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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账-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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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二五

此时将入暮;黄昏微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可以看到书铺内的尘埃浮动。细小的;带着书香;还混杂了一点食物的香味。白敏中望着这情形走了神;却也没有转身,那只手的主人却已是将那册子取下,递到她手里:“是要这本么?”

    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白敏中却很没出息地不敢回头。这情形仿佛是回到了双桥镇,那晚在书铺里也是如此。唔,为何这世上书架总有一层是她够不到的?

    张谏之在她身后道:“你似乎长高了一些?”

    诶?长高了吗?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白敏中转过了身,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重逢竟一时无话。张谏之还是老样子;旧袍子,姿态不急不忙,从容不迫,一年时光在他身上似乎没有留下痕迹。

    不知他这一年是在哪里度过,亦不知他做了些什么,令人很是想要一探究竟。

    若说陌生,她却也体会不到其中陌生。这一年与青竹几乎朝夕相处,两张脸都快重合,只是神态表情有些许差异。青竹爱笑,而张谏之却总客套得拒人以千里之外,难表内心喜悦。

    青竹本是他魂魄的一部分,如今虽有了独立的意志,可到底曾是其一部分。那份难得的暖意,按说原本是属于张谏之的。他旁的都没有丢掉,唯独丢掉了最温暖的一魄,便让人很是好奇他之前魂魄完整时的样子。

    念至此,白敏中环顾四周,却发觉青竹已不见了踪影。她有些心慌,也不知张谏之见到了青竹会如何与其相处。毕竟,散魄从枉死城逃出来,再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便不会轻易回归本体了。

    她正担心之际,张谏之淡淡重复了一遍:“是要这本么?”

    书册已然递到了面前,白敏中骤回神,忙接过来:“是!”

    张谏之瞧她这略显冒失的模样,目光移下去,伸手轻轻拂掉了她前襟上的酥饼屑,淡声道:“过得好吗?”

    白敏中忙不迭点头,手中还尴尬握着一块未吃完的饼,抬手摸摸唇角,果然吃得到处都是碎屑,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

    若搁一年前,她却也不会因为这样觉得丢脸,如今在蔡府学了规矩,且接触的人越发多之后,也开始慢慢注意起自己的言行。虽偶尔也会懒懒散散地放任自己,比如像今日这般抓着酥饼不顾场合地低头便啃,可她当真未能料到会遇上一年未见的张谏之。

    老天总是这般不爱遂人愿呢,真是伤脑筋。

    她忙将饼收到身后,抬头与张谏之小心翼翼道:“您也一直在东海吗?或是……去了旁的地方?”

    “在东海待过,也去过其他地方。”张谏之言声淡淡。

    “您身体还好吗?”白敏中稍稍打量了一下,似是未察觉出他有什么大病痛。

    “还好。”

    真是庆幸。

    若说人生聚散乃常事,不留字条的话,指不定白敏中找不到他,过阵子也便忘了这茬。偏偏他当日又留下那张含含糊糊的字条,说来年再见,硬生生塞给人一线希望,白敏中便这么等着。

    眼下他还在人世,且看起来活得还好,那便是最值得庆幸的事了。

    张谏之忽问:“到饭点了,饼吃不饱罢?”

    她尴尬笑了笑,伸手抓抓脑袋,像个二愣子。

    张谏之便说:“余下的饼趁热吃了罢,先垫垫肚子。”

    白敏中更是不好意思,将书塞回去,低着头边咬着饼,走了出去。

    此时街道上人已寥寥,冬日天黑得早,大多摊子都已收了,也没有吆喝声,很是冷清。这一条路特别长,白敏中不时回头寻找青竹的身影,可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原先就未存在过。

    青竹是怕遇上张谏之么?因为担心会遇上,或是已经看见了,这才悄悄躲了起来吗?

    白敏中有些忧心。

    张谏之却全然不知这其中情委般,神情一如往常。他看到街边还有个卖白薯的摊子未收,便径自走了过去。白敏中站在原地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张谏之向那摊主买了一只烤白薯,又折了回来。

    张谏之将白薯递给她,白敏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略略一愣,过了半晌才接过来。

    白薯用纸包着,余温暖手,那温度顺着掌心皮肤一路传到心里,暖乎乎的。

    她低头剥皮时,这才陡然想起去年在永江附近的一间客栈里,张谏之问病中的她想吃什么,她好像说了烤白薯?

    时隔这么久居然还记得?抑或只是巧合?

    白敏中没敢问,低头老老实实吃烤白薯,弄得一手脏。

    她只顾着吃,也没问他将去哪里,一路就这么跟着他。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张谏之在一处房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在东海府随处可见的房子,黑瓦白墙马头翘角,青砖覆地石雕漏窗,在这幽深逼仄的巷子里看着很不起眼。

    天井里放着已经歇冬的花草,唯有一株腊梅含苞待放,已有幽幽香气。

    屋中走出来一位老伯,他见到张谏之,躬身行了个礼,道:“饭菜皆已准备好了,公子可要现在就入席?”

    张谏之遂偏头对白敏中道:“去洗个手罢。”

    白敏中吃白薯吃得一手灰,有些不好意思地去井边洗了手,这才跟着进了中堂。

    这宅子似乎请有道行的人瞧过,宅子虽不起眼但位置极好,宅中方位等等也都很有讲究,最重要的是,这宅子里非常干净,连一只小鬼也没有。难道——是明安挑的?说起来到这会儿也没见到那讨厌的和尚呢,他离开东海了吗?

