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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认识还少得可怜。从这个角度来说,项杜鹃的死,与他并非没有关系。
小满不怕叶皖哭,就怕叶皖不说话。她忍着眼泪,伺候着叶皖,尽心让叶皖能够按时吃饭睡觉,能够多说话,多走动。
叶皖也听话,但是眼底深深的愁,和对身边人的冷漠,让人不觉得心寒。
候文东和王通每天也来看望叶皖。两人倒是陪着叶皖发呆的时候多,聊天的时候少。偶尔和胡拥军几人撞上,也能聊几句,不过限于交浅,倒也不敢言深,说来说去话题都围绕着叶皖。可惜叶皖对此油盐不进,镇日的看着手中的蝴蝶胸针,就是不开口。
这一日叶皖早上起来吃了饭,小满拉着他出去散步。刚刚走下楼,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喂?”
“是叶皖吗,是叶皖吗?”
叶皖一楞,声音很熟:“你是哪位?”
听筒里传来一阵大笑:“呵呵,叶皖啊,我是你丁大哥啊,你现在住哪里呀?”
叶皖这才想起来打电话的是原先的房东老丁。
“丁大哥,我现在住在新秀花园小区B栋…。你有什么事吗?”
“有事,有事,哈哈。你在家等着,我和你曲姐就来,不要走啊,中午请你和小满吃饭。”说话匆匆挂了电话,应该是打车来了。
挂了电话,叶皖心里活泛了一点,小满在身边已经听到老丁的声音,她也想见见曲奶,挽着叶皖笑着说:“哥啊,为什么丁大哥要请我们吃饭?”
“我也不知道。”叶皖摇着头,背着手往前走。
小满在后面看着叶皖弓着腰的样子,特别不顺眼,追了两步拉着叶皖的胳膊说:“哥,你以后走路不要像小老头儿一样好不好?”
“治好了!”
“什么?”小满一时没听明白。
“我猜我治好了曲姐的病。”
果然,老丁和曲姐下了车就喜气洋洋地奔向叶皖和小满。叶皖和小满将两人引进屋,由叶皖陪着聊天,小满转身倒茶。
老丁用从来没有过的大嗓门高兴地宣称:曲姐怀孕了!很让曲姐害羞了一阵了,不过人到中年才珠胎暗结,这种天大的喜事任谁也忍不住显摆。何况叶皖就等于他们的活神仙。
叶皖听了也很高兴,他在给曲姐治经痛的时候,没敢打包票说能治不孕,但是在下针时却两个病一起治的。至于疗效,自然是短时间内看不出来。
这天正好是苏敏陪着小满看护叶皖。小满和叶皖在楼下的时候,她在屋里。后来老丁两口子来了,她也没好意思出去,就在屋内听着外面聊天。
叶皖还会针灸,还会治不孕?苏敏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不知不觉推门而出。
老丁正没口子地称赞叶皖,听得门动,抬头看到苏敏,不觉得一楞。
“哦,丁大哥,这是我的同事,今天找小满玩的。”
曲姐朝苏敏笑了笑,正要转头,突然一下子呆住了。
卧室门上的墙壁、苏敏的身后挂着项杜鹃的大幅遗照,原来老丁两口子一进来就欣喜若狂,倒没注意,而且曲姐是背对着卧室门。现在兴奋劲过了,又听到动静,这才发现项杜鹃的照片。
“这是……?”老丁两口子打破头都想不到项杜鹃是怎么回事。
叶皖倒也没有瞒,看着曲姐淡然一笑:“是我女朋友,上周出事了。”
“啊?”老丁两口子听得寒毛都要乍了。一是他们一直以为小满是叶皖内定的女朋友,二是他们也想不到短短七八个月时间,叶皖会出这么大的事。
“哎呀,你们…我们…都不知道这事。这姑娘,可惜了啊。”曲姐看着老丁瞪目结舌的样子,只好开口说些面子话。
“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叶皖不想多说,却也没了心情。
曲姐重又讪讪坐下,气氛变得有点尴尬。老丁咽了口吐沫,把礼包拎起来,自个儿送到阳台,拍了拍手,转过身子对叶皖说:“那啥…今天我和你曲姐来就是想请你和小满吃个饭,还有这位同事,你们看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是不是我们可以走了?”
