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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快停车,我肚子疼!”她捧腹做痛苦状。“我要出恭!快停车啊!”
萨哈廉阴沉着脸,终还是妥协了。队伍第一次停了下来,几何冲了出去,躲在树后偷偷算计了下金人的规模。十多人,全副武装,车马皆备,好像还拉了一些东西。以她多年的经验,这应不是硫磺之类的物品,反倒有点像是火器,对,是火铳!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几何第三次停车闹肚子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救兵——萨哈廉一行终于遇到了阻截他们的人!明军,装备精良的明军!
几何还未在心里发出欢呼,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这些明军打起来仗明显有顾忌,缩手缩脚的,一直是短兵骚扰,不肯贸然来攻。金人弃车打马,将弓弩持拿在手,向明军发起了反击。明军打不还手,且战且退。
“看吧,你在大明皇帝的心中很有一席之地啊!”萨哈廉在马背上大笑着搂紧了几何,“有你这个护身符在,我们必定会安然回返辽东!”
几何欲哭无泪,看着不断受伤倒下的明军士兵,心头愈发痛恨了自己起来!明军一定是迫于她的掣肘才如此被动的,她行事太冲动了!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明军没有紧逼,只是边打边跟,一路上毁桥断路,拖延着萨哈廉一行北上的速度。双方拉锯般的斗智斗勇,不知不觉过去了半月光景。几何一直没见到戴龙城的身影,心下愈发惶恐了开来。事态失控了,这次大明连军队都动用了,证明皇帝干预了!皇帝既然干预,会不会迁怒于戴龙城呢……
九月末,萨哈廉突围北直隶。谁知刚甩开了明军,却迎来了另一支更为强悍的队伍。这支队伍的风格完全不同于之前军队的孱弱,上来就是连弩车,火铳队,甚至,还有无情的炮轰!这群人竟是痛下杀手,想将所有人置于死地!
这局面不仅几何没想到,萨哈廉也没想到!金人一时间损兵折将,狼狈之极。众人拼死护着萨哈廉几何退守山林,寻处藏身。
“看来这伙人的命令是必须得灭掉你!”萨哈廉在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声中向几何大喊着,“你同朝廷中当权的谁有仇吗?”
几何趴在地上,惊恐地捂着脑袋。她突然想到了魏忠贤!火铳队,连弩车,虎蹲大炮……大明朝能指挥的动军队的人,除了皇帝陛下,就是这位九千岁了!
难道……他想趁势置她于死地!
为了灭口,那支队伍甚下了血本,不用短兵接触,而是不计成本地用炮火探路,一寸一寸地戮碾着几何可能藏身的土地。密筛之下,藏身之地自是在劫难逃,铅药爆炸的力量将护人的沟壑几乎掀翻了过来!几何无处可跑,只能抱头听天由命了。她突然能体会父亲的恐慌了——他虽然能赐给火炮生命,但无法控制它!这东西很轻松就能造出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景象。说不定,这些射向她的铅炮,就是出自她改良下的王恭厂之手呢!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几何发现自己被人牢牢地压到了身子底下,这令人窒息的压迫力道让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待炮声过后,她从尘土中疑惑地抬起头时,竟发现自己眼前的地面上,渗着一大滩鲜红的液体!
血!不好,出血了!几何飞快地摸了下自己的头,无碍。又赶紧去瞧自己后背的肉盾,一时却傻眼了!竟是萨哈廉!他适才竟扑在了她的身后,替她挡住了危险!
听得炮火远去,萨哈廉松了口气,挣扎着翻躺到了地面上,肩部、嘴角,全都是殷红的血。
“喂喂,你个疯子!”几何一瞬真是惊呆了,“你不要命了!”她赶紧扯了身上的衣带,查清了他的崩裂之处,简单地绑缠了起来。“舍命不舍财,你真是个傻子!”
“大惊小怪。”萨哈廉闷声蹙眉,“区区小伤,怎就扯到命了!”
“还小伤?”几何气愤地将手指一张,“你知不知道,再过来这么一点,开花的就不是你的肩膀,而是你的脑袋瓜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大贝勒: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萨哈连是1625年封的贝勒。
☆、急转直下
“这不没死么。”萨哈廉很不以为然地活动了下肩膀;“皮肉之伤;很快就好了。我们身子骨硬实;不像你们汉人那么娇气!”
几何闻言心下生恨;缠布的双手突然紧了力道!萨哈廉身躯一震;在剧痛前竟强忍着愣没发出声音。
“为什么要救我?”几何见状更加气愤了;“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呵;”萨哈廉望了眼自己殷红的肩胛,翻了翻眼皮;“若是说爷对你一见钟情,你信么?”
“少扯这些!”几何禁不住咬牙切齿开来;“我的命比贝勒爷您的还值钱吗?以命来护我,您哪儿来的如此痴情,别把人都当傻子!”
“好。索性互相坦诚也好。”萨哈廉坐起了身子,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大明皇帝为何喜欢你,我们大金皇帝也一样。大明皇帝能给你的,我们大金皇帝会给的更多。”
几何微怔。“你爷爷又不喜欢当木匠,”她有些哭笑不得,“绑我去做什么?!”
“装糊涂吧。”萨哈廉微微斜了嘴角,“郑几何小姐,我知道你爹是谁。绑你来,是为了创建我大金的火药局,助我们入关,一统天下。所以我拼了命也要带你回去,你有多值钱,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几何噎住了。“说梦话么?”她干干地笑出声来了,“亏你还是金国的王子皇孙,打仗兵器不是最重要的,靠的是人心,是士气!是将帅!若全凭这些死东西,我大明早……”
“我们不缺人心、士气和将帅,”萨哈廉果断地截住了她的话,“和大明的军队比,我们就缺这个,如今,就需要这个。”
“不可能。”几何摇头,笑得嘴角都有些抽搐。“你爷爷,大汗他也这么认为?”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努尔哈赤那一届莽夫,只知啖肉饮血,抢羊屠城,头脑中哪有这么些新奇的道道?估计那老爷子连汉话都不会讲,又怎会想到设立火药局,改进武器的重要性?