    白敏中思量着,已跟着张谏之入了席,张谏之并未坐主位,而是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

    饭菜陆陆续续端上来,很是丰盛。

    张谏之道:“饿了就吃罢,不必客气。”说这便取过汤勺,给她盛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

    白敏中埋头喝汤。

    她其实也是老样子,面对食物永远热情满满。看她吃得这么高兴,张谏之的眼角眉梢竟也不自觉地染上了浅浅笑意:“慢慢吃,不用着急。”

    白敏中应声吃得慢了些,可面前装米饭的碗却仍是很快就空了。

    张谏之失笑,与旁边站着的老伯道:“福伯,再添一碗饭罢。”

    福伯应声去给白敏中添饭,端过去后眼睁睁看着白敏中又非常迅速地解决掉了第二碗,他看得目瞪口呆,哪有姑娘家食量这么大的?何况还是个瘦巴巴的小姑娘。

    张谏之却淡笑,很是了解白敏中一般:“福伯,再添一碗罢。”

    白敏中慌忙摆手:“不了不了……”

    她虽然还能继续吃,可……毕竟太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

    白敏中小声回说:“做人应该有些节制才行……”

    张谏之看出了她的客气,但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好由得她。他低头开始吃饭,对面的白敏中却小心问道:“您,这一年在做什么呢?”在东海置宅,有心情料理花草,想来应是过得很悠闲。

    张谏之并未抬头,不急不忙吃饭的同时,却对她抛过来的这问题避而不答,岔开话题道:“不必称呼得太客套了,‘您’这样的称呼,听着总有些别扭。”

    白敏中应了一声。

    张谏之遂反问:“你这一年在做什么?”

    诶?看样子好像不知道关于她的“传闻”呐。

    “我……在做账房,东海蔡府。”

    “与海国做生意的那个蔡老爷?”

    “恩。”白敏中顿了顿,反问:“你也认识吗?”

    张谏之似是迟疑了一下,回说:“不算认得。”

    不算认得这个说法十分暧昧,到底是认得还是不认得呢?也许只是点头之交?白敏中很是好奇。

    他们说话间,福伯已是拿了一些点心过来,放在白敏中位置旁边,道:“姑娘将这个带回去吃罢。”

    白敏中抬头看张谏之,张谏之道:“收下罢。”

    白敏中低头将那点心取过来,心下这就该告别了,便很识趣地起了身。

    “你眼下住在蔡府么?”

    “恩。”

    张谏之搁下饭碗:“送你出门罢。”

    白敏中心中泛起一丝怅然,默默提着点心盒子,往外面走去。

    本以为张谏之只会送到她门口,没料张谏之却以饭后消食为由,说直接送她回蔡府。白敏中便格外珍惜起这相处的时光来,可惜的是,一路行至蔡府,她也没寻到合适的开口机会。诶……即便她开口问了,张谏之恐怕也未必会对她如实相告。他身上,秘密太多了。

    至蔡府门口,张谏之淡淡瞥了一眼大门门匾,又看向白敏中,道:“进去罢。”

    适时巷子口传来马车声,白敏中探头一瞧,那可不就是蔡老爷的马车么?

    张谏之背对那路口站着,他还未来得及走,蔡行青的马车已是行至了大门口。车夫跳下车,将脚凳摆好,扶自家老爷下车。

    蔡行青似是刚谈妥一桩生意回来,脸色好得很,且非常高兴。他先是瞧见门口台阶下杵着的白敏中,随即目光又移向了白敏中对面站着的男人。眼素来很尖的蔡行青忽然一愣,这个侧影……他瞧着很熟悉啊。

    齐王身边的那位?

    蔡行青正欲上前确认,却见张谏之已转了身,只留了个瘦削的背影给他,头也未回地走了。
 
 ☆、二六

白敏中自然是看到蔡老爷回来了;她视线刚朝蔡老爷那边投过去;张谏之却已然转身走了;连句告别的话也未说。

    她眼看着张谏之的身影越行越远;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口。张谏之这样的不告而别实在有些奇怪;令人不免起疑。这当口,蔡行青却是走了过来,抚了抚须;问白敏中道:“方才那位是?”

    白敏中觉得无甚好瞒,只说:“原先双桥镇客栈的掌柜,是小人的旧东家,今日恰好在街上碰见了。”

    “那位啊……”蔡行青微微蹙了下眉;抿了唇似是在思索什么。

    “正是那位,您那会儿结账时,还曾说他……非池中物。”

    小丫头记性好得很,蔡行青稍稍回忆一番,自己当时的确是讲过这话。当时他见张谏之的谈吐姿态都不像个普通生意人,故而才这样说了一句。没料这才一年多,张谏之便已不做掌柜,到这东海府来了。

    他到东海府做什么来了呢?这侧影,与齐王身旁那位实在太像。难道是……同一人?算算时间,也该是差不多的样子。可是……从一介掌柜到齐王左右重臣,也太不可思议了。

    只一会儿,蔡行青脑海中已思索万千,白敏中却压根没有多想。蔡行青松了松眉头,道:“你先回去罢。”

    白敏中这才提着点心盒子从偏门进去了。

    她往里走了一段,一路凄冷萧索,她被夜风吹得发抖。若搁在往日,这段路还有青竹相陪,故而不会觉得冷也不会觉着孤单。她忧心依旧,青竹……到底去了哪里?

    她咬唇转过了身,耳畔却忽地传来一声:“终于找到你了!”

    是尖锐的非常奇怪的声音,白敏中以为是什么小妖灵,扭头便看过去,直到低下头去,才看到一只鸡站在脚边,昂首挺胸气呼呼地看着她。

    白敏中不是很能理解它的愤怒。

    “你不记得我了吗?!”尖锐的声音依旧是气呼呼的。

    白敏中摇摇头,她怎会认得一只鸡……

    “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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