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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兮面前信誓旦旦说得——抓住他的心,她还没做到。
抓住丈夫的心?
多好听的一句话,可做起来却很难啊,尤其对他这种人来说,他温和、周道、细致、对家人极其仔细,有脾气也是发在自己的亲人身上,似乎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让他有喜怒哀乐一般,根本找不到他的喜好和憎恶。
他的心比泥鳅还滑,怎么抓呢?
——她是不是很贪心?要幸福的同时还要人家的心。
☆、十九 这战乱日子
李政然是六月底去的安吕,七月中旬,历城和阳县两地就起了匪乱,据说是南方一个叫刘长的人马,趁着白家新军迁走之际,顺手占了这两块地方,打都不用打,历城的地方军早已跑的不见踪影,而阳县的地方军直接在城门外插白旗投了降——听说刘长的人逮到的俘虏全要受酷刑,自动投降的能从宽处理……
于是不费一兵一卒,那不知长得是圆是扁的刘长便成了阳县的新主人,阳县也随即更名为京畿六镇。
与原先的齐军统治不一样,这刘长的军队似乎更“尽责”一点,大街小巷日夜有人巡视,晚间还加派人手实施宵禁,据说是为了防止那些宵小之辈趁乱祸害百姓——充分显示了这刘大天王爱民如子的好品格。
天子轮番换,百姓可没法躲,索性这些人喜欢自称贤良,倒也不会太祸害百姓,顶多就是苛捐杂税重一点,昨天劳军,今天慰民,明天天王生辰,后天王后祭日,他们不动手抢,只收税!
除了破点财,李宅的变化不甚大,顶多就是大齐的衙门倒了,政亦和政昔赋闲在家。
刚进八月,院子里几株桂花业已绽放,香飘满宅,李家女人围在一起做针线——刘家军给每家分派的任务,给将士做军袍。
“听说吕家要缴双份的劳军银子?”赵絮嫣话多,耐不住安静,没缝几针就忍不住出声问小姑子。
欣乐点点头,昨天她那未婚夫过来拜访,说家资被压榨地差不多了,想借些银子周转一下,自母亲那儿拿了两千两去,“是啊,说他们家宅子太工整,要缴双份。”
“幸亏咱们当时没仔细修缮这破宅子。”赵絮嫣道。
显然其他女人也颇同意她的看法,但都没说。
吴氏的眼睛有点老花,把针线递给女儿帮她引,顺道问三个儿媳:“那些缎子衣服、首饰什么的可都藏好了?”
莫语、赵絮嫣、钱诗诗三人纷纷点头。
“往后都穿得素净点,外头乱,也别出去瞎逛。”
几个儿媳再次点头答应。
这一点就算婆婆不说,她们也晓得,刘军进城的那天她们就一致地换上了粗布衣衫,摘下发髻上的首饰,统一以木簪代之,脸上别说胭脂,连眉毛都不画了——画眉可是女人每天必要的事。
“唉,政然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吴氏叹气,大儿子不在,她老觉得心里不踏实,虽然政亦、政昔也颇能干,可总不如政然在身边来的安心。
莫语低眉,她也想知道丈夫的近况,自上次他回来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竟变成了这番景象,也不知道他那边可安全?
“大伯那边肯定比咱这儿安全,一万多的兵将,哪有人敢轻易冒犯。”钱诗诗道。
赵絮嫣点头道:“是啊,咱们现在才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怎么切怎么成块,昨天冬儿去菜市口买菜,听说隔壁街的郑员外家那两个媳妇前两天被莫名其妙带去了衙门,说她们感念什么先齐的日子,非要带审问一番不可,结果第二天一送回来,那大媳妇就悬梁自尽了,二媳妇也绝食不吃饭。”压低声音道,“好像是被人给糟蹋了。”
赵絮嫣这一席话,差点没把在场的年轻女人的胆子给吓出来,欣乐都快忍不住要哭了。
“他二嫂!别胡说八道。”吴氏忍不住低叱一声,虽然她心里也害怕,但总也是个长辈,不能在小辈面前被吓倒。
“夫人,县衙来人了!”环儿的禀报声打碎了吴氏的伪装——众女一听“衙门”二字倏地都吓站了起来,针线、衣袍全落到了地上,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快,快让政亦、政昔去见!”吴氏催促环儿。
“拦不住,已经过来——”环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队穿青服、手拿刀枪的卫兵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穿盔甲的大胡子。
后院女人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一见这些人早已吓得腿软,吴氏也不例外,只有莫语去过丈夫的大营,有些见识,虽然也怕,但还不至于到说不出话的境地来。
“李政亦、李政昔何在?”那大胡子的呼声如狮吼。
欣乐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掉了出来。
“我在。”李政亦急匆匆从侧院进来,毕竟是在官场呆过的,紧张是有,但绝对是应付自如,“大人请前厅用茶。”这里是后院,而且又都是年轻女子,就算没吓到她们,也对她们的名节有损,要赶紧把这些人弄出去再说。
大胡子上下打量一眼李政亦,问道:“另一个呢?”
“舍弟一大早就去东城缴纳税银,尚未回来。”
大胡子回身觑一眼吓得脸色泛白的一众女眷,再看看地上掉落的军袍,走上前几步,李政亦赶紧快走几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母亲与众女身前,深深一躬,“妇孺之辈,胆小的很,大人有事只管吩咐在下就是。”
那大胡子逐个打量一番妯娌三个以及待字闺中的李欣乐,众女都低下眼,不敢抬眼。
“听闻李大人家的女眷皆是容姿娇貌,果然名不虚传。”大胡子哼笑两声,心道过两天一定要带上几个人把这几个小娘们送到衙门给上司们享用一番不可——抢女人可是得天下的好处之一,不然要天下来干什么?
