日可待,根本没必要远赴上海去寻人。日后这脑子除了耍小聪明,也要思考下正经问题。不能见风就是雨,什么都冲动,想当然……
几何饱听了一顿数落,咬牙切齿地回返了。在戴龙城房内耽搁了一阵,外面天色已黑沉了下来,她只顾咒着戴龙城,疾步低头穿行,却不想走错了道路!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北园的木栏围墙!
戴府北园是个荒废的园子。几何听木香说过,戴母曾对这里动了心思,想给戴龙城建一个成亲后居住的新宅子。可二奶奶杨裕环说这老辈儿是个坟场,又说阴宅阳宅要分开,终令戴母选了别处。所以,这北园就长年废置了下来,据说偶尔二奶奶娘家到京里进货,暂用这地存放几日。
几何平素就胆大,在深山中履夜路如平地,更不会惧这暗夜鬼说。她探头张望了一眼,见园子里堆着些砂土,还零散放着一些麻袋。她心里暗暗称奇,这主人怎么不把货堆到一起?和棋子一般零星摆着,好生怪异。
不过,这些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几何掉头,往自己住处走去。可是,此时一阵风起,还偏偏是罕见的北风,使几何突然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哎呀!这味道太熟悉了!她马上就能肯定,硫磺!这里一定有大批的硫磺!
再看那麻袋的分布,几何马上恍悟了!放置硫磺块,就得如此!不能堆压,且要置砂土左右,不过,这戴府又不是造火药的地方,存这么多硫磺作甚?没听说戴府还经营药材啊……
几何心头诧异,见四处无人,便偷偷翻了进去。她用手铳挑开一麻袋口,见内中果然是精制硫磺粒,竟还以牛皮纸为衬,可适长途搬运。看来,还是一熟悉硫磺的老手所为。只是,京师非硫磺产地,这么多货,是要转运到哪儿去呢?几何愈加疑惑了。
“咣当!”北园大门突然传来了铁锁抖动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1、梁鸿接了孟光案:一般都是反用(孟光接了梁鸿案),表示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本文几何用的是正意,就是水到渠成,两好了。红楼梦里宝玉为了取笑黛玉,故意说了个反的。西厢记第三本第二折《闹简》里写道:'三煞'他人行别样的亲,俺根前取次看,更做道孟光接了梁鸿案。别人行甜言美语三冬暖,我根前恶语伤人六月寒。也是反意。Ps:这俩人就是举案齐眉那夫妻……颠倒来颠倒去的,无非就是男女变了位置。
2、落花流水碗:敞口,弧腹,圈足。胎灰色,较显厚重。通体施青釉,青中闪黄,这是耀州窑青瓷的特点。碗外壁见有几条轮旋痕迹,碗内壁在一道凹弦纹下用细线刻划花纹,在四周的水波纹中间刻划出一朵花卉纹,具有后世所称的“落花流水”意蕴。水波纹用竹篦划出,挥洒自如,线条流畅,而中心的花卉纹带有枝蔓,活泼生动,这种纹饰也是耀州窑瓷器中的一种样式。
3、天启四年,曾拟委任徐光启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协理詹事府事的官职,但徐光启不肯就任,引起阉党不满,被劾,皇帝命他“冠带闲住”,于是他回到上海县居住。
4、上海县vs乡下:这个名称如今看起来真搞笑,呵呵。明末南京苏州宁波啊都是大城市,大城市出生的刘金英自然称呼上海县为乡下……
5、“明灯日月举千山……”一诗,感谢未成年滴月影小才女提供。
☆、北狄无黄
糟!来人了!几何心下一惧,赶紧缩到了麻袋身后。
远远地,过来了三人两灯。
几何仔细一望,中间那人,竟是戴府的当家二奶奶杨裕环!她左边是连翘,右边是一个婆子,几何眯眼细瞧,好像是掌管府上香粉的范婆子。这三人左顾右盼前行,范婆子小跑去开了后门。
有事,她们一定有见不得的事!几何有些懊恼,自己好奇心生的真不是时候,搅合到人家的秘密中来了!这下还不知何时能抽身,她紧紧蜷缩了身子。
几声猫叫后,自后门闪进几个男人的声影,皆黑袍黑帽,扮相神秘。
这么多人?那一定就不是什么偷男人的行径了,几何在心里揣摩着,那怪了,杨裕环一深宅大院里的当家少奶奶,还能做什么呢?
