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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到脚,丈许高下,头顶上一丛细长箭毛,刚劲如针。两翼紧束,感觉展开后约莫有三四丈宽。尾翼处是那越染越多的桃花色,只是若身子没这般巨大,想来还是可爱的紧。钢爪四歧,三前一后,爪大如盆,爪尖长约一尺,周身毛羽皆为白色。顾盼威猛,神骏非凡。
自己豢养的小妖兽突然长的如此威武,怎叫朝露不心花怒放,她连奔几步跑到小小身旁,挂在小小的脖子上叫唤着,“小小小小……你回来了……我好想念你啊……可是你怎么变这般大了?”
小小也甚为欢喜,扑扇着三四丈的羽翼,刮起一阵大风后,才将头凑到朝露脸旁,轻轻的蹭了蹭。
“咕咕咕咕咕……”
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连唤了好几声,就看那只黑鹰也蹦跳几下,跳到了朝露与莫沉身边。
这便是方才被那黑蛇裹住的黑鹰,瞧它精神略有些萎靡但不失威猛本色,一双晶亮的眼睛神气十足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也是学着小小那般,咕咕了好几声,但似乎学的不是那般像,颇有些滑稽。
朝露也走到黑鹰身旁转了几圈,却发现黑鹰身上还带着几分仙气,不觉抚着它的发着乌光的黑羽,黑鹰似乎有些排斥,却看了小小一眼,居然将那张开的双翅缓缓放下,颇为柔顺。
朝露回身问道,“师尊,为何这黑鹰身上有仙气呢?”
“这是只灵性极高的天灵黑鹰,想来是小小的伴侣吧。”
一句话说的朝露瞪足了眼,她又是倒退两步,上下打量着两只站在面前的一黑一白的巨鹰,她的桃花鸡小小回来了!但是小小已经拖家带口的回来了!所以她跺着脚问道,“小小,你太厉害
了!居然搞定一只仙禽!”
小小眼中透出几丝得意之色,那黑鹰不自觉的撇过头,似乎极为不屑。
“露儿,先回洞里吧,与它见面了总归多的是机会再说。”算了下时辰,莫沉又叮嘱了句。
朝露眨了眨眼,凑到小小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小小微微点头,她才走到莫沉身旁,突然凑过
去,在那薄唇之上若蜻蜓点水一般微微亲下,旋即转身跑回了洞中。
莫沉愕然,半晌终是薄唇微抿,回过身瞧见小小与黑鹰皆是目露惊讶,不觉面红耳赤,寻个处玉石缓缓坐下。
小小与黑鹰皆服帖的收住羽翼,摇摇晃晃的挪到莫沉身后,似两个门神看顾。
莫沉望着灵泉洞,轻声叹,“青牛山……倒是又回来了……”
原来,这是那朝露待了数年的青牛山中的一座灵谷,常人是望之不见的,这座灵谷皆是云烟雾锁,站在灵谷上空看下方,也不过是枯石林立,一片荒凉。凡有慧眼之人,才可望见内中的万千玄妙。
莫沉也算是青云观的开派祖师爷,这灵谷当年初被其发现后,也算是在其中寻觅到一份属于他自己的仙缘,而后,经其当初人间修行长年累月后的建造,灵谷才算初具仙态,呈一洞天福地之景。
所以他自然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带着成仙后唯一的徒弟回了灵谷疗伤,也是没想到小小居然被送到了青牛山,而且短短数日便忽然变得如此巨大,恐怕也是在灵谷中寻得了仙果之故。
莫沉忽然想起,这天灵仙禽似乎是他任青云观掌门之时,时常有只小黑鹰在灵谷盘旋,想不到短短百年,它也成了天灵仙禽,不可不谓时事造化。
所以他问,“小小你是在此遇见此天灵仙禽的么?”
