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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宫墙西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长平被丢出来后一头撞死在了宫墙外,冷冰冰的尸体瘫倒在宫墙旁,魂魄已不知去了哪里。
她看着愣了一下,那边叶代均几近吼道:“白姑娘,来不及了,请你继续。”
白敏中迅速定了定神,借着凉凉月光,低头一笔一划写完。
她抬头,看了一眼守门侍卫,指了侍卫手中的火把道:“要那个,还要刀。”
叶代均闻言照做,白敏中丢掉了手里的炭笔,盘腿坐在冰冷的石板路面上,接过叶代均递来的刀,脸上半点表情也无,径直就在自己手心划了一道口子。
她握紧拳头,血珠子一滴滴往下,染得那册子血迹斑驳。另一只手则伸过去:“火把。”
叶代均立即将火把给她,白敏中屏息点燃了那本册子——那本收集了诸多故事,又送走过无数魂魄的册子。
纸页迅速变形翻飞再化为灰烬,盘旋而上。
白敏中忽感到身体一轻,已然离了地,再低头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盘坐在原地。不远处似乎有一辆马车停下来,从里头匆匆忙忙下来一人——诶?诸葛吗?
她努力想去辨识,可下一瞬,便只剩下了一片沉寂的黑暗。
☆、 88
诸葛康下了马车便疾步走到白敏中的躯体旁;伸手探了探白敏中鼻息;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她拍拍心口;又迅速瞥了一眼愣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叶代均:“她为作这个法都耗尽元气死了啊,怎么办?”
诸葛康的声音里顿时带上了哭腔;扶着白敏中的身体立刻嚎啕起来:“白姑娘我来晚了啊白姑娘……”
那火把已经滚到了一边;还在烧着,但冰凉的石板地使得火光瞬时弱了下来。火苗跳动中,白敏中还是保持着开始的坐姿,阖上了眼,一动也不动。
那本册子已化为灰烬;且那灰烬不断往上盘旋,已不知去了哪里。叶代均陡然回过神,却是急着往宫门口去;以确认皇帝是否有所好转。
诸葛康一把拽住他的袍子,不依不饶道:“白姑娘这个样子怎么办?!”
叶代均冷冰冰地看她一眼:“埋了罢。”说着便扯开了诸葛康的手,大步往门口走。
诸葛康抱着白敏中嚎哭了会儿,直到叶代均消失在了视线里,她才抹抹泪站起来。就在这时,她见到了此生迄今所见最壮观的场景,那卷被遗忘在地上的画,竟自己展开了。借着微弱火光,可见那画上的色泽纹路,然后只一瞬,便见其中无数怨气腾起。
怨灵汇聚之气,汹涌而阴冷,诸葛康俯身紧紧抱住了白敏中渐渐冷却的肉身,待周围怨气四散后这才慢慢松了手。
白敏中虽清瘦,但诸葛康体力实在是不行,她试图将白敏中的肉身搬到马车上,也费了大半天的力气。
她将白敏中的肉身安顿好,这才又跳下车,将那幅已经丧失灵力的画捡了回来。
时间不等人,她还要赶去一个地方。
——*——*——*——*——
白敏中少年时候有过很多梦,纵使再纷杂,但最后都会陷入一片黑暗,似乎这样才是结局。
她依稀听到周围一些支离破碎的哭声,但就是没有气力睁开眼睛。全身是没有重量的,没有触及地表的踏实感知,也不会觉得负担,反倒是——很轻松呢。
那些哭声渐渐明显起来,似乎是她的听觉在缓慢恢复。再努力地睁开眼,才看到眼前一片宽阔的水泽,她还未来得及回神,便已经被身后一股力量给推进了这水泽之中。她下意识地挣扎,但却毫无用处,只是一味地继续下沉而已。那是与溺水不同的感受,意识到这一点,白敏中却也不恐慌了,只任凭自己整个都没入了水里。
待她沉到水底,那丰沛水泽却如幻象般忽然消失了。眼前有城门有行人,她猜都不用猜也知道这里是哪儿。鬼差押着孤魂野鬼从身旁走过去,权当做没有看见她,她遂孤身站在原地。
白敏中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的竟然是那件绯红的衣裳!呃……人死了的确是会执着这些东西么?可这颜色在这儿瞧着似乎有些太扎眼了。又有鬼差押着人经过,她连忙避开,瞅瞅城门,只见大牌上书“幽冥地府鬼门关”,再往里走,觉着与人世的差别其实也不大。好似真的一座城门罢了。