叶皖早先已经答应吃饭,这时虽然不想去,却也不好出尔反尔,他点点头站起来。
“那我们走,苏敏一起来,这是我和小满以前租房子的房东,对我和小满一直挺照顾。”
苏敏笑着摇摇手:“我一会儿有事,真的不好意思啊。”
谦虚了几句,四人出了门。老丁和曲姐对这一片不熟,就问叶皖哪里有好点的饭店。叶皖想了想也没其他好地方,就领着几人到古玩城附近的一家家乡菜馆。
一顿时饭吃的,很不怎么样。叶皖倒也说话,也笑,但是怎么看都很难受。不是假,而是叶皖表现出来的正常,是演戏给别人看的。而这一套,瞒不过对叶皖感情很深的曲姐夫妇。
当叶皖中间去洗手间的时候,曲姐飞快地扫了一眼门,拉过小满:“小满,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满欲待不说,又很担心叶皖这样的情况,只得长话短说地介绍了项杜鹃的来历和叶皖救人未成的前前后后。
曲姐和老丁听得是心胆欲裂。万没想到照片里那么端庄的一个女孩,竟然会死的那么惨。曲姐抽出手帕揩着泪:“这杀人的要千万万剐啊!可怜叶皖没过过好日子,刚刚有个盼头,这女朋友又没了…”
叶皖推门而入,正听见曲姐说这句,心里清楚,也没计较,微微一笑坐回了位。
三人眉来眼去几个回合,曲姐败下场来。挟了一箸头蟮段给叶皖:“叶皖啊,吃菜,还合你胃口么?”
叶皖刚刚出去其实是结帐,现在他一个月赚的比他们一年挣的都要多,他可不忍吃这两口子的。一进门他就拿的这主意,所以也颇点了些好菜。老丁两口子正值高兴劲,倒也没顾得上心疼。
“唔,挺好的,曲姐!”
曲姐叹了口气,和叶皖碰了一杯后,放下杯子,斟酌着说:“叶皖啊,你别怪曲姐嘴碎,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曲姐,有什么您只管说,当初您把我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如今怎么生份呢?”
“那我可说了啊!”
叶皖心里清楚,点了点头。
“叶皖,我听小满说,你女朋友是被人害的?”
“是。”
“那你有没有报复?”
“嗯。”
“什么叫嗯?”
小满截过曲姐的话,对曲姐解释说:“曲姐,叶皖哥哥杀掉了那个坏蛋,是苏敏和菠萝姐姐告诉我的。”
曲姐“哦”了一声,并没去研究苏敏是谁,菠萝又是什么东西。
“叶皖,你说你是山里的,曲姐是农村的,我家里听说村里但凡有人要打架,都是一家子上,你知道的吧?”
叶皖点点头,农村人打架都是论家族的,打架起不要命,当地派出所最怕出现家族群殴的苗头。调解不及时的话,很可能要死几个,至于打伤打残的那就更多。
叶皖越听越是糊涂,不知道曲姐绕来绕去说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劝么?叶皖耐着性子坐着继续听。
“村里两家打败,动手最凶的,都是家里的壮劳力,儿子、女婿、侄子、外甥,总之他们是打的最狠的。”
“而打完后要坐下来谈,出面的都是老帮子,不算族老吧,至少都是各家说得上话的老人,起码四世同堂的。”
“为什么是他们出头谈?年龄、资格都够,其实最主要的原因,照我这个妇女的理解,就是:祸是他们惹地,屁股就要他们来擦!”
祸是他们惹地,屁股就要他们来擦!