李政亦躬着身子,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就看不到他的眉毛一凛,“大人谬赞,请——”抬起头时,依然带着笑意。
那大胡子也没再继续说这些混话,心道反正她们跑不了,先办正事要紧。
卫兵们随李政亦一走,众女终于松下一口气,吴氏踉跄地坐回凳子上,赵絮嫣抚胸喘息,钱诗诗吓得一句话也没有,李欣乐眼泪不止,到是莫语还能去安抚小姑子。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李政亦从前院匆匆回来,对吴氏道:“母亲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吴氏喃喃道:“算上你大哥刚给我的一万两,还有一万两千八百多两。”
李政亦蹙眉思衬一下,“好,全都拿给我。”
“啊?”吴氏的嘴唇都没合上,“他们要这么多?”
“事情紧急,容我一会儿再跟母亲交代,另外——”看向身后的妯娌三个,“嫂嫂和弟妹手边可有现银?”
钱诗诗看一眼莫语——
莫语道:“上次小姑的喜事和这次乔乔的满月收了一些现银,与你大哥带了一点在身边,我这儿有五百两的现银,还有两张银票,一张一万,一张三千,另外还有几样首饰——”危急时刻,身家不如性命重要,没什么可隐瞒的。
钱诗诗见大嫂和盘托出,自己也不好再藏私,“我这儿也有两张银票,一张五千的,是抵押嫁妆的钱,另一张两千,是这两次收得礼钱,还有三百来两的现银,首饰也有几样。”
李政亦蹙眉道:“好,麻烦大嫂和弟妹先将现银取给我,银票和首饰也都随身携带,以备万全。”看今天这样子,恐怕得想办法出城了,“絮嫣,你去把咱们屋里的钱也都拿出来。”
三个女人很顺当,匆匆按李政亦的话办去了——
以李政亦的官场经验,打发那大胡子自然不成问题,除了缴下五千两的银票做军费外,还私自送了那大胡子五百两纹银,这么一来,也算稳住了他们,相信这般的财力足以让他们一时半会儿不敢动李宅,因为还要继续压榨,而趁这空档,他要想办法将家人送出去——这就是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银子的原因了,他需要钱来办事。
***
李政昔是下午到得家,一到家便被二哥拉进书房商量事情,连吴氏都不知道他们弟兄俩想做什么。
隔日一早,李宅又接待了不少衙门的人——有利益的地方当然有人愿意来,谁不想弄几个铜板花花,李政亦一径地热情接待,家里那点银子也如流水般的往外倒——
莫语想着政亦的话,猜到可能要走,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了两大包的东西,收拾完一看,这哪里像是逃命,完全是在像在搬家,于是再一件件地往外扔。
——都是自己一分一厘积攒起来的家当,这也不舍,那也不愿,不过总归是性命重要,该扔得就得扔啊。
第二日的晚上,李政亦刚送走一批衙门里的人,一转身跨进后院,随手脱掉华丽的外袍,以里面的灰色布衫示人。
李政昔也从后院急匆匆迎过来,低道:“二哥,外面都打点好了,大哥那边的人也到了,咱们可以动身了。”
“我知道了,我去叫各房起来,你到门房去,把五十两银子给门房安家之用,告诉他,明早照常开门。”
李政昔应声去了门房,李政亦则到后院的各房交代。
今晚,他们要随着运粮队一起出城——
***
一个随意压榨百姓的政权,**是必然,有**自然也就有漏洞,而漏洞自然也就有人钻。
在有孩子的前提下,若想悄无声息的消失,必然就要趁他们熟睡的时候。只是全部的孩子都入睡了,唯独李乔乔小姐今晚精神可嘉,不哭也不闹,就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四下好奇, “这样不行,万一她半路闹腾,岂不大家都走不了,你们先走把,别让这丫头给耽误了,我过一会儿跟上就是了。”莫语担心女儿一闹,全家都走不了,真是被这臭丫头给气死了,专挑这么紧要的时候来精神。
“不行,运粮队按时出城,耽误了时间,你就坐不上了,大嫂,你多哄着点乔乔,不让她哭闹也就是了。”政亦自然不能把莫语一个人丢下,否则大哥那儿不好交代。
莫语蹙眉,瞅瞅怀里对自己咧嘴笑的丫头,如果她能乖乖睡觉,她叫她娘都行。
“我来吧。”暗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惊得大家都愣在当下。
“政……政然?!”吴氏低叫,忙不迭地想从拉木头的马车上下来。
“母亲,别下来了,运粮队快到了,别耽误了时间。”叙旧有的是时间,不在这一时半刻。
若非众人在场,莫语非抱住丈夫不可——他一来,她什么都不怕了。
“政亦,一会儿你到最前面,那个守城的将官你认得,好说话。政昔,你随母亲她们一起夹在运粮队里,记得把孩子们藏好,不要露得太明显,否则政亦这边也说不过去。”一边接过妻子手上的女儿,一边吩咐两个弟弟,“我跟你大嫂在最后面。”万一女儿哄不住要闹,他也方便行事。
政亦听吩咐去了前面,政昔则赶紧将母亲安排好,一家人躲在小巷里,直待运粮队的马车过来,在一声猫叫后,政亦与买通好的运粮队长交谈几句,随即将巷子里的家人招了出来。
一家人,三两马车,马车上盖着草帘伪装成运粮车,前后由三兄弟以及李政然带来的四个人压着,插在运粮队里,一路往东城门而去。
为了方便过城门,李家的女人都换成了布衣男装,头上戴着几乎能盖住半张脸的毡帽。因为实在太宽松,莫语不得不用一只手提着帽檐,脚下却不敢怠慢,紧跟在丈夫身侧装作推车的样子,女儿就在他们夫妻俩