“你说的对,”萨哈廉闻言竟慢慢点头,“玛法和阿玛他们现在确实不这样认为。但……总有人懂的。比如我,比如我八叔皇太极。想攻下大明,绝不能靠从前的那一套。否则,我们就走了元人的旧路,势不长久。重用降臣,笼络文人,研制火器,督建海军,这些我们不久后都会做。我们会慢慢说服玛法、阿玛和大金所有的人,让他们认清你的价值的。”
几何呆住了,这个萨哈廉竟能想的如此长远!原来金人不都是传闻中的那般野蛮无知,他们中也有萨哈廉这样的人物!有头脑,有谋略!若是让这样的人掌握了金国的权柄,那大明……“金人中和你一样……懂的这么多的人,有多少?”几何开始了试探。“你那八叔,在朝中说的算吗?”
“哈哈,”萨哈廉闻言笑开了,“你顾忌在大金的前程?放心吧,八叔是大金崛起的希望,在大金一呼百应。他不同于玛法和阿玛,他有着鹰一般的眼光和头脑,正是八叔告诉我的,几何你价值黄金万两。到了沈阳,我就领你去见八叔,你会为他的王者之风折服的。”
几何瞠目结舌,半晌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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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略休整一番,金人们挟着几何沿羊肠小道向深山中逃去,那支神秘的队伍紧随其后。鉴于地形不利重炮推进,一时形成了围而不打的僵持局面。金人趁短暂喘息之机,试用飞鸽传书寻求增援。可因远离本部,援兵就算知晓一时也无法赶到,只能做长久等待之计。
想杀萨哈廉,几何现在有充分的时间和机会动手。他受伤不说,夜里还和她睡在一处!这个可恶的家伙,竟让她自己挑选谁来守着她睡觉!几何自然不想将金人排着睡遍,只能咬牙接受他一个人“专寝”。在绳子和萨哈廉臂膀间,几何很有骨气地挑选了绳子。可不出两日,她就反悔了……不是因为受不了捆绑之苦,而是和绑着也要被抱比,她还不如选择解放手脚!
望着近在咫尺,早已酣睡入梦的萨哈廉,几何不住苦笑。想来世事弄人,自己虽名为成亲,但从未和夫君如此亲密,打新婚之夜后,竟和此人每晚“气息相闻”,“相拥而眠”!她不自觉地向外移了一分,却收获了脖颈后手臂更近一步的禁锢……
想杀的人就躺在身边,火器就不设防地摆在她的面前。掣电铳,迅雷铳,燃烧铳……她杀完所有金人再放把火都足够了。可是,有外面的那些人在,她和金人在一起倒成安全的了!魏忠贤,都是这老阉狗使的坏!几何在心底恨恨地发了誓。等她回去,一定要给他好看!
已近初冬。山野无果实,也绝少野味。被长久围困下去,不被打死也会被饿死。数日后,金人们的储备就只剩下了盐,白糖,还有水。几何开始喝糖水充饥,不免忧心忡忡。
“你们大明,早晚毁在这一套上,上下不一心。”萨哈廉却整日面不改色,没事就跟她闲聊,“这一派要保你,那一派就要杀你。哎,说下你们那个木匠皇帝,他是不是个天生的傻子啊?大明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皇帝?”
“你闭嘴!”几何虽饿得前心贴后心,仍攒足力气狠狠白了他一眼。
“还有那个九千岁,是不是假太监啊?听说他和那个奉圣夫人在一起……”萨哈廉笑嘻嘻地凑近。
“贝勒爷!”几何黑了脸。这些事听大明自己人开开玩笑没关系,听金人讲就不舒服了,“您怎么说也是个金枝玉叶的贝勒,怎么能和市井匹夫一般津津乐道这些宫廷轶事?也不嫌失了身份!”她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这又不是晚上,他没理由贴她那么近!
“呦,说翻脸就……”萨哈廉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贝勒爷!飞鸽传书!”有金人飞奔而来。
辽东有信了!萨哈廉欣喜万分,赶紧取过展开。几何斜眼瞥去,见那萨哈廉竟也不避她,索性直接探头去看——字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金人的文字,她一个都看不懂!
“哈,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萨哈廉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兄弟们,好消息!整个关外都是我们的了!”
几何惊呆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金人狂叫欢呼,“不可能!”她大喊着,她在皇帝那山海舆地大图前看的明明白白,关外尚有四百余里江山未落敌手,最近也未听有战事,怎可能一瞬就全失了呢!
“孙承宗终于被大明皇帝免了!我们的心腹大患没了!”萨哈廉脸上绽放着别样的光彩。“明军主动从关外撤了!土地、粮草、物资全都留给了我们!大金铁骑直抵长城,兵不血刃!”
“不可能!”几何低呼,“假的,骗人的,皇上不会的!”她记得清清楚楚,皇帝说过,他这一生最信任的,除了夫妻手足,客氏、魏阉,就是这位远在辽东的帝师孙承宗了。王恭厂制造出的火炮,都是直接送到孙承宗手里的,皇帝是不会罢免老师的!
“你再不相信,这也是事实。”萨哈廉难掩得意之情,“感谢你们那位可爱的木匠皇帝,可真是‘知人善用’啊,蓟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