黑衣人入园后井然分列两边,中间立一男子,貌似为当中首领。见了杨裕环,他慢慢将帽子摘下——几何这才发现,他们的帽子竟是和披风连在一起!这怪异的服饰……还有,这男人的头上——竟梳着一条金钱鼠尾一般的辫子!
异国人!金人!几何瞪大了眼。
十多年来,她随父母下南洋多次,对金发碧眼的洋人不稀罕,但就是从没见过极北之地的金人。她只是听说,金人男子头顶都拖着一条老鼠尾巴,人未开化,行事野蛮暴虐,杀人不眨眼,屠城,嗜血,掠国朝人为奴隶……几何从不怕鬼神,却真惧这些人中禽兽。当下不由缩了缩头,将自己藏的更深了。
“二奶奶很讲信誉。”那首领国朝话倒是讲的流利。
“那是因为萨爷是个爽快人。”杨裕环的声音很妩媚,“还是先验验货吧。”
几何躲在暗处,当下全明白了。
大明律明令:“北狄无黄,严禁贩卖。”尤其这硫磺乃是火药重材,在大明与金人不断交兵的眼下,这杨裕环居然敢贩硫磺给金人!这不仅是刀口舔血的生意!还是助纣为虐的卖国行径!她好大的胆子!
有黑衣人验货完毕,上前复命。
“呵呵,与二奶奶做生意一向痛快,剩下的那些我敬候佳音。”那首领笑着拿出一叠东西。杨裕环收好,示意收货。
几何顿时慌了神,看着空场上的麻袋被一个个扛走,她眼见着就没了藏身之地!她瞅着黑衣人抬货的当口,趁那二人还在打情骂俏着,飞快起了身,向来时的木栏冲去!等到身后有了觉察的声音,她已经爬上了木栏!
说时迟,那时快,几何刚庆幸自己穿的男装且攀爬能力了得,就听得耳后生风——她“啊!”的一声痛呼,跌落了下来!
她的后肩,中箭了!
“嗖嗖嗖!”飞快的,无数箭矢飞了过来。
几何只能忍痛护头,蜷缩一角。完了,今夜她小命休矣……
很快,人群逼近了。几何见他们不再射箭,赶紧趁暗将手铳取出,摸出弹筒!
她用牙咬掉弹筒的纸壳尾盖,含住弹丸;快速将弹筒内的火药倒入火药池再装入枪管内;再将口中含着的弹丸和弹筒的纸壳一起装入枪管,用送弹棍使劲捅下。在火光移来之时,她已将铳管瞄准了那个首领——虽然,他们都全遮住了面容。
“这是什么人?”那首领态度轻慢,根本没把几何那小玩具放到眼里。
“一个不长眼的人,”杨裕环在旁冷笑,“杀了便是。”
“杨裕环,你吃了豹子胆了!还敢杀人不成!你就不怕王法和报应了!”几何怒目相视。
“哎呦?是个女人?”那首领轻笑了起来。
“你喊吧,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见的。”杨裕环得意地笑开了,“郑小姐,自作孽,不可活的。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不好,偏来这里!呵呵,这里面闹女鬼的,不差你一个番邦鬼。”她手一挥,那些黑衣人们便拔刀出鞘,逼了上来。
“再往前我就开火了!”几何扣上扳机,大声吼着。可那些人根本就无视危险,刀锋一亮,继续向前。
几何心一狠,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