早些年在书上读到的那些,说鬼门关阎罗殿,说背阴山又说奈何桥,写得都很是可怖,这会儿看看觉着也不过如此。大约是平日里就看多了妖鬼颜面,这些东西都已吓不到她了。
只是——沿着幽都的路往前走,觉得很孤廖。
没有鬼差押送,她这算是不请自来?难怪没有人理睬她。
她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忽有一只小鬼上来缠住她要元宝。她慌忙摇手说:“我没有的,我才刚来……”
小鬼不依不饶的,看着似乎不像是个善茬。白敏中甩开他的手便往前跑,没料那小鬼一路追着,甚至跑得比她还快。很快她就被再次拖住,那小鬼力气大得惊人,拽住她就走。
白敏中挣脱不开,竟被他拖进了一个小衙门里。小鬼指着她对那衙门小吏道:“我捉了一只没人要的,要给我记功德。”
这小衙门看着十分散漫无序,且那小吏正喝着酒,嘴里哼哼唧唧的,瞥了一眼一身喜服的白敏中:“哟,瞧这样子还是新娘子鬼呢!你家夫君呢?”
白敏中陡蹙眉,那小吏拾了一块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我跟你讲啊,你那夫君趁早不要了好。瞧你这样子不错,给你啊,指条明路,以后啊,也好在这地府混。免得说这个过了奈何桥,还得受十八层地狱的苦,对罢?”
这小吏陡然坐正了,脸上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旁边的小吏说:“明天新来的判官不是要做寿么,送个小娘子去不是挺好?还省得折腾了。”这厢话音刚落,那边就立时有人来绑了白敏中。
“轻点轻点,弄坏了你们赔啊?好不容易捉到一只没人领的。”小吏说罢就拎着酒瓶子出去了:“我去和他们说说,能不能顺带办个喜宴什么的。”他走着走着蓦回头,盯了一眼白敏中:“不会委屈你的!”
白敏中倒吸一口气,但手脚均是动弹不得了,转眼就被关进了一个小牢里。她四周看看,觉着实在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只能等明日他们带她出去时再作打算。
这地方简直一团糟。
白敏中蹙蹙眉,见一个身子佝偻的守门鬼差慢吞吞踱步过来。那守门的鬼差道:“是乱啊。”
“诶?”他可以猜旁人的想法么?好厉害……
“前几年战火连天,死的人太多啦,所以一直都很乱,还没来得及理顺当呢。”那鬼差似乎是照例巡查,说完便又踱步走了。
白敏中在牢里这么待着,也不知能做什么。脱离了肉身的束缚,也感觉不到饥饿了,也算是好事一桩。只是——
不知道张谏之当下如何了。那幅画应当算是毁了罢?所以也不会反噬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仓促地离开人世,居然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留就到这里来了。早知如此,应当留封信写点遗言的。
她蜷在角落里,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走神,然后就睡着了。梦里有桃花源,有美酒美食,有祖父祖母,有爹娘,还有张谏之……
她醒来时,周围却只有阴湿的墙。
一小吏匆匆忙忙跑进来,随即身后跟了一大批小鬼差。那小吏乐呵呵地打开牢门:“看来我们新来的判官真是不挑啊,知道是个小娘子就很是高兴了。差不多到时辰了,快出来。”
白敏中起了身,又看看他身后跟着的一批鬼差,伺机想要逃,可她的念头一下便被守门那鬼差察觉到了。于是下一瞬,她的手脚就又被捆了起来,被拖着往外走。
外头敲锣打鼓热热闹闹,似乎还当真是在办喜事的样子。白敏中这会儿被一个鬼差蒙了眼睛,也不知自己被拖到哪儿了,只闻得旁边有鬼差在议论:“也不知道判官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肯定喜欢的,你看这小娘子模样标致得……”
“说起来查过她的底细吗?别乱来啊!”