曲姐的话并不重,却如同清泉呜咽,润物无声。叶皖的消沉和不作为,很大一部分程度上伤了朋友、亲人的心,而且给复仇带来极大的负面效果。很明显的就是苏敏和菠萝至今都无法正常工作休息。
叶皖的双眼渐渐明亮起来:“曲姐,我敬你一杯!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做的很不对,让你们和小满操心还担心。”
小满高兴得眼圈发红,看着叶皖双眸中的灵气又回来了,心里酸酸的又想哭,又欢喜。
八十七 渌水河畔的真情(1)
叶皖送走老丁两口,和小满回到家里。
往日的时候,项杜鹃总会跑到门口,蹲下身子给叶皖换鞋。如今望着虽然摆满家具却显得十分冷清,甚至有点可怕的家,叶皖静静地搂着小满站在门口,感受着小满柔弱的身子还有点颤抖。
“小满,事情过去了,别担心,哥永远会陪着你。”叶皖亲了小满一口,打开了灯。顿时,温暖的灯光洒满了小小的家。
哄小满睡着后,叶皖悄悄回到卧室,打开桌子上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小巧的珍珠白手机。
手机已经没有电了,叶皖把玩良久,将手机后盖打开,取下卡,又放入自己的手机里,摁动开机按钮。
开机LOGO之后,叶皖查看着项杜鹃的手机电话簿。
他还欠项杜鹃一个承诺,就是去她家看看!
电话簿早已删空,只有三个号码,一个小满,一个自己,还有一个写的是“妈妈”。
妈妈?叶皖的眼泪无声流了出来,过了半晌,叶皖擦干眼泪,恢复了情绪,颤抖着手指按下了通话键。
漫长的振铃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急促的声音:“杜鹃儿,你怎么这么久没打电话来,打给你也打不通。”
叶皖吸了一口气:“阿姨!”
对方明显没有思想准备,楞了半天,问道:“你是哪个,杜鹃儿呢?”
“我是她男朋友,杜鹃儿这段时间在加班,这工作对她很重要,大概有一个星期就结束了。”
“男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有听杜鹃儿说过。”
“阿姨,我和杜鹃也是刚刚认识没多久。嗯,我准备后天去看您,您住在哪里?”
“住哪里,你问杜鹃不就知道了?到时候你们一起回来吧。”对方肯定是项杜鹃的母亲,对叶皖的身份还是有点怀疑。
叶皖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杜鹃的家,然后去探望,把事情总要说清楚。
“阿姨,我确实是项杜鹃的男朋友,她这段时间都在厂里,手机都留给了我,说是有空要给您打电话,结果我忘记了,真不好意思。”
“杜鹃儿一直在什么俱乐部工作,你怎么说在厂里?”
“哦,杜鹃儿前段时间跳槽的,她说在俱乐部太累,所以我帮她另找了个工作,在一家合资工厂做文员。”
“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我叫叶皖,我这段时间休假,所以杜鹃才叫我先去看看你,她单位有大单走不开,过几天她也会回来。您住在哪里,我后天去看您。”
杜母迟疑了一下,对叶皖的话有点信了,回答说:“我在市化肥厂,你去问一下就知道了。”
叶皖目的达到,怕露馅,也不敢多聊,又哄了老人几句,这才挂了机。
叶皖默默地收拾着项杜鹃的遗物,除了叶皖买的几件衣服,竟然没有什么好东西留下来。叶皖将杜鹃儿的骨灰盒放进包里,想了想,拿了一条天蓝色的纱巾,又从口袋里拿出胸针,准备带回去。
第二天,叶皖将要去看望项杜鹃母亲的事和小满说了,小满无条件支持,搂着叶皖说:“哥,你去吧,小满在家,乖乖的等你。”
叶皖去火车站买了晚上的票,又跑到商业街准备买点东西。转了半天,想到项杜鹃曾经说过她母亲身体不大好,又跑到中药房,花了一万多买了几株老山参。又想到项杜鹃有个弟弟,腿似乎有点病,想买衣服又不知道型号,琢磨半天,跑到手机卖场买了一款高档音乐手机,花了四千多。
叶皖拎着包,怀里揣着翻印的项杜鹃遗照,踏上北上的列车。
湖南醴陵,是个不大的城市,总人口不过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