黑鹰颇为倨傲,却又极为顺从的跳到莫沉面前,不断的轻声鸣叫着,似乎在寻着机缘与莫沉诉说着那些个它成仙的故事,也诉说着与小小相识的过往。
现如今,小小与仙禽结伴,倒对其的妖性也有些收敛,却也算是桩妙事,所以莫沉起身,起手在那黑鹰头顶抚摸着,微笑着说,“真没想到,所谓缘,也是如此奇妙。”
小小不甘示弱的将头伸了过来,望莫沉不要偏袒,不过它似乎还未习惯如此庞大的身躯,所以还踉跄了几下,才挤走了黑鹰。
莫沉笑,似乎很是愉快。
恰在此时,他的手伸出时候,却碰见了袖间一物,不觉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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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黑夜,不过一瞬。
当十个日头在灵谷之中,虚晃而过。朝露睁开眼时候,已是体内余毒清除,还复清明。她捂着心口,那心口处兀自活蹦乱跳的,不觉想起进洞之后就再也不敢出去,她进来之时鼓起了十成勇气才敢明着轻薄了师尊一下,这脸皮其实薄的紧,倒真怕出去之后,不知如何自处。
不过想了想,终归是师尊应许了他二人,那么何苦害怕呢?所以她美滋滋的起身着了件洁净的花笼群,晃出了洞口。
莫沉早已等在洞外,小小与那黑鹰正在草间嬉戏着,时不时刮起阵罡风刮向二人,一时间风声大作,飞沙走石的。
直到朝露吼了句,“你们给我停下来”,这两孽畜才敢停下动作,乖乖的站在原处,小小眼瞧着又要如往常一般扑向自己的主人,被黑鹰给唤了回去。
朝露脸蛋红扑扑的,蒸了十日的灵泉,果真感觉到身轻如燕,元力充沛。
莫沉说,“身体感觉如何了?”
“嗯,很好,师尊我很好。”
他才微微一笑,却不甚喜悦的模样,这教朝露好生奇怪,牵着莫沉的衣袖便问,“发生何事了师尊?”
“夙白……”莫沉的话起调便又落下,听着朝露十分焦急。
他缓缓伸手入了袖间,再摊开掌心,一个小金蟾明晃晃的摆在了他的手中,却听他略微沉重的说,“夙白在入心劫之前,托我将此交予你。”
小金蟾,传言中,是那娆天帝君赠予所爱之人的定情信物。
一句话顿时浮上心头,让朝露回不过神来,她定了定神,口中颤抖着,问道,“交予我……作甚……”
小金蟾只是个神秘物事,当年间谁也不知道,娆天帝君为何将此物当做定情信物交予自己的爱人凤瑶。偏生在九重天上越传越大,反倒成就了小金蟾这一爱之信物的美名。
连朝露也觉小金蟾长的不甚美丽,但若是能得到小金蟾,倒也是桩教人羡慕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何,此刻她望着这教人眼馋的物事,却半分喜悦也没有。
就仿佛她正站在紫沉宫外,眼睁睁的看着那娆天帝君与凤瑶相互依偎的美景,他将小金蟾递到凤瑶手中,而凤瑶娇笑着要娆天亲自给她戴上。
莫沉望着掌心处的小金蟾,满心的复杂。他但凡见一次它,便会心绪不宁。
但他犹记得,夙白交代他小金蟾时候的那桩情景。
莫沉费力从禁神咒中走出之时,已是第二日深夜,他缓缓睁开眼,微露厉色,这是莫沉第一次露出如此表情,突然间手中龙光四射,地动山摇,洞外老树连根拔起,几声急速风声过后,陡然间手底一松,禁神咒终于被他强行突破。因着担心内中徒儿与夙白,他快速的掠进洞中,与以往的气定神闲大相径庭。
当他走进内洞之时,忽而耳听见内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很明显是自己的徒弟朝露,不由得晃过身影,便自窜入内中。
内洞中哪里还有自己的徒弟的影子,却唯有一仙一妖苦苦对峙,虽则担忧朝露去向,却也不会不管夙白,莫沉的手中一阵疾光飞出,就向着那妖的方向。
夙白一见此景,本已苍白的脸色愈加苍白,不觉大喊了声,“放他走!”