“有什么底细不底细的,不就是不招自来的小女鬼么?”
“万一人阳寿还没到,你把人给推给判官那可不好啊。”
“不会罢……要不你去崔判官那儿看看她阳寿?”那小吏即便这样说着,也觉得应当没这么巧,遂拖着白敏中继续往前走。
那锣鼓声越发热闹起来,阴间办喜事做寿怎么也爱阳间那套?那小吏忽然蒙了个盖头在她头上:“我们判官生前也是娶妻娶到一半,突然阳寿到了过来的,说起来到现在还是个童男子哩!你没有嫌弃的道理,知道不?”
白敏中哪里听得进去,被推搡着进了一屋,只能凭借感觉知道周围阴气重重,不用想也知道全是凑热闹的小鬼。
无奈她手被绑着,动也动不了。
她陡然间听到那判官道:“绑着算什么?”
小吏回道:“主要是这小娘子不是很乖,怕判官大人您不高兴。”
“脚上的先解开。”判官显然有些不耐烦。
小吏犹犹豫豫替白敏中解开了脚上的绑绳,看看周围这么多鬼差在,料她也逃不掉。
判官过来便要握她的手,并问说:“小娘子生前哪里人?”
白敏中一躲,想起那册子换功德换寿命的说法来,遂道:“我是冤死的,阳寿还未到。”
“什么?”年轻判官显然一愣,怒瞪旁边的小吏:“不是说是死了没人领吗?”
小吏支支吾吾道:“是、是的啊……”遂立刻朝白敏中吼道:“你就胡扯罢你,你要是冤死的,这会儿就得在枉死城待着,哪还容你跑到这儿来?!”
他这话音刚落,屋外忽然冲进来一群鬼差。那小吏一瞧,嗬!居然还真是枉死城卞城王手下的人来了!那领头鬼差道:“有人说你们扣了阳寿未到的人在这儿?”
“没、没有啊!没有的事!”
四周顿时起了争执。
白敏中虽未掀盖头,但却察觉到了周围乱糟糟的气流和吵闹声。她双手被绑,遂只能趁乱举高双手掀了盖头往外跑,遇着鬼差就撞,气力一下子大得离谱。
然鬼差也不是吃素的,懵劲过会儿后立刻就追了上去。白敏中边跑边用嘴咬开手上绳子,都快要飞起来,眼看着就要被追上时,左手边的巷口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拽了过去。
☆、 89
白敏中刚被拽进巷中;下一瞬便被按住了脑袋:“别动。”
外面的鬼差傻乎乎地径直往前追去,似乎压根没瞧见她拐进来。白敏中陡然松一口气,抬头时,却对上那一双熟悉的明眸,陡然间肩头都松了一下:“怎、怎么会?”
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那幅画毁掉了,按说他不该好好活着吗?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张谏之若无其事地搭住她脑袋:“你是我的人,又怎么能嫁给别人?”
白敏中心里咯噔了一下;张谏之迅速偏头看了一眼有些冷清的幽都大道,也未解释太多:“时间不够,不能再耗了;赶紧走。”
他握紧了她的手,穿过巷子又立即绕进另一条小巷,挑的路尽是些偏僻无比的,似乎非常熟悉。白敏中紧紧跟着,生怕跟丢了,可她也忍不住好奇,遂小心问:“为什么……会这么熟?”
“因为之前来过。”张谏之步子匆匆,头也没回,拉着她一路穿过背阴山。幽深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