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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没答完,就见欣乐已经跑得不见人影,莫语忍不住回头嗔丈夫一眼,都是他的错。
***
莫语的临危不惧让李家人重新认识了她,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个逆来顺受的乡下丫头,想不到蛮起来也挺厉害的,看来人谁都有三分脾气啊。
政亦是晚间赶到的,因为生孩子耽误了不少时间,李家到了六番镇就住进了客栈。
政亦回来时,母亲先给他看过了自个的女儿,他虽高兴,但高兴之中又带了一点点失望,吴氏劝慰儿子道:“是有点可惜了,不过你们还年轻,总会生下男丁的。”
政亦点点头,转身要去看妻子,却被大哥打了停。
“不要跟弟妹提男女的事,她今日差点丢了性命,好好安慰一下她才对。”李政然交代道。
“我知道的,大哥,你们都先去休息吧。”政亦出门。
吴氏抱着孙女不知该怎么办,儿子没将她抱回去啊,难道要跟她一道睡吗?
“母亲,给我吧,今晚先让宁儿照顾一晚。”李政然看出了母亲的窘状——虽生过四个孩子,但她也没怎么带过孩子,想来还是妻子比较靠谱些。
可当他把侄女带回屋里一个时辰后,他就后悔了——原来孩子并没有那么好养,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哺喂不说,还哭的天昏地暗,大人根本就没得睡,还要抱着她走来走去的轻哄。
“我来吧,你先休息一会儿。”后半夜了,见妻子没合过眼,李政然起身过来接替她。
“你会抱吗?”莫语有些不相信,因为他抱孩子的动作实在太僵硬。
“会。”李政然接过小侄女。
“会”是个简单的字,其背后蕴含的内容实在太多,带孩子绝对没有男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他不屑或者不肖,你可以放任他带上那么一两天,他绝对会对你产生敬慕之情,顺便感恩自己的母亲。
李政然没当过父亲,也没跟孩子打过交道,只此一次就让他觉得这实在比上战场好不了多少。
没一盏茶的功夫,莫语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是我来吧。”瞧他那一脑门的汗,“乖囡,伯伯抱得你不舒服了吧?不哭,咱们不让他抱。”莫语一边晃着胳膊,一边轻哄着怀里的小女婴。
李政然看着妻子来回走动着哄孩子,心里突然有些不舍,为眼前这景象,也为将来,他若真去了前线,而他们又有了孩子,那么都要她一个人去面对了,若是这样,他还真得不放心,毕竟她只有十七岁,虽是长媳,却也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媳妇,最重要的,没什么人能帮她……
***
阳城在历城的西北,辽城的西南,而李政然的新任职地点在阳城与辽城之间的小苍山,依山伴水,或者该说是穷山恶水,环境实在不怎么好——白老将军特地选了这么一处地方——若想练出神武之师,就不能让军士太过安逸,想见李政然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在大致勘察过小苍山的地形之后,李政然回到阳城——军士尚未入营,他们这批老黑骑军军官只是先去看一下地形地貌,方便回来制定各自的练军计划。
李家在阳城的住处靠近玄武门和六和街,六和街是阳城最热闹的街市,可以说地理位置相当不错,据说是政亦和政昔两人携力托人租来的,三进三出,虽然是旧了点,但修缮一下还是很不错的。
吴氏并不知道长子再次入黑骑军的事,只道他又调了处更大的军营而已。
如今三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她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眼下就只剩这个小女儿了,在老家时,无处可寻好女婿,如今到了大阳城,应该有不少好人家了吧?不过可惜的是初来乍到,根本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她把心思转到了政亦和政昔身上,希望从他们那儿给小女儿找到个好夫婿,政然那边就算了,她不喜欢行伍之人,嫌他们粗鲁,而且动不动就打仗,谁知命哪天就丢在了什么荒山野岭,可不能耽误了她这个乖俏的女儿。
李欣乐长得十分秀丽文静,但与大嫂比,她少了些娇俏,与三嫂比又少了点大家闺秀气,兴许是从小到大被母亲管太多,显得有些畏缩——太强势的母亲经常会管出忧郁的女儿来。
上次去舅舅家时,她与表姐月兮有过一番深谈,在得知表姐的诸多遭遇后,她也担心起了自己的命运,虽然性格不同,但她们都同样受制于父母的强压,母亲希望她找个才气、相貌和能力都卓然的夫婿,所以挑到今天都挑不出来,她不是不想要这种夫婿,只是觉得太好的夫家会让自己吃苦,像大嫂,就因为是乡下的女子,所以母亲一直觉得她配不上大哥,总会拿各种要求压制大嫂,若像大嫂那般活着,她还不如不嫁,她希望自己的夫婿和婆家都能疼爱自己,所以她希望自己像三嫂,找个比自己家世低,但才貌都尚好的男人,那么一来,她下半辈子就活得自在了——只是跟母亲说不通,上次只透了一点就被母亲责怪不争气。
这次听说母亲托二哥三哥给她物色夫婿,她是有些高兴的,毕竟二哥三哥认识的人都不会太差,人品也不会遭到哪里,只消在他们选的人里挑个家世一般的就成——就这么打定主意了。
***
来阳城半个多月了,家中也收拾的七七八八,黑骑营又尚未开张,所以李政然夫妇有好些空闲时间独处——