一身黑漆的妖怪只是漫无目的的回身看了眼莫沉,在夙白的连声催促下,居然弯下腰,躲过青冥宝剑的攻击,而莫沉也应了夙白的话,未再下狠手,妖怪才不急不缓、大摇大摆的从二人身前掠过,跑出洞去。
莫沉这才返身细细查看夙白,他正被一道红色笼光整个圈住了身体,不禁蹙上眉头。
夙白抬手,颇为虚弱的,“莫要管我,这些人恐怕是别有用心的,你先去寻露儿吧。”
莫沉抬眼,见夙白面如金纸,气息不畅,似乎有些走火入魔的边境,连忙静下声道,“扣住心神,莫慌莫乱,前尘皆为幻影。”
一道清心之咒没入红光向着夙白的体内深入,他身体微晃,额上却渗入了点点细汗,绝美的面庞总算是痛楚稍减,却同样凝眉无言。
怕是要入心劫的前征……莫沉入过,所以他知道该是何种情形。但当时是的莫沉并无众多心结,何来的劫难一说,对他而言,心劫最是好过。可望之夙白此刻的情形却不太妙,所以他按下手向
着那红色笼光而去,“你撤去这道防护网,我来助你。”
“去寻露儿。”夙白张开眼,声音有些急促,似乎片刻之后就会再度入定,可他的眼神却坚定的很,“我并不妨事,不过是心劫一途,夙白苦难一生,绝不会败在此处。”
莫沉起身,微微颔首,“好,我为你设下三十六道法阵,助你脱劫成功。”
“不急。我还撑得一刻,有一事需嘱托于你。”夙白伸手入怀,口中轻声说道,“不知此刻入劫需要多久,也有可能一睡不醒,这件物事你替我交予露儿可好?”
莫沉定睛一看,却见一明晃晃的玉叶托金蟾卧在夙白的掌心,而他的手轻抬,小金蟾便化作一条弧线落入莫沉手中。
莫沉只轻声说道,“好。”
哪里知道心中一阵疼痛,无端袭来,他的脑海中分明有一幕画面,他身着的是天帝常服,一手将小金蟾递给了身前的女子,那女子徒留个背影,而他却望之不清,不觉身子也是微晃,见到小金蟾的片刻便是心思大乱。
夙白却不知眼前莫沉的心绪也被自己惑乱了,只是颇为虚弱的靠在墙边,轻声说,“拜托了,若我不能安然还归,此物定要替我交予露儿,余下她的安危全仗你守护了。”
所以常说造化弄人。恐怕谁也猜不透,这件前世里娆天帝君赠与所爱女子的物事,那爱不在帝妃昭华。
还到今日,却让莫沉替他人赠予朝露。
朝露的心突然一阵痛楚,抬起手接过小金蟾,“师尊,你可知小金蟾的意味?”
莫沉目光清透,不见绮念。
“我是应人所托,忠君之事。露儿,你要么?”
小金蟾是娆天帝君赠予那凡间女子凤瑶之物,照实说去,朝露并不想要这件小金蟾,她的心中只有莫沉。可不知为何,她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呼唤着,想要……想要此小金蟾。
这是个颇为坚强却有颇为苦楚的声音,就像是等了千年万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亲手将小金蟾给了自己那般。万般思绪齐上心头,丝丝缕缕的前尘过往似乎就在瞬间从身前飘过,而她却一晃神将其漏过,唯有那强烈的愿景徒留心头,想要小金蟾,似乎是一种夙愿。
现如今,却是夙白将此物给了自己,然他自己还陷入了心劫之中。心头处又是一阵疼痛,左边是夙白,右边是师尊,小金蟾放在自己的眼前,要,还是不要。
她缓缓叹了口气,阖上双眼,“也罢……此物若是师尊你给予我的……多好……”
莫沉的手微微一颤,他总觉着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却如何也念不起,唯有在看见朝露颇为愁苦的眼色后,似乎窜起了丝丝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