“写得不错。”李政然写了半个下午的东西后,过来看妻子练字,最近没什么事,他找了几本字帖给她练习,还颇有些成果。
莫语对照着字帖上的字看一眼,嗯,有点像样了,虽仍不是那么满意,但至少形似了,“就是这个‘楚’字老是写得不好看。”没他写得好看。
李政然轻笑两声,“你是女儿家,自然写不出男人的字体,来——”握住妻子的手,与其一同在纸上写下他们俩的名字——宁儿、荆楚。
“风至楚营绝地处,方知世间有安宁。”在他们俩的名下写上两句小语。
莫语默诵完后,嘴角露笑,反握住他的手,在小语后附上自己的两句:云走洞开是豁然,寄语当数一蹁跹。
李政然觉得自己真有点小看了妻子。
“我想了好久的。”莫语笑道,他给她读诗贴时,她就想到了这两句,正好可以囊括他们俩的名字。
“两句都不错,干脆认真写下来。”李政然伸手铺一张宣纸,握着妻子的手一道书写,前两句笔力浑宏,后两句字体纤巧,但都是两人一起写得,不同的是前两句他主力,后两句她主力而已。
“政然啊。”吴氏在门外没好进来,因为看到了他们小夫妻的伉俪情深。
李政然并没有慌张,只是缓缓放下了妻子的小手,回道:“母亲,进来吧。”
莫语到是有点担心,不过也没到害怕的地步,这里毕竟是他们夫妻的房间,只将笔放到笔架上,起身给婆婆泡茶。
吴氏进门坐到了正位上,瞅着儿子好一会儿,似乎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开口。
“母亲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了。”李政然心明母亲定是有什么比较麻烦的事让自己做。
“是这样……我想给欣乐多准备些嫁妆。”嫁妆多,到了婆家才不会受欺负。
“母亲这么快就定下了欣乐的婚事?”李政然蹙眉,小妹自幼被家人过度保护,不喜与人沟通,他担心匆忙之间不能打听清楚夫婿的性格,嫁出去难免要受苦。
“还没,不过我想也就今明两年差不多该让她出嫁了,也快十八了。”比长媳还大一个月,“留得太久也不好看。”
李政然点点头,要女儿就是这点不好,大了要嫁人。
“之前我也给她准备了一些,可现在看来似乎太少,所以我想——动用你给我的那笔钱。”
原来如此,“给母亲的,自然由母亲随意支用,无需再征求我的意见。”
“娘,喝茶。”莫语递茶过来。
吴氏看一眼儿媳,想来在儿子面前也该尊重一下他的媳妇,而且钱还是人家出的,于是问道:“大嫂觉得如何?”
莫语微有些怔愣,这是婆婆第一次询问她对重大事件的看法,“如今家里情况好很多,自然不能委屈了欣乐。”她能说什么呢?
“好,那我就动那笔钱了。”
“娘要不要我帮忙?”往常采买也都是带她去的,可以在一旁打下手。
“不用了,政然难得在家,你多陪陪他。”有这丫头在身边,她哪好意思放开了买,那毕竟是她丈夫的钱啊。
莫语颇理解婆婆的想法,毕竟她是媳妇,当着媳妇的面给女儿大肆准备嫁妆,确实放不开手。
也的确如此,吴氏足足给女儿准备了五千两之巨的嫁妆,连豪门出身的钱诗诗也不过如此,当然,她谁也没告诉。
谁都不愿自家女儿出嫁后受罪,相信这豪奢的身价足以让女儿笑傲婆家了,有了这般身价,相信可以挑个好的夫婿而不怕进门受委屈。
***
钱诗诗的几个表姐和姐妹都嫁在阳城,所以在阳城她多的事情要忙,因担心会惹婆婆不高兴,她特意带上了小姑子欣乐,说是让她提前与阳城的那些贵妇们熟识一下,有时候连吴氏也一并带去,这么一来,姑嫂、婆媳的关系自然热络。
这让赵絮嫣忿忿不平,但在阳城她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唯一倒苦水的途径就是莫语,甚至有时候莫语都不得不躲着她,实在不想天天听她唠叨。
人很容易随环境而改变,尤其置身于完全不同的人际关系中,为了生存与生活你会不知不觉地靠向那些环境,要不孟母需要三迁呢。
在贵妇堆里呆久了,总会染上那么一点爱慕虚荣的习气,吴氏是有足够定力的人——她这么认为,但人都是要面子的,所以攀比在所难免,何况她手头也比较宽裕。
进了八月,黑骑营的列兵开始入住,李政然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频,越来越长,但他仍是注意到了家里的变化,至少母亲的变化比较大,因为他每次出门或回来都会与母亲坐一会儿。
他不是不想劝说母亲,但她毕竟是长辈,而且性子要强,劝只会让她出现反弹,所以干脆由着她,看她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大嫂,你要出门吗?”欣乐携三嫂刚踏青回来,见莫语要出门,忙唤住她。
莫语看一眼她们的装束,很是明艳照人,想必又是参加什么茶会去了,“是啊,天凉了,大营那边有车队,家属可以跟着去送些衣物,你大哥也好些日子没回来了,我打算过去一趟。”
“大嫂,你晚一天去吧,先帮我把这衣料裁了,你裁得好看。”没几个月的时间,欣乐变得开朗许多——这是好事,但不好的是她开始随意指使别人了,之前她要帮忙时还会带个“吗”字,如今直接“吧”了。
钱诗诗笑笑,“大嫂裁得那件夏装,好些人夸呢,有劳你了。”钱诗诗为人处世相当灵通,指使人之余,嘴也甜,先夸你一番,再把你用死。
莫语看看手上蓦然多出的两块绸缎,兀自笑笑,“等我回来再说。”说罢将手上的衣料递给了钱诗诗的丫鬟锦童,她的好性子是容忍能忍的事,对于一而再再而三惹她的人,她也是有自己底线的。
钱诗诗和欣乐两人愣一下,因为她的拒绝。
正巧政昔也回到家来,一进门就见众人站在门口,“怎么不进屋?”转头见大嫂提着包袱,道:“大嫂,大哥这次又不回来?”
“是,